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受傷了。”紫蒂的心猛地一糾。


    替身手持著蜘蛛刀鋒,衝入這些蜥蜴當中,左右斬劈。


    “看來大人身上的傷,對他而言影響很大!”


    “大人在不斷閃避,難道說他並不能用鬥氣護體嗎?”


    “隻要被這酸液射中一下,針金大人就危險了!”


    “他身上受了傷,還冒著死亡風險衝過來拯救我們,這就是聖殿騎士啊。”


    “針金大人……就像他所說的,他一直沒有放棄我們。”


    替身衝入蜥蜴群中,遭受圍攻,其中不乏黑鐵、青銅級的魔獸。


    看著替身被重重包圍、險象環生,沙丘頂端的所有人都是心驚膽戰。


    “不,不能這樣下去,我得想想辦法!”


    “我該怎麽才能幫到他?”


    “現在我們被困在沙丘上,隻能用箭來配合藥劑。沒錯,我製成的抗腐藥劑,依照替身的身體素質他一定能用!”


    想到這裏,紫蒂立即掏出藥劑,傾倒在箭杆中,然後再將箭頭裝迴去。


    接著,紫蒂選擇白芽出手。


    白芽全力射出,但是箭矢距離替身仍舊還有十幾步。


    “快,一起高喊,提醒針金大人。”紫蒂再次指揮。


    聽到眾人的高唿,替身拔出箭頭,吸食了藥劑。


    “現在,射這些箭。”紫蒂又從腰間的小皮包中取出五六隻箭頭來。


    白芽射出箭後,綠色濃煙伴隨著箭矢劃破空中的軌跡緩緩沉降,形成了一道臨時的煙牆。


    接著一道道臨時煙牆,替身順利地突破重圍,登上沙丘,和眾人匯合。


    替身登頂的那一刹那,紫蒂心中湧起一股衝動,想要撲入他的懷中。


    但下一刻,探索隊員們簇擁了過去,圍在針金身邊,一個個激動不已。


    “大人!”


    “針金大人!”


    紫蒂因此冷靜下來,暗暗吃驚:“我這是怎麽了?”


    從小到大,她從未有過如此大膽的想法。


    替身的迴歸,讓探索隊士氣大振,隨後他特意引來的蠍群,更是讓所有人驚喜。


    借助蠍群製造的混亂,替身率領眾人衝下沙丘。


    替身揮舞著手中的蜘蛛刀鋒,斬殺一頭頭攔路的蜥蜴。


    始終衝鋒在最前端的替身承擔了最大的壓力,紫蒂混同在隊伍當中,望著最前方的替身,心神總是不由自主被其吸引。


    突圍成功了,但是白芽卻陷落到了蜥蜴的包圍當中。


    替身正要再次返身施救,蒼須卻低喝道:“大人,不要管他了。再不走,這些蜥蜴又要圍攏上來。”


    這也是紫蒂的心裏話,她也不想替身再次陷入險境之中。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紫蒂卻沒有開口勸說。


    麵臨抉擇,替身斬釘截鐵:“我說過,不會舍棄任何一人。白芽也不會例外!”


    看到替身義無反顧地衝殺迴去,紫蒂心中生出十分複雜的情緒。


    她為替身感到擔憂,又同時感到了歡喜。


    替身帶著白芽迴來,一切浪漫得如同故事。


    替身說過,不會放棄任何一人。


    他實現了自己的承諾。


    沒有什麽比實際行動更有說服力。


    在這一刻,紫蒂有了明悟:“他的確接受過戰販的改造,他成了一個獸化人。但是,他仍舊是一位騎士,真正的騎士!”


    擺脫了蜥蜴群的圍獵,探索隊卻很快遭受了蠍群的追殺。


    每一次,都是替身挺身而出,和蠍群頭領展開激戰,撐住場麵。


    “依靠大人本身的恢複力,足夠自己治愈。隻是現在,我們擺脫不了蠍群。大人你隻有連續地和蠍群頭領交戰,不斷壓榨身體內的精力、體力。每一場激戰又拉扯傷口,根本沒有休息,也沒有時間恢複。”


    紫蒂給替身療傷,心疼不已。


    是替身在全力作戰,用生命在守護眾人,守護她。


    紫蒂發現,她成了替身的拖累。


    按照替身的實力,他完全可以舍棄眾人,獨自逃生。


    “這樣下去不行,他的身體狀態越來越差了。”紫蒂漸生絕望,她想不到任何的辦法來改變局勢。


    一次次看著替身和蠍群頭領交鋒,一次次為他療傷,紫蒂再沒有將替身當做一件工具。


    反而,她開始感到愧疚。


    “他是一個真正的騎士。我卻在一直利用他……”


    紫蒂在心中對自己這樣說道:“我不應該欺騙他。如果就這樣死去,我要在臨死之前,將真相告訴他!”


