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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祿一臉不屑地質問公仲子圭:“你真以為憑借這個假世界,就能夠殺死我等麽?”


    公仲子圭雙眼微微一眯:“你大概是在想,此奇界專為壓製武道境界,殺戮武人而成就,而你已然術、武雙修,必然不受限製……”


    其實也不能說完全不受限製。天籟『小說.『2固然三枚術法鈴鐺所造成的假世界,能夠相當程度壓製武道,同時對於術法反而增強了親和力,但張祿等人自感等級下降,終究是實打實的。以地球上電子遊戲來舉個簡單的例子:一個純武人入此世界,他本身的等級從6o跌到4o,血槽、氣槽都變短了,同時所有物理係招數的威力也等比例降低;而若術家入此世界,本身等級雖然降低,血條、法條全都縮短,但所有法術係招數的威力反倒會有所增強,此消彼長,雖然仍會受到影響,但比起純粹的武人來要占了很大的便宜。


    倘若張祿不是術、武雙修,同樣是純粹的武人,那麽受此假世界的壓製,境界跌落,也就跟個普通的無我境中階一般。即便見識、經驗仍然保留,終究力量不足,他們五個無我境,有可能打贏麵前無人境巔峰的公仲子圭嗎?


    然而張祿本是術、武雙修,境界雖然跌落不少,招數威能卻反倒有所提升,再加上其餘四人相助,說不上穩操勝券,公仲子圭想要奪了他們的性命,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吧。難道你還能把這假世界支撐上一輩子不成麽?


    就聽公仲子圭道:“……而你已然術、武雙修,必然不受限製……”說到這裏,突然間微微一笑——“豈止你而已,唐女士也早非純粹的武人了!”


    此言大出張祿意料之外,不禁轉過頭去瞥一眼唐瑩,就見唐瑩朝自己微微點頭,低聲道:“也就前不久的事情……”原來繼邵葵和佘師承之後,唐瑩也已經摸到了術法的門徑,而且貌似境界躥升得還挺快。


    想一想也在意料之中,終究唐瑩是除張祿外當世無人境中最年輕的高手,但原本武道等級就能夠排到第二,除非天賦就不適應術法,否則沒道理遠遠落在邵葵、佘師承他們身後呀。


    於是張祿朝唐瑩一抱拳:“恭喜。”


    轉過頭來望向公仲子圭:“此事難道原本就在前輩的意料之中?”


    公仲子圭搖搖頭:“若非今日與你說起往事,誰知道你本有術法根基?若非張開這個奇界,我又怎能探查得到唐女士也修成了術法……”張祿心說對啊,連我都瞧不透唐瑩如今的境界水平——就象她當年也瞧不透我一樣——難道公仲子圭的眼力價比我還強麽?老子不信!


    但若說這假世界有壓製武道、張揚術法的效果,則假世界的主人比較容易看清對方修行的是武道還是術法,或者術、武雙修,那就比較說得通啦。


    公仲子圭說了,在不知道你們兩個術、武雙修之前,我就有一定的把握,即便知道了這一點,仍然敢於惡言相迫——不要以為即將登仙的無人境巔峰,再加法寶在手,是那麽容易對付的!


    張祿一撇嘴:“非也。”然後就問了:“前輩以為,古之武人,與今之武人,孰強?”


    公仲子圭有點兒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問這個八杆子打不著的問題,暫時沒想好該怎麽迴答。唐瑩倒在旁邊兒插嘴了:“武道巔峰便是破境飛升,古時武人也有登仙者,今之武人也有登仙者,但至巔頂,並無強弱之分,然而……”話鋒突然間一轉:“我等的武技,都傳承自前人,再加自行摸索,又必強過前人。是故古人十分,今人十一分,就總體而言,今之武人,應該強過古之武人。”


    海陵督也點頭——估計類似問題,“升遐會”中曾經有過討論——“古籍所載,同時代的無人境最多五人而已,如今卻有九……十人,可見今人遠勝古人。”


    張祿說對啊,我也是這種看法——封建社會的技術就算進展再緩慢,總也有積累,有展吧,那麽——“當年無量先生也已臻術家之巔峰,卻不能全滅當時的武道高人,如今五名無人境齊集,前輩又有什麽把握,可將我等逐一誅殺?除非……”說到這裏雙眉一軒:“你還有幫手潛伏在側?”對了還有公仲桁呢,那家夥雖說隻是無我境,終究也習練了術法,而且除了公仲桁以外,誰知道公仲子圭還有沒有別的幫手?


