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金軍戰船遮江而來,場麵頗為驚人。金兀術遠遠看見了英姿颯爽的梁紅玉,不禁流露出驚容。猶豫了一下,仗著己方人多勢眾,也不管什麽好歹,下令大軍直攻宋中軍。哪知宋軍中突然萬弩齊發,還有飛石大炮,將數十百斤的大石塊拋射過來,粘著處不是斃人,就是碎船。水柱衝天,人聲亂喊,一片混亂。金兀術見討不到便宜,趕緊下令轉向,往東邊而去。這時隻聽見中軍鼓聲大作,隨即就看見一隊戰船突出前方攔住了去路,其中一條樓船上,立著一員威風凜凜的戰將,正是宋軍大將韓世忠。


    金兀術立刻令一隊戰船敵住,隨即率領大隊轉向西邊。又聽見中軍鼓聲震天。隨即又有一隊宋軍戰船攔住去路,其中也有一員威風凜凜的大將,金兀術定睛一看,發現還是韓世忠,登時吃驚不小,嘀咕道:“真是見鬼了!我不是已經派兵敵住他了嗎?怎麽又跑到這裏來與我對仗?”


    韓世忠率領戰船衝來,金兀術覺得己方人多勢眾,便揮軍迎戰。雙方戰船抵近甚至撞在一起,宋軍將士都使用一種三四米長的鉤鐮槍或戳或鉤,金軍兵器短小,又由於水麵上交戰難以近身,因此刹那間被戳死許多,又有許多被鉤入水中淹死。金兀術見難以取勝,慌忙率眾倉皇退去。韓世忠又率軍追殺了數裏,聽到中軍鼓聲停止,這才收兵。


    韓世忠見到梁紅玉,欣喜無限地道:“真是多虧了紅玉小姐!”梁紅玉微笑道:“將軍謬讚了!其實全賴將軍奮力殺敵才有此大勝!”韓世忠聽到美人讚賞,就好像夏天飲冰水,舒爽得不得了。


    梁紅玉問道:“將軍與敵交戰,可否拿到敵酋?”


    “拿到一個。”


    梁紅玉連忙道:“將軍快去處置,我去略略休息一下,還要防備金兀術來偷襲呢!”語落便扭轉蠻腰進船艙去了。韓世忠發了會兒呆,便迴到自己的坐船之上。命人牽來那個敵將,問了幾句,得知是金兀術的妹夫龍虎大王,便命將他一刀兩斷,結果了性命。隨後檢查將士傷亡,沒有陣亡的,隻是傷了幾十人而已。此戰可謂全勝。


    忽然收到金兀術的來書,金兀術低聲下氣,表示隻要韓世忠願意放他們過去,情願將劫掠所得的所有財貨全都獻給韓世忠。韓世忠嚴詞拒絕。不久之後,使者又來,這一次金兀術不僅許諾獻上所有財貨,還願意獻上好馬五千匹。韓世忠依舊拒絕。


    金兀術無可奈何,便帥全軍溯江而上想要避開韓世忠。偏韓世忠如影隨形,金軍在南岸行進,韓世忠軍則在北岸行進,雙方旗號相望,鼓聲相聞。就是到了夜間也是如此。


    黎明時分,金軍已經進入了南岸的黃天蕩。這黃天蕩是個斷港,隻有進路並無出路。金兀術見此情景,分不清東南西北,於是派人擄來了幾個漁夫,詢問之下得知情況,不禁叫苦不迭。苦思良久,實在無法,隻好派人往附近懸賞求計。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果然不久就有一個當地人來獻策道:“從這裏往西十餘裏便是老灌河故道,不過日久淤塞,因此不通。若能開通便能直達建康了。”


    金兀術大喜,當即派大軍動手。眾軍將士想要逃命,個個奮力勞動。一夜之間居然就被他們打通了阻隔。船隊隨即沿老灌河故道直驅建康。


    大軍從龍灣登陸,朝健康前進。傍晚時分,大軍來到了牛頭山附近。突然,一隊兵馬攔住了去路。此時天色蒼茫,一時之間分不清究竟是金軍還是宋軍,不過金兀術卻認為應該是健康方麵來接應的金軍。


    正當金兀術準備派人上前接洽之際,對方軍中突然奔出百餘驃騎,由一員鐵甲銀鍪的悍將率領如飛而來。金兀術看得真切,大驚失色,慌忙喊道:“是宋軍,大家小心!”眾軍將士當即呐喊一聲迎了上去。誰知那百騎無比彪悍,刀砍槍戳殺得金人血肉橫飛,特別是那個領頭的悍將,更是所向無敵,手下無一合之將。金人沒有料到敵人竟然這般厲害,一時之間竟然被對方百騎殺得連連倒退。


    不過金軍畢竟是百戰雄兵,短暫驚駭過後,當即揮軍反擊,成千上萬的戰騎鋪天蓋地淹殺過去。這時在遠處觀戰的近萬宋軍呐喊一聲也攻了上來,與之前突陣的百名騎兵會合,一道猛攻金軍。


    太陽落下山崗,星月布滿天空,牛頭山的大戰依舊在進行。就在這時,號角聲大做,從北麵突然來了萬餘戰騎,如同旋風一般撞入金軍中間,鐵蹄奔湧,槍刀齊下,金軍就好似被收割的禾苗般連片倒下。


    金軍惶恐不已,漸漸不支了。金兀術見狀,當即下令騎兵抵住,隨即率領大軍急退。


    半夜時分,金兀術逃到新城,驚魂甫定,皺眉道:“他不是在河南嗎,怎麽會跑到這裏來了?還有那個鐵甲銀鍪的宋將,究竟是何人,居然也如此厲害?”


