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勝衝進黑霧的一瞬間,伸手不見五指,外麵各般雜音也消失了。他好像被人捂住了眼睛,堵住了耳朵。


    戴勝強作鎮定,越是慌張死得越快。


    有一件事非常明確——結社率的目標是李世民,所以他暫時安全。


    戴勝記得李世民的行進路線,便頂著龜殼虛影,直往那方衝去。


    必須快一點,再快一點。如果李世民死了,他就白進來了。


    疾衝幾步,忽然有刀影朝著自己砍過來,戴勝立刻想到:李世民也看不見了,為了保命,他肯定要揮刀護住周身。


    戴勝忙說道:“二郎,是我,戴勝!”


    說罷,便覺見刀影一停。


    戴勝卻忽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當即往前一撲,抱住了李世民。


    兩個人一起往側旁躲去。


    下一瞬,黑霧中,一道殺氣閃了過來。


    戴勝猜測,那是結社率的短刃。


    李世民揮刀去擋,那物事卻穿過了定唐刀。


    “沒用的……不是實物!”


    戴勝說著,把龜殼虛影凝縮到極點——這是他唯一的覺術,提取自老黿背甲的【黿殼之影】。


    戴勝曾經覺得這種防禦性的覺術很沒用。但今天,它說不定能救下他的命。


    東西撞在了【黿殼之影】上,滯納一下,劃破黿殼。


    戴勝心頭驟沉。對方的覺術果然要比自己高了一個等階。


    在這一瞬間,他腦袋裏閃過一個念頭:戴勝啊,你是死囚,你是撿迴一條命的人,還有什麽好怕的。


    剩下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二郎,小心。”


    戴勝抓住李世民的肩膀,猛地一轉,護在自己身前。


    一股巨力撞在他身上,刀刃穿破了他的背。


    戴勝痛哼了一聲,後背濕漉漉的,流了很多血。


    好在經過【黿殼之影】的阻擋,殺招卸力不少。


    他的意識略微有些模糊,但大抵明白,自己抗住了最兇險的一記。按理來講,結社率的覺術應該也進入歇期,暫時安全了。


    戴勝軟倒在李世民的懷裏,聽見他說:“戴勝!戴勝!”


    李世民的聲音中氣十足,戴勝放心了。


    黑霧之中,一個人影揮刀衝過來。


    李世民抱著他,揮舞定唐刀,迎了上去。


    鏗鏗鏘鏘的聲音響了起來。這是結社率的黑霧,他肯定能看得清楚。李世民跟戴勝一樣,等於盲人。


    戴勝不曉得李世民還能撐多久,而他什麽都做不了了。這種把命運交給別人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這個時候,黑暗之中亮起明耀的火光,一陣熱浪襲來,將附近的黑霧稍稍驅散了一些。


    戴勝知道,肯定是劉文靜來了——劉文靜的覺術是火係的。


    這個劉文靜,雖然入了大唐塔,可瞧他覺術的威力,分明還是要比結社率差了一籌。


    好在李世民先前一陣逃竄,已經行到了黑霧的邊緣。叫劉文靜的火光一衝,四周稍稍亮堂起來。


    李世民揮刀劈開結社率,瞅準了方向,抱著戴勝,蹬足往黑霧之外衝去。


    結社率跟了過來,刀鋒砍向李世民背後。


    李世民往前猛地一衝,身子稍作偏離,避過了背心致命一記,卻沒防住短刃在臂膀上割破口子,鮮血直流。


    隻是這黑霧除卻障人耳目之外,似乎還有阻礙行動之效。


    李世民堪堪行了幾步,跑的越來越慢。


    身後結社率手中刀刃虛影唿唿閃動,仿佛隨時要釀出第二記殺招。


    便是此時,從黑霧之外竄入一道鐵圈,從頭頂往下,當正將李世民罩了進去。


    鐵圈一勒,一股大力相加,便將李世民拉出了黑霧。


    方出黑霧,戴勝便瞧見劉文靜一手持著枯藤蟠龍杖,另一手拉著長繩。


    “二郎,我來晚了!”


    看見戴勝的瞬間,劉文靜大張著嘴,臉色驟變,


    “啊……你……”


    戴勝的意識撐不住多久了,衝著劉文靜呲牙笑了笑。


    “嘿,你真沒用。”戴勝想道。隨即昏了過去。


    ……


    看見戴勝躺在李世民懷裏的時候,劉文靜就知道自己來晚了。


    他的第一個反應是,要不要給這廝補一刀。遇到這種牛皮筋一樣的對手,真的是非常頭痛的事情。讓他再這麽折騰下去,大唐塔的大好形勢說不準哪天真的要保不住了。


    但當著李世民的麵,這種事最好別幹。


    劉文靜的反應很快,一邊將【天賜之火】鎖定於黑霧的方向,一邊趕快叫人把李世民和戴勝護到了安全之處。


    黑霧中的覺醒徒沒有乘勝追擊,對方可能在顧忌劉文靜,當然也可能是覺術進入了歇期。


    管他呢。反正劉文靜沒打算傻乎乎鑽進黑霧裏。


    李世民喚來兩名騎兵,反複叮囑二人,一定要將戴勝護送迴城,盡早救治。劉文靜望著戴勝滿身是血遠去,心想他受了這麽重的傷,十有八九活不成了吧。


    轉頭卻見李世民正瞧著自己。


    劉文靜揚了揚手中鐵圈,“前次王康達中了突厥人的詭計,說是也遇著了這種黑霧,我便長了記性,叫人趕製了這個機括,正好派上了用處。”


    李世民笑說肇仁來得正好。


    劉文靜眼見四周兵將各打各的,暫且無人攪擾,湊在李世民耳邊小聲道:“舞郎君要我來此還有一事。”


    “是要兵罷。”


    “啊……你們事先知會了?”


