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來到禦書房,此時沈與求、秦檜、慕容彥達三人已經到了,還有那個西夏使者格日朗。四人一見到趙構便躬身行禮。


    趙構走到書案後麵坐下,微笑道:“諸位不必多禮。”四人謝了,直起腰來。趙構對立在左側的沈與求、秦檜、慕容彥達道:“三位愛卿,之所以把你們夤夜召來,是因為西夏使者突然來到,想必有什麽要事。”三人看了一眼立在對麵身著西夏官袍的格日朗,心裏都不禁泛起了嘀咕。


    趙構又對格日朗道:“貴使,這幾位都是我朝棟梁,朕將他們叫來足見朕對貴使的重視!”格日朗躬身拜謝。


    趙構問道:“貴使突然來到我朝,究竟有何事務?”


    格日朗道:“本使此來是為了貴我兩國的福祉和前程!”這西夏使者語出驚人,倒也附和古人一貫說話的風格。趙構心裏有所預料,卻裝傻道:“貴使所言為何?”格日朗睜大眼睛看著趙構,“陛下難道不知道大禍已經不遠了嗎?”趙構嗬嗬一笑,“朕有何禍?”


    “那陳梟,身為臣下,卻以下犯上,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陛下居然認為無禍?隻怕等到等到大禍臨頭之時,一切都已經完了!”


    趙構心中咯噔了一下,雖然有鄭貴妃之前的一番忠言,不過對於陳梟,趙構怎麽可能沒有心病?隻怕任何君王在此種情況之下都不可能沒有心病!燕雲若是另一個國家,或許趙構並不會有什麽想法,可燕雲卻分明是宋國的屬下,臣下之屬,崛起如此迅速,且已有不臣之心,趙構卻不能不心中憂懼。


    慕容彥達沒好氣地道:“原來貴使是來挑撥離間來了!我聽說西夏與燕雲正在交戰,且戰事不利,想必貴使是想挑唆我大宋朝廷與燕王內鬥,你們好坐收漁人之利吧!”


    格日朗看了慕容彥達一眼,笑道:“慕容大人的妹子身為燕王王妃,原也應該為妹夫說話。”慕容彥達心頭一驚。那格日朗扭頭對皇帝道:“本使也不欺瞞陛下,本使此來自然不會是為了宋國,而是為了我大夏!然而那燕雲是我西夏的威脅,難道就不是大宋朝廷的威脅嗎?燕雲雖為大宋臣下,然而所作所為哪有一點為臣之道?之前大宋朝廷幾番北伐,想必大宋朝廷和陛下對於燕雲的狼子野心是心裏有數的!大宋朝廷北伐不成損失慘重,且連整個淮南都丟失了,隻是名義上好聽,說是交由燕雲統轄,其實與土地淪喪有何區別?”


    趙構微微有些動容;慕容彥達心中焦急,可是卻也不便說什麽,他是陳梟的大舅子,若為陳梟說話平白引來別人的猜疑,看向沈與求,希望他出來說兩句,卻看見他一副好整以暇仿佛漠不關心的模樣,又看了看秦檜,秦檜神情詭異,沉默不語,不知道究竟在打什麽算盤?


    格日朗見皇帝一驚有些動心了,於是趁熱打鐵:“如今燕雲主力全都被牽製在陝甘地區,這對於大宋來說絕對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大宋若是以重兵過長江攻淮南,定可摧枯拉朽犁庭掃穴收複兩淮,繼而收複中原光複大宋河山!陛下將成為彪炳千秋的一代聖君啊!”


    趙構很是心動,不過想到之前的幾場慘敗,剛剛湧起的熱情好像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涼了大半,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趙構雖然很想恢複中原,可是卻已經被燕雲打怕了,雙方軍隊的戰力明擺在那裏,真刀真槍地幹,宋軍難以與燕雲軍匹敵啊,趙構實在是鼓不起這個勇氣來!


    格日朗見趙構剛才還十分行動的模樣,轉眼之間卻又猶猶豫豫起來,不禁暗罵一句,急聲道:“陛下,若不趁現在下定決心對付了燕雲,將來我大夏垮了,大宋還能獨存嗎?以陳梟的野心,能容得下陛下嗎?”趙構心頭一震,卻還是無法下這個決心,看向立在左邊的三位大臣,問道:“你們怎麽說?”


    慕容彥達看了看秦檜,又看了看沈與求。沈與求突然開口道:“陛下,臣以為西夏使者危言聳聽!……”


    格日朗眉頭一皺。


    沈與求繼續道:“他西夏與我們大宋朝廷如何一樣?燕雲會想滅掉西夏,卻不會想要滅了朝廷,若燕王真想那麽幹的話,他手下的將士百姓定然都會反對他!畢竟燕雲是我們大宋的城下!剛才西夏使者說什麽收複中原,嗬嗬,中原不是已經收複了嗎,還談什麽收複不收複?陛下一代聖君,早已完成了之前所有大宋皇帝沒能完成的大業!”趙構聽了沈與求這樣一番話,十分高興,覺得沈與求所言非常正確。慕容彥達道:“西夏使者分明就是想要挑撥我們和燕雲之間的關係,他們好從中漁利!若說燕雲有不臣之心,卻為何燕王以臣下自稱,禮數甚恭?”


