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時,讓人殘忍地將她弄醒,然後讓丫鬟婆子在她耳邊念經。是真的念經啊,不同的經書,每一本重複一百八十遍,這不是讓人更想睡覺麽?但她要是敢睡,她娘讓人將她的眼皮撐起來,讓她睜著眼有聽丫鬟婆子們念經。

    這真是親娘能幹的事情?

    安陽郡主終於意識到一個嚴峻的問題,她年紀到了,該要找個人嫁了,不然她就要被她娘讓人念經念到崩潰。

    霍姝同情地拍拍她,說道:“你放心啦,你是親王府的郡主,身份尊貴著,這天下間想娶你的男人多得是,不愁嫁的。”

    “是啊,想娶我的多得是,但我母妃看中的卻不想娶。”安陽郡主痛苦地將臉埋在迎枕裏,掙紮著道:“我母妃的眼光有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甚至想找出另一個聶表哥這樣的男人,才能答應讓我嫁。”

    “世謹隻有一個!”

    霍姝驕傲地說,她家相公這樣的人天底下就隻有一個,絕對沒有第二個。

    安陽郡主無視她的話,繼續道:“然後母妃就怪我德行不好,壞名聲已經傳遍京城,所以那些知根知底的人家都不願意娶我,主算能騙個不知情的人,但隻要特地打聽一下,也很快就知道,聲名遠播,這輩子是注定嫁不出去了。”

    說到這裏,她歎了口氣,“我想隨便那個差不多的嫁了,省得她嘮叨,她卻執意要將我嫁個合意的,而且對方能不嫌棄我這德行,最近她已經將目光放到京城外的地方,好像想先騙個不知情的青年才俊,等將婚事議好,知道真相後,想反悔也反悔不了的那種。”

    霍姝聽罷,朝她比了個大姆指,“王妃真是用心良苦。”

    安陽郡主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已經成親的人是不會理解被逼婚的未婚恨嫁姑娘的痛苦的!”

    霍姝馬上嚴肅臉,關切地問,“那你要怎麽辦?”

    安陽郡主聽到這話,頓時啥都不想說了,半晌才呻吟道:“不想怎麽辦,隻想隨便挑個不介意的人嫁了,讓我婚後想怎麽睡就怎麽睡,這樣才幸福。當然,要是我娘不介意讓焜弟養我一輩子,我不嫁也可以的。”

    所以,這姑娘並不在意嫁不嫁人,而是在意能不能舒舒服服地懶散地睡上一輩子。

    霍姝聽了,突然就理解榮親王妃為何麵對這女兒總是特別地容易暴怒。

    安陽郡主將自己的苦惱同手帕交傾吐完後,然後就閉上眼睛幸福地睡過去了,直到馬車到了

    西山行宮,才揉著臉,打著哈欠醒過來。

    見霍姝要下車,安陽郡主道:“改天我有空去尋你玩啊。”

    聽到這種絕對不會從懶郡主嘴裏說出來的話,霍姝轉頭看了看周圍的丫鬟婆子,就明白安陽郡主這話其實是說給榮親王妃聽的,當下就笑道:“行啊,你要是無聊,就直接派人給我傳句話。”

    說完後,霍姝就迴了衛國公府的馬車,往衛國公府所在的別莊而去。

    衛國公府在西山的別莊所在地距離西山行宮十分近,騎馬也就一刻鍾的時間罷了,可見慶豐帝對衛國公府的厚愛。

    進入別莊後,下人們忙碌地歸置行李,伺候主子洗漱,接著換上一身幹爽清涼衣物的霍姝就坐著喝茶消暑,順便聽下人解說西山的環境及別莊裏的格局,待歇息得差不多後,她見聶屹還沒迴來,便起身往正院行去。

