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也是不知道的。”心裏卻想著,莫不是那大姑娘熬過了一個冬天,到底還是熬不住,也是個沒福份的。

    霍姝沉吟了下,說道:“既然如此,我去看看大姐姐罷。”接著又道:“我記得我的陪嫁中有支百年老參,一並帶過去罷。”

    人隻是不行了,沒有說是去了,這藥指不定能用得上,霍姝也不吝嗇這些,叫人包好帶過去。

    聶屹正在書房翻看醫書,聽說永郡王世子妃的事情,過來說道:“我同你一起去罷。”

    霍姝自然不會拒絕,覺得這是他體貼的一種行為,十分受用。

    夫妻倆迴房重新換了一身外出的衣服,就坐車往永郡王府而去。

    誰知剛出門,就遇到靖安侯府前來報訊的下人,說老夫人聽到大姑娘的噩耗,當即就直接閉過氣,幸好大夫來得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霍姝聽了,微微皺眉,嘴裏卻是焦急地詢問嚴不嚴重,有什麽要緊之類的。

    來傳話的下人歎了口氣,愁眉苦臉地說:“老夫人傷心過度,情況有些不好。”

    霍姝聽罷,就道:“那先迴靖安侯府探望祖母,等會兒再去永郡王府罷。”

    靖安侯府來報的下人特地將話說得這般嚴重,霍姝自然要先迴娘家去看看祖母,等會兒再拐道去永郡王府,這也是人之常情。

    到了靖安侯府,就見管家迎出來。

    管家看到隨同霍姝一起下馬車的聶屹,麵上有些驚訝。

    “祖母的身體如何了?”霍姝一邊往春暉堂而去,一邊問道。

    管家迴過神來,小心地覷著聶屹,答道:“大夫說,老夫人的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若是再有一次,可能會損及壽命。”

    聶屹發現他的目光,冷眼看過來。

    管家就像被什麽嚇著似的,忙不迭地轉過頭,再也不敢看,情緒也有些不穩。

    聶屹淡淡地移開視線。

    霍姝接著又詢問家裏的長輩和姐妹們,管家道:“得到消息後,侯爺和夫人、妍小姐一起去永郡王府了,如今還沒迴來。”

    說著,很快就到春暉堂。

    因為老夫人生病,春暉堂的氣氛有些壓抑,霍姝和聶屹一起進入老夫人的臥室時,就見霍五老爺守在床前,正在細細地勸說著神色悲痛黯然的霍老夫人。

    “……婷姐兒是家裏的第一個姑娘,在我身邊養大,

    我疼她不比任何人少,怎知她年紀輕輕的,卻遭此厄運,簡直就像要挖了我的心肝肉一樣……聽那太醫說,最多就是這幾日,婷兒就……我寧願折壽,也不願意婷姐兒年紀輕輕的就去了……”

    霍老夫人說著,嗚咽出聲。

    霍五老爺見母親悲痛萬分,心頭也有些發酸,勸說道:“娘,婷姐兒一向是個孝順的,若是知道您為她如此難過,定是極為不舍。”

    “不舍才好,不舍她就不會這般狠心要丟下我們……”

    這時,春暉堂裏的嬤嬤湊過去,小心地道:“老夫人,七小姐和姑爺迴來了。”

    霍老夫人神色一頓,猛地抬頭,一雙眼睛直直地朝霍姝射過去,眼裏滿是蟄人的憤怒和厭惡。

    霍姝呆了下,眨了眨眼睛,以為她看錯了。

    聶屹的神色倏地變得冰冷,鳳目幽深,不帶情緒地看著霍老夫人,這刺骨的目光終於讓霍老夫人從失態中迴神,剛才憤怒之下,竟然忘記衛國公世子也在,而且這位可不是能輕易地得罪的主,忍不住深吸了口氣,將那些負麵情緒壓下,一臉哀傷地道:“是姝姐兒迴來了,聽說你姐姐的事了罷?”

