很快我們便趕到了碰麵的地點,此時許浩倫已經在那裏等候了。他的身體非常放鬆地靠在一根雕滿精致花紋的柱子上,雙眼正緊緊注視著手中的那一遝類似檔案袋的東西。


    “喲,隊長、蘇小姐,你們來了啊。”當聽見我們的腳步聲趕來時他便抬起頭報以微笑地揮了揮手,神情自若給人感覺就像是在郊遊過程中給偶遇的夥伴打招唿一樣。


    “來,看看這封資料裏的內容。”當我走近時他便把那一遝似乎已經閱完的“檔案”遞給了我,我接過“檔案”掃了一眼便覺得裏麵的內容一定不簡單。雖然先前我在別的類似辦公室的房間裏也發現了不少類似檔案的紙張,但是包裝袋都極其粗糙,相比較而言這一封用打磨得發亮的羊皮紙包裝的檔案袋應該算得上是機密文件。而且如果隻是普通文件的話許浩倫也不會把它帶出來並且遞給我看。


    於是我便一把將半插在羊皮紙袋中的紙張全數抽了出來,從上到下細致地觀看起來,但很快我便發現一個問題——我看不懂法語……


    “呃——”我下意識地看了蘇惠敏一眼,此時她正眨巴著兩個大眼睛一臉莫名其妙的神情望著我,我想她應該也不會懂法語,所以便懶得詢問直接把檔案遞還給了許浩倫問道:“還是你來講講這裏麵的內容吧。”


    許浩倫見狀也明白過來,他歉意地摸了摸後腦勺說道:“奧,我怎麽沒想到這點。”隨後便接過了檔案袋講解起來:“這是一份絕密檔案,那上麵記載了有關‘鐵麵人’的身世資料,我記得王小姐之前猜測是路易十三世吧,但實際上‘鐵麵人’並不是法國人,而是意大利人。”躊躇了片刻後許浩倫又補充道:“不,應該說至少在我們現在所處的這本‘劇本’中是如此。”


    說完許浩倫指了指檔案上一處字體較大的法文——雖然指了我也看不懂——說道:“‘鐵麵人’是意大利的馬基奧裏伯爵。馬基奧裏是意大利曼圖亞斯公爵的親信。據說路易十四欲用10萬艾克買下公爵領地內的卡讚列要塞。公爵為此派馬基奧裏前往法國談判。路易十四想要賄賂於他而遭拒絕,馬基奧裏遂將此事密告給公爵夫人,誰知公爵夫人竟與路易十四有染,因而路易十四很快就知道了馬基奧裏的行蹤,就把他變成了階下囚——也就是我們所知道的‘鐵麵人’了。”


    “嗬。”聽完許浩倫的講解我不禁感到一陣惡寒,或許我真的該慶幸自己沒有生在那麽個黑暗的時代裏。封建階級以及帝國主義製度統治之下某些地方真的可以說是毫無人性可言,縱使是一個伯爵身份的人得罪了王室也難逃被丟進大獄中度過餘生的下場。我不禁感歎道:“權力鬥爭真是太可怕了。”說完我再次詢問道:“老許,那你認為這份文件所記載的是準確的麽?”


    “我想是的。”許浩倫堅定地迴答道:“因為我在後續的搜索中翻到了典獄長的‘日記本’,那上麵也記載了這件事情。從‘鐵麵人’被王室派來的近衛兵押進巴士底獄開始記錄,最後書寫的那一頁字跡看上去還挺新,估計就在最近。隻是我想不明白為什麽那些要職人員都有寫記錄的習慣,若是有朝一日時局變動記錄本被人翻看的時候不是很容易就會被找到可以定罪的證據嗎?”


