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整支探索隊伍都中了毒,隻有白芽例外。


    麵對黃藻的怒斥,白芽滿臉都是驚惶失措,他不斷搖頭,一步步後退,最終身形踉蹌,一屁股摔坐在地。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白芽大叫,極力否認。


    黃藻一步步逼近他,忽然中途倒在了地上。


    他麵皮一片青灰,神色猙獰,像是病人掉入冰窟窿裏去,在冷得刺骨的冰水中浸泡了許久,才在瀕死的關頭被撈了上來。


    “為什麽就你沒有中毒?”黃藻倒在地上,仍舊不甘地瞪著白芽,從牙縫中擠出話。


    另一旁的藍藻忽然低唿一聲:“啊!難道說是這座海島之主出手了,除了毒殺我們所有人之外,還要留一個人的命,讓他外出通風報信。就好像是大海盜,洗劫了船隻之後,特意要放走一些人,大肆傳播他們的惡名。”


    黃藻還殘留著神智,聽了這話十分疑惑:“什麽人?這海島還有主人嗎?”


    之前,針金等人在帳篷中討論的結果,並沒有告訴其他的人,就連黃藻都被瞞在鼓裏。


    因為這些討論的結果,多是猜測,沒有直接的證據。


    說出來,還會對整個隊伍的士氣造成很大的打擊,讓人擔憂焦慮,甚至情緒崩潰都有可能。


    不管是黃藻,還是藍藻都倒在了地上,整個隊伍中,隻有針金還勉強支撐,站直著身軀。即便如此,少年也感到身體發寒得越發嚴重,如墜冰窟。


    倒在地上的藍藻,掙紮著想要站起身,幾番嚐試都失敗了。他瞄向白芽的目光忽然頓住,叫出聲來:“我想起來了,他沒有吃羊肉,一口都沒有。這羊肉有毒!”


    “羊肉的毒?”紫蒂聽了這話,愣了一愣。


    在食用羊肉之前,她明明驗證過,這是無毒的。


    “和量有關嗎?難道是我們吃的多了,才會中毒?”針金皺眉詢問。


    紫蒂搖頭苦笑:“這麽簡單的可能,我早就驗證過了。但也有可能存在某種毒素,並沒有被我探查出來……白芽,你真的一口羊肉都沒有吃?”


    白芽點頭,結結巴巴地道:“是,是的,大人。我不喜歡吃羊肉,這些天我都是吃的幹糧。”


    白芽的表現,不斷刷低他身上的嫌疑,針金又將目光轉向紫蒂。


    如果是白芽圖謀不軌,眼下就是他最好的動手時機。


    針金此刻也幾乎沒有反抗之力。


    再換個角度去想,即便白芽要圖謀不軌,但他這個時候選擇下毒,未免太蠢了一些。在這野外求生,身邊的隊友能夠增大本身的生存概率。獨自逃生的風險太高了。


    紫蒂早就倒在了地上,她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針金大人,請你過來,用我身上的匕首,在我的手臂山切開一道傷口好嗎?”


    針金點點頭,勉強挪步,來到紫蒂身邊,從她的小腿處拔出匕首的刀柄。


    匕首鋒利的刃口,在紫蒂細嫩緊致的胳膊上輕輕一劃,就劃出了一條細長的傷口。


    從傷口處看,紫蒂體內的血肉已經一片青灰。


    血液原本應該流淌外溢,但此刻卻隻是流出一點點,並且血溫較低,紅色的血中還混雜了一些詭異的青灰色。


    針金立刻聯想到了僵屍,他感受到一股寒氣從傷口中湧出,不禁口中呢喃:“果然是寒毒嗎?”


    紫蒂緊皺眉頭。


    眼前的景象,好似寒毒,卻又似是而非。


    隱約間,紫蒂想到了什麽,但又不能真正的把握住腦海中閃現而出的這道靈光。


    “我的時間不多了!”


    紫蒂明顯感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僵硬,越來越寒冷。


    很快,她的心髒就會因此而凍僵,徹底停止跳動。


    紫蒂知道自己必須盡快地做出決定!


    “大人,紅色……白蘑菇瓶蓋……”紫蒂用僵硬的手指,指向自己腰間的小皮包。


    針金立即動手,將小皮包打開,露出裏麵密密麻麻,被擺放得整整齊齊的小瓶藥劑。


    符合紫蒂描述的藥劑,有三瓶。


    針金迅速辨認之後,發現三者都一樣。


    他也知道紫蒂有一個良好的習慣——紫蒂會將每一種藥劑,盡量用不同規格的瓶子、瓶塞、標簽等要素結合起來,進行統一的區分。


    撥開白蘑菇般的瓶蓋,針金將小拇指形狀的玻璃瓶,湊到紫蒂的唇邊。


    紫蒂勉強張開口,針金開始傾倒瓶中的紅稠藥劑。


    隻是喝下一小口,紫蒂忽然雙眼一翻,徹底昏死過去。


    “……”


    如此異變讓在場的還保持清醒的人,都神色愕然。


    針金一顆心瞬間沉入穀底。


    唯一的藥劑師都昏迷了,這可如何是好呢?


