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了五分鍾時間,麥西穿過那別墅後麵的那片樹木,當他鑽出那些樹時,他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大花園的盡頭,花園裏盡是蓋沒著雪的凋萎的果樹。

    別墅窗子上的百頁格還打開著,但窗戶都閉上了,而且從窗簾後麵也沒有透射出光線。他能辨清左手邊是一個敞開的木棚子,棚子下停著一輛轎車。

    他朝前移行著,人一直沒身於陰影裏,小心翼翼地來到緊挨屋後門的一個碎石板地的小天井。他試了試後門,輕輕地扳著門把手。門沒鎖上。他慢慢推開,門稍稍“嘎”地一響,然後靜靜地繞著門鉸鏈敞開了。

    裏麵的房間是一片漆黑。麥西站在那裏靜候了片刻,全身繃緊著。他一邊傾聽著屋子裏有無任何動靜或什麽情況出現,一邊能感覺到臉上的汗在滲出。

    沒有動靜。

    這種寂靜勝似雷鳴充溢著他的耳鼓。

    他跨了進去。裏麵有一股強烈的食物餿氣味道。從房間的位置和那味道他猜想他是在廚房裏。

    他打開手電筒。這房間寬敞且簡單;隻有一張桌子和幾張椅子,還有一些壇罐和一個廚用的水鬥。他看見前麵有一個過道,過道半當中有一扇旁門。黃色的燈光線從門的裂縫後透射出來。他小心謹慎地移向那光線處,他的心在胸膛裏“砰、砰”直跳。

    當他輕足踏到那門口處,他躊躇著,又再傾聽了一會兒。一片寂靜。他扳開了托卡雷夫的保險。

    喀嗒。

    在一片靜籟中,這輕微的聲音聽起來猶如一記爆炸聲。

    耶穌。

    再一次,他靜等著任何一點反應。

    什麽也沒有。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推開門,輕捷地一步跨進那房中。

    當他張眼尋索著目標時,他隻感到一支冰冷的槍管頂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頓時身子僵住了,然後想要轉頭看個究竟,一個人從門後閃出身來。

    隻聽得史朗斯基的聲音說道,“要我可真的不想這麽做,傑克。現在你還是把槍扔了。我想我們得好好談談。”

    當寶馬車開到通往十月廣場的羅茲尼科夫斯基大橋時,路金抹了把臉上的急汗並瞄了下他的手表。

    十一點三十分。

    後座傳來利貝爾的一記呻吟聲。那法國人失去了知覺,他的雙眼緊閉著。路金給他銬上了手銬,但這個人其實哪裏都跑不了,在被打了針後仍在昏睡中。醫生給了他們一些更多的嗎啡,但看利貝爾那副樣子,他真的已經被藥劑打得眼珠子都快要爆出來了。照醫生的說法,斯固普拉敏和嗎啡的藥效合在一起就象強力的止痛針一樣但卻會引人昏睡,而現在路金在想帶著這個法國人在一起是不是在浪費時間。

    此刻帕沙看著擋風玻璃外的前方。“照這樣的速度,我們在明天天亮前能趕上魯穆爾卡算是幸運的了。”

    不知什麽原因,這麽晚了路上交通還是很慢,橋上堵成一片。忽然,交通慢到變成路的兩個方向都塞住不動了。

    “前麵一定有事發生。”

    十月廣場就在大橋的遠盡頭。那邊看過去象是出了什麽交通事故,駕駛員們都鑽出他們的車子。路金車上沒有警笛,而魯穆爾卡已經領先五分鍾了。

    他拉上了手刹車,帕沙想要下車,但路金將他拉住。

    “呆在這裏。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路金朝前奔到交通事故處。前麵隻見一輛運貨卡車失控橫躺在大橋上,朝十月廣場的方向被徹底堵住了。爛淤的雪泥路麵車胎印雜亂交錯,現場一片混亂。路金咒罵著。

    他看見一個行人在人行道上走過來,人縮著頭以避刺冷的寒風,他朝那個人大聲吼問道,“前麵到底出了什麽鬼事?”