    “我猜的,若不然這一眾殘缺傷員如何運的出去。”


    “一百輕騎,”劉文靜伸出食指晃了晃,“怪不得舞郎君說二郎一定明白。”


    正說著,黑霧之中又現異變,隻聽見慘叫接二連三響起,黑霧邊緣也有血光四濺,便猜是方才不慎陷入黑霧之中的晉陽兵眾齊齊糟了毒手。


    李世民麵色沉沉朝那方瞧了過去。


    劉文靜當即明白他的心思,被吞進黑霧裏麵的,都是晉陽騎兵精銳,少一個是一個。劉文靜救援來了晚一步,已經吃了大虧,這會兒正好找補迴來。


    他當即舉起枯藤蟠龍杖,一團炙熱火球憑空聚於杖頂,衝著黑霧遙遙一指……


    ……


    這時,坐鎮前方指揮的裴寂也察覺到這邊的異變,帶著副將王康達,匆匆驅馬趕來。見李世民肩傷流血不止,他忙關切問了幾句。


    “來得正好,”李世民道:“你們兩個,且安排百名輕騎去舞郎君那邊馳援。”


    裴寂眉頭一皺,正要說話,王康達卻搶先說道:“舞郎君要人了?”


    “救援所需。”


    “這不合適罷!


    二郎您對的可是突厥營裏最要命的覺醒徒,還有數千輕騎夾勢而攻,堪堪能抵住就不差了。”


    王康達說著,伸手遙指前方,


    “我和裴公也是緊趕著殺敵,倘使行動稍慢些個,突厥大軍穩住陣腳,便要苦捱對方數萬人反攻,如何能分得兵來?”


    “我們這裏是難捱,”


    裴寂卻說道:“舞郎君那邊親身冒險,以寥寥百餘人潛入數萬敵軍之中,還要帶著那些傷痕累累行動不便的百姓逃生,處處縛手縛腳,豈不是更為兇險?”


    其實,裴寂明白王康達的心思。


    王康達原是農民義軍出生,後來帶著自己的手下一起投奔李淵,為的就是建功立業,謀個大好前程。


    但他既是義軍,在李淵部下位置便算出生很差的,日後寫到史書裏,多半也要被後人標一個賊帥的稱謂。


    王康達肯定是不甘心的。他想徹底改變自己的命運,想來想去,隻有一條,就是立功,立大功,立開天辟地的大功。所以,這一次夜襲,王康達才會主動請纓,擔起衝鋒之任。才會堅定地站在李世民身旁。


    眼下,衝鋒的功勞還沒拿下,就把他調去配合舞馬,王康達當然不願意。


    王康達果然說道:“我一早就說了,這次火燒敵營便是了,何必救什麽俘虜。”


    “王將軍,凡事要以大局為重——”


    裴寂拉了拉馬韁,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們上陣殺敵固然重要,但突厥營裏的百姓才是現今安定晉陽軍心民心的緊要關鍵。將這些俘虜平安救出去,比多殺千百個突厥士兵有用的多。”


    裴寂把話說的夠明白了,王康達但凡有點腦子就應該聽得懂。


    王康達還要說什麽,李世民卻擺手示意他莫要多言,“你按令行事便好。”


    “好罷,我這就去。”


    王康達也曉得此時戰事緊張,容不得多做辯駁,隻得馭馬離去調兵。


    裴寂看著他背影而去,腦子裏一番思量。


    突厥營裏的俘虜至關重要,這個當然不用說。但事實上,裴寂心裏麵也不想調兵的。一方麵,的確是這邊戰力吃緊。


    另一方麵,這次火攻夜襲分工明確,劉文靜是火攻救人的主力,裴寂分在了趁亂夜襲這邊。


    可劉文靜巧不巧地湊過來,救了李世民一命,又在這邊協力對付突厥覺醒徒,裏外裏算起來兩邊的功勞都沾上了,算是一舉雙攻、多吃多占,足以把戴勝舍身救人的功勞抹平。


    裴寂還指著這次立一場大功,事後還有大用處呢。


    正想著,前方不知何時殺來一股整裝的突厥步兵,似乎是突厥後營馳援過來的。王康達剛剛籌了百餘騎,正好迎麵撞上了。


    裴寂騎馬往前行,見此情形忽然想到什麽,變了主意,當下騎行幾步,隻與王康達說道:


    “你且在此方鎮守著,我帶兵去那方支援舞郎君!”


    這迴好了,四個人都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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