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元香神色淡淡,微微垂了垂眸子。看著昕哥兒的麵容滿是柔和。與秦芷荷此刻猙獰的臉更是有著天差地別。


    不比不知道,這一比,秦芷荷比她竟是差了不止一籌半籌。


    便是那大家閨秀出來的氣勢,渾身的精氣神也比尋常人高了許多。仿佛,曆經世事後的淡然處之,讓人感覺寧靜祥和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滕王爺手掌輕輕握攏,似乎想要克製又忍不住去看昕哥兒,秦芷荷整張臉都快鐵青了。嬤嬤暗暗朝她使了個眼色,想讓她退一步去看晉唯珍,哪知她竟是毫無動靜。把嬤嬤氣得腳下一蹬,便冷著臉走了。


    昕哥兒萌噠噠的臉上滿是好奇,抓著沐元香的一縷頭發,偏著小腦袋。


    沐老爺最先忍不住,“他算哪門子爹!”沐老爺好歹是個讀書人說不出惡毒的話,但對於滕王卻是有著衝天的怒氣。


    便是他再向著妹妹,但滕王爺卻是沐家敗落最大的根源。說來,竟是難以想象,沐家,竟是因著家中最小的姑娘看上了一個男人而走向滅亡。他這麽多年不去找妹妹,雖說是不想拖累妹妹,更多的,卻是心中怨氣難平。


    當年沐家女兒跟著滕王爺私奔,幾乎把沐家推上了風口浪尖。人人都想要在新皇麵前露個臉,便踩高捧低拿沐家當靶子。饒是沐家這些年兢兢業業從不敢胡來半分,卻也被生生拖垮了。


    爹娘含恨而終,還帶著對沐元香的遺憾,把這爛攤子丟給了家中的兒子。說來,怎能不恨。沐元香付出這般大的代價,竟是也隻換來一紙修書。


    在沐元香失蹤的日子,沐家大哥才後悔了。後悔沒早日把妹妹接迴來,隻為堵著十多年的那一口氣。後來妹妹迴來了,便是心裏再怨,卻也是寧願她好好活著。


    這是沐家付出這般大的代價才迴來的妹妹啊。


    沐元香心底微微一顫,迴到家,曾經生活過的痕跡一點點顯露,她卻是終日活在愧疚中。每日都會在爹娘牌位前絮絮叨叨好一會兒,便是昕哥兒好幾次偷偷跑過來看見她再哭,都輕輕又跑了出去。昕哥兒聰明的讓人心疼。


    沐元香掃了眼滕王爺,聲音輕柔很有耐心的問道“你喜不喜歡他呢?”


    孩子生下來便沒爹,她一直覺得自己對孩子有虧欠。但她不願逼著昕哥兒做不願做的事,也不願把大人之事摻雜進了孩子的情感。


    昕哥兒看了她娘一眼,翹著小嘴巴,又轉頭看了眼頗有些緊張的滕王爺,再看了眼麵色陰沉的秦芷荷。撇了撇嘴,“昕哥兒不要跟別人搶爹。昕哥兒喜歡謹言爹爹,喜歡葉兒幹娘,喜歡娘親。喜歡弟弟妹妹。”昕哥兒認真的板著小臉,還掰著手指一個個的數,生怕露掉了誰。


    昕哥兒說完,又看了眼滕王爺,一眼從上掃到下。“而且昕哥兒隻想有一個娘親,不想要別的娘親了。而且....”昕哥兒低了低腦袋,似乎有些不好說。喃喃道“而且那人還要掐昕哥兒,還不給小妹妹穿衣服,還摔人。昕哥兒害怕。”


    昕哥兒說完飛快的看了眼秦芷荷,冷不丁秦芷荷被將了一軍,臉色頓時便垮了下來。昕哥兒輕輕抖擻了一下,頓時小心翼翼的趴在她娘肩上,不肯再去看。“娘,怕。”那聲音低低的,眾人一眼望去,隻看到秦芷荷那滿是惡毒的一眼。


    沐元香眉頭一蹙,便後退了一步。拍著昕哥兒的肩膀,似乎在安慰。渾身都洋溢著滿是淡淡的母愛。很是寧靜的感覺。


    “姐姐,你怎麽能這般教世子呢。妾身自知比不上姐姐,但王爺卻是真心疼愛世子,想要.....”


    “閉嘴!”滕王爺見沐元香臉色越發難看,頓時怒斥一聲。把秦芷荷未說完的話直接堵在喉嚨裏。


    滕王爺抿了抿蒼白的嘴唇,看著昕哥兒麵上毫不掩飾的嫌棄和厭惡,他幾乎要站立不穩。心頭狂跳,仿佛生生在挖他肉一般。這個孩子,是他和元香的孩子啊!!看著那眉眼,滕王爺麵上血色盡失。


    明明近在咫尺,卻仿若天涯。這一刻,在這對母子麵前,滕王爺突然腦袋裏轟的一聲,猛然間被自己壓在心底多年的隱秘,突然讓他有些茫然失措。細細的看著沐元香的眉眼,一如當年的嬌俏可人。卻再也不是為他而盛開。


    秦芷荷正含著淚看著他,便見滕王爺猛的踉蹌一下,後退一步差點摔倒在地。“王爺,你怎麽了?你可別嚇妾身。”秦芷荷輕聲道。頭昂起的角度便是最美的那一刻,語氣一軟,似乎有著萬種風情。


    滕王爺繡袍重重的甩了一下,把她甩開。沙啞著嗓子道“別碰我!”


    其實,除了那日被秦芷荷灌醉爬床外,他幾乎一次也沒碰過她。不知道為什麽,隻要看到她,便會想起十多年前那時沐元香背著個小包裹,一臉倔強跟在他身後的模樣。隻不過每次都讓他生生壓了下去。不願去迴想罷了。


    滕王爺重重的看了眼沐元香,和她懷裏的孩子。沐元香略有些防備的側了側身子,滕王爺心中又是重重一刀。這樣防備的她,他從未見過。


    昕哥兒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眼裏沒有半分渴望。滕王爺甚至覺得自己在他眼裏,看到了幾分諷刺。


    滕王爺搖了搖頭,踉蹌著身子便走了出去。背影似乎一下子便老了十幾歲,佝僂著腰,步伐有些蹣跚。拿著棍棒的大漢們有些不舍的看著他。你咋就走了呢!


    沐元香看了一眼便收迴了眼眸,真正的心如止水。抱著昕哥兒屹立在眾人跟前沒有半分逃避,一如當年的決然。兩相對比之下,眾人倒是對她生出了幾分佩服。特別是女子,看著她後更是多了幾分感慨。


    被人休棄和離後,還能以絕對的勝利者姿態迴來打臉,更何況還能把那狐狸精直接秒殺,簡直是痛快至極。


    秦芷荷肩膀微顫,看著沐元香那仿若年輕了十幾歲的麵孔,又是羨慕又是嫉妒。見滕王爺之前的眼神,心裏涼的刺骨。


    有些習慣,便如du藥一般,在你不知不覺間滲入骨髓。一旦哪日觸發,便深陷其中,再也無法自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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