    那人迴頭朝那亂哄哄的交通望了一眼,聳了聳肩。“一輛卡車堵在路上。有兩輛轎車開得太快穿過大橋,那卡車為了避開它們而失重翻倒。”

    路金沒有看見魯穆爾卡吉斯車的影子。這王八蛋,一定是他引起了這交通事故而後徑自開走了。他急奔迴自己的轎車。當他鑽到裏麵,他懊喪地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帕沙問道,“怎麽迴事?”

    路金告訴了他。帕沙說道,“這下可好。我們現在是再也趕不上魯穆爾卡了。”

    路金將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緊張地思索著。在大橋的坡道下,是高爾基公園的入口。這公園一直沿著凍結的莫斯科河的河岸延伸著。再往前,在騰空的大橋底下,他看見了華沙旅店的塔狀建築,緊挨著旅店旁有一條小巷,路金知道這條小巷一直通到列寧大街。這條路徑會多化去他幾分鍾時間,但這是他唯一能繞開那交通故障處的路線。

    他對帕沙說道,“按好你的帽子。這接下來的路會很有趣的。”

    他換上檔,駛出交通長列,在人行道上顛簸著,燈光打足並一路按鳴喇叭,他對著公園徑衝下去。

    麥西坐在一張椅子上,那支托卡雷夫對準著他。

    他鎮靜地看著史朗斯基。“這一切都結束了,埃曆克斯,不管你怎麽看它。利貝爾落到了克格勃手中,用不了很長時間他就會招供的。而這隻能意味著一件事—— 穿黑製服的人將要光臨這個地方。”

    “如果你認為我到了這個時候還會放棄,傑克,那麽你是瘋了。”

    “我跟你說了,一切都結束了。為什麽還要這麽死腦筋?”

    史朗斯基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但他的聲音裏全無戲謔的語氣。“是直覺,要是你樂意相信的話。這是這輩子的一個壞習慣。除此之外,現在放手還會白白浪費一個好機會。”

    麥西搖了搖他的頭。“你是在白白送掉你的命,還有安娜和依麗娜的命。”

    “華盛頓派你長途跑來這兒並不隻是要來談談。你來這兒是要喂一粒子彈給我,對不對,傑克?”

    麥西默不作聲,但史朗斯基看見了他臉上的複雜表情。“你怎麽能這樣做,傑克?要殺死安娜和我?”

    “要是我逼不得已的話。”麥西冷冷地迴答道。

    “你的眼神卻不這樣說。你心底裏並不想這麽做,傑克。”

    “這牽涉到更大的利害關係。這不隻是關係到你們的性命問題。莫斯科是巴不得你們兩人活著。一旦他們人證物證俱全,他們就有足夠的理由發動戰爭。”

    “照你的意思就是,要是事情出了岔子,華盛頓就要人頭滿地了。”史朗斯基站起身來。“你不是一個人來這裏的,是不是?”

    麥西平靜地說道,“這幢別墅被包圍了,前麵和後麵都封死了。沒有出路可逃。”

    史朗斯基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說道,“莫斯科又能得到什麽樣的證據說我來這裏要殺斯大林?”

    “我跟你說了,他們已經得到了證據。隻等找到了你們,他們就會用上這證據。”

    “我可不象你這麽確信。再說,我是永遠不會讓他們活捉我的。你們認為莫斯科會告訴全世界有人鑽空子潛到斯大林身邊要殺死他?要這樣你們是大錯特錯了。這是克裏姆林宮丟的最大的麵子。他們會緊閉上他們的嘴巴而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過。而我要成功了,他們中的有些人甚至還會感激不盡呢。”

    麥西想要站起來。

    史朗斯基說道,“坐著別動。”

    “那你不介意我抽煙吧?”

    “抽吧。不過動作幅度小一些、慢一些。另外,給我也點上一支。”

    當麥西遞給他一支香煙後,史朗斯基又坐了下來。“我從來沒想到事情會弄到這地步,傑克。你和我,就象兄弟殘殺。”

    “事情並不非得這樣。你隻要給我一句話,你現在就住手,我就帶你和她們跟我一起迴去。這樣做是違背了我的命令,但我準備好了承擔這風險。就象你剛才猜的,我並不想看到你們中任何一人死於非命。”

    “你倒是想得挺周到嗬,傑克。但你怎麽安排把我們帶出去,在利貝爾已經出局的情況下?”

