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陽的父親蘇文亮,大跨步進入大堂之中,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兒子,隨後轉頭看向主位:“不知我兒犯了什麽錯,家主竟要動用家法?”


    蘇文山冷冷迴應:“青陽動手打了兄長,不知禮節,難道不該打?”


    蘇文亮聽聞此言,不禁冷笑:“我兒子向來溫和知禮,什麽時候主動打過人?”


    “蘇府上下那麽多人都看見了,你還想為他辯解?”蘇文山眼看庶弟竟敢當著眾人頂撞自己,他也是微有怒意,感覺自己一家之主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那中年美婦人眼看自己兒子被綁地極為嚴實,明顯是受了不少罪,她頓時心疼不已,趕緊將蘇青陽扶起,並且開始給他解綁。


    “青陽,你沒事吧?”美婦人詢問道。


    蘇青陽迴答道:“沒啥事。”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他心裏一陣五味雜陳。


    蘇文山卻怒喝一聲:“一個婦道人家,有何資格膽敢插手肅清家風之事?還不快退下!”


    那美婦人卻不卑不亢地說道:“我跟亮哥,這兩年有大半的時間都在外麵奔波,難道不是為了蘇家?我即便是一個婦道人家,但對於蘇家好歹也有些功勞,總好過某些人一直安穩地呆在府中,整日隻知道顛倒黑白,護著自家兒子。”


    蘇家大夫人聽聞這話,頓時怒發衝冠,指著那美婦人怒罵:“李鶯鶯,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那名叫李鶯鶯的美婦麵無表情:“難道我說錯了?你何時為蘇家掙到過半兩銀子?”


    大夫人更加抓狂,脫口道:“都怪你這石女,自己生不出孩子也就算了,竟然還到墳堆裏撿了個災星迴來!我們蘇家這些年之所以諸事不順,都是你和那廢物兒子害的!老天無眼,上次溺水竟然都沒能收了他!”


    此言一出,滿堂寂靜。


    誰也沒有想到,大夫人會如此失態,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李鶯鶯全身一顫:“溺水?”她一臉震驚地看向蘇青陽,蘇青陽卻隻是灑然一笑,似乎全然不在意的樣子。但他越是如此,李鶯鶯就越為他感到委屈。


    春花怯生生地大致解釋了一番,聽得蘇文亮夫妻二人渾身顫抖不已,他們哪裏知道,自己離開的這兩個月時間,蘇家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自己兒子竟然差點淹死?蘇家甚至都沒有極力施救,這其中的原因,已經昭然若揭。


    “你住嘴!”蘇文亮指著大夫人怒吼一聲:“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大發淫威?你不過是仗著娘家有幾分勢力,才得以嫁入我們蘇家!鶯鶯這些年為了蘇家付出了多少,你是眼瞎還是裝作看不見?我兒子溺水,你們都不全力救治,你們就不怕遭天譴嗎?”


    大夫人被蘇文亮這麽一吼,不免有些心虛,不敢再繼續叫囂。


    蘇文亮說完,轉身看向蘇文山:“大哥,我知道你們一直不喜歡我們一家三口,那好,我們離開便是,免得再聽到你們背地裏那些肮髒不堪的閑言碎語。”


    蘇文亮說著,就要攙扶妻兒離去,卻聽身後傳來一聲冷哼:“哼,準備就這麽走了?那我蘇家的顏麵該往哪放?”


    “那你還想如何?”蘇文亮背對著大哥說道。


    “等你兒子受完那二十鞭子再說!”


    蘇文亮冷笑不已:“從今日起,我們一家三口與暨陽城蘇府再無任何瓜葛,你盡管將我從族譜上除名便是。既然我們已經不再是蘇府之人,那也就不需要什麽家法伺候了!這些年,我對於蘇家也不曾有過任何虧欠,我們兄弟二人就此兩清!”


    此時的蘇青陽還很是虛弱,並未完全恢複過來,當他即將走出大堂的時候,卻忍不住說道:“等一下。”


    李鶯鶯攙扶著他,滿是心疼地問道:“怎麽了?”


    蘇青陽轉過頭,看了一眼春花,低聲詢問:“娘親,能否把春花帶上?”


    他知道,一旦自己三人離開了蘇府,那麽春花必然會遭遇蘇長風的迫害,結局定然慘淡。


    春花是因為自己,才徹底得罪了整個蘇府,所以蘇青陽心裏難免很是愧疚。


    卻聽蘇長風大喊道:“休想!春花是蘇府的丫鬟,又不是你獨占的通房婢女,你別想帶走她!”


    “住口!”蘇文山眼看兒子如此失態,心中也很是氣悶,真是爛泥扶不上牆,這都什麽時候了,竟然還想著那齷齪之事。


    蘇文亮卻說道:“春花我們帶走。”說完他拋出一袋碎銀,“算是為她贖身了。”


    就這樣,四人連夜離開了蘇府。


    ......


    很顯然,如今這局麵,蘇文亮一家已經無法繼續在禹州立足了,畢竟蘇府在禹州還有不少殘存勢力。一番計較之後,四人決定前往聖京城。


    蘇青陽如今身子極為孱弱,確實需要良醫來為他醫治。而聖京城乃是大舜王朝的都城,那裏必然名醫無數。


    要去往聖京城,便需要穿過一條名為“大澤”的湖泊,也就是蘇青陽溺水的地方。


    翌日清晨,四人行至碼頭,卻見湖邊隻有一艘孤零零的小船,興許是時間還早,其他渡船還不曾掛帆迎客。


    船家是一位麵色和善的老者,隻見他麵容瘦削,雙目凹陷,身形略微佝僂,身上披著一件陳舊蓑衣,此時正坐在岸邊等候。


    那船家笑著問道:“幾位是要搭船嗎?”


    眼看那小船並不算大,坐下他們四人已是有些勉強,再看那煙波浩渺的湖泊,蘇文山一時有些遲疑了起來。


    卻聽過那船家嗬嗬一笑:“諸位放心,老夫在這大澤湖已經擺渡數十年,什麽樣的天氣都曾遇到過,卻從未出現過任何差錯。”


    聽聞此言,又見沒有其他船隻過來,蘇文亮一番斟酌之後,便答應下來,四人依次上船,駛向了湖中。


    不知為何,在蘇青陽上船之後,他總覺得心裏很是平靜,原本略微有些疲憊的身軀,似乎也一下子輕鬆舒暢了不少。


    那船家看了看蘇青陽的臉色,關切問道:“這位公子麵色略微發白,精氣明顯不足,想來是最近生了場重病吧?而且,公子眉心略有黑氣,黑色屬水,這場大病與水有關?”


    蘇文亮一臉詫異,不曾想這船家眼力竟然如此之好,心中暗自佩服。


    蘇青陽也是一愣:這老頭子真是厲害,看來還是一位世外高人?


    “犬子前不久不幸溺水,就在這大澤湖中,好不容易才算是撿迴一命。”


    那船家繼續說道:“你們若是要去聖京城求醫,我倒是可以舉薦一人。”


    “哦?老前輩可否介紹一番,那位神醫有何不同?”


    蘇家四人當即豎耳聆聽,尤其是蘇青陽,他不知為何,總覺得這老船夫的聲音宛如仙樂,極為動聽,每一個字都像是冬日裏的暖陽,讓人一陣舒暢。


    “這人絕對是個高人!沒錯了!”蘇青陽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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