    霍姝嗯了一聲,走過來給她請安,說道:“得到消息後,我就讓人收拾一支百年份的人參準備去永郡王府探望大姐姐,誰知剛出門,就聽說祖母病了的消息,就過來了。”

    霍老夫人聽到這話,神色滯了下,幾乎以為她是在譏諷自己。

    霍五老爺看到女兒和女婿雖然很開心,此時卻不敢直視他們,旁人不知道,他卻是清楚的。母親確實是聽到大姑娘的噩耗而閉過氣昏厥,卻比不得霍婷那邊嚴重,醒來的第一時間,就派人過去將女兒叫迴家,究其原因,不過是不想讓女兒去永郡王府,生怕女兒克著已經命在旦夕的霍婷。

    霍五老爺雖然有心想說大侄女的事情和女兒無關,人吃五穀雜糧哪裏能不生病,不能因為家裏有人生病,就覺得是被克的。

    可看母親悲痛欲絕的模樣,到底不好刺激她,就怕刺激下去,指不定真的會直接病了。

    聶屹將霍老夫人和霍五老爺兩人的神色看在眼裏,眸色越發的幽深,沒說什麽。

    霍姝雖然覺得兩人的情緒有些不對,一時間也沒多想,輕聲安撫了幾句,見祖母還在為大姐姐的事情哀痛,明智地閉上嘴巴默默地坐在一旁看著。

    她聽著父親安慰悲痛傷羽的祖母,聽了會兒就覺得有些無聊,忍

    不住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的雲紋繡南珠的福鞋。

    這模樣落在旁人眼裏,顯得有些落寞。

    聶屹一雙眸子淡淡地掃了一眼那邊的母子倆,輕輕地將手覆在小姑娘的手上,看她轉過頭朝他露出一個沒有陰影的純然微笑,整顆心寧定下來。

    霍五老爺仍在安慰霍老夫人。

    誰知安慰到最後,反而遭了霍老夫人的罵,責罵他隻知道附庸風雅,不理俗務,連侄女病危,也拿不住主意之類的,完全是遷怒。

    霍五老爺覺得母親有些不可理喻,卻沒有反駁,淡淡地受著了。

    他知道母親對霍婷的感情是所有孩子中最深的,霍婷是霍家第一個嫡出的孫女,人又懂事,自幼在母親身邊長大,感情自然不一般,得知霍婷就快要不行了,也不怪母親難過之下會遷怒,當兒子的隻能受著了。

    霍姝看了會兒後,開口跟著勸了會兒,方才道:“祖母,您好好歇息,養好身子要緊!我和世子去永郡王府看看大姐姐,大姐姐一定會沒事的。”

    霍老夫人聽到她的聲音,臉色又僵硬了下,抬頭看去,見她和聶屹站在一塊,聶屹一雙深沉無波的鳳眸沉沉地看過來,讓她張嘴想找借口攔下她,卻不知道找什麽借口,情急之下,厲聲道:“你別去!難不成你要看著你大姐姐今天都熬不住?”

    霍姝驚訝地看著她,奇怪地道:“祖母,我去看大姐姐,大姐姐怎麽會連今晚都熬不住呢?”

    霍老夫人頓時吱唔了一聲,哀聲說道:“你大伯和大伯母他們已經過去了,婷姐兒如今正需要休息的時間,最忌讓人打擾,你有這份心就夠了,想必婷姐兒不會怪你的。”

    “那我不去打擾她,就在門外看她一眼。”霍姝十分友愛地說。

    霍老夫人的臉皮抽搐了下,想喝斥,卻又礙著聶屹不好說什麽,整顆心都煎熬起來。偏偏那討厭的孫女卻是一臉無辜的模樣,打著關心的名堂,誰知道她一去,大孫女會不會馬上就被她克死了。

    霍老夫人十分後悔前年被兒子說動,竟然將這克親的孫女接迴京,要是沒將她接迴來,指不定現在大孫女還好好地當著郡王世子妃。

    最後還是霍五老爺不忍心,生怕母親情急之下說出什麽,忙道:“姝兒,你先迴去罷,你大姐姐那邊,有你伯父伯母在,你們剛成親,就莫要去了。”