    “明天早晨有一架軍用飛機飛往維也納。我能為我們大家安排好證件。”

    “那要是我不同意呢?”

    “你們不會活著離開這裏。你,安娜和依麗娜。”

    “你真的想把安娜也給殺了?”

    當麥西默不作答時,史朗斯基說道,“那麽你隻把她和依麗娜帶走,我一個人留下來完成這件事怎麽樣?”

    麥西搖了搖頭。“沒有折衷的餘地,埃曆克斯。要麽你們全部,要麽一個不剩。所以我想她的性命是掌握在你手中。”

    史朗斯基氣苦地輕笑了一下,“我們這是活在一個什麽樣的可怕世界啊,傑克?我們是好朋友,而現在你卻想要殺我。還要殺安娜。這真讓我的心都滴血了,但你還是要搞清楚。”

    他雙指並攏作一個手槍的姿勢。“我已經花了這麽大力氣要來喂一粒子彈給這個世界上有史以來最大的瘋子,而你居然要我就此忘記它。你是比我還要瘋狂。”

    “我跟你說了原因。華盛頓擔不起這個風險。”

    “而你隻會照華盛頓吩咐的行事?”

    麥西焦躁地說道。“你這樣子隻是在告訴我我在這裏白耗費時間。”

    當他探手撳滅他的煙蒂時,突然他的手抬起抓住了那把帶消音器的手槍。

    但史朗斯基的反應和動作實在是太快了。他開了一槍,手槍飛在一邊,子彈擊中了麥西的手腕。

    麥西痛得縮迴身子,用手捂住傷處。

    “你動作慢了一點,傑克。照理我應該打掉你的眼珠。或者我就應該直接結果了你讓事情一了百了。”

    他從衣袋裏掏出條手絹扔了過去。鮮血從麥西的指縫裏直冒出來,他將衣服捂在傷口上。

    “埃曆克斯,你是在犯大錯……你就聽我一句……為了安娜著想。”

    史朗斯基的聲音裏突然透著一股冷硬的語氣。“你居然還好意思提安娜?對不起,麥西,我不想再聽了。站起來。”

    當麥西掙紮著站起身時,樓梯響起走步聲,然後安娜出現在門口。

    當她看見麥西時,她驚張著嘴巴,想要說什麽,卻又一字說不出,她的臉上顯出震驚無比的神色。

    史朗斯基朝她轉過身去。“我會等一下再解釋。去拿一些水來照應麥西。然後叫醒依麗娜。我們得離開這裏。”

    五分鍾以後路金抄道衝到列寧大街上,然後開向拉蒙基區。

    帕沙想要喚醒利貝爾,狠狠地抽刮著他的耳光,並湊著他的臉大喊大叫著,但這個法國人仍耷拉著腦袋毫無反應。

    蒙古人沮喪地說道,“該死的,這沒用,我們帶著他真是浪費時間。”

    “再試試!”

    他又試著,但法國人隻是在他的昏睡中呻吟著。

    路金懊喪地咒罵著。“別管他了。”

    郊外的交通車輛變得稀少了,路麵上積蓋著一塊塊硬雪灘。當他們開到羅蒙諾索大街的十字口並轉右後,路金看見前麵一百米遠另一輛車的尾燈。

    當他縮短距離後,他看見那是輛黑色的吉斯轎車,而在它的前麵還有另一輛大轎車。

    帕沙說道,“我想我們還是撞上大運了。”

    前麵的兩輛轎車在雪地上飛快地行駛著,但路金的車有防滑雪鏈,而且寶馬車又有著強勁的引擎。他踩緊了油門,並將車朝旁橫移了一點以便看得更清楚一點。領頭的那輛轎車絕對無誤地也是吉斯。

    帕沙說道,“要是這是魯穆爾卡,而你搶他的頭,他會吐血的。”

    “我又能有其他什麽法子?”

