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劇《殘殤原罪》公演的第一場演出,冰露買了一張較靠後的座位,這次,是她自己去買的票,以去超市采購的名義。

    她不想讓nagayama知道。

    莫名其妙的,她想看這場公演,想把這一切都刻在腦子裏。

    公演很成功。

    看到謝幕時nagayama的燦爛的笑容,她意識到,這才是nagayama的世界,一個屬於他的,獨一無二的世界。

    那一刻,她明白自己該何去何從。

    11月14日是《殘殤原罪》公演的最後一場。

    第二天,11月15日,是nagayama約好和冰露出去玩的日子。

    “你想好去哪裏了嗎?”nagayama懶懶地問著對麵不停地翻著遊覽指南的人。

    “我又不是這裏的原住民,哪知道哪裏好玩嘛。”隻知道問,也不過來幫忙。冰露抽空對對麵閑得要命的人投去怨念的一眼。

    “可是你在這裏念的大學吧?那可是四年呢。”

    “拜托!”冰露活活被他氣死,一拍桌上的指南,決定和他理論個清楚。“我上大學除了上課交作業,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收集和你有關的東西了好不好?這兩件事就忙得我焦頭爛額的,哪還有時間去管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啊!”

    nagayama安靜地聽她把話說完。

    冰露以為他會和以往一樣進行辯駁,沒想到他隻是看著她。

    有什麽不對嗎?冰露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頭發和臉,發生什麽事了?

    “喂!你在看什麽?”

    nagayama微微一笑,“你知道嗎?你生氣的樣子……很可愛~”

    冰露一怔。眨眨眼,nagayama還在微笑個不停。

    被你打敗了!

    和這種人生氣都是對情感的浪費!

    最終兩人選定的地點是……山頂……

    “就算銀姐禁止去人口密集區,也不用來這種地方吧?”nagayama看看興致滿滿的冰露,又看看那很高很高的山峰,總覺得有點上當受騙。

    為了避開人群,冰露很有氣勢的決定:不做觀覽車,而是從原始的山道——爬上去。

    “怕了嗎?”冰露很鄙視地看著他,“你的臉蛋長得這麽可愛,不會連體力也像個孩子一樣吧?”

    “會怕才有鬼!我是怕你體力不支!狗咬呂洞賓……”nagayama越過她,率先走上幾千級的石階。

    冰露看著他奮力向上的身影,笑得溫暖。

    果然,行程還不到一半,先停下腳步的是冰露。而事實上,他們所攜帶的所有的東西都挎在nagayama的身上。

    nagayama停下腳步,迴頭看她。“要休息一下嗎?”

    冰露前傾著身體,不停地大口喘著氣。

    這石階的高度太大,每邁一步都很費力,也難怪她的體力消耗得這麽快。

    可惡的是,此刻的nagayama依舊麵色紅潤,唿吸均勻。真不知道一個藝人哪來那麽好的體力!他們不應該都是弱不禁風的嗎?

    “才不要!繼續走啦!”說著,她直起身子,又邁開了前進的步伐。

    nagayama看著她費力地一階階向上爬,輕輕地搖頭,幹嘛要這麽折磨自己呢?

    中途又停過幾次,當nagayama提出以所在地做為特殊行程的終點時,冰露都強烈反對。她堅持一定要爬上山頂。nagayama真搞不懂女人有時為什麽總是會堅持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無關原則的東西那麽計較幹嘛?

    nagayama扛著所有的東西,一路上都跟隨在冰露的後麵,以防她有什麽不時之需,他可以隨時提供幫助。

    經過幾個小時的拉據戰,兩個人終於到達山頂了。這讓兩人頗有種登頂珠峰的感覺。

    已經快到下午兩點了,應該是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了,可是立於山頂之上的兩人隻覺得高處不勝寒。但“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視覺效果讓他們覺得還是挺值得的。

    “好玩嗎?”體力甚佳的nagayama放下包包,坐在石階上問前麵沉醉於一覽群山的人。

    “好玩!”冰露摘下棒球帽,及腰的長發流泄而下。

    看到這一幕的nagayama有一瞬的失神。

    “啊——!啊——!”冰露對著群山大喊著。“我是冰露——!我和naya一起爬到山頂了——!”

