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梟沉吟片刻,他在來燕京的路上,除了考慮目前的高麗戰事之外,也在考慮稅收改革等事情,原本已經考慮純熟了,可是此刻見錢樂天如此謹慎的模樣,不由的覺得如此大改動的新政策還是不要立刻推行開為好,雖然自己已經考慮得十分周全了,但很多事情怕是超出了此刻的預想,想到後世的情況,不由的心頭一動,對錢樂天道:“這個政策暫時不在全國進行推廣,先在燕雲十六州試一試。如果可行便在全國推廣開,若不可行便立刻終止。”


    耶律寒雨、錢樂天聽了陳梟的話,不由的眼睛一亮,均感覺這種辦法是最好的,既可以盡快推行新政策推動社會發展,也可將可能的危害限製在最小的範圍內,不至於因為新政策有難以預見的缺陷而引發巨大的災難。曆史上,由於新政策而引發的大**數不勝數,政策製定者的出發點是好的,新政策本身來說也是很好的,可就是由於忽略了一些問題,結果新政策推行開來後不僅沒能達到預期效果,還完全與政策製定者的初衷背道而馳,結果釀成巨大的災禍。比如秦統一天下後的稅賦政策,王莽篡漢後的新政,等等。前車之鑒,足為後世警惕。


    視線轉到高麗開京。


    武行坐在客棧的房間之中,正看著剛剛從高麗南邊送來的急報,眉頭緊緊地皺著。


    房門吱呀一聲推開了,副手甄日乾快步走了進來,抱拳道:“大人,您叫我?”


    武行將手中的報告折疊好,裝入信封,站了起來,交給甄日乾,吩咐道:“這是剛剛收到的急報,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傳往燕京!”甄日乾應了一聲,接下報告,匆匆離去了。


    武行轉身走到窗戶前,推開了窗戶,喧囂的氣氛立刻撲麵而來。隻見開京城內,大街小巷,人人都在拖家帶口逃離開京,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惶急的神情,大人的叫喊聲和孩童的哭聲交織在一起,就仿佛一曲悲涼的樂章 。


    就在不久之前,聯軍還勢如破竹,轉眼之間形勢卻一百八十度逆轉,蒙古人突然大舉入侵金國,金國朝野大為震動,惶恐之下緊急調在高麗做戰的主力大軍迴國增援,於是乎高麗戰場上雙方兵力對比發生了顛覆性地轉變,近百萬聯軍隻剩下了十幾二十萬高麗軍,而倭人依舊有近五十萬之眾。


    倭國征夷大將軍佐室成雄察覺到了對手的變化,立刻意識到是盟友蒙古人動手了,欣喜若狂之下當即揮軍反擊。此時,高麗軍已經分成兩部分,分別退守到全州、安東兩地,這全州在西,安東在東,高麗軍雖然做了防禦準備,然而由於金國大軍已然撤走,高麗軍軍心動蕩,麵對倭人狂風暴雨般的反擊,很快就抵擋不住,全州、安東相繼失守。隨後高麗軍雖然多次試圖穩定陣腳,奈何倭人越戰越勇,攻勢越來越瘋狂,高麗軍連戰連敗,西路軍一口氣退到了位於朝鮮半島中間的安南,而東路軍則在王悅的率領下一直退到了反擊時的出發地,開京。隨即倭國大軍包圍安南,消息傳到開京,百姓惶恐無已,紛紛舉家逃命。


    武行望著眼前混亂的景象,思考自己接下來的行動。


    甄日乾奔了進來,急聲道:“大人,剛剛接到消息,安南被倭人攻破了,倭人在安南實施了屠城,近十萬高麗軍民遇害!”


    武行皺起眉頭,轉過身來,難以置信地道:“怎麽這麽快就失守了?”


    甄日乾道:“據說是高麗大軍的副將金同天臨陣叛變,在關鍵時候打開了城門,倭人才得以攻破安南。”


    武行喃喃道:“金同天?”隨即恍然,“我知道這個人,他是高麗軍中最重要的大將之一,是當年高麗國中負責守備中京的大將。以他的威望和名位應當是獨當一麵的,可是卻隻被王悅認命為西路軍副將。據說此人十分心高氣傲,自然心中不服,如今大難臨頭,他臨陣投敵也不足為奇。”


    甄日乾點了點頭,說道:“安南既然失守,倭國大軍不久就將兵臨開京城下。以目前高麗軍的狀態,這開京肯定也是守不住的。大人,我們該怎麽辦?”