    帕沙咧嘴笑了。“沒有,不過我倒很想看看這個王八蛋看見我們時他的那副嘴臉。來,讓我們看看。”

    路金一踩油門。起初的那瞬息間,寶馬車的輪胎飛轉在雪灘上,給人一種倒轉的視覺,隨即那雪鏈咬住了地麵,那強勁的引擎一記猛吼,路金將方向盤打向左。

    他超過了後麵的那輛吉斯。裏麵是四個粗壯的清一色衣服的人,當寶馬吼叫著從旁超過時,他們朝它掃了一眼。

    而然後一下子,路金跟領頭的吉斯並駕齊驅了。

    他朝右迅速掃了一眼,帕沙也跟他一樣側頭看了看,先是睹見那駕駛員,然後是魯穆爾卡坐在乘客前座位上。路金又踩了下油門,寶馬車一發勁躥向前麵。

    那駕駛員和魯穆爾卡瞟了眼越過他們的路金。

    有那麽片刻,魯穆爾卡的臉被朝後閃的路燈的光線晃照了一下。當他看清路金的汽車時,臉上是一副驚訝、不可思議的表情。

    帕沙搖下他的窗子,傾出身子朝著魯穆爾卡伸出他的中指。“好好坐穩了,你這糞桶。”

    魯穆爾卡的臉立即被這個手勢激得變色,然後他的臉扭曲了,當寶馬車疾衝向前時,隻見那張激怒的臉被一甩而過。過了片刻,路金又迴到車道上,但仍保持著高速。

    帕沙靠迴座椅縱聲大笑。

    路金說道,“你非得總要這樣嗎?”

    “去他狗娘養的。我才不管它什麽後果呢。”

    “你這蒙古人,你是無可救藥了。”

    “這是血統注定的。老祖宗是成吉思汗,你有什麽辦法?”

    利貝爾在後座呻吟了一聲,似乎要醒過來了,但然後又昏睡過去。路金瞄了眼後視鏡。

    後麵的兩輛車已經在拚命加速,要追上他。路金感到他前額上已在滴汗了,他問帕沙道,“還有多遠?”

    “我想還有四公裏。保持速度,要運氣好的話,在那些王八蛋追上我們的屁股前我們剛好能在別墅辦完我們的事。”

    史朗斯基吹滅了油燈,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打開手電筒,另一隻手握著托卡雷夫。他將光束照在屋子的一個角落上。

    麥西坐在地板上,他的手被反綁在身後。安娜和依麗娜擠縮在一起坐在他旁邊。她們都穿好了衣服,依麗娜的臉因害怕而變得慘白。史朗斯基對麥西說道,“你讓她們抽身離開怎麽樣?我自己另找機會。”

    麥西避開看安娜,他說道,“我跟你說了,我不能這樣做,埃曆克斯。”

    “你是個混蛋,麥西。她們已經跟這件事沒關聯了。這樣做有什麽傷害?”

    “我得到的命令……”

    麥西看見安娜直瞪瞪地看著他,她的臉上顯出受傷害的表情。史朗斯基已告訴了她麥西為什麽來這兒,他看見她臉上難以置信的反應。

    麥西突然說道,“安娜,我很抱歉。我不想這麽做。如果埃曆克斯一意孤行我們全都得死。他必須得停止這件瘋狂的事。”

    她的臉上閃過傷痛無望的表情,她將頭扭向一邊。“我覺得這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傑克?這已經不重要了。”

    “快叫他住手,因為隻有這樣我們大家才能活著離開……你們沒有什麽出路可以逃了。”

    安娜未及迴答,史朗斯基怒聲說道,“住嘴,麥西。你要再發聲音,那就是你的最後遺言了。”

    他關掉手電筒,移到窗子邊。他靜等著直到他的眼睛適應了周圍的黑暗,然後拉起窗簾露出點縫朝外張望。月光下,前園呈現著一片詭譎的寂靜。他睹見一條人影在院門口一閃,然後就不見了。他將窗簾放迴原處,又打開手電筒並照著麥西。

    “你在外麵有多少人?”

    麥西沒有作答。史朗斯基扳開托卡雷夫保險,瞄準著麥西的頭。“你要再磨蹭,我就崩掉你的頭。多少人?”

    “有兩個人。”

    “他們是什麽人?”

