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慢慢走向秋天,這天仝梧正坐在櫃台裏練習畫符,最近幾個月以來,他在這方麵有很大的進步,至少現在畫出來的平安符,還真能保人平安。


    畫累了,仝梧就放下筆,鬆鬆自己僵硬的脖子,然後掏出手機來玩。


    手機是閆景宸讓他買的,理由是常年用傳音符傳遞消息速度太慢,而且太費神——畫符是很費精氣神的事情,能省著點力氣就省著點,手機通訊又快又方便,多好!如此想來,凡人雖然生老病死一生太過庸碌,和他們這些長生不死的修士相比簡直如螻蟻,但是有時候螻蟻發明出來的東西,卻總讓他們這些修士歎為觀止。


    總之千言萬語,用直白的話解釋一遍,那就是閆景宸他懶!


    這事兒別人或許察覺不出,隻當閆景宸是個行事效率頗高的掌門人,但是仝梧卻知道他根本就是懶得花力氣去畫那道傳音符!別問他為什麽那麽肯定,和閆景宸成為道侶以來的這幾個月,他早已將此人的尿性摸清楚。


    手機屏幕被點亮,仝梧瞅著那張他和閆景宸一起入鏡的大頭照,嘴角不由得一抽。


    剛拿到這部手機的時候,仝梧根本不會用,待他花了幾天時間搞清楚各種功能後,係統默認的那張壁紙也就看熟懶得換了,直到幾天後被閆景宸瞧見,硬是拉著他照了張親密的合照,然後一鍵設置成了手機屏鎖和壁紙。


    真的是非常非常看不慣閆景宸對著鏡頭賤笑的模樣......


    對!閆景宸此人,不但霸道愛裝逼,懶,私底下還喜歡犯賤。


    心裏吐槽歸吐槽,仝梧還是點開微信給閆景宸發消息去,最近幾天他不曉得在忙些什麽,總是不出現在網吧裏,算起來兩人也快有半個月沒見麵了,每天就靠發消息維持聯係,說不想念是假的。


    消息發過去沒多久,閆景宸就迴了過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說的無非也就是今天幹了什麽事,網吧生意好不好,有沒有奇怪的客人上門等等。


    仝梧手快,幾下就輸入了一長串字:沒有奇怪的客人,拜托,我的神識現在能掃到網吧外麵了好嗎?有奇怪的客人還不分分鍾就被我知道?


    仝梧最近入定過不少次,雖然和前兩次一樣都是無意識的,不過他沒再碰上那個奇怪的長發美人,當然也沒能再看見奇怪建築的蹤跡,就連讓他倍感親切的青草路都不見了蹤影,入定後的世界裏隻有蒼茫的白雪和陰霾的天氣。


    蒼茫而安靜,沒有外力幹擾,他在自己的世界裏來去自由,境界一日千裏。


    兩人聊了許久,仝梧忍不住問閆景宸道:“什麽時候迴來?我想你了~”


    這句話叫遠在另一省的閆景宸看來像是撒嬌似的,瞬間心都化了,他立馬迴複:“在談個小項目,快成了,過幾天就迴來。”


    “那好吧......”


    “乖,看好我們的夫妻老婆店,等我迴來。”


    “嗯。”


    “麽麽噠(づ ̄3 ̄)づ╭~”


    “......閆景宸你夠了!信不信我把你賣萌的照片貼論壇上去?”仝梧如今也是道門無憂網論壇的常客,發條帖子曝自家男人,也不是什麽難事。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深沉的感情,叫做越愛越黑。


    又聊了一會兒,閆景宸有事要忙,依依不舍地發了條語音給仝梧,裏麵是非常無恥的一聲“啾~”,仝梧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又同樣無恥地將這條語音收藏了起來。


    不論如何疲累,和閆景宸聊這麽幾句,仝梧總覺得輕鬆,於是提筆繼續畫符。


    說起來他並不想整天畫平安符,這都幾個月過去了,秋老虎也早已不發威,他卻還在和這道平安符死磕,就因為閆景宸不準他碰別的符,理由就是沒理由!如此霸道,還特不要臉地叮囑譚鑫看緊他,敢偷偷畫別的符,廢了!


    仝梧心想,目前這些淺顯的修為來之不易,還是且修且珍惜吧!


    又練了一個小時左右,突然樓上竄下來一道傳音符,和上次一樣十萬火急的模樣,燒到仝梧麵前的時候隻剩下一片灰燼和一道煙嗓,“上來拿快遞!”


    仝梧眉毛一挑,擱下手中的筆,心想:報仇的時候來了!


    他淡定地整了整衣服,又將櫃台封了,才慢悠悠地上樓出了網吧。


    還是上次那個邋裏邋遢、半身道袍半身牛仔褲的快遞員,屁股底下墊著一把破破爛爛的劍,尾巴這被沉重的貨物壓得往下沉,快遞員見到仝梧,嘴角立馬扯出一抹諷刺的笑來,“喲,啞炮,怎麽又是你。”


    仝梧笑笑,不置可否,問他要簽收的貨在哪。


    快遞員從身後那堆貨裏抽出一個不大的盒子扔給他,隨即又遞上黃符紙道:“簽收!”