    公仲子圭卻並不迴答張祿的問話,反倒笑一笑:“你錯了,在這裏的無人境,並非僅僅五人而已,共有六位。”說著話朝張祿等人背後一指:“且看,我這就放他進來。”


    張祿他們匆忙轉過頭去,隻見虛空之中突然泛起了一道漣漪,隨即兩個人一前一後,就象是通過一道時空門一般也進入了這個假世界。他們才剛瞧明白,前麵一人正是公仲桁,後麵一個卻是——獨孤恨!


    正感驚詫,突然之間,公仲子圭的身影原地消失了,幾乎同時,卻又在鍾政身旁出現。張祿大吃一驚,揮起一掌擊向公仲子圭——他當然不可能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身後的虛空漣漪和新進來的兩人身上,肯定還會用眼角餘光,隨時關注著公仲子圭的動作呀。“看,灰機!”這種漫畫裏才會出現的俗爛橋段,怎麽可能騙得到他張伯爵?


    但是他隻擔心公仲子圭趁機偷襲自己,沒想到公仲子圭反倒去襲擊鍾政。要說這些無人境中,也就鍾政水平最低——關鍵老頭兒壽數不永,一隻腳都踏進棺材裏去了,身體機能早已經開始衰退——確實是張祿等人中最薄弱的一環,但他跟公仲子圭可並無怨仇啊。


    所以對方這一招大大出乎張祿意料之外,他這一掌擊出,想要阻攔,就比迴防自身要慢上好幾個霎那。尤其因為怕被地上的流沙坑陷進去,幾個人都在不停地移動腳步,小範圍內快轉圈,相互間位置隨時都在改變,導致張祿這一掌的精確度也要大打折扣。掌風才起,突然當麵卷起一股流沙,聳立若牆,在張祿看來幾乎鋪天蓋地,不但遮蔽了他的視線,影響了他的感官,也使得才剛劈出去的掌風被無數細小的暗紅色沙礫分化、吸收,竟然未能企及公仲子圭身前。


    隻聽得不遠處又傳來唐瑩和海陵督的斥喝聲——估計他們也出手了,但跟張祿一樣,未能趕得及救援——隨即沙礫紛飛而落,已然失去了公仲子圭和鍾政的身影。


    再一瞥眼,公仲子圭原來已經返迴了原地。他這一出手,兔起鵠落,迅捷倫,就連幾名無人境也很難跟得上他的動作——武道之中絕無類似手段,想來一定是有術法輔助了。


    公仲子圭就這麽笑吟吟地浮在沙麵上,身前一人萎頓在地,一動不動,並且仿佛正逐漸向暗紅色的沙礫中沉陷下去——正是鍾政。


    唐瑩怒吼一聲:“公仲,鍾前輩與此事無涉,你又為何要暗害於他?!”


    幾乎同時間,他們身後也響起了獨孤恨的聲音:“公仲,汝若膽敢傷害鍾前輩,老夫便一掌擊斃了公仲桁!”


    公仲子圭先朝唐瑩搖搖頭:“稍安毋躁,老夫不過取質而已。”然後望向獨孤恨,問他:“我若真的害了鍾前輩,你也當尋我報仇,堂堂天垣無人境,為何要與一名小輩過不去?再者來說,公仲桁何罪,你要殺他?即便他對你有所欺瞞,終究是流雲宗掌門,又豈是你可以妄下毒手的?”


    “欺師滅祖”確實是大罪,但公仲桁不過暗中習練術法,沒有稟告你這個太上長老而已,還不至於死罪難逃吧?他身為流雲宗掌門,難道就沒有一丁點兒自主權嗎,練什麽功法都要你點頭同意?你想殺他,用什麽理由殺?不要以為無人境就真可以擺脫俗世規範,率性自為了,你要真敢做出這種事兒來,就不怕當場身敗名裂嗎?!