    “是幾個月前我們空投的間諜。”

    “說得再詳細點。”

    “他們是以前的烏克蘭黨衛軍人。”

    “你居然會挑上這種貨色來作搭檔,傑克。真是讓我吃驚。”

    “他們要麽麵對戰犯審判,要麽為我們工作。”麥西的聲音裏有著焦切的語氣。“看在上帝的份上,還是讓我跟他們談吧,埃曆克斯……”

    史朗斯基緊搖著他的頭。“你肯定他們的人數嗎?你要不要重新想一想?”

    “我跟你說了,兩個人。”

    “你最好還是別騙我。”他將麥西的武器扔給安娜。“他要動一動,你就朝他開槍。要是你不忍心,他就會殺了你。”

    他遞給依麗娜那隻手電筒。

    “關掉它。等我迴來再打開它。給我車鑰匙。”

    依麗娜看著他語無倫次地說道。“我們不可能活著跑出去了。我們都會沒命的……噢我的上帝……!”

    這女人嚇得渾身發抖,史朗斯基抽了她一記臉,厲聲低喝道,“閉嘴,你就照我說的做。這樣興許我們還可以留著性命離開這裏。車鑰匙。然後關掉這手電筒。”

    依麗娜摸索著尋到車鑰匙,將它們遞給史朗斯基,然後關掉了手電筒。房間又一下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們聽見門輕輕地嘎吱一聲,史朗斯基離開了房間。

    廚房裏是一片漆黑而且非常的冷。

    當史朗斯基邁進裏麵,他看見那扇通向外麵的門半開著。他無聲地穿過房間朝後園張望著,手中緊握著托卡雷夫以備萬一。

    在皎潔的月光下,積雪的花園呈一片灰白色。他的眼睛在樹林和汽車處探索了很久,想要感覺到點動靜,但隻見靜止的陰影和黑暗。

    他不知道麥西講的是不是真話。外麵很可能是超過兩個人,他們可以隱身在任何地方,但隻有一個辦法可以搞清楚。

    他扳開了托卡雷夫保險,將他身子緊貼在地麵爬出門。過不一會,他匍匐爬過冰冷的天井碎石板地,一直來到那木棚子。

    他靜趴著看有無任何動靜,當沒有什麽異樣時,他站起身,打開駕駛座旁的門,將鑰匙插入發動孔,然後讓車門半開著。

    他剛想往前移身,隻聽見他身後傳來一記輕微的咯嗒聲,一個聲音在用俄語講話,“放下武器,把手舉起來。然後慢慢地轉過身來。”

    他扔掉了托卡雷夫,武器掉在地上。他轉過身去,看見一個年輕的人站在十英尺遠的陰影下。

    那個人邁步走出陰影。他身材壯實,手裏握著一把手槍。那人咧嘴笑著。“我很佩服你,你移動得非常靈巧,但還是靈巧得不夠。我的那美國朋友在哪?”

    “在屋子裏。”

    “死了嗎?”

    “我想,還活得好好的。”史朗斯基朝花園裏點了點頭。“你們應該是兩個人。你的同誌在哪裏?”

    “你很快就會看到的。轉過身,到屋子去。我警告你別耍花招,我可是個神槍手。”

    “隨你怎麽說吧。隻是有一件事你疏忽了。”

    “噢?是什麽?”

    “這個。”

    那支帶消音器的奈琴特露了出來,並噴了下火。那人毫無機會反應。這一槍準準地打在了他的鼻梁骨上,他朝後跌在汽車上,然後軟軟地滑倒在地上。

    史朗斯基忙蹲下身子,靜等著可能因這消音器的槍聲而引起的任何反應,當沒什麽動靜時,他拾迴托卡雷夫,然後將屍體拖到木棚子後麵。

    第二個烏克蘭人蹲在前花園的灌木叢裏並豎起他的雙耳。他肯定他聽到了什麽聲響。

    是什麽,他無法確定。

    人語聲?或者是風在樹林裏的唿嘯聲。他移了移他厚實的身子,微微直起腰來。他將卡拉什尼科夫放在他一邊的地上,搓著他的兩腿以促進血液循環。他媽的情況到底怎麽樣了?那美國人這個時候應該出來了。