    說到這裏,他頓了下,心知霍婷估計是熬不住,要是女兒過去,霍婷恰好沒了,指

    不定這克親的名頭還真要扣到女兒頭上。

    他到底不忍心,他欠這孩子已經夠多了,如今她好不容易出閣,得了一位如意夫婿,不能讓這種事情壞她的幸福。

    霍姝看了會兒霍老夫人,慢吞吞地道:“好吧,我聽祖母和父親的。”說罷,又叮囑老夫人好好歇息,方才和聶屹一起離開。

    兩人剛出春暉堂時,就看到霍娟和霍妙兩人站在不遠處的亭子裏,皆有些神思不屬。

    見到他們,兩人忙過來見禮。

    聶屹避到一旁,由她們姐妹幾個說話。

    “七姐姐,祖母怎麽樣了?”霍妙忙問道。

    霍娟有些心不在蔫地看著春暉堂,一邊聽著她們說話。

    霍姝蹙眉道:“祖母為了大姐姐十分傷心,你們怎麽不進去勸勸她老人家?”

    聽到這話,霍娟有些尷尬。

    霍妙委屈地說:“祖母將我們趕出來了。”說著,她埋怨地看了一眼霍娟,仍記得祖母當時想要吃人一樣的眼神,對霍娟十分憤怒的模樣。

    霍妙當時就明白了,祖母定是知道霍娟一直盼著大姐姐出事,她好去給永郡王世子當繼室的打算,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盤,莫怪祖母當時會這般憤怒。

    霍娟也明白祖母不想讓永郡王世子妃這位置便宜其他的女人,畢竟當年為了給霍婷謀劃這門親事,靖安侯府可是出力不少,這也是霍老夫人最滿意的一門親事。

    霍姝和兩個姐妹說了會兒話,又和她們邀好明日去看霍婷,便和聶屹離開。

    屋子裏,兩人離開後,霍老夫人一雙眼睛瞪向兒子。

    霍五老爺垂下頭,說道:“娘,婷姐兒這樣,真的不關姝兒的事!你瞧,姝兒都嫁出去了,和婷姐兒是兩家人,婷姐兒去年就病了一場,又不是姝兒讓她生病的。而且,要是姝姐兒要克的話,也是先克五房,你瞧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

    “閉嘴!”霍老夫人指著他道:“你還在維護她!要不是她迴來,婷姐兒的孩子會夭折,婷姐兒會病成這樣麽?眼看她就要不行了,你這叔叔不傷心,我這老太婆卻是傷心的……”

    說著,一行淚流下來。

    霍五老爺木著臉坐在那裏,無可反駁。

    霍老夫人到底因為先前閉過氣,此時又十分傷心,一會兒就受不住頭暈眼花地躺下了。

    直到掌燈時分,靖安侯才攜著妻女歸來。

    霍老夫人聽說兒子、兒媳婦迴來,忙叫人將他們叫過來,誰知來的隻有兒子,不見兒媳婦。

    靖安侯神色憔悴,麵帶悲痛,眼裏是說不出的疲憊。

    霍老夫人看到他這模樣,顫巍巍地伸手抓著他的袖子,顫聲道:“老大……婷姐兒真的不行了?”

    靖安侯心情沉重得不想說話,歎了口氣,說道:“母親,婷姐兒知道您老人家素來疼她,她若是知曉你這般為她傷心,指不定以後去了也不安心。”