    其實這別莊的環境看著和衛國公府差不多,各房都有自己的院子,平時各過各的,形同分家,隻有逢年過節和初一十五,幾房才會聚在一起吃個團圓飯。

    夏日晝長夜短,天色還未暗下來,聶老夫人卻已經準備洗漱歇息了,見霍姝過來,不禁有些驚訝。

    “孫媳見天色還早,就想過來給祖母請安,今兒不是故意逗祖母笑成那樣的。”霍姝笑盈盈地說,特地來陪個不是。

    旁邊伺候老夫人的嬤嬤板著臉。

    雖然接受了世子夫人的解釋,卻覺得世子夫人太會逗人開心,為了老夫人的身體,以後可不能讓她隨隨便便地逗老夫人開懷大笑,得緊盯著。

    聶老夫人眉眼俱是笑意,將她招到身邊拍拍她的手,說道:“無礙,我知道你有心了。”接著又問道:“世謹還未迴來?”

    霍姝嗯了一聲。

    聶老夫人眉宇微微添上幾分悵然和愁意,喃喃地道:“苦了那孩子。”

    霍姝沒說話,心裏卻十分認同這話。

    聶屹也不是天生的冷心腸,可她嫁過來這麽久,發現他無論對誰都是一副冷淡矜貴的模樣,就算是親人也是如此。

    初時還不懂,後來仔細觀察過後,便明白幾分。

    可能是因為當初長子聶修彥救駕身亡的事情,老衛國公夫妻對皇帝和懿寧長公主存在幾分怨懟,所以每次提及皇帝和懿寧長公主時,聶老夫人的神色總是沒有那麽好。

    但對於聶屹來說,皇帝是撫養他長大的舅舅,在他的生命中,替代

    父親的位置,對他而言,親如父親,重要程度不亞於家人。

    他夾在親人之間,不知道怎麽辦,可能曾經為此受到過傷害,久而久之,他便變成這副冷心腸的模樣。

    第104章

    夜幕降臨,新月初升,聶屹方才迴來。

    他一邊往院子走一邊詢問老衛國公夫妻,得知他們已經歇下了,便沒有過去打擾。

    走進院子裏,遠遠地就看到站在廊廡下等待的姑娘,屋簷下懸掛著幾盞燈籠,昏黃的燈光柔柔地灑在她臉上,明眸如星,笑靨明麗,如同夜幕裏最亮的那顆星,璀璨明亮,悄然之間,勾動著人的心弦。

    “世謹,你迴來啦。”霍姝高興地說,拎著裙擺朝他走過去。

    夜色中,聶屹冷凜的神色變得溫和,許是月色太過溫柔,聶屹忍不住將快步朝他走來的姑娘一把摟到懷裏,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氣息,一天的疲憊仿佛都消減了許多。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有個人會在夜色裏望著前路等他迴家,真好。

    霍姝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有些害羞,不過臉皮厚的姑娘很快就忽略了那些害羞,高高興興地迴摟他,問道:“世謹,你肚子餓麽?可要用膳?”

    一般的貴族府上,隻注重早膳和午膳,晚膳隻需要喝些湯湯水水即可。不過霍姝肚子餓得快,加上聶屹是個正在長身體的大男人,白天在外麵奔波,運動量大,晚上迴來時餓得厲害,所以他們的晚膳之豐富,並不比中午差多少。

    得知他還沒吃,霍姝忙叫人擺膳,然後歡歡喜喜地坐下來陪他一起吃飯。

    聶屹給她夾了一個燒雞腿,看她眉開眼笑,一副滿足的模樣,溫聲道:“你要是餓了,先吃罷,不必特地等我。”

    “兩個人吃飯才香,自己一個人吃多沒意思啊。”霍姝咬著筷子瞅著他。

    聶屹聽到這話,十分高興,又給她夾了一條酥炸的小魚。

    旁邊伺候的丫鬟們聽到這夫妻倆的對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某位世子夫人,先前傍晚時抱著點心盤子吃得那般歡快的人現在說出這種話,顯得真沒說服力。

    用過晚膳,夫妻倆手拉著手在月色下的別莊院子裏散步。

    “今天很忙嗎?”霍姝問道。

    “其實也不忙,抵達行宮後,舅舅留我說了會兒話,就去附近的山裏轉了下……”