    他看了下他的手表。

    那夜光指針指著是十一點三刻。他再等幾分鍾,然後他就潛往那屋子。在這同時,任何人要走出那門,那就是死路一條,這毫無疑問。

    很奇特,但這種氣氛給他一種奇異的興奮感。這就象過去的年代,在高加索潛行追擒赤色抵抗分子。所缺的隻是他的那套黨衛軍製服和一支精良的德國mp-40衝鋒槍。

    他微笑著,拿起他的武器,又蹲下身子,靜候著。

    “開手電筒。”

    依麗娜打開手電筒,史朗斯基站在那裏低頭看著麥西。“看起來你說的數目是對的,傑克。不過你已經失去了一個人。告訴我前麵屋子外的那個人情況。”

    當麥西不迴答時,史朗斯基將托卡雷夫按在他的頭上。“告訴我,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他的名字叫波裏斯•庫瓦爾。一個前烏克蘭黨衛軍上尉。”

    “他厲害嗎?”

    麥西點了點頭。

    “怎麽個厲害?”

    “是我們訓練過的最優秀的一個人。他不需要什麽特加訓練。在我們訓練之前他就很出色了。”

    “武器呢?”

    麥西沉默了。史朗斯基說道,“要麽你告訴我,要麽我把你扔出前門,我們來硬的。”

    “一把卡拉什尼科夫。”

    史朗斯基輕輕地吹了記口哨。“那麽我想我們是碰上麻煩了。”他轉頭對安娜和依麗娜說道。“我們從後麵走。麥西也一起走。等我發聲了,你們就全鑽到汽車的後座,而且低著你們的頭。其他的就留給我。”

    當安娜站起身時,麥西抬頭看著她。他們的眼睛交會在一起有好一會,他看見她臉上的表情,他們之間的所有信任都被摧毀了。

    他想要說什麽,想要解釋,但她已走開了,朝門口移去,依麗娜顫抖著身子跟在她身後。然後史朗斯基將他拎起身並推著他跟在她們後麵。

    帕沙看著街道地圖,路金則在駕駛著。

    路金問道,“還有多遠?”

    “下麵一個彎我們就到了。”

    “一分鍾以前你也是這麽說的。”

    “他媽的這些街道下了雪都是一個模樣。”

    路金方向盤打右進到一條又寬又長、沿排種著樹的路,兩邊都是別墅房子。他停在兩條路的交叉口。那些房子都無燈光,象是無人居住。

    帕沙從後座抓起一把小型衝鋒槍將它橫在膝腿上。

    “那現在要怎麽樣?”

    路金熄掉了車燈。隻有月光灑照在雪地上泛起些光亮,這路籠罩在一片詭秘的寂靜中。

    “我希望我能知道。”

    “真要命,尤裏……魯穆爾卡馬上就要到這了!”

    “我得跟史朗斯基談一談。”

    “那麽我倒希望他會聽你,因為要不這樣你就沒命了。”

    “我想一個人進去。我要你等在外麵。”

    “你想幹什麽?去敲敲門說你是來作一次拜訪?史朗斯基隻要一看到你就馬上會打爛你的腦袋。你得另想法子。”

    “沒有時間再另想法子了。”

    忽然一道光亮在後視鏡裏劃過,路金看見他們身後路的遠盡頭有車頭燈光圈冒出。

    帕沙朝後望了一下說道,“這些王八蛋已經趕來了。看起來我們是找對地方了。”

    路金看見那些車頭燈光朝他們這邊而來,便說道,“你認為你能拖延他們一段時間嗎?”

    “你的意思是朝魯穆爾卡開火?”

    “在黑夜裏他們搞不清發生什麽事,而且不會知道誰在朝他們開槍。隻要打扁輪胎就行了,這樣可以讓他們慢下來,然後到別墅跟我會合。”

    “那是假設你還活著。好吧,那就幹吧。”

    “小心點,”路金提醒道。

    帕沙鑽出車子,抓著衝鋒槍消失在街角。

    那法國人,利貝爾,仍歪斜著身子癱在後座上。

    路金換上檔,將車頭轉迴到街上。他一邊開著一邊數著房子,然後他看見了那幢別墅。

    燈都熄了。他又開了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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