    仝梧剛伸手要去接那道黃符紙,快遞員卻突然將手收迴,笑容非常惡劣,“哎喲對不住!忘了你小子不會畫符,還是我替你簽吧,沒文化就多學著點,別老在外麵受欺負了迴爹媽懷裏哭。”


    快遞員這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樣真叫人牙癢癢,仝梧沒迴答他,而是幹脆地從他手裏搶過簽收專用的黃符紙,凝氣在指尖刷刷幾筆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給。”他將黃符紙遞還給快遞員,湊近了低聲道:“你那狗/娘/養的爹媽沒教你做人要低調嗎?告訴你,老子是個睚眥必報的人,誰欺負我,將來必十倍奉還!”


    說著,仝梧將黃符紙塞進了目瞪口呆的快遞員懷裏。


    快遞員被仝梧嚇傻了,因為剛才仝梧借著遞還黃符紙的動作接近他的時候,根本沒有要收住一身屍氣陰氣的意思,一身邪惡氣息像冰冷滑膩的毒蛇,繞著他的脖子鑽進衣領,又將他的四肢綁得動彈不得。


    “你......”快遞員喉頭急速滾動,發出驚恐的咯咯聲。


    “對,就是我。”仝梧將黃符紙塞進快遞員的衣襟,退後一步笑說:“以後再讓我知道你看不起人,天涯海角我都追著你殺!”


    快遞員瞅著他滿臉屍氣的陰沉臉色,獠牙尖長,暴漲的指甲上還泛著黑色屍毒,頓時驚恐地扯開自己的衣襟,果見胸前一道細長的抓傷,傷口隱隱泛著黑氣——是剛才仝梧借著塞黃符紙的動作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快遞員兩眼一翻就要暈過去,被仝梧一把抓住前襟,“放心,這點屍毒死不了,最多讓你殘個十天半月,算是給你點教訓。”


    “......”


    “去吧,別在我這多耽誤了,還有不少貨要送,記得對人客氣點。”說著,仝梧推了快遞員一把。


    借著這個動作,快遞員看到了仝梧手上係著的白色昆侖令,立刻反應過來仝梧的身份,頓時悔得腸子都青了——誰叫自己狗眼看人低,看不起剛入道門的小修士,結果惹到的哪是平凡人?根本就是個自己得罪不起的屍修,還是被昆侖派罩著的屍修!


    想起前段時間還在和人吹牛逼說自己不怕屍修,快遞員頓時覺得自己是個傻/逼。


    仝梧目送他離開,瞧他沒離開多遠就身子一歪摔在了路邊賣魚的攤子上,當場笑得停不下來,就如他自己所說,他是個睚眥必報的人,那個被摔得稀巴爛的魚攤的老板,正是在大年三十兒將他罵得狗血淋頭的歐巴桑。


    拿著快遞轉身迴網吧,仝梧剛一推開們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他聽到了一聲細小的嗚咽聲。


    “嗯?”仝梧疑惑地側耳傾聽,同時神識全開,開始掃描整個網吧上下。


    沒有奇怪的客人,現在外麵天光大亮,孤魂野鬼也不敢出來放肆,這嗚咽聲又是哪來的?


    就在這時,嗚咽聲又來,居然是從背後傳出來的!仝梧猛一個轉身,在看到角落裏的小家夥後,立馬為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不好意思。


    發出嗚咽聲的是一隻小奶狗,看上去才一個多月大,身子小毛發倒是很密。


    仝梧趕緊收起自己一身屍氣,上前蹲下/身摸了摸小奶狗細軟的毛,問道:“小朋友,你是怎麽進來的呀~”問完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傻/逼,這麽小的狗難道自己會開門不成?可不就是自己剛才開門的時候沒注意,讓它溜進來的麽。


    小奶狗嗷嗚叫了一聲,仝梧覺得自己似乎是聽懂了,它在說餓。


    “你餓了?”


    “嗷嗚~”是的是的,哥哥我餓了,我要喝奶。


    “哦,那你等著,我給你找點吃的去。”說著,仝梧推開門走了出去。


    他去隔壁的小吃店打包了一份牛肉飯,迴來後將牛肉全挑到小奶狗麵前,“給,吃吧,多吃肉長身體。”


    小奶狗:“......”哥哥你在跟我開玩笑嘛?居然叫我吃肉?


    小奶狗不吃,仝梧急了,問它:“你不喜歡吃?那要不換豬肉?”


    “......”是肉都不吃的好不好!


    就在這時,譚鑫的聲音在仝梧背後響起,把他嚇了一跳,“他那麽小,不吃肉的,你得喂他喝奶。”


    仝梧:“......你怎麽突然冒出來。”


    譚鑫笑嘻嘻道:“我一直都在。”隻是看不下去仝梧硬要塞肉給小奶狗吃的行為,才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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