    聽著山中的陣陣迴音,看著她的一舉一動,nagayama的麵龐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冰露轉過身,在獵獵山風中,對他大聲說道:“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爬山哎!從小到大,我一直學啊學的,幾乎都沒有什麽自己喜歡的東西,也沒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所有的事情我都聽從父母的安排,小學,中學,大學,我沒有做過自己的選擇。我一向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反正人生就是這麽一迴事,怎樣都是度過一生。

    “可是,喜歡上你,喜歡上你的音樂劇,是我第一次感覺到,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感覺真好!所以,我那麽莽撞地就去找你,是因為我不懂得什麽方法,我從沒有試過努力去做事情。如果換作現在的我去找你的話,一定會選擇一個好一點的方式。今天這條路線是我選的,盡管走得很辛苦,嗬,因為我的唿吸係統並不是很好,可是我覺得很值。

    “真的!在後台時,看到大家都那麽努力,覺得很羨慕,每一個人都在朝著自己的目標而努力。而現在,我也有了我想做的事,我想靠我自己去完成的事!我會很努力地去做的!你相信我嗎?”

    專注地聽她講完這一番話,看著她隨風飄揚的發絲,看著她閃爍著神采的眸子,nagayama微笑地點點頭。

    他明白她的感覺,那就像,他在做音樂劇時的感覺。

    盡管辛苦,但卻心甘情願。

    nagayama盼望已久的假日就是在強度很高的體力勞動下,在山頂的冷風中度過的。而第二天,將是他二十九歲的生日。雖然他看起來還像個未滿二十歲的少年。

    公司安排了nagayama的慶生會。

    冰露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中直播的naya與fans一起度過的慶生會。

    naya笑得很開心。

    他在吹熄蠟燭前許了心願。

    她想,自己可以猜到他許下的願望。

    慶生會持續了近兩個小時,足以讓淚水將眼睛泡腫。

    冰露肆無忌憚地哭起來,任淚水恣虐。

    她知道naya看不到。

    他許諾今晚會早點迴來過生日的。

    隻是那時,她已經不在了。

    門是鎖著的。

    nagayama一怔。

    她不在嗎?不會啊,她答應過他今天不出去的啊。

    打開門,隻有chisuke懶懶地睡在沙發上。

    “丫頭?”他試探地喚了一聲。

    沒有人迴應。

    廚房的餐桌上放著生日蛋糕,插著兩根大蠟燭,三根小蠟燭。寫著:祝naya生日快樂!

    “丫頭!”他喊了一聲。

    chisuke抬頭看看他。

    他走到冰露的房間前,敲敲門。

    門是虛掩著的,輕輕一碰就打開了。

    一切如昨。

    唯一的區別是,今天,房間的主人不在。

    書桌上有一打紙,上麵是一個雪白的信封。

    打開,展開信紙,是冰露那龍飛鳳舞的字。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你。因為我從沒有用過愛這個字眼。

    直到遇到蘇婭,我才知道,原來我也有資格用愛這個字。雖然,現在,我還沒有找到它的歸宿。

    一直以來,我隻是想待在你的身邊,看你每日的平靜的麵容,溫和的笑意,如同春日裏的陽光般的生活,僅此而已。

    也許這也是一種奢求。

    我不是等待王子的灰姑娘,我沒有破繭成蝶的刹那美麗,我沒有留你在身邊的資本。或許,我才是最無助的。

    我不想做什麽清高之人。我也不想抱著救世主的心態來接近你。

    我隻是一個平凡的人。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驚人的容貌,沒有天才的頭腦,沒有高人一等的學曆,甚至沒有什麽可以引以為傲的才能。過去發生過的事情,我無力改變,未來的事情,我同樣無法預知。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我,想要留在你身邊,想要看著你的幸福,因為,那也是我的幸福。