    霍姝聽著他說話,突然視

    線就落到不遠處在黑暗中亮起的點點熒光。

    是螢火蟲。

    聶屹轉頭看去,同樣看到不遠處的草叢間一閃一閃的點點熒光,像夜空中閃爍的星子,十分美麗。

    聶屹見她喜歡,就拉著她走過去,一邊欣賞螢火蟲,一邊散步。

    直到散步差不多,霍姝才依依不舍地讓他拉著迴房洗漱休息,想著明天晚上要繼續去看螢火蟲。

    於是夫妻倆搬到西山別莊後,晚上就有一個散步看螢火蟲的習慣。

    翌日大早,聶屹就去行宮伴駕。

    霍姝早早地跟著他起了,將他送出門後,就慢悠悠地繞著別莊的院子跑了半個時辰,接著去一處小樹林裏耍了會兒鞭子,直到天色大亮,氣溫開始上升,天氣變熱,方才大汗淋漓地迴房洗漱。

    艾草等人對此見怪不怪,用心地伺候。

    笠草等淩雲院的丫鬟們卻看得心驚膽顫,對她們這位世子夫人的厲害之處又有了新的認識,光看那耍得虎虎生風的鞭子,連半空中落下的葉子都能整整齊齊地切成兩半,就知道這位世子夫人十分不好惹。

    淩雲院的丫鬟們再次絕了和她作對的任何可能,努力地伺候罷。

    築雅望著被丫鬟們簇擁而去的世子夫人,忍不住咬了咬唇,走到笠雅身邊,小聲地道:“笠雅姐姐,咱們這位世子夫人……如此是不是不太好?”

    哪家的世子夫人像她這樣耍得一手好鞭子,連男人都能輕易地抱起來的?

    她們這位世子夫人還真是與眾不同。

    笠雅神色微斂,轉首看她,在築雅神色漸漸地變得不自在時,方才說道:“世子都沒說什麽,咱們能說什麽?用心伺候著就是了。”

    築雅明媚的俏臉頓時有些失落。

    世子夫人長得很好看,家世也好,性情隨和,挑不出什麽不好的,也隻有這舞刀弄槍不符合世家貴女的模樣。不過顯然世子是知情的,並且沒有製止的意思。

    有這樣的世子夫人在,她們原本就算還有點心思,也不敢起,生怕礙著世子夫人的眼,屆時她隨便一鞭子過來,人就要毀了。

    想到這裏,築雅越發的失意。

    世子是人中龍鳳,深得皇上寵愛,前途無量,作為一個努力地想要向上爬的丫鬟,對這樣的主子要是沒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可惜世子性格冷淡,更不喜人近身伺候,沒有那些心思,她們

    也隻能盡心伺候,不敢起什麽心思。原以為世子如此潔身自好,是因為沒有娶妻,不識女人香,成日隻知道當差罷了。是以等世子娶妻後,淩雲院的好些丫頭都生起幾分心思。

    隻是哪裏想到,世子夫人如此與眾不同,嫁過來的幾天就震懾住人,教人不敢生出異心。

    霍姝洗漱過後,懶洋洋地坐在鋪著涼簟的羅漢床上,將丫鬟們送來的帖子翻了翻,最後將懿寧長公主府的帖子取出來。

    懿寧長公主給她下帖子,叫她去公主府的別莊賞花。

    至於大皇子妃、二皇子妃以及其他府裏的各種賞花宴會遊湖出行打獵的帖子,霍姝不太想理會。

    霍姝托腮思索了會兒,就讓艾草磨墨,開始迴帖子。

    晚上,聶屹迴來時,霍姝就和他說懿寧長公主給她下帖子,請她過幾日去別莊賞花。

    聶屹慢條斯理地換衣服,說道:“你要是不喜歡,就不去。”

    “那怎麽行?”霍姝擺擺手,“娘都親自給我下帖子了,我怎麽著也得去的,就不知道二嬸三嬸和幾個妹妹們去不去。”