    獨孤恨冷哼一聲,把公仲桁朝前一推:“也罷,那就來交換吧。”


    獨孤恨為什麽會突然間在鳳翼山中出現,還擒下了公仲桁,大致緣由,不必明言,張祿他們也能夠猜得到。估計是這位天垣無人境第一人在接到張祿的書信以後,便即心生疑竇,暗中展開了調查,很快就現了公仲桁確有可疑之處,很可能就是絕綱鈴的持有者,隻是他沒有證據而已——就算是自己的晚輩,人終究是流雲宗掌門啊,總不好直接擒下了搜身。此番公仲桁親自來到鳳翼山與公仲子圭相見,獨孤恨必然是暗中跟隨,並最終得著機會,直言逼問——不在流雲山中,行事就要方便得多了。


    公仲桁隱瞞不過去,被迫老實交代,但同時在公仲子圭的指示下——大概又是通過某種術法吧——引領著獨孤恨來到公仲子圭隱居的山穀,最終亦同時被公仲子圭攝入了假世界。張祿有點兒懷疑,公仲子圭一直在跟自己交談,並不急於動手,是不是想等獨孤恨他們過來?


    理論上是說得通的,獨孤恨終究是無人境的巔峰人物,他在外麵飄著,絕對是個不安定因素,萬一這邊兒在假世界中廝殺得天昏地暗,他突然間摸到了左近,會不會對戰局產生影響?退一萬步說,假世界內外隔絕,獨孤恨無能為力,但他要是一時憤怒,真的懲處了公仲桁,會不會影響到假世界中公仲子圭的心境?高手較技,勝敗隻在毫厘之間——張祿仍然不相信公仲子圭對付自己有絕對的勝算——有可能心理上一丁點兒波動,天平就會徹底翻轉。與其如此,還不如把獨孤恨放進來,置於自己眼皮底下呢。


    關鍵獨孤恨並沒有修習過術法,他在外麵是一無人境,在假世界中也就一無我境而已,不足為患。


    所以公仲子圭才把那二人攝了進來,同時趁著張祿他們一時麻痹大意,出手擒下了鍾政以為要挾。獨孤恨說那好吧,咱們來交換人質吧,公仲子圭卻隻是搖頭。海陵督恨聲問道:“你究竟欲待如何?”


    公仲子圭輕輕歎了口氣:“若非老夫登仙在即,是必然不肯與汝等善罷甘休的……”他歲數也不小了,若然不能破境飛升,估計比鍾政也晚死不了幾年,等於沒有了退路,那為了給霍君宇報仇,就很有可能不管不顧,跟對麵幾位無人境撞個魚死網破。但如今他術法修煉有成,破境在即,再這麽做就有點兒犯不上啦。即便真有信心殺盡這些無人境,也無法保證自己不受絲毫損傷啊,要是因此導致境界跌落,登仙無望,那該多懊糟啊!


    所以公仲子圭說了,我登仙在即,心情正好,那就放你們一條生路吧。他先瞥一眼支離異:“以你的素質,又旁騖政事,倘若沒有我的功法和三枚鈴鐺,此生必與登仙無緣……”隨即目光又移向獨孤恨:“我將功法和鈴鐺全都傳給阿桁,請獨孤兄做保,若肯允準,我便饒過了支離。”


    支離異苦著臉哀告:“何必如此,何必如此……你我之間有些誤會,不是無法解開的呀。”


    公仲子圭不理他,隻是注目獨孤恨:“功法、法寶,全都落於流雲宗,獨孤兄還有何不滿嗎?”


    獨孤恨不大清楚他為什麽想殺支離異,但眼瞧著鍾政雖然緩慢,但卻持續不斷地向沙礫中沉陷下去,半個身子都已經沒入沙下了……再說對方提出的條件,對於自己並無損害,對於流雲宗反有好處——在見過張祿以後,他已經不再那麽反感術法啦——於是猶豫了一下,微微點頭:“答允你便是了。”


    公仲子圭淡淡一笑:“隻要條件談得妥,我自然會救鍾前輩出來……”眼神一掃:“海陵,你我素無仇怨,可即退過一旁。”


    張祿冷笑一聲:“如此說來,你隻想殺我和唐前輩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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