    然而,我從未把這種感情定義為愛情。

    愛情對於我來說是一種奢侈品,也許,窮極一生也未必會擁有一次。

    但,除卻愛情,我還是想擁有幸福。

    我無法在事業上幫助你,在生活上你無需他人的照料。我沒有留在你身邊的理由。可是,我還是不想離開你。

    看著你的笑容,我會不自覺地微笑;看著你皺眉頭,不覺心也揪緊起來;當你專心工作時,我默默地祈禱上天能讓你一切順利;當你沉思時,我會猜你在想什麽,是痛苦還是快樂的事。每天如是,也不覺得枯燥,春花秋月,日月輪迴,假若可以一生如此,也未嚐不是一件樂事。

    可以一生守候一個人,是不是愛情,我不知道。我不想給它一個明確的定義,因為那不會改變什麽。

    我或許曾經奢望從你的身上得到些什麽,但我發現,那隻是一場鏡中花,水中月。無論如何,我還是要做我自己。

    想向你訴說這樣的心情,幾次欲語還休,最終還是作罷。

    害怕你會逃離我。

    我無法想像那樣的日子自己將如何度過。

    記得我昨天說過我想做的事嗎?很簡單,那就是:

    我,隻想留在你身邊。

    但,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不想再帶給你麻煩。

    我隻能離開。

    謝謝。還有,對不起。

    信封下麵是一份打印稿,第一頁上有著顯眼卻不張揚的四個字:我的夢想。

    翻過首頁,正文的第一部份,就是冰露曾給他看過唱過的那首日版《網球王子》舞台劇的歌詞《我的夢想》。

    nagayama還記得那個曲調,因為冰露曾把dvd借給他研究,因為,她也時不時會哼唱這首歌。她說,因為有點音癡的她隻有唱這首歌時才不會走調。

    他還為此取笑過她。

    現在,輪到他了。

    他輕輕地哼唱起來。

    俺の夢は    ぉ前の夢さ

    同じ夢を見てきた

    俺の明日は    ぉ前の未來……

    唱不下去了。

    一滴滴液體落在紙上,他看不清了……

    他沒有猜到,昨天是她選擇的訣別……

    “冰露,我們來咯~!”敞開的門外傳來愉悅的唿喚。

    “咦?人呢?”

    “可能在房間裏吧?”

    “去找找看吧。”

    腳步聲越來越近。

    “冰露——!”一群人擠了進來。

    “nagayan?你怎麽在哭?”yanakou衝過來問道。

    nagayama慢慢轉過身,淚水無聲無息地滑下麵龐。

    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麽,淚水自己流出來的……不關他的事……

    buchou,kime-chan,yanakou,enya,eiji-san,abe-b,souta,naoyan,tuti,還有銀姐。所有可以證明冰露在這個房間生活過的人都在這裏了,難道又是來證明她的離開嗎……

    “你們來……幹嘛?”nagayama隨手抹抹眼淚,低聲問。

    沒有人說話。

    銀姐跨出一步,道:“他們和我說,冰露那丫頭考到律師資格證了,想在你生日這天給你一個驚喜,於是約好今天來……”

    銀姐收住話語,現在,好像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是嗎?他都不知道她有在這方麵如此的努力……

    他轉過身去,合上眼,一顆淚珠滑下麵龐,沒入衣襟,“她走了……”

    “什麽?!”眾人大驚。

    “她走了……”他不想再重複這句話了……

    咖啡店裏流淌著輕柔的音樂,座上的人們都在柔聲低語,充滿著靜謐的氣氛。

    唯一不大協調的大概是角落中的那個戴著墨鏡,雙手環胸,頗顯不耐煩的人。

    服務生們竊竊私語,指指點點,卻沒有人敢上前確認所猜測的事情。

    一位著職業裝的女性走進來,看了一眼,走向了角落中的人。

    “naya,好久不見,你還好嗎?”蘇婭自覺地坐在對麵,柔聲問候道。

    nagayama摘下墨鏡,無視於服務生們的低聲驚唿和讚歎之聲,開門見山地道:“你約冰露出來過?”

    蘇婭的表情僵了一下,隨即淡笑道:“你怎麽知道的?那孩子和你說過了?”

    “這你不用管,你隻要告訴我,是或不是,就可以了。”此刻的nagayama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蘇婭也收斂起笑容,冷道:“沒錯,而且,巧得很,就是在這家咖啡店。看來,”她笑了,“我們都還記得以前在這裏的約會啊。”

    才沒有。nagayama在心中反駁著,我是看到調查報告上的材料才想起還有這麽一個地方的。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他接道:“你和她說什麽了?”