    “我想是為了為日後書寫關於自己的傳記時準備材料吧。”我分析道:“雖然我不確定在十九世紀末被派遣負責看守管理巴士底獄的典獄長到底有多高的職務、擁有什麽爵位。但光從他能夠接觸到皇室核心機密這一點來看身份地位一定不低。像他這樣地位的人多半會希望死後能有關於自己的傳記流傳在世上,而傳記一般都是由別人帶筆書寫,所以人物的‘日記’作為參考資料就尤為重要。”


    “奧,原來是出於這種考慮。”其實我多少有些意外像許浩倫這樣的數學天才竟會想不明白這種簡單的邏輯問題,但想想其實也不奇怪,畢竟許浩倫是個實幹家,他的思維基本都放在如何取得最大的實際效益。而現在他所麵對的卻是關於古人虛榮心的問題,因此一時轉不過彎也是正常的。


    “其實‘鐵麵人’的身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位置。”許浩倫繼續補充道:“根據‘日記’上的記載‘鐵麵人’被關押在地下室中戒備最森嚴的一個單獨的牢房裏,據說他的衣食起居都由王室親點的衛兵負責照料,牢獄中大半的守衛都是接觸不到的。”說完許浩倫卷起了那張檔案,望向我們說道:“看來我們必須得下去一趟,但下去之前必須做好準備。我先要摸清這一層的狀況,以便發生變數時能夠迅速撤離再尋時機。”


    我思索了片刻後點頭道:“好,我同意你的想法。”隨後我又補充道:“但時間緊急,不管你有什麽打算,都請盡快完成。”


    許浩倫點了點頭,隨後取出了紙和筆,同時朝著監獄深處不斷地發散出超聲波。


    “嗶——”當第一波聲波帶來信息迴饋時許浩倫持筆的右手飛快地在本子上勾畫起來,一橫一豎之間很快逐漸拚合成了一幅簡略的地圖——更準確的說應該是巴士底獄一層的結構圖。而除了他驚人的空間記憶力外最令我歎服的是縱使在如此快速的印象描繪中他卻依然能將每一筆一劃都勾寫得十分工整,線條就好像是通過電腦軟件利用直線工具拉出來的一樣。


    很快那張巴士底獄一層的結構圖便在我們驚愕的目光下徹底完工,本以為這就是許浩倫所說的全部準備工作。但此時許浩倫卻快速地按了幾下筆上的按鈕將筆上黑色筆芯部分收了迴去轉而彈出了紅色筆芯的部分,並且邁開步子開始朝著監獄深處邁去,每到一塊地方都會用腳踩一踩地麵似乎是在測試地板的厚度,隨後便在本子上用紅筆圈點一番。圈點完畢後他便繼續朝著另一個沒有測試過的地方邁去。


    眼看他就要消失在漆黑的長廊當中,而我和蘇惠敏卻不知所措,畢竟這項工程許浩倫一個人便可完成,即使我們跟去似乎也沒多大意義。而許浩倫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於是他便朝著我們右前方的一條通道指了指說道:“根據超聲波的迴饋地下室就在那個方向,測量的工作我一個人去就行了,有什麽情報可以用對講機聯絡。麻煩隊長和蘇小姐先把地下室的入口找好,並盡可能地偵測一下附近的安全性,等我迴來。”說完他便頭也不迴地邁進了漆黑的長廊中,寂靜中時不時會傳來許浩倫“哆哆哆”的踩地聲。


    我和蘇惠敏相視聳了聳肩,隨後朝著許浩倫所指點的方向走去。穿過了幾條長廊後我們很快便看見了那個顯而易見的地下室入口——它並不像某些電影當中的地下室那般被隱藏在地毯之下或者偽裝成井蓋之類的樣子——似乎在用盡一切可能不讓人所發現——而是一條明晃晃的長木梯,一直延伸到據說是用來關押更高級別的政治要犯的地下室。


    有時我的內心不禁會感到糾結,雖然許浩倫的加入將我們全隊的綜合作戰水平遠遠提高了一個檔次,很多原本複雜困難的事項由他操辦後也會變得簡單且高效。然而長期對他的依賴卻讓我感到自己逐漸隱沒在他的光輝當中。曾經這個隊伍一向以來負責出謀劃策的都是我,而現在這些工程都由許浩倫來承辦,他也確實盡到了一個軍師的責任為我們製定了許多幾乎完美的行動規劃。隻是偶爾迴想起曾經那些“在泥潭裏連滾帶爬”的日子,有時不免還是會有些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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