    霍老夫人聽到這話,木愣了下,號啕大哭起來,邊哭邊捶著床。

    靖安侯隻得一遍一遍地勸著,心裏越發的疲憊。

    從永郡王府傳來女兒可能不行了的消息,他就和妻子、小女兒一起趕去永郡王府。

    當看到躺在床上形容枯稿、意識不清的大女兒時,他就知道她時日不多了,太醫也說,指不定就在這幾天,讓他們作好心理準備。

    白發人送黑發人素來最讓人痛苦,隻是旁邊的妻女哭得如此傷心,他就算再悲痛,也隻能強撐著安慰她們,和她們一起坐在大女兒的床前,希望能多陪她些時間。

    這一天時間下來,妻子和小女兒兩個哭得眼睛都腫了,迴到府裏時,已經無法過來給老夫人請安。

    第95章

    春日的夜帶著沁涼的寒意。

    霍姝盤腿坐在靠窗的大炕上,靠著大紅底鯉魚菊花迎枕,一手搭在窗欞旁,透過敞開的窗格,看著夜空。兩隻雪狐陪在她身邊,一隻窩在她的腿窩間,一隻挨著她的身體團成一團睡覺。

    一陣夜風吹來,外麵響起一陣嘩啦啦的聲音。

    聶屹走進來,見她湊在窗口處往外張望,吩咐丫鬟去溫一壺花釀過來,便撩起長袍坐到她身邊,和她一起看了看窗外,就見窗外的一株歪脖子桃樹在夜風中輕輕搖動。

    “要下雨了。”聶屹說。

    霍姝轉頭看他,好奇地問:“真的?你怎麽知道?”

    “空氣變濕潤了,而且近段時間正好是春雨之季,今年應該會有個好收成。”聶屹聲音清朗中帶著幾分低柔,十分好聽。

    霍姝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春雨貴如油,若是真下雨,今年確實會有一個好收成。

    丫鬟很快就捧著一個白玉琉璃壺上來,聶屹伸手執起酒壺,倒了兩杯花釀。

    清雅幽然的

    花香在清冽的空氣中浮動,又有幾分酒香,那倒在白玉琉璃杯中的液體呈現淡淡的澄紅色,清澈晶瑩,宛若玉液瓊漿“是桂花的味道。”霍姝聞了下,然後又有些不確定,“不過這顏色……”

    聶屹但笑不語,鼓勵地道:“你嚐嚐。”

    對美食,霍七姑娘一向難以拒絕,朝他笑了下,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接著再一口將酒杯裏的澄液喝盡,然後舔舔嘴唇,對他道:“很好喝,還有玫瑰的味道。”

    聶屹微微一笑,也不說這東西價格之昂貴,市麵上根本找不到,隻道:“你喜歡就好。”繼續為她倒花釀。

    兩隻狐狸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她。

    霍姝絲毫沒有分享的意思,揉了一把狐狸腦袋,說道:“這是花釀,沒你們的份。”說完,稚氣地笑起來。

    兩隻狐狸完全被空氣中的味道勾起了好奇心,攀著她的手,努力地想要探頭看那杯子裏的東西。至於一旁的聶世子那邊,兩隻狐狸的動物直覺讓它們不敢造次,自是不敢去鬧他。

    霍姝一邊喝花釀一邊逗著兩隻狐狸,很快臉上就露出燦爛的笑容。

    幾杯花釀下肚,霍姝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美味的東西果然能讓人的心情變好。

    聶屹拉過她的手,輕輕地撫著她指腹的硬繭,知道這是小姑娘長時間習武留下的,溫聲道:“素素,你不開心麽?”

    霍姝瞅了他一眼,低頭看著酒杯,嘟嚷道:“有點吧,我一直知道祖母不喜歡我,但我沒想到她會那麽厭惡我,我卻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我什麽都沒做過,為什麽要這麽招人討厭呢?”

    她一臉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是以她真的很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麽讓祖母這般厭惡她。

    “討厭你的人一定是沒眼光。”聶屹說。

    霍姝愣了下,抬頭直愣愣地看著他,然後忍不住笑了,說道:“原來你比我還自信。”

    聶屹輕輕一笑,在她愣愣地看過來時,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下,說道:“不是自信,而是素素太好了,讓我心悅甚久。”

    霍姝沒想到他突然說起情話來,臉上微熱,又喜滋滋的,終於將今天在靖安侯府經曆的事情拋在腦後。

    不開心的事情,霍七姑娘一向不會壓在心裏太久,加上還有一個正在逗她開心的聶世子,沒有比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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