    盡管自己是隊伍中最艱難的人,但替身仍舊在持續不斷地鼓舞他人。


    “隻要我們還活著,就有很多希望。”


    “我們時刻保持希望,不自我放棄,那麽在死亡真正來臨之前,都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和可能!”


    “隻寄希望於外來的幫著和改變,這不是勇敢者的行為。更可靠的是我們自救。”


    紫蒂悄然注視他:“他是所有人的中心,沒有他,整個隊伍一定是早就崩潰了。他是一位優秀的領袖!”


    替身向蒼須討教,或許擊殺一頭槍蠍,會是破局關鍵。


    但是這個行動相當冒險。


    一行人來到金麻石群過夜。


    夜風徐徐吹拂麵龐。


    月光灑照沙漠。


    紫蒂問替身:“大人覺得,我們什麽時候動手,獵殺一頭槍蠍?”


    替身沉默了一下:“不妨再等等看。”


    這個迴答讓少女心頭一跳,暗自猜測:“難道說,他想在深夜裏獨自動手嗎?”


    “之前圍剿飛鼠群的時候,他雙臂變粗,肯定是再次獸化。”


    “或許,他已經能控製獸化這個能力了。”


    “白天的時候,他不能當眾獸化,這會引起其他人的猜疑。夜晚在這裏動手很合適。金麻石群能遮擋很多視線!”


    然而,到了第二天,紫蒂的期待落空了。


    這讓她意識到了一部分的真相:“看來,他還不能主動獸化!前兩次應該都是遭受了刺激,才會發生異變。但實際上,就算是死亡刺激,他也不一定會獸化。第一次他和猴尾棕熊搏殺,就從未獸化過。”


    探索隊離開了金麻石群,槍蠍們繼續追殺。


    眾人在炙熱的沙漠中跋涉,既要承受蠍群,又要忍耐殘酷的環境,食物和水也日漸稀少。


    處境越發艱難,受傷的白芽昏迷過去。


    瀕臨絕境之下,眾人躁動不安,心懷恐懼,下意識地就將憤怒、恐慌等等情緒,轉化成語言,對蒼須發難。


    蒼須冷漠地指出,關鍵時刻,可以將昏迷的白芽充當食物。


    “你們書讀得太少了,現在我告訴你們一個道理——同類是可以相食的。”


    “有一種昆蟲叫做螳螂。公螳螂和母螳螂交配,當天晚上母螳螂就將公螳螂吃掉,補充自身的營養,才能更順利地孕育出後代。”


    “對於任何的生命而言,最基層的一切都是為了生存和繁衍。如果我們連自己的生存都保證不了,還談論什麽法律,什麽道德呢?”


    這番話讓紫蒂恐懼,以至於身軀都微微顫抖起來。


    令她恐懼的,不是她認可蒼須的話,而是明白:真要到了最後關頭,隻有這樣做,才能活下去!


    “難道我也要吃……肉?”


    “不、不!”


    “這樣做,我和野獸又有什麽分別呢?”


    “但是不吃,生還的機會就更加渺茫……”


    “等等,如果我不幸身亡,我的屍體會不會被他人……”


    蒼須的話讓紫蒂忽然意識到未來的可怕,這一刻,少女不寒而栗,無助至極。


    她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替身。


    替身眉頭緊皺,神情嚴厲:“蒼須,請你收迴你的話。白芽絕不是食物,而是我們的同伴。我絕不會允許同伴相食的慘劇發生。”


    一瞬間,似乎光輝和溫暖又籠罩到了紫蒂的身上。


    少女陡然堅定起來,她在心中發誓:“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去吃同伴的肉!謝謝你,我的騎士,你又一次守護了我……”


