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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府聳立在碼頭斜坡盡頭的這麵高牆上,石香姑一隻纖手提著一個小酒壇子,另一隻手輕撫著那一門門油亮暗黑的炮管,雙眸迷離地望向遠處,身後邊,幾位石香姑的近衛都有些擔憂地望著這位滿腹心事的頭領,卻又不敢出言打擾。


    纖腕一轉,一股烈酒從壇口傾下,流入了石香姑的檀口之中,辛辣的味道讓她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卻又像是甘之如飴,仿佛痛飲著仇敵的鮮血。


    而就在不遠處的角落,悄悄地探出了兩個腦袋,一大,一小。


    “你幹娘還真牛,喝酒就跟灌水似的。”


    “當然,幹娘喝酒可厲害了,有一次我看到幹娘一個人就喝了這麽一大壇的酒。”


    “我靠!那還是人?”


    “大叔你說幹娘的壞話,我不理你了。”


    “嘿嘿,哪有,我是說你幹娘簡直就是女酒仙來著,這可是誇人的話,什麽叫壞話了,你個小壞蛋。”梁鵬飛把腦袋從牆角縮了迴去,捏了捏張保仔的小臉蛋,一臉討好的笑容。


    陳和尚跟白書生兩人站在後邊的不遠處,全是一臉的無奈,看著少爺跟那個叫張保仔的小屁孩蹲在那猥瑣地嘀咕。


    “你幹娘常這麽喝酒?”


    張保仔一隻手裏邊正抓著一個肥得冒油的雞腿,一麵啃著,一麵含糊不清地道:“也不是,隻是每一迴海上有月亮的時候,幹娘才會喝酒,喝了之後,總是會念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姐姐聽了總是眼睛紅紅的,說是幹娘肯定是在想那個沒能跟幹娘成親的幹爹。”


    “屁!沒成親幹個屁的爹,那是叔叔。”梁鵬飛聽得心裏邊直冒酸水,嘴角不停地狂撇,想不到石香姑對那個死鬼居然用情如此之深。


    “叔叔?哦……”啃得滿嘴肥油的張保仔眨巴眨巴眼,用力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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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候,石香姑猛然地扭臉望向梁鵬飛他們躲藏的角落,原本帶著些許迷離的雙眸頓時恢複了清明,雙眉一挑,清聲喝吒道:“是誰?!”


    就在這一瞬間,石香姑身後的親兵紛紛長刀出鞘,雪亮的刀光浸著月色,透著一股子森冷的寒意。


    “幹娘!是我跟梁大叔。”還提著啃了半截雞腿的張保仔露出了那張天真可愛的臉蛋,笑嬉嬉地道,梁鵬飛也老著臉皮走了出來。“我剛路過這裏,看到這小家夥在這兒呆著,就過來瞧瞧,不想打擾了石小姐賞月,實乃罪過罪過。”


    石香姑清亮的雙眸在月色之下,猶如兩汪見底的清泉一般透徹。嘴角微翹:“什麽罪過不罪過的,梁少不用如此,保仔,你阿姐呢?”石香姑看向張保仔的目光裏充滿了泛濫如潮的母愛與寵溺。


    “阿姐去休息了,幹娘,您又在喝酒啊?喝酒多了對身體可不好。”張保仔蹦蹦跳跳地跑到了石香姑的跟前,奶聲奶氣地撒嬌道。


    石香姑摸了摸張保仔的頭,笑而不語地輕輕點了點頭。那些石香姑的侍衛看向張保仔的目光也全是溫柔,也隻有這個孩子的勸說,才會有些效果。


    “梁大叔,快過來呀!”張保仔迴過了頭來,一臉快樂地招唿道。


    “來了來了,小孩子別跑那麽快,小心摔跤。”梁鵬飛嗬嗬一笑,衝那幾位親兵點了點頭,施施然地走上了前來,坐在了石香姑對麵的另一門火炮炮身上,然後衝張保仔眨了眨眼。


    張保仔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把最後一絲雞腿肉塞進了嘴裏邊,油唿唿地手衝旁邊的一位親兵伸了過去:“叔叔、阿姨,你們帶我去尿尿好不好?”


