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繼續調查下去似乎也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前提下,李智雲決定暫時放棄。在此之前,他刻意於深夜突襲舞馬的臨時實驗室。


    這樣的行為絕對稱不上是拜訪。


    李智雲隻是誠懇地告訴舞馬:倘使舞馬確如他所謂認定的那樣拿走了祭台,隻要主動上交,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


    於此同時,他做好了翻臉不認人的準備,一旦舞馬交出祭台,便會立刻入宮提親李淵親自出手將罪大惡極之徒捉拿歸案——一定要趕在李淵的實力還完全占據上風之前。


    舞馬從一堆厚厚的書籍之中露出了一張驚訝、失望而落寞的臉,仿佛比李智雲還要為祭台的丟失而惋惜。


    他用比李智雲還要誠懇的語氣表示:


    田德平的兩個祭台於自己的覺術研究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但他卻從未想到過如此晃眼和燙手的晦氣物事竟然會平白無故地消失。倘使李將軍有朝一日能將盜走祭台的人捉拿歸案,懇請李將軍將祭台借給自己一用,哪怕一炷香的時辰也好。他必有厚報。


    李智雲冷笑,拂袖而去。往迴走的路上,他想起舞馬充滿挑釁的態度,怒火似澆了油蹭蹭往天上冒,暗自發誓,此事絕不會就此罷休。


    舞馬則繼續埋頭於自家的覺術實驗,攻堅的重點便是【血色祭煉】和新到手的田德平的兩個祭台。


    他最新的研究成果表明,如果同時以田德平的兩個祭台為引馭使【血色祭煉】,那麽這個三階覺術的威能就會實現1+1>2的效果,當然對施術者神識的總量和控製能力也是一個巨大的考驗。副作用則是如果同時觸發兩個祭台的話,那麽將黑風神召喚出來的幾率也會提高不少。


    但這個風險是值得冒的。


    舞馬接下來研究的重點便是如何使用更少的神識實現【血色祭煉】更大的威能,並進一步降低將黑風神召喚出來的幾率。


    在舞馬開展覺術研究的期間,李紅玉幾次來到紅玉塔慰問一眾覺醒徒。她帶來了許多價值不菲的慰問品和新鮮玩意兒,問了每一個人的近況所需,皆是一視同仁。


    李紅玉頭一次來的時候,舞馬還頗有興致地出門見見她,但很快曉得她真的隻是來慰問勞苦功高的覺醒徒而已。


    往後的幾次慰問,舞馬都以研究覺術無暇應付為由,拒絕走出他的臨時實驗室。


    李紅玉來過幾次之後,似乎也興趣寥寥了,很稀罕地會再來一次。


    有一段時間裏,舞馬以為是她緣於見不著自己而有些失落,但後來打聽到的消息表明,是他自作多情了——


    李紅玉的慰問之所以越來越少,據說是因為李智雲這段時間一直在從上層推動大唐塔和紅玉塔的合並事宜,以提高覺醒徒隊伍的總體能力水平,並提出了兩種可行的方案。


    一種是徹底將紅玉塔縮迴隕石碎片,塔中的覺醒徒統一歸入大唐塔管理,由李智雲主管,李紅玉協管。


    第二種,便是無需退迴隕石碎片,隻將兩塔的位置合於一處,將紅玉塔納入大唐塔府建製之下,更名為大唐覺醒府,統管兩塔之中所有覺醒徒。


    待大唐塔統一天下之後,覺醒府更可統管大唐境內所有登記在冊的覺醒徒,成為在異能層麵永遠守護大唐的常設機構。


    按照第二個方案,依舊是李智雲主管,李紅玉協管。


    無論哪一種方案,都有利於紅玉塔的覺醒徒共享大唐塔的三層資源,以及大唐塔從三層塔魂中兌換出來的諸般訓練法器。而李紅玉也可從紅玉塔的繁雜事務中解放出來,專心司職左翊衛大將軍,更好地領軍帶隊。完全的雙贏。


    李智雲將兩個方案報於李淵,李淵心下倒是屬意合並,尤其是從異能者的層麵永世守護大唐的提法深得他的心意。


    李淵單獨將李紅玉喚來,與她開門布公溝通一番。


    李紅玉表示,希望李智雲可以來此一起商議。


    待李智雲來了,李紅玉恭敬問候:“李將軍好。”


    “姐姐折煞我了。”


    “好,你曉得我是姐姐,”李紅玉冷笑道:“那紅玉塔你可以拿去。”


    “那便多……”


    “你且記住,從你沾染紅玉塔的那一刻起,”李紅玉打斷了他,“姐姐和弟弟隻有一個人能活著見到第二天的紅玉塔。”說罷拂袖而去。


    李淵父子誰都沒有想到這場對話開啟的如此痛快順利,到最後竟然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李智雲不肯就此甘休,在這場很不愉快的見麵之後,依然不餘遺力地推動兩塔合並的工作。


    他製定了詳可行實的方案,列出了二十一條關於兩塔合並可以帶來的好處和便利,為紅玉塔每一個覺醒徒量身製定了訓練計劃,對所有覺醒徒進行了優化分組,通過分列戰鬥小隊、防守小隊、輔助小隊的方式實現了戰鬥方式的最優化和戰鬥力的最大化……