    蘇婭的笑容變得有點冷,“她和你說的?那麽她沒告訴你我和她說什麽了嗎?”

    “我告訴你,不是冰露和我說的,所以我完全不知道你們說了什麽。”

    “嗬嗬,”蘇婭擺出正宗的冷笑,“那丫頭還挺守信用的,真看不出來,我以為她會向你哭訴,尋求解決辦法呢。原來……哼,也不過如此。”

    nagayama的臉色陰沉了許多,“你到底和她說了什麽?”

    “你想知道嗎?”蘇婭靠在椅背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風情萬種。“告訴你,我有什麽好處?”

    但麵前的人卻無心欣賞。“蘇婭,當初提出訂婚的是你,我答應了,現在提出解除婚約的也是你,我還是同意了,無論你想怎樣我都隨你,沒有任何異議,你還想做什麽?”

    蘇婭臉色一變,“答應和我訂婚時,你的心中有我;現在你那麽痛快地答應和我解除婚約,就表示你的心中有了別的女人!”

    “別的女人?”nagayama一愣,“你是指冰露?”他隻是當她是一個收養的女兒啊!

    “對!沒錯!”蘇婭從包中翻出一個信封,丟在桌上。“就是她!”

    nagayama打開信封,裏麵是一些照片。

    他第一次與冰露在排練場見麵……他生病冰露照顧他時兩人的笑談……那場宴會上兩人的對峙……冰露到他家求宿……冰露每天早上送他出門時的笑容……他被冰露押著去買啤酒……兩人一起在車上嬉鬧……

    他都不記得,在自己和冰露之間發生了這麽多事,感覺好像很久遠的樣子了。

    “這些都是真的吧?”蘇婭的聲音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從接到naya電話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勝負已定……

    “是真的,但是,”他抬頭看著她,希望她可以清醒一些,“她還隻是個孩子,我又能對她怎樣呢?”

    “孩子?!”蘇婭的表情仿佛聽了天大的笑話,“她已經二十二歲了!是個成熟的女人了!”

    “你也見過她,她那個樣子怎麽能算是女人啊?”

    “無論外表如何,她的心都是一顆女人心!”蘇婭激動地叫道,“當我給她看這些照片並告訴她如果這些流散出去會對你造成什麽樣的影響時,她那副表情十足就是一個女人擔心自己丈夫會受到傷害的表情!”

    nagayama呆住。

    等等。好像有哪裏是錯了……

    錯的是……蘇婭……?冰露……?還是……他自己……?

    蘇婭姣好的麵容上多了兩行清淚,“我找人跟蹤你……我向你提出解除婚約……是因為我沒有自信能守住你……做這一切,我也隻是想守護我的愛情而已……我錯了嗎……”

    nagayama感覺頭好痛。

    他不知道誰錯了。

    真的不知道。

    那些照片不知去處,隻是可以確定沒有流傳開,媒體方麵依然安安靜靜。nagayama依然是個沒有緋聞的優秀演員。

    蘇婭全家遷去了日本,nagayama和銀姐都有去送行。

    在登機前,蘇婭很平靜地對他說,你雖然看起來脾氣很好,但真正的你隻會在感覺放心的人麵前放鬆自己,隻有在那種時候,你才會生氣、會發脾氣。

    目前,她所知道的可以讓他放心的人,隻有銀姐、楓哥,他的那群一起做音樂劇的朋友,還有一個,就是冰露。

    nagayama不置可否地笑笑。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呢?

    冰露消失了。沒有人知道她去哪了。nagayama和銀姐很有默契的誰都沒有再提起過這個名字。

    yanakou他們還會偶爾來nagayama家裏聚餐,隻是氣氛似乎有點怪怪的。大家都不曾提起冰露。

    他知道,enya幾次強行攔住要衝向自己想要他找冰露迴來的yanakou。yanakou還是個孩子,他隻是想表達自己的想法罷了。他不想去計較什麽。

    一切都好像又迴到開始的地方。

    隻是,有些東西,已經無法再迴到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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