    格日朗見他兩人一唱一搭,把燕雲儼然說成了忠臣義士,把他大夏儼然說成了心懷叵測的卑鄙小人,想要反駁,卻又難以反駁,於是朝秦檜投去求助的目光。秦檜卻裝模作樣好似沒看見一般,格日朗大怒,暗罵道:這個王八蛋,收了錢不辦事,真是個小人!


    轉過目光,對皇帝道:“陛下,今日大宋若不肯幫助我們大夏,將來若燕雲兵鋒轉向攻打江南半壁,我大夏也決計不會幫助大宋,那是陛下將如何應對?獨自麵對燕雲,陛下難道不懼?”


    趙構又不由得心慌意亂起來。


    慕容彥達瞪眼喝道:“貴使如此妖言惑眾,真正是居心叵測!”格日朗當即便想反唇相譏,可是一想自己身為使者,責任重大,怎可意氣用事得罪了宋庭的大臣?於是強壓下怒氣,對皇帝道:“陛下乃英明自主,千萬莫要遲疑,以致遺恨終生啊!”


    慕容彥達抱拳道:“陛下,切莫聽信番邦異族的挑唆之言!朝廷與燕雲好不容易達成了諒解,若聽信讒言前功盡棄,隻怕又要兵連禍結了!”


    趙構猶豫不定,最後說道:“此事,容朕細細考慮!”見那西夏使者還想要說什麽,立刻攔住道:“西夏使者不要著急,請暫迴客館等候。此事事關重大,朕須要好好想一想。”格日朗見趙構如此說了,也就不好再說什麽了,於是躬身道:“本使告退,”看了一眼趙構,“希望陛下能夠做出正確的抉擇!”趙構令宦官送客,宦官過來,將格日朗領了下去。趙構看了一眼立在左邊的三位大臣,“你們也都迴去休息吧!”三人下拜應諾,退了下去。皇帝坐在椅子上發了一會兒呆,也站起來離開了禦書房。


    視線轉迴熙州。


    吐蕃軍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大軍抵近城牆,擂鼓挑戰,隻見一員皮膚黝黑十分強壯的吐蕃大將策馬衝出軍陣來到兩軍之間,勒住馬,舉起大刀厲聲喊道:“漢狗,快快出來送死!”他身後的吐蕃大軍齊聲呐喊,還是海潮一般一波接著一波。


    統製官宣讚哼了一聲,便想要出戰,史進按住了他,說道:“我去,你替我守城!”不等宣讚迴話,便提著他的镔鐵長槍下牆去了。宣讚苦笑了一下,衝城牆上的將士們揚聲喊道:“都給我睜大眼睛了,敵人如若衝上來,就給我放箭!”眾軍將士齊聲應諾。


    城門打開,隨即關上,史進提著長槍策馬而出,一身戎裝,英武不凡。來到那吐蕃戰將前方十餘步處勒住馬,大聲道:“我乃燕雲大將史進,你是哪個旮旯縫裏蹦出來的蠻子?”那吐蕃戰將雖然聽得懂漢語,卻也不明白什麽叫做‘旮旯縫裏’,料想不是好話,怒聲道:“我是吐蕃大將桑坤!你是史進,那太好了,我正要砍下你的人頭!”


    史進冷冷一笑,也不跟他廢話了,雙腿一夾馬肚,戰馬會意,立刻奔了出去。桑坤見對方突然衝來,小吃了一驚,連忙催馬迎上。轉眼之間,雙方交錯而過,隻聽見鏗鏘一聲大響,兩人已經拚了一招。


    雙方戰馬衝出十來步,立刻調轉過來,再一次朝對方衝去,桑坤揮刀,史進舞槍,又是鏗鏘一聲大響。隨即史進左手猛地一拽馬韁,戰馬嘶鳴一聲,沒有衝出去,就在原地調頭,史進損失右手挺槍朝桑坤後背刺去。桑坤沒料到這一招,吃了一驚,百忙之際趕緊趴到馬鞍上,隻聽見對方長槍的唿嘯聲就貼著自己的脊梁骨飛過,不由的冒了一身冷汗。趕緊左手一拽馬韁把戰馬轉過頭來,同時右手揮刀朝史進砍去,大刀撕裂空氣唿唿作響。


    史進眼見對方大刀劈來,趕緊收迴長槍擋架,哐,大刀正好劈在槍杆之上,巨大的力量令史進整個人都是一顫,笑道:“倒有幾分蠻力!”隨即奮力推開對方的大刀,雙手把槍一轉,猛地朝對方脖頸橫掃過去。桑坤連忙縮頭,隻聽見啪的一聲響,他的頭盔卻被史進的長槍給蕩掉了,遠遠地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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