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多邊形圖案和祭台上的殘破泥塑,應該是構建某種神秘學祭祀的儀式,韋·布雷坎沒有發現具有指向性的特殊符號,無法判斷這個祭祀的祈禱對象。


    在黑色窗戶脫落的刹那,束縛住韋·布雷坎的力量隨之消失,他暗暗送了口氣。


    在沒有弄明白這個儀式的情報之前,韋·布雷坎沒有選擇輕率地去破壞圖案或殘破泥塑,那樣或許會引發不可預知的後果。


    他選擇性地後退了兩步,卻感知到數支箭矢突破窗戶,以不同角度激射而來,想要將他逼往那個殘破泥塑所在的方向。


    韋·布雷坎能夠看清箭矢的運動軌跡,一連躲避了兩波箭矢,當第三波再次襲來,或多或少會受製於這具老邁的身軀,他不得不向著左側翻滾躲避。


    韋·布雷坎離開了黑色不規則圖案的覆蓋範圍,有些狼狽地半蹲著身子,即便胸腹間起伏不定,在他口鼻處也沒有看到水霧。


    銳利灰色的眼眸像是鷹眼一樣,他查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暗中襲擊的人。


    當他看向祭台,驚訝地發現上麵的殘破泥塑,不知何時掉到了地上,似乎還朝著他的方向滾落了幾下。


    韋·布雷坎皺了皺眉,確認暗中的敵人暫時不再出手後,從外套裏拿出一條手帕,包裹著一根箭矢拿起來打量了一番,箭矢很普通,前端沒有使用黑鐵箭頭,直接就著木料削尖做成。


    射箭的人不但可以做到一連多發,而且每支箭矢又快又狠又準,直接插入地麵,殺傷力不可小覷。


    韋·布雷坎看了眼掉到地上的殘破泥塑,很快拿定主意暫時不予理會,先去找出暗中的敵人。


    他沒有轉身,警惕地緩緩往迴走,當他快要走出莊園的中心廣場時,身子突然再一次怔住。


    躲在外圍的灰杆子同樣不好受,為魔術師先生驚險躲避箭矢的情形驚出了一聲虛汗,心頭剛鬆了口氣,駭然就發現魔術師先生又一次不再動蕩,急的他握著左輪的手心冒出了冷汗。


    可他沮喪地發現,自己對魔術師先生那種層次的事情一無所知,想要出手幫忙都無從下手,他甚至連敵人的身影都沒能看到。


    不過他一直謹記著魔術師先生剛剛的交代,老實地躲在這裏,不發出多餘的聲響,除非有人要接近那把長弓。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隻肥肥胖胖的棕色大老鼠,從房子拐角處悠然地走了出來。


    灰杆子敢對著“深淺與風暴之神”發誓,在看到這隻棕色大老鼠的瞬間,他腦海裏就蹦出了“悠然”這個詞。


    這隻胖老鼠一點兒都不害怕生人,在經過瘦如竹竿的灰杆子身邊時,還十分人性化地迴頭瞥了他一眼,眼中似乎閃現一抹戲謔神色。


    連狂暴雪熊都不怕的自己,居然被一隻大老鼠給鄙視了,灰杆子突然感到很荒謬,接著便是恐懼。


    他慌張地雙手握緊左輪手槍,指向棕色大老鼠,迸發出了他從未想到過的勇氣:“不許再靠近那張長弓!”


    大老鼠腳步不停,隻是平淡地迴頭看了灰杆子一眼,嘴唇張開,露出兩顆潔白的門牙。


    剛想站起來說幾句硬話,給自己壯壯膽的灰杆子,又一屁股坐了迴去。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會如此害怕,他發誓如果以後還有人嘲笑他膽小如鼠,他一定會請他去樹屋酒吧喝上一杯,這明擺著是誇讚嘛。


    “砰!”


    大老鼠猛然停了下來,轉過腦袋淡淡地望著灰杆子,兩顆大白牙再次露出時,已經變得有些銳利。


    剛剛打完人生中第一槍,還處在迷糊狀態的灰杆子,駭然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不受控製,掉轉槍頭對準了自己的腦袋,他從來沒有感受過自己是如此地接近死亡,將要可悲可笑地死在一隻老鼠的巫術下。


    “他隻是個普通人”韋·布雷坎的聲音傳來,顯得有些憤怒。


    大老鼠扭頭看向韋·布雷坎,嘴吧裂開,居然口吐人言:“我那些死去的同類們,也隻是普通的老鼠。”


    韋·布雷坎一時語塞,站在兩個種族的不同立場,普通人和普通老鼠的確沒有多大的區別,僅僅是同一概念的不同展現形式。


    可他畢竟是一名貨真價實的人類,所以他開口道:“你冒著被教會高層發現的風險,一直蹲守在這裏,恐怕不僅僅是為了戲謔一個老頭子和一個普通人吧?那樣做毫無意義。”


    大老鼠下意識地往韋·布雷坎身後瞄了一眼,很快又收迴目光,沒有開口迴答。


    可韋·布雷坎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它眼中的那抹熱切和忌憚,他心中一動,開口道:“你想要擺放在祭台上的殘破泥塑。”


    大老鼠沒有理會韋·布雷坎,它已經冷冷地看向灰杆子,看著他一點點把手槍抵在自己的額頭,看到他褲襠處露出一片水跡。


    “你讓他離開,我可以幫你取得這個泥塑。”


    大老鼠轉過頭,沉默了一會兒,戲謔道:“我建議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你接下來將要麵對的,一定不會比他更舒服。現在,魔術師先生,也讓我來為你表演一個小魔術吧。”


    扣動扳機的聲音傳來。


    灰杆子嚇得尖叫起來,一直不停地尖叫,讓大老鼠的得意表情凝固在臉上。


    左輪手槍裏隻有一發子彈!灰杆子猛然間發現自己沒有死,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左輪,連滾帶爬地遠離了棕色大老鼠。


    大老鼠的目光冷了下來,它沒再理會逃跑的灰杆子,踱步來到了韋·布雷坎擺放的長弓旁。


    韋·布雷坎含笑道:“你為什麽不用剛才那種弓箭,我想隻要再來一輪箭矢,我就會被射成刺蝟,哦,老鼠先生或許不知道什麽是刺蝟,你可以大膽想象一下自己渾身的毛發像鐵刺一樣豎立起來的樣子。”


    大老鼠呲牙,淩空控製著已經挽成滿月的長弓,冷聲道:“看來魔術師先生早就想好了自己的死因,我連方向都不需要校準。”


    韋·布雷坎並沒有露出慌亂的神情,道:“很遺憾,那隻是一根普通的木棍,恐怕很難殺死我。”


    大老鼠再次露出戲謔的表情:“我為什麽要殺死你?我在這裏等待了半年,親眼見過那些該死愚昧的凡人,舉行了不下十次的祭祀儀式,可真正能讓泥塑產生興趣的,就隻有你和昨天那個教會的家夥。”


    教會的家夥?難道是昨晚那輛發生事故的有軌公共機車上的“大人物”,韋·布雷坎很高興碰到的一位健談的“老鼠先生”。


    嗯,想必在能夠開口說話之前,它已經憋出了心裏陰影,所以才會在這種關鍵時候,居然還表露出如此強烈的傾訴情懷。


    這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老鼠先生應該不是一個合格的經驗豐富的非凡者,因為它忽略了一個道理:


    在非凡領域,疏忽常常意味著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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