    旁邊一名部將道:“那人就是嶽飛!”金兀術不由的感慨道:“是他啊!果真是名不虛傳!”


    金兀術剛剛睡下,半夢半醒之際,突然聽到驚聲大喊:“不好了!嶽家軍來了!”還有人大喊:“燕雲軍來了!”金兀術驚醒過來,慌忙令各軍迎戰。奈何兩支敵軍已經從兩個方向突入營壘,縱兵橫掃,金軍將士正在倉皇奔逃。金兀術見事不可為,慌忙朝龍灣逃去。逃到龍灣,見敵軍沒有追來,不禁鬆了口氣。金兀術檢查傷亡,發現十幾萬大軍損失了差不多一半,而所有劫掠來的財寶物資統統都丟掉了。金兀術懊惱地道:“我不是留了王權等人留守建康嗎?為何王權的兵馬未到,倒是嶽家軍和燕雲軍殺來了?!難道王權已經戰敗,健康已經丟了?”


    將領阿裏蒲盧渾建議道:“大將軍,不如過黃天蕩渡過長江吧。韓世忠以為我們已經離去,一定不會再防備江麵了!”


    金兀術沉吟半晌,沒有別的辦法,隻好下令大軍重新登船,往黃天蕩而去。


    大軍進了黃天蕩,金軍將士眼巴巴地指望韓世忠已經離去。可是當船隊使出蕩口,隻見韓世忠的戰船正一字兒排在江麵上呢。金軍將士沮喪到了極點,隨即都起了拚命之心,紛紛提議拚死衝殺過去!金兀術也不禁切齒道:“事到如今也隻能拚了!”隨即下令眾軍將士休息一晚養精蓄銳,明日一早便出兵大戰。


    第二天一早,金兀術揮軍衝出黃天蕩,前鋒鼓噪直衝韓世忠船隊。出乎金軍預料的是,韓世忠船隊竟然自己散開了,前鋒順利透圍而出。後麵的金兀術等見狀,大喜過望。然而很快他們便笑不出來了。因為衝出去的那幾十條大船居然在原地打起轉來,然後紛紛沉入了江底。金兀術大驚,慌忙率軍退下。


    金軍的那幾十條戰船怎麽會自己打轉沉入水中呢?原來韓世忠用梁紅玉的計策,用大石碇連接鐵鉤,將石碇沉入河中,等敵船來到,便以鐵鉤勾住敵船。金軍不明就裏,還一個勁的猛衝,結果便紛紛被鐵鉤拽進了江中。


    金軍退迴黃天蕩。阿裏蒲盧渾驚駭地道:“韓世忠莫不是會妖法!否則那些大船怎麽自個兒都沉入水中去了?”眾將都不禁有惶懼之色。金兀術猶豫半晌,說道:“前時由於重賞而得脫離黃天蕩,如今不如再行重賞,說不定還會有當地人來獻計呢!”隨即便又派人去黃天蕩周圍重金懸賞尋求脫身之計。


    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沒多久就有人來向金兀術獻計:“大將軍,韓世忠的戰船都是箬蓬,幹燥易燃。大將軍與其接戰時,隻須用火箭攻擊,便可焚其戰船。”金兀術大喜,隨即皺眉道:“可是他若拚死攻來,豈不是也把我軍燒著了?”那人又道:“這也好辦。韓世忠戰船行動全靠風力,隻須等到無風時候動手,便可甕中捉鱉了!”“若無風,我軍的船隻豈不是也不能動嗎?”那人道:“大將軍可以把戰船側板鑿出孔洞,使用船槳劃船。”金兀術等大喜,當即重賞那人,隨即令將士們去準備。


    與此同時,韓世忠那邊則在宴請梁紅玉。酒過三巡,韓世忠乘著酒興舞起劍來,邊舞邊吟一闋《滿江紅》,與嶽飛的滿江紅不同,內容是:萬裏長江,淘不盡,壯懷秋色。曼說道,秦宮漢帳,瑤台銀闕。長劍倚天氛霧外,寶光掛日煙塵側,向星辰,拍袖整乾坤,消息歇。龍虎嘯,風江泣,千古恨,憑誰說?對山河耿耿,淚沾襟血。汴水夜吹羌管笛,鸞輿步老遼陽幄。把唾壺敲碎,問蟾蜍,圓何缺?”


    梁紅玉不禁讚歎道:“將軍這一曲真是壯懷激烈啊!”


    韓世忠哈哈大笑。把寶劍遞給親兵,迴到座上,滿飲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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