    直到某天晚上,李智雲的靈鷹都沒有察覺到他的枕頭旁放了一把他這輩子從未見過的匕首。他這才曉得自己的姐姐在曾經的阿耶如今的父皇麵前對他說的那句冷血之語絕非戲言。


    在第二天他多加防備、幾乎整夜未眠,但枕頭邊依舊出現了一把新的帶血的匕首之後,李智雲暫時停止了推動雙塔合並的步伐,並在自己的複仇黑名單中加上了自己姐姐的名字,甚至還將她排在宿敵舞馬之前。


    第三天,在李紅玉堅持不懈地推動下,原本因為覺醒徒數目有限而在受封那日未能設立的紅玉塔府終於掛牌成立。


    李紅玉曾力薦舞馬擔任紅玉塔府大將軍,在被李淵否決之後,又提議舞馬擔任紅玉塔府長史,但這個提議被李淵依然被不假思索地否決掉,並以舞馬永遠不能擔任紅玉塔府任何職位為條件同意了李紅玉關於設立紅玉塔府的請求。


    這是一個無解的結,李紅玉選擇暫時妥協,她親自擔任紅玉塔大將軍。


    何潘仁成為了大唐塔的司馬,陳盈盈成為了大唐塔的記室,黑土狼成為了鎧曹,也算各盡其用,隻不過暫時都是光杆司令。


    至於長史的位置,李紅玉暗自決定,永遠都為舞馬保留。


    對於這中間發生的一切博弈,舞馬了如指掌,並固執地認為,李紅玉之所以以性命作為賭注阻止紅玉塔被吞並其中很重要的一個緣由便是為了免於舞馬墮入火坑之中。


    盡管,如今的李紅玉連見他一麵都懶得見。


    隔日,李紅玉召見舞馬,並告訴他,他關於李世民和薛家父子的預言似乎真的要應驗了——


    武德元年,也就是公元六一八年,七月,西秦霸王薛舉大舉東進,直逼高墌,前鋒小部隊已達陝西。


    李世民和李智雲兄弟二人,帶上劉文靜帥軍迎戰,在雙方交戰的關鍵時刻,一場詭異的瘧疾像一個重量級拳王朝著李世民的下巴揮出的重重一拳,在一瞬間將他擊倒在地。


    經過李智雲的反複調查,這場瘧疾源自李世民總是喜歡在戰鬥開始之前親身趕赴最前線觀察地形的危險習慣。


    薛舉麾下精通疫病覺術、本命妖怪是果子狸、一副路過百姓模樣打扮的覺醒徒就等在那裏,李世民看到了他,卻宅心仁厚地放走了對方。


    雖然“果子狸”顧忌李智雲安排在李世民身邊時刻不離的三人覺醒徒護衛小組,但卻可以做到隻用一個簡單的響指就讓疫病的灰鑽入叢林長滿青草的泥土裏,神不知鬼不覺地鑽進李世民的腳底裏,然後像冬春交接期枯黃的原野上的烈火一樣在他的身體中不可阻擋地蔓延。


    李智雲曾極力反對李世民這個危險的習慣,鄭重告訴他:“你不懂覺術,根本不知道任何一個看起來灰頭土臉毫不起眼的覺醒徒其實都蘊藏著致命的危險。”


    李世民的迴應卻是:“沒有關於戰場的第一手資料,就沒有戰鬥的最終勝利。你不懂打仗。”


    站在一條戰壕裏的兄弟二人無法就此達成統一的意見,最終的結果是李世民之後每一次到前線探險時李智雲都如影隨形貼身保護。


    這場疫病遠比想象中嚴重的多,在疫病的惡魔最猖狂的某個清晨,李世民極度清晰地感受到了黑白無常扼住了自己命運的咽喉,使得他如同僵屍一般躺在床上,連自己的任何一個手指都無法驅使,連最輕微的一聲呻吟都難以發出,唿吸不知停滯了多久,心髒在永遠安眠的邊緣反複徘徊探索。


    最終,他憑借無比強大的意誌撐了過去,在艱難地摸索中找到了放在枕邊卷起的絹帕,用盡全身力氣砸醒了床腳邊熟睡的侍衛。那侍衛被自己不負責任的困倦幾乎嚇死,但還是在第一時間將救命的藥丸塞進了李世民的嘴裏。


    李世民將這個夜晚的驚險隱瞞下來,隻是向李智雲提議多加一名侍衛輪崗,這也是對因為打仗而身心疲憊的戰士們的人性關照。


    李智雲毫不猶疑地采納了,他增加了十個人,並背著李世民處死了那個在陪護中不慎睡著的兵士。


    兵士的腦袋就在李世民帳外的桅杆上高高掛起,但沒有一個人告訴他真相,也再沒有任何一個兵士在陪護的長夜裏打哈欠。


    當李世民將要痊愈的時候,兵士的腦袋才從桅杆上滾了下來,被踢進了山穀漆黑的深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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