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日,清晨,微風。


    薄霧散開,一輪紅日從東方地平線上冉冉升起。


    成武縣城外。


    一支支灰色的洪流沿著城外的公路湧了過來,如同那漲潮時候的潮水,浩浩蕩蕩,洶湧而至,那是一種將一切衝垮的力量。


    “敵,敵襲……”


    城門上的日軍哨兵驚恐的指著那灰色的洪流,叫了起來。


    緊接著四麵八方都傳來“報警”的聲音,成武縣城內的日軍和一些維護治安的偽軍警察都從睡夢中驚醒。


    他們慌亂的穿上衣服,拿起武器,從營房、帳篷裏衝了出來,朝各自的陣地跑了過去。


    十分鍾後,第一顆炮彈落在成武縣城的城牆上,炮彈撞擊著城門磚,發出沉悶的爆炸聲,塵土裹挾這灰石迸射出來。


    雖然未能傷著人,但已然炸掉了城垛上的一個不小的豁口。


    這些城磚早已過去上百年,已經乏了!


    “打這麽一個小城,居然出動了我們兩個主力團,一個就夠了。”剛剛升任一旅二團團副的蔡晉意氣風發的騎在馬背上。


    “副團,有您在,這小小成武縣城,那還不是拍拍手的功夫就拿下了?”


    “少給我拍馬屁,我們營什麽時候能夠把一團一營幹下去就好了。”蔡晉瞪了自己的副手,現在已經是二團一營的營長家夥一眼道。


    一團一營和二團一營拿在老38旅的時候,就是相互較勁的兩支部隊,自從屠滿去偵察營後,李東升接任營長,蔡晉原以為這一下,二團一營可以壓一團一營了。


    誰知道還不是那麽一迴事兒,圍殲魚台的阪西聯隊的時候,還是讓一團一營拔了一個頭籌,搶先攻入阪西的指揮部。


    雖然結果都一樣,但這一前一後讓一團一營搶了風頭,這記錄的戰功就明顯差異。


    蔡晉那個時候已經知道自己要升任團副了,但二團一營畢竟是他帶出來的部隊,總是被一團一營力壓一頭,心裏頭不服氣,這自己一上調,恐怕在自己手裏想要贏一次的機會就沒有了。


    所以,他希望自己的繼任者要贏,那怕是一次也行。


    “那李東升別看他是個悶葫蘆,可打仗賊精賊精的……”


    “那是,曹王八帶出來的兵,就是不一樣。”


    “團副,你小點兒聲,小心讓曹營長聽了去。”


    “怕什麽,這一次攻打成武,偵察營不參加,他帶隊執行別的任務去了。”蔡晉哼哼一聲,嘴裏輕蔑的一聲。


    “你小子迴去可別胡說……”


    “副團長,我們打進去了!”


    “打進去了?”蔡晉嚇了一跳,這成武縣城好歹駐紮了一個大隊的日軍,戰鬥力不弱,而且還有比較堅固的工事,隻要糧彈充足的話,守上一兩天問題不大。


    當然如果攻城的有重武器,就另當別論了。


    問題是,現在才打了幾分鍾而已?


    “副團長,城裏沒有幾個日軍,我們在北門就碰到了一個小隊,二十個日軍而已,稍微攻了一下,尖刀排就打進去了……”


    “東門呢?”


    “東門還不知道,估計也差不多,據被俘的偽軍警察說,日軍昨天夜裏連夜開拔,好像是北去了。”


    “如此重要的情報,怎麽我們一點兒都不知道?”蔡晉大吃一驚。


    “……”


    “什麽,整個成武縣城日軍總共加起來不到一百人,其他人呢?”羅雨豐吃驚萬分,自己這邊調兵遣將,忙活了一個晚上,調動了數千人馬,就為了打著不到一百日軍駐守的縣城?


    這也他荒唐了?


    “日軍是昨天夜裏突然離開的,當時沒有驚動任何人,他們是從西門走的。”情報參謀已經將從前沿或的情報消息進行了匯總。


    “這麽說,他們早就得到了我們打算收複成武的消息了?”副師長鈕先民吃驚的道。


    “這支日軍去了哪裏,現在有消息嗎?”


    “還沒有,據被俘的偽軍交代,日軍是半夜十一點左右開始撤離的,但是從他們的撤離的悄無聲息看,是早有準備。”


    “我們決定收複成武也僅僅是昨天傍晚的事情,完成部署,並且下達作戰命令也就是三個小時左右,按理說我們這邊泄密的可能性不大。”


    “那就是46師和曹縣的第三集團軍的友軍了?”


    “有這可能,不過還需要調查,日軍如果是得到情報準備放棄成武,可為什麽還要在成武留下一支小部隊,是為了迷惑我們在城內的偵查人員嗎?”


    “說不通,他們走了也就走了,就算我們得到了消息,也阻止不了。”


    “我們若是得到日軍撤退的消息,可以在半路上伏擊的,這或許就是日軍故意留下一支小隊的原因。”


    “總之,放跑了這支日軍我真是不甘心!”羅雨豐懊惱的說道。


    “老羅,我覺得這裏麵不同尋常,必須馬上把這個情況匯報給冷長官。”秦延昆嚴肅的提醒一聲道。


    “嗯,馬上把情況報告給冷鋒,我也覺得有些不安,他比我們都聰明,應該能看出小鬼子的陰謀詭計。”羅雨豐吩咐道。


    “那成武縣?”


