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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公共租界。


    膠州公園內,一座簡單的軍營,在上海民眾的心裏,這座軍營已經成為他們心中的聖地。


    因為,這裏駐紮的是與日軍血戰四行的八百壯士。


    孤軍營占地數十畝,剛到的時候,地麵坑坑窪窪,垃圾滿地,住房也十分簡陋,營地四周鐵絲網高架,由“萬國商團”白俄士兵把守,壯士們隻能在鐵絲網內活動,實際上是一個俘虜營。


    經過團長謝季元和眾多官兵的平整和自立更生,原本破舊衰敗的軍營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煥然一新,成為租界最亮麗風景。


    鐵絲網外,每天有很多人過來,看他們的升旗儀式,出操,訓練。


    每天早上六點,嘹亮的軍號聲響起,殘存的三百多名官兵準時從床上一躍而起,穿衣,刷牙,洗臉,然後出操。


    七點鍾,升旗儀式。


    七點半,吃早飯。


    八點鍾,開始訓練,先體能,拳術,刀術……


    中午十一點半,中午飯,米飯或者饅頭,菜湯,很少有肉,半飽,所有糧食物資都來自上海市民的捐贈。


    休息一個小時,一點半左右,學習文化,教員來自軍中軍官或者文化高的戰士。


    所有學習用品,包括紙幣都來自社會捐贈……


    ……


    每天如此,風雨無阻,這些士兵除了被困在這裏,不能夠自由出入之外,他們一直都嚴格的過著部隊的生活,堅持一個士兵該做的事情,周而複始,毫無怨言。


    不但是上海的民眾,就連租借的外國人也很敬佩這支部隊,他們才是真正的軍人。


    “團座。日本人又想租界當局提出引渡我們的要求了。”孤軍營524團團部,負責對外聯絡的團副上官誌標麵帶憂色的說道。


    “英國人怎麽說?”


    “英國人態度曖.昧,他們一貫的政策是對日綏靖,不過。他們既然當初掩護我們撤退進入租界,如果再把我們交出去,這就毫無信譽,恐怕為了大英帝國的麵子,也不會輕易的答應日本人的要求的。”上官誌標道。


    “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對英國人,我始終又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謝季元微微皺眉道。


    “是呀,英國人雖然表麵上紳士有禮,可骨子裏還是欺軟怕硬,他們將我們軟禁在這裏,還不是怕了日本人?”


    “咳咳……”


    “老楊,你怎麽來了,你的傷還沒好利索,怎麽來了。”聽到咳嗽聲,謝季元和上官誌標一同起身迎了上去。


    來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年青漢子。消瘦的身材,臉色蒼白,走路還要人攙扶著,他正是一營長楊瑞,在守四行倉庫的時候,被日軍一顆子彈打穿肺部。


    雖然沒有要命,可在孤軍營,醫療條件有限,藥品和軍醫的醫術都比不上醫院裏的專科醫生。


    原本是有打算將他送到租界醫院進行治療,可他們擔心。這日本人對他們恨之入骨,而且什麽陰險手段都敢用的出來。


    英國人又怕日本人,他們被限製在孤軍營裏,不能隨意出去。這把楊瑞送到外麵醫院治療,萬一日本人派特務暗殺。


    那真是防不勝防,而且楊瑞本人也不想離開,所以這病情就這麽拖著,不好也不壞,楊瑞的身體也隨之下降下來。


    “楊營座這幾天感到胸悶。不舒服,傷口紅腫,據我的診斷,是發炎了,必須馬上治療。”隨行而來的軍醫告狀道。


    “沒事兒,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楊瑞很不高興的斥道。


    “老楊,真不行的話,我們送你去醫院。”能活下來的弟兄都不容易,謝季元不允許再有非戰鬥減員了。


    “是呀,老楊,大不了我去跟史摩萊將軍求情,讓他安排你去英軍的戰地醫院的治療,有英國人保護,日本人還不敢在這個時候得罪英國人。”上官誌標懇切道。


    “不要,打死我也不去英國人那兒。”楊瑞堅決道。


    “老楊,你的傷可不能耽誤了。”


    “團座,團裏比我傷嚴重的多了,三連長石美豪,他的傷重吧,至今還躺在床上,我呢,好歹還能動,正常走路沒問題,要去醫院,也應該讓三連長這樣的重傷員去。”楊瑞鄭重的道。


    “老楊……”


    楊瑞的執著,讓謝季元和上官誌標感到一陣頭疼,可又說不過他,說到底這是寄人籬下,做什麽都憋屈。


    “報告!”


    “進來!”


    進來的人是一營參謀,湯聘梓。


    “團座,這是昨天的報紙。”湯聘梓從懷裏掏出一張帶著體溫的《立報》遞了上來。


    孤軍營消息閉塞,一切消息隻能從前來探望孤軍的人友人或者從外麵的白俄看守高價收買報紙而來。


    湯聘梓手中這份《立報》,應該就是花高價錢從白俄人手中買迴來的,一角錢的報紙,那些白俄人至少要一塊,還不會是最新的。


    “‘夜叉’偷襲日軍機場,俘虜飛行員數十名……”


    “好!”看到這個消息,謝季元激動的大聲叫好!