    堅持,咬牙堅持。


    眾人走出了沙漠,進入了火山地貌。


    盡管環境更加險惡了,但卻讓眾人看到了對付蠍群的機會。


    在一個很可能是活火山的山洞中,紫蒂利用藥劑腐蝕洞壁,改造出了一個十分有利於人類的戰場。


    在這個戰場中,探索隊拚死激戰,最終傷亡慘重。


    隻剩下替身、紫蒂、白芽、蒼須四人,被困在山洞中。


    經過紫蒂的檢測,蠍肉並不能食用,四人僅剩下兩袋水。


    “沒有辦法,我想不出任何的辦法。”紫蒂的情緒崩潰了。


    替身安慰她:“這裏不能使用低階的魔法,一直以來,都太難為你了。”


    “不,是我是我連累了你,針金大人。若不是我建議,我們不會偷偷上這條船。也就不會淪落到這座海島上。遭遇蜥蜴和槍蠍,你完全可以拋棄我,獨自求生。”


    說到這裏,紫蒂忽然意識到了一點——


    她的生機相當渺茫,但替身卻不一樣。他可以獨自逃生,他有這個實力!


    於是,她開口祈求道:“大人,你走吧。不要再管我了!你是可以離開這裏的。”


    一路走來,少女已經不再將替身看做工具,不再將他當做獸化人。


    她認可了他,確定眼前的少年是一位真正的騎士!


    是她做錯了。


    她欺騙了他!


    盡管戰販是罪魁禍首,而她被迫的。盡管當時喚醒替身,是被藍狗狐狼追殺不得已的冒險嚐試。


    少女當然想替身除掉蠍群,帶著她逃離這座海島。


    但現實到底不是童話。


    “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死亡是我注定的結局,我何必要拖著你一起死呢?”


    “在這一係列的事情裏,你是最無辜的。”


    “對不起,我騙了你!”


    心中的愧疚讓紫蒂張口欲言,有一種將真相和盤托出的衝動。


    替身卻是微微一笑,帶著一絲寵溺的意味,將紫蒂遮擋住眼睛的一縷發絲拂開:“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便是你的騎士。守護你是我的責任。我會守護,直到生命的盡頭。”


    這一刻,紫蒂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融化了。


    針金最終下定了決心:“我會走的,天亮的時候就動身。我衝出去之後,盡量吸引槍蠍,你們趁機也離開這裏,分頭走。”


    逃生方案非常簡陋,逃生的可能極其微渺,但是還能如何呢?


    “天亮的時候,我就告訴他真相!”


    “這一夜,應該就是我生命中的最後一夜,就讓我享受一下這段美好的時光吧。”


    少女起了一個小小的私心。


    躺在替身的懷中,紫蒂安然睡去。


    深夜,紫蒂被蒼須的話吵醒。


    她縮在替身的懷抱中,卻沒有直接睜眼,而是靜靜聆聽。


    蒼須力勸替身飽餐一頓,增加生還概率,請求他完成自己的遺願。


    但替身始終拒絕。


    紫蒂睜開雙眼,對蒼須承諾:“如果我逃出去,也會幫助你實現這個遺願的。”


    然後,她取出了幾封信:“事實上,我想,白芽也交代了自己的遺願。”


    她希望替身去吃一些,增強自己的體能,增加生還的概率。但這樣的勸說,她萬難脫口。


    她希望替身變成一個野獸,去突破底線,拯救他自己。但同時,她又希望他始終堅守騎士的精神和品性,不去墮落。


    最終,替身仍舊搖頭:“我是不會將人當做食物的!”


    他將目光轉移到紫蒂身上,帶著一絲歉意。


    這樣的目光,讓紫蒂瞬間心神安定,猶豫全消。


    她搖頭微笑:“大人,你我是一體的,你做的任何決定都是我的決定。”


    (ps:修改多次,主要是心思不定,猶豫了很久。深思之後,決定還是要將這段迴憶寫完整。從第一大卷全篇來看,這是不可或缺的部分,也是映照前文,表麵塑造紫蒂,暗裏塑造替身的關鍵內容。通過野獸、騎士的身份的思辨,拓展本卷的思想深度。前文主要是替身的思辨,這裏是紫蒂的思辨,當事人、旁觀者兩個角度來看,能夠更加深刻地挖掘一些東西。)


    (本來應該是12點發布更新,實際更新接近24點,今天對我而言是一場折磨,更是磨礪。最終還是選擇了堅定自己的想法,寫出自己想要寫出的作品。感覺身心俱疲,明天我要休息一下。這本書更新到現在,還未斷更過。實際寫作的辛苦程度還要超出《蠱真人》一些,我要緩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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