    “脫掉……羊皮……往迴,往迴走……”就在這個時候,蒼須嘶啞虛弱的聲音傳來。


    他拚盡全力說出這句話後,便再次昏迷過去。


    黃藻、藍藻都對蒼須的話十分信服,黃藻已經動彈不了,藍藻卻還保留著一定的行動能力,立即動手將身上的羊毛皮衣給脫下來。


    脫下來的幾個唿吸之後,藍藻就有了明顯的感覺。


    “有效果!我感覺全身又開始變得溫暖了。”藍藻低唿。


    很奇怪。


    羊毛皮衣最大的作用就是保暖的,之前在雪峰附近的時候,這些新製的羊毛皮衣讓人感受了幸福。


    但現在,脫掉保暖的皮衣後,反而讓被凍得僵硬的軀體,又恢複了一些活力。


    這究竟怎麽迴事?


    針金沒有時間多想。


    雖然弄不懂,但他立即對白芽下令,並且自己也動手,幫助倒了一地的探索隊員們扒掉他們身上的羊毛皮衣。


    這些皮衣褪去之後,大多數倒在地上還未昏迷的成員,竟都有了力氣能夠站起身來!


    紫蒂、蒼須等等卻是仍舊陷入昏迷,雙眼緊閉。


    “抬著他們,我們立即迴程!”針金態度堅決,沒有猶豫。


    清醒的眾人都知道事情緊急,拚盡全力拖拽著昏迷的成員,按照原路返迴。


    蒼須、紫蒂、黃藻等人則用白骨頭羊馱著。


    針金特意下令逮捕的羊群已經死傷大半,隻剩下實力最強的那四頭青銅級別的頭羊,剩下的小羊羔都已經徹底死亡。


    越往迴走,眾人的感覺就越好,力氣逐漸迴到他們的身上。


    盡管空氣中的溫度越來越低,但是眾人的軀幹和手腳都不再僵冷,反而變得溫暖起來。


    最終,當眾人迴到之前圍獵羊群的地點時,許多人都恢複如初了。


    紫蒂、蒼須也都蘇醒過來。


    紫蒂解開自己手臂上的繃帶,查看不久前切割出來的傷口。她發現原本青灰色的傷口,已經恢複了正常的血肉的顏色,同時鮮血自然流淌而出,再不像之前僵屍般的恐怖。


    似乎之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


    然而兩具死屍,還是在冷酷地提醒眾人,這一切都發生了。


    是的。


    探索隊中損失了兩人。


    這兩人陷入昏迷,在迴返的過程中始終沒有醒來,最終當他們迴到最初的地點,生命的氣息徹底消散。


    “我明白了,我明白為什麽這裏山羊這麽多。因為這些都是劇毒之物啊,誰要是吃了,誰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黃藻的臉上流露出驚恐的情緒。


    “這是詛咒,魔鬼的詛咒!”


    “我們隻能留在這裏了,隻要距離這裏遠一些,我們就要再次毒發,導致身亡!。”


    眾人議論紛紛,都非常驚惶,看著遠處悠然吃草的山羊都帶著恐懼。


    整個探索隊伍士氣下滑得非常嚴重。


    “都閉嘴!冷靜下來。”這個時候,針金站出來,環顧左右,開聲低喝。


    這些天來,他已經在隊伍中建立起了足夠的威望,此時他一聲令下,眾人都乖乖地閉嘴,再無任何的交談聲音。


    針金心中十分清楚,光憑強壓可不行,還得緩解和釋放眾人心中的驚恐。


    於是,他又繼續開口道:“有我在,你們慌什麽?”


    “事情還遠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別忘了,我們還有紫蒂小姐,她不僅是一位魔法師,還是一位本領超凡的藥劑師。”


    紫蒂剛剛喝了藥劑,卻把自己當場弄昏了過去的事情,似乎被針金忘記了。


    不過當初看到這一幕的人有不少,迴程的時候,知情的人還將此事傳播。


    她真的能行嗎?


    針金自然明白眾人心中的猶疑,他自信微笑:“之前我們都不知道中毒的原因,診治失誤是很正常的。使用藥劑,向來都是講究對症下藥。現在知道了根源,完全就是兩碼事了!區區羊群怎麽能困住我們的手腳?諸位,我還要帶領著你們離開這座海島。現在放棄,還太早了啊。”


    眾人迷惘、驚恐的神情開始發生變化。


    針金一頭金發,皮膚白皙,鼻梁高挺,眼若晨星。光是外表,就英俊出眾。


    他還是百針家族的唯一繼承人,人族勢力最強軍團的聖殿騎士,白沙城主的競爭者之一。


    盡管他此時,隻穿著破損的鎖子甲,身上背著的長矛,腰間配著的長刀都是粗製濫造,但種種困窘反而更能襯托出少年堅韌不拔,永不服輸的氣概。


    他就像是黎明時分剛剛升騰起來的朝陽,陽光並不刺眼,卻帶給人希望。


    他又像是藍天下潔白城堡頂端那迎風飄揚的旗幟,隻要看到這樣的旗幟,就不可避免地為其吸引,受其引領。


    紫蒂、蒼須看著此刻的針金,怔怔無言,都有些出聲。


    “大人,有您在,根本沒有什麽好怕的!您可是騎士,是聖殿騎士!這一次,就是您救的我們啊。”白芽激動得喊道,打破了沉默。


    “主人,我兄弟倆必將誓死追隨您,不管何時何地,不管天塌地陷。”藍藻也表達自己的忠心。


    人群漸漸鼓噪起來。


    “針金大人說的一點都沒錯。”


    “跟著針金大人,我們一定能夠從這裏逃出去的。”


    “沒錯。我就將性命托付給大人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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