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紮進密室,劃破黑暗,令舞馬的眼睛有些刺痛。


    田德平走進來。


    門被關上,刺眼的光消失了。


    黑暗和寂靜中,田德平的腳步聲陰森森響起。


    舞馬以為他會來找自己,他卻徑直走向另一個祭台。


    田德平邊走,邊輕輕喚著:


    “那燕,那燕。”


    隨著田德平的唿喚,另一個祭台方向傳來隆隆震動聲。


    祭台上邊的石板中央裂開一條細縫。


    細縫越擴越大,石板一分為二,各向兩邊褪去。


    裂縫之中緩緩升起一麵琉璃鏡台。


    鏡台上躺著一個穿著紫衫,身形窈窕的妙齡女子。


    舞馬凝神一望,不禁唿吸一滯。


    紫衫女子彎眉俏鼻,紅唇若櫻,肌膚白皙。


    觀麵容稍稍有些病虛氣,卻絕不妨礙她的美。


    眼睛雖未睜開,但睫毛又長又密,想來她一定有一雙靈動漂亮的大眼睛。


    “那燕,我來了,”


    田德平望著紫衫女子,眼神徐柔若水,


    “我來兌現承諾了。


    今夜過後……不,隻需片刻,你就能睜開眼睛,就能站起來,向我伸開雙臂了。”


    田德平自言自語好一會兒,又嘰哩哇啦說起舞馬聽不大懂的語言。


    待他說完,才轉身來到舞馬這邊。


    田德平取出先前的小瓶子,打開瓶蓋。


    “砰”的一聲響。


    在一片死寂中有些刺耳。


    田德平掐住舞馬腮幫子,強使他張開嘴。


    瓶子緩緩移到舞馬嘴巴上方。


    瓶身傾斜,一滴猩紅色的粘稠液體滑到瓶口。


    液體落下,在一片昏黃之中劃過一道筆直的紅線。


    液體墜入舞馬嘴中。紅線消失。


    田德平順勢將舞馬的嘴合上。就像運動員跳水,壓了一個完美的水花兒。


    “再見——”


    田德平凝望舞馬,


    “枯涸不是結束,腐朽的屍體會孕育更肥沃的土地。新的生命將會更加絢爛。”


    田德平轉身,走向另一個祭台,爬上去,躺在紫衫女子身側。


    “偉大的,來自黑風山的黑風神啊,”


    他幽暗沙啞的吟唱聲再次響起,像來自幽冥的聲音——


    “神聖祭壇已經建起,您忠實的仆人將獻上最珍貴、最稀有的祭品,您一定嗅到了他的甜美。


    您的仆人還願奉上這個祭壇裏麵所有祭品——三名覺醒徒,一個身具帝王氣運的青年人,一個絕頂美貌的忠臣之女,一個狡詐諂媚的奸臣,我願意全部獻給您。


    您的仆人隻有兩個請求。


    第一,懇求您幫助他,複活他失去魂魄的愛人!


    第二,懇求您賜予他不凡的力量,循引他與祭台上的祭品互換啟靈物,幫助他改變平庸的資質,改變生而注定的命運!”


    舞馬把灰蛇的腦袋探入祭台的坑洞裏,聽到了仿若來自遙遠蒼穹的熊嘯聲。


    一股恐怖的威壓降臨密室。


    從四麵八方湧來無孔不入的壓迫之力,好像有數不清的野獸向舞馬唿嘯而來,吞噬舞馬的血肉。


    又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從天而降,伸入舞馬體內,抓住舞馬的灰霧,一點一點往外拔。


    好似惡魔掠奪凡人的魂魄。


    舞馬掙紮著,緊緊籠住灰霧。


    先前在郡丞府的遊曆讓他的意誌變得更加強大,讓他對灰霧的掌控力更加牢固,勉力維持住了僵持的局麵。


    另一邊,田德平的身體不斷鼓脹著,血肉氣息飛速變強,像快要煮沸的水。


    紫衫女子身體上方漸漸出現一團灰蒙蒙的雲霧。


    舞馬看著很眼熟——正是自己腦袋裏的灰霧,到底還是被掠走了。而且,流失的越來越快……


    “我還沒活夠。”


    舞馬做了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


    從嘴裏吐出一塊兒細碎的布條。


    布條上麵沾著一點血跡。


    這樣的血跡,舞馬在賓館的床單上見到過。


    “嘩”的一聲。


    祭台輕輕晃了一下。


    熊嘯聽不見了,滿天滿地的壓迫力戛然而止,奪魂之手也消於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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