    武行沉默片刻,說道:“我們的任務是觀察倭人,同時收集所有有關倭人的情報,高麗人可以走,我們不能走。”頓了頓,“不過這開京城即將成為危地,我們得暫時離開。”隨即吩咐道:“立刻傳令下去,所有人員立刻撤入附近的金剛山中。”“是。”甄日乾應了一聲,便準備下去傳令。就在這時,房門被猛然推開了,隱殺隊長張大牛奔了進來,一臉欣喜地道:“大人,好消息!”這張大牛原本被陳梟派往臨安秘密保護慕容飛花母子,迴來之後不久就被派到了高麗,做為隱殺的統領輔佐武行。


    武行和甄日乾猛然聽見張大牛說有好消息,下意識地以為是高麗大軍擊退了倭人,均感到不可思議。隻聽張大牛道:“剛剛接到燕京方麵送來的燕王命令,燕王已經到了燕京,並且準備出動陸軍直接對倭人用兵了!”說著便將一封書函遞給武行。武行和甄日乾聽到這個消息都是驚喜不已,見有書信,武行連忙接了過來,拆開信封,取出信紙,展開來看了一遍。欣喜地道:“燕王要親帥大軍過海!太好了!我軍精銳一到,戰場形勢定會立刻改觀!”稍作思忖,扭頭對甄日乾道:“撤退計劃暫時取消,我要去見一見高麗的皇帝!”說著便匆匆離開了房間。


    片刻之後,武行在幾名隱殺的陪同下來到了高麗皇帝行宮的大門外,隻見大門外一片忙碌的景象,太監、宮女、衛士正忙著將珍寶古玩裝上多輛大車,人人麵有惶急之色。看到這樣的景象,武行不用問也知道高麗皇帝準備逃跑了。武行不由的皺了皺眉頭,領著幾個影殺走上前去。


    高麗衛士眼見幾個百姓模樣的人過來,立刻警惕起來,一個軍官模樣的人上前一步,舉起右手高聲喝道:“來人止步!這裏是皇家禁地,百姓不得靠近!”武行幾人停了下來,武行抱拳揚聲道:“煩惱通稟貴國皇帝陛下,燕雲使者有要事求見!”兩人這一番交談,說的都是高麗語,武行在高麗時間已久,對於高麗語雖然說不上精通,但已經交流無礙了。


    那軍官一聽是燕雲的使者,驚訝不已,神情立刻變得恭敬無比,鞠躬道:“原來是燕雲貴使!請貴使稍後,我立刻去通稟皇帝陛下!”武行一點頭。那軍官立刻轉身奔了進去。武行等人就在外麵等候著。


    片刻之後,那軍官便奔了出來,來到武行等人麵前,躬身拜道:“皇帝陛下有請燕雲貴使!貴使請跟我來!”隨即便在前麵領路。武行等跟隨在軍官身後進了大門,一進門隻見整個行宮內一片混亂的景象,高麗人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正在準備逃離。


    軍官將武行幾人一直領到一處環境清幽的所在,這裏與嘈雜的前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隻見不遠處的涼亭中坐著幾個人,其中那個年輕英俊的男子,武行認得,正是當今高麗的皇帝,王悅;涼亭外站滿了頂盔摜甲手按刀柄的皇家衛士。


    武行幾人跟隨軍官徑直來到涼亭外,那軍官朝涼亭中躬身道:“啟稟陛下,燕雲貴使到了。”


    涼亭中的幾人連忙站了起來,朝武行幾人鞠躬為禮,神情十分恭瑾,王悅歉意地道:“不知燕雲貴使駕到,有失遠迎,萬望恕罪!”王悅說的不是高麗語,而是漢語。武行迴禮道:“是我等來得冒昧了!”


    王悅打量了武行等人一眼,道:“不敢懷疑諸位的身份,然則如今時局緊張,朕想要確認一下諸位的身份!”


    武行從懷中掏出一塊鐵牌,遞了過去。一名衛士立刻上前接下,轉呈給王悅。王悅連忙拿起鐵牌,仔細端詳了一下,確定是燕王的燕王鐵牌,知道能持有這種鐵牌的人都不是燕雲的一般人物,都肩負著燕王的重要使命,外人自然無法獲得,也不可能仿冒,當即對武行等人的身份確定無疑了。連忙雙手奉還鐵牌,衛士接下鐵牌,還給了武行。


    王悅躬身請道:“貴使請坐下說話。”


    武行一個人走進了涼亭,幾個隱殺則留在了外麵。武行在石桌邊坐了下來,王悅等人也坐了下來。王悅十分激動地道:“沒想到燕王的使者居然會來到敝國,真是天降之喜啊!”軍師王爾問道:“不知貴使來到敝國,所為何事?”高麗眾人都十分關注地看著武行。


    武行抱拳道:“我家燕王聽聞高麗危急,因此決定出兵救援!……”


    眾人聽到這話,十分驚喜,王悅無比激動地道:“燕王要出兵我國?”武行點了點頭,道:“燕王已經到了燕京,大軍正在集結,不久之後便可跨過大海抵達貴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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