    上官誌標和楊瑞聽了,眼睛也陡然亮了起來,太好了。


    “日本駐南京上海派遣軍司令部秘密與‘夜叉’接觸,希望以換俘的方式,等價交換中日雙方的戰俘,雙方或以達成初步的換俘協議……”


    “換俘!”


    聽到這個消息,謝季元等人再也坐不住了。


    他們被困在這孤軍營內,外麵雖然看守的不是日軍,是“萬國商會”的白俄雇傭兵,可跟俘虜沒什麽兩樣。


    如果他們想要離開,沒有日本人的同意,那是不可能的,其實他們也就比被日軍俘虜的稍微好那麽一點兒,不用受日軍的殘酷折磨,其他並沒有什麽不一樣。


    他們是不是戰俘的戰俘,即便是“換俘”,恐怕也輪不到他們。


    “團座。不用想了,即便報紙上說的是真的,這一次換俘也輪不到咱們,咱們嚴格來說。不算戰俘,隻是現在公共租界已經成了一個孤島,即便英國人答應給我們自由,我們也走不出去了。”上官誌標歎息一聲。


    “是呀,從報紙上披露的信息看。日本人是想秘密換俘的,結果消息泄露了,即便要換俘,也是從哪些被日軍直接俘虜的國軍戰俘營中挑選,咱們,恐怕是不行。”


    “日本人跟‘夜叉’談判,很顯然換俘的決定權在他們手上,決定換誰,恐怕就是統帥部都說了不算。”楊瑞道。


    “老楊說的有道理,不過。不管是把誰換迴去,隻要是咱國軍的弟兄,都一樣。”謝季元鄭重的道。


    “對,都一樣!”


    “咱們該幹什麽,幹什麽,隻要我們不放棄,會走出去的。”


    “報告!”


    “進來!”


    “團座……。”


    “軍統?”謝季元微微有些驚訝,他們困在這孤軍營中,軍統當然關注了,也派人跟他們取得過聯係。但是謝季元並不喜歡軍統的那一套,雖然由聯係,但雙方關係比較一般,僅限於一些消息的溝通。


    謝季元也知道軍統在上海地下的實力。他們依靠幫派勢力,能量很大。


    “團座,軍統的人怎麽突然找上門來了?”所有人都感到吃驚,畢竟他們很少跟軍統打交道,不否認軍統在情報方麵的貢獻,可作為傳統的軍人。對這種生活在黑暗之中的特工有一種本能的排斥。


    軍人嘛,戰場上一對一的較量,方顯英雄本色。


    “團座,不如見一見,聽他說什麽。”楊瑞坐下來,喝了一口水道。


    “嗯,既然來了,我們不見的話,反倒不好,湯參謀,你去,把人請過來。”謝季元吩咐湯聘梓一聲。


    “是,團座!”


    三分鍾後,一個身穿灰色長馬褂,頭戴一頂黑色絨禮帽,手裏提著一個牛皮公文包的中年男子被引入團部。


    “鄙人王木,見過謝團座和諸位長官。”中年男子摘下禮帽,微微一躬身,麵帶和煦的微笑道。


    “王先生,請坐!”謝季元站起來,禮貌的招唿一聲。


    “謝謝!”


    “不知道王先生此來,有什麽事情嗎?”


    “鄙人此來,是來搭救謝團座和諸位長官脫離苦海的。”王木坐下來,臉上始終帶著一絲和煦的笑容。


    “搭救我等脫離苦海,怎麽講?”


    王木的目光突然移到到桌上那封《立報》上麵,那漆黑的一行字。


    “看來謝團長和諸位長官都已經知道了。”


    “知道什麽?”謝季元等人是一頭霧水,不明白這王木說的是什麽。


    “換俘呀!”


    “換俘?”謝季元苦笑一聲,“這換俘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嗬嗬,當然跟諸位有關係了。”王木神秘的一笑,打開手裏的牛皮公文包,從裏麵取出一張信箋出來,遞給謝季元道,“謝團座,您請看。”


    謝季元一臉茫然的接過來,當看到上麵的內容之時,瞬間一張臉脹的通紅,那是激動的。


    “怎麽樣,謝團座,現在有關係了吧?”王木不禁有些得意,能夠讓鼎鼎有名的抗日大英雄如此激動失態,這以後說出去也是一份談資。


    “團座,上麵寫的什麽?”上官誌標和楊瑞都好奇的站起來,伸長了腦袋朝謝季元手上望去。


    “你們自己看!”謝季元將手中信箋直接遞給了他們。


    兩人接過來,腦袋湊到一起看了起來。


    “這,這……”看完內容,楊瑞和上官誌標也都激動無比,楊瑞蒼白的臉上更是一抹潮紅,撫著起伏的胸口,身體搖搖欲墜。


    “快,軍醫!”看到這個情況,還不知道發生什麽,謝季元連忙叫軍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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