    “我帶你去就行了好不好少爺?”其中一位親兵笑眯眯地衝張保仔道。


    張保仔固執地搖了搖腦袋:“不,人多了我才有安全感。”聽到安全感這三個字,石香姑不禁婉爾一笑:“行了,你們陪保仔去吧,有梁少在這裏,我不會有事的。”


    眾親兵隻能領命,被親兵抱在懷裏邊的張保仔還沒忘記衝梁鵬飛做了一個ok的手勢,梁鵬飛悄悄地衝這人小鬼大的張保仔翹起了大拇指。


    “梁少,你支開了我身邊的人,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石香姑傾壇又是一口佳釀入喉,月光如水,美人如玉,酒香醉人,俏麗的冰山美人如此飲酒,偏生不讓人覺得生硬,反倒覺得她本就該如此飲酒,才配得上她那巾幗的豪情。


    “……”梁鵬飛沒想到石香姑居然直接就揭穿了自己的目的,雖然梁大少爺臉皮極厚,可是讓美人兒當麵揭露,讓他那張比城牆還厚的老臉還是微微一紅。


    幹咳了兩聲之後,梁鵬飛撓了撓頭皮:“明天,那些西夷海盜就要到蟹島了。”


    “這我知道。”石香姑迴過了頭來,望著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的梁鵬飛,這一刻,又覺得這個人仿佛褪去了所有的老道與成熟,又變成了一個青澀萌動的少年,如此奇怪的反差,讓石香姑不得由嘴角微彎,嫣然如嬌花勝月。


    “其實我是想告訴你,借酒寄情消愁,非為美事,隻會傷身而已,賞月隻需淺酌,方為美事。”梁鵬飛很快就調整了情緒,真誠地向石香姑勸慰道。目光裏邊透著一股子溫柔的疼惜,讓石香姑的心不由得快跳了幾拍。


    避開了梁鵬飛的目光,望著手中那佳釀已經過半的酒壇,石香姑像是在為自己的行為作辯解:“沒有,我隻是想著,明日,那劉七巧就會出現,或許我丈夫的大仇就可得報,心中快意,才有這樣的舉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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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鵬飛突然間長歎了一口氣,想也不想就奪過了石香姑手中的酒壇,在石香姑錯愕的目光下,昂首痛飲起來。


    梁鵬飛酣暢淋漓地將那半壇子酒全都灌下,將那酒壇重重地拍在城堡的堅牆上,望著那遠處的碧海波光,不由得吟起了那日後傳唱於兩岸的名句。“如此佳景良辰,真真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啊。石小姐,如此美景之下,你卻隻想著報仇雪恨,難道,你這一輩子就隻為了那仇恨而活嗎?那報了仇之後,你又靠什麽支撐著你活下去?”


    石香姑有些措然不及,根本就沒辦法去迴避梁鵬飛話語裏邊尖銳得猶如刀子的含義,狠狠地戳在她的偽裝上,心口像是被掀開來,有什麽東西一下子湧了出來,迷離的眼神,還有那柔弱而有茫然的表情,仿佛她人生的方向在這一刻完全失去了目標。


    “你!”石香姑秀眉一挑,挺身而立,隱隱地怒意在眉宇間遊移著。梁鵬飛卻沒有再停留,丟下了一句話之後,轉身離開了炮台。


    “你丈夫如果在天有靈,他一定不願意看到你現在的樣子……”石香姑反複地咀嚼著梁鵬飛臨走時拋下的這句話,癡癡地望著那月光斑駁的連天碧海,聽著那遠處寂寞的海鳥清鳴聲聲,沒來由地心中一悲,手緊緊地捂在了唇前,緊閉著的雙眸之間,無聲的淚珠如同那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在月光下,那樣的惆悵與淒美……


    “我是不是說得太過份了?”其實就躲附近的梁鵬飛看到了石香姑這副樣子之後,心中是既疼又急,可是他不願意這個時候去幹擾她,因為像她這樣剛強的女人,是肯定不願意在人前發泄自己的悲傷。


    “過份嗎?”陳和尚眨巴著一雙牛眼,傻唿唿地重複著梁鵬飛的疑問。


    白書生這個老奸巨猾的家夥眼珠一轉,也裝傻重複起了陳和尚的話:“過份嗎?!”


    “#¥%&#@……靠!滾一邊去。”梁鵬飛一臉黑線,恨不得抽鞋底子讓這兩個笨蛋見識一下啥叫鳳翼天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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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居然出了太陽,太神奇了,嗯,好天氣,正是好時光啊,大夥都出去溜溜,冬天的太陽很難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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