    “交給138旅,命令一旅,沿著日軍撤離的痕跡追擊。”羅雨豐命令道,“要小心,一有情況不對,馬上撤退並唿叫支援。”


    “是!”


    “日軍提前撤離,隻留下一個小隊的做做樣子?”冷鋒接到羅雨豐的報告,也有些吃驚,這的確出乎他的意料之中。


    土肥原賢二在玩什麽鬼把戲,他這是想給你自己弄幾顆煙霧彈,幹擾他的判斷嗎?


    還是他早就有了決定,放棄南下隴海線?


    但是,他能扛得住上層給他的壓力嗎?


    不管這是為什麽,土肥原賢二這一步動作,明顯是放棄成武,也可以視為一個他不打算南下隴海線的信號。


    但這也可能是煙霧彈,故意的讓他放鬆警惕的。


    “國光,我是徹底的暈了,你們這聰明人玩的遊戲太燒腦了,我這大腦徹底的是轉不過彎來了。”謝季元苦笑道。


    “老謝,其實我要是有土肥原賢二那強大的實力做後盾,才不願意動腦子呢,直接推過去了,可問題是,我們現在沒那個實力,跟強敵鬥爭,隻能智取。”冷鋒也跟著苦笑道,“問題是,我們的敵人也喜歡玩腦子,這就不好玩了。”


    “我現在要是知道土肥原賢二腦子裏想的什麽就好了。”謝季元嗬嗬一笑。


    “我也想,等我抓到他,一定把他的腦袋劈開來,好好的檢查一下,看裏麵到底是什麽?”冷鋒道。


    “恐怕他也會這麽想吧?”


    “迴電羅瘋子,土肥原比我們需要時間,所以,這可能是故布疑陣,找到駐紮成武的那支日軍,另外,打他一下子,順便收複定陶!”冷鋒想了一下,給羅雨豐下令道。


    “好的。”


    “報告!”


    “進來。”


    “師座,張副旅長來電,新39旅已經全部到達範縣,請示下一步行動。”通訊參謀走進來,敬禮後,打開文件夾報告一聲。


    “讓新39旅先休整,注意保密,所有官兵不允許外出。”冷鋒想了一下,命令道。


    “是!”


    “為什麽不馬上進攻濮陽,這樣我們就可以切斷土肥原師團的補給線?”謝季元問道。


    “如果成武的日軍撤離不是土肥原故布疑陣的話,那麽他已經做出決定,不會南下,如果我們現在切斷濮陽的補給線,那麽他就有理由迴援濮陽,那樣的話,土肥原師團主力迴援,一天之內就可以返迴,到那個時候,就是我們單獨麵對土肥原師團了。”冷鋒道。


    “據我的推斷,他在曹州戰場上示弱的表現,就是引誘我們對他主動發起進攻,那樣他就有理由拒絕執行南下的命令,這樣一來即便日軍高層懲罰,他也能逃脫一部分罪責,還有……”冷鋒自己把話頭給掐住了。


    “還有什麽?”謝季元好奇的問道。


    “沒什麽,如果土肥原真有這麽大的魄力,那可真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冷鋒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他真不希望是那樣。


    太原,土肥原賢二住處。


    “成武?”


    “為什麽不是鄄城?”土肥原賢二驚聞戰報,眉頭皺起:“難道這冷鋒是想把我逼的原路返迴不成?”


    “師團長,佐野參謀長問下一步該如何?”土肥原賢二的副官問道。


    “迴電佐野君,按照原定的計劃,如果中國·軍主動進攻,有步驟退至萬福河北岸,固守定陶。”


    “哈伊!”副官點了點頭,出去給參謀長佐野忠義發電報了。


    開封,第一兵團司令部。


    “冷國光來電,日軍主動放棄成武,我軍今日一早收複成武。”


    “主動放棄,有意思,土肥原賢二難道不想南下隴海線了?”薛伯陵從地圖前轉過身來,嗬嗬一笑。


    “我想他是知道,繼續南下根本沒有勝算,還不如主動放棄。”


    “沒那麽簡單,土肥原老謀深算,他這是在借力呢,沒想到,他的處境會如此的艱難,需要借我們的而力量幫他穩住局勢。”薛伯陵笑道。


    “薛長官,您是不是看出什麽來了?”吳錫祺好奇的問道。


    “土肥原賢二不想南下,可有不敢違抗上峰的命令,那這個時候隻有來自我們的阻擋才能讓他對上峰有個交代,不是他不想南下,而是他遭遇了我軍的頑強阻擊!”


    “他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話怎麽說,完全在說的人。”薛伯陵笑笑道。


    “我明白了,土肥原賢二再給自己找借口,這樣他就能免於處罰或者減輕自己身上的責任。”吳錫祺終於想明白了。


    “你終於開竅了,孺子可教也!”


    “那冷國光他?”


    “他,比你早就明白了,他也不想土肥原南下隴海線,那樣即便我們打贏了,也沒有好處,最多也就是兩敗俱傷的局麵,而且還會耽誤第五戰區的撤退。”薛伯陵道,“隻可惜,土肥原賢二愛惜羽毛,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


    吳錫祺眼珠子一翻,這哪裏完全是勇氣,完全就是賭博了,而且賭的是身家性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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