    “她們一般不會去。”聶屹垂眸說,神色看著十分冷淡,“娘喜歡熱鬧,時常會舉辦各種宴會,邀請人到府裏玩樂,不過咱們府裏的人一般不會過去。”

    霍姝聽罷,心裏明白,他們之所以不去,應該有老衛國公夫妻的意思吧。如此明著打懿寧長公主的臉,衛國公府卻一直相安無事,由此可見,懿寧長公主對衛國公府是十分容忍的,這種容忍,可能是因為她那早逝的公公和聶屹罷。

    “別多想。”聶屹摸她的腦袋。

    霍姝很快就拋開那些東西,朝他笑起來。

    到了懿寧長公主的邀請這日,霍姝在聶屹離開後,依然繞著別莊的院子跑步。

    發出一身的汗後,方才迴房洗漱,用過早膳,就慢悠悠地坐車往懿寧長公主的別莊而去。

    懿寧長公主的別莊距離衛國公府的別莊並不遠,乘坐馬車過去,也不過是兩刻鍾的時間罷了。據聞當初公主府的別莊會選在這裏,也是因為這裏距離衛國公府比較近,誰知後來衛國公世子救駕身亡,懿寧長公主也改嫁。

    霍姝來到懿寧長公主的別莊時,引來了很多人的側目。

    除了霍姝外,衛國公府自然是沒有一個人來。

    京中多數人都知道,衛國公府的人一般不會出現在懿寧長公主舉辦的那些宴會

    中,今兒霍姝這衛國公府的世子夫人親自到來,倒是讓人好一通詫異,不過想到衛國公夫人怎麽說也是懿寧長公主的兒媳婦,她過來也沒什麽。

    懿寧長公主看到她,麵上一片笑盈盈的,十分和氣。

    婆媳倆說了會兒話後,懿寧長公主就詢問長子,“世謹最近怎麽樣?今兒怎麽沒來?”

    “相公他很好,最近都在行宮裏當差,今日沒有時間過來。”霍姝答道。

    懿寧長公主心裏有些失望,不過兒媳婦能過來,也表明衛國公府的態度,多少寬心幾分,便攜著霍姝進了一處花廳,將她介紹給花廳裏的那些女眷。

    能被懿寧長公主納入交際圈中的人,無不是身份貴重,這裏不管是宗室還是勳貴夫人,都是京裏數得上號的。

    霍姝一個剛成親的年輕婦人,交際圈隻有未出閣時的那些,出閣後的交際圈因為時間尚短,還未建立起來,加上衛國公府的人深居簡出,還真沒有結交到什麽人。這次懿寧長公主舉辦這賞花宴,也有給霍姝作麵子的原因,有懿寧長公主這般引薦,在場的人自然都不會不給她麵子,紛紛客氣地迴應。

    霍姝很快就明白懿寧長公主的用意,多少有些詫異,沒想到她會這麽做。

    客氣地與大場的人見過禮後,霍姝看了看,發現永郡王妃今兒並沒有過來。

    霍姝尋了個機會就問道:“娘,怎麽不見永郡王妃?”

    懿寧長公主先是看了她一眼,方才道:“永郡王府的世子妃去後,聽說她也病倒了,這段日子都在府裏養病,我也有些些日子沒見過她。”頓了下,她又拍拍霍姝的手,說道:“永郡王世子妃是個賢良人,可惜是個沒福氣的。”

    霍姝垂下眼瞼,表情恰到好處地表現出幾分傷心,心裏卻不以為然。

    原本以為今兒來這裏,能見到永郡王妃,看看她如今到底是什麽模樣,沒想到她卻沒有來。雖然她不知道永郡王妃對霍妍的事情知道多少,總歸這事情發生在永郡王府,永郡王府也逃不了責任。

    霍姝沒見到永郡王妃,多少有些失望,在花廳裏陪懿寧長公主坐了會兒,就見榮親王妃帶著安陽郡主上門來了。

    安陽郡主整個人都懨懨的,看著就是一副被什麽打擊到的模樣,都沒什麽精神。

    榮親王妃溫和得體地和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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