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埃莉諾的指引之下,人類聯軍滿懷著激情和仇恨而戰,牧師小姐的來臨意味著勝利的到來,隻是戰場上的獸人大軍依然沒有放棄,或許雙方還需要付出成百上千的陣亡。


    所有人都可以感覺到,獸人不那麽自信了,他們沒有那麽強壯了,也不那麽精力充沛了,麵對人類的攻勢,越來越多的獸人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他們的可汗。


    圖金麵沉似水,獸人大可汗再也無法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戰場上,他時不時迴望著遠方的大營那衝天的火光。


    更糟糕的是,他感覺不到格烏什的力量了。


    先祖之魂大軍的本質,實際上是一場和獸人主神的交易,圖金通過自己的承諾,通過茹塞可神後的勸說,最終讓格烏什同意了這筆交易:圖金以強大的征服和殺戮來取悅格烏什,以自己種族的壯大和繁榮為格烏什提供足夠能量,作為交換,格烏什允許從自己的冥界大軍中分出一些跟圖金血脈有關聯的獸人先祖之魂協助他戰鬥。


    格烏什是一位混亂邪惡的強大神力,她的神職中有“戰爭”和“征服”“獸人”領域,想要取悅她說困難也困難,說容易也容易。


    和許多獸人大酋長不同,圖金是個很有思想的獸人領袖,他有自己的想法,從聖者浩劫之後,他就一直密切地關注著附近的區域,他統一了大量的獸人部落,收服了一個接一個的扈從,他本可以在岩地稱王稱霸,但他沒有,相反,他足足忍耐了兩年多,直到那頭太古紅龍出現,直到地精戰爭的機會到來。


    他抓住了這個最寶貴的時機,跟那頭複仇心切的太古紅龍簽訂了契約,他成為了地精戰爭的最大贏家,他的部落占據了一塊膏腴之地,過上了人人都有足夠酒肉,人人都有足夠雌性享用的日子。


    但這不夠,遠遠不夠。


    圖金一直都有一個夢想:他想看見獸人的旗幟插遍人類的每一座城市,他想看見每個獸人都擁有一個由精靈耳朵串成的耳環,他希望矮人的每座要塞都在自己的手中淪陷,他希望他的名字能跟獸人這個種族綁定在一起,讓獸人再次偉大。


    這是一個機會!


    所有的獸人都已經參戰,圖金知道,隻要能贏得這次戰爭,他就可以再為部落爭取數年的時間,隻要能夠守住阿拉貝爾,獸人就能從一個輝煌走向另外一個輝煌。


    但現在……父神,母神,你真的已經拋棄我們了麽?


    圖金情不自禁地想到。


    沒有神祇的未來,是獸人想要的未來麽?


    圖金不知道,但這位獸人可汗卻從未將自己的所有希望寄托在神祇身上,見到透明的先祖之魂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圖金心急如焚,可他卻不像別的獸人一樣驚慌失措,恰恰相反,他更是狂暴,連續猛攻逼退勞爾女士。


    就算是死,圖金也打定主意要通過自己的生命告訴全世界。


    獸人的命也是命!


    獸人,從來都不是隻配生活在荒漠草原之中!林地、丘陵、平原、海島、河穀同樣也是獸人理應擁有的地盤!


    凡世,本就是格烏什賜予我們的狩獵場,區區獵物,也膽敢反抗?


    大可汗舉止若定,氣勢暴漲也讓獸人們勉強穩住了局勢。


    這是可汗,這是我們的可汗!


    可汗還在戰鬥!


    隻要圖金的身影還屹立在戰場上,獸人們的勇氣就永遠不會消失,精銳的獸人步兵們努力地止住頹勢,他們結成堅固的盾牆,將圖金不顧一切地保護起來。


    可獸人正在戰敗。


    因為隻有獸人還在勉強維持著士氣,而扈從軍們已經潰不成軍!


    豺狼人大酋長,麵容猥瑣的考迪克已經在招唿自己的部隊撤退了,他連續低吼道:“快撤,快撤~耶諾古在上!戰爭失敗了!我們留在這裏完全就是送死!”


    “快點撤退,撤啊啊啊~”


    “嗚嗚嗚嗚~”大地精酋長的號角聲隨之響起,大地精、熊地精和地精們立即響應了這號角聲,一波接一波地撤出戰場。


    然後是食人魔,巨魔,獸人聯軍曾經看起來牢不可破,但隨著戰場局勢的逆轉,僅僅幾分鍾之後,獸人軍隊居然在數量上已經陷入了劣勢!


    他們正在戰敗。


    “可汗,怎麽辦?”


    “我的可汗,我們應該怎麽做?”


    “可汗,撤吧,這些人類蝦米同樣也損失慘重,我們大不了不要這座城市,我們可以撤迴到山裏、到荒漠裏、到沙漠裏,我們遲早還有重來的一天。”


    依那伏的大劍士、茹塞可的薩滿紛紛勸說道。


    圖金遲疑了,獸人的大可汗知道,這一撤,他一直以來的努力,將全部白費,別說幾年了,他整個有生之年都很難再迴到這邊土地。


    】


    這,難道就是獸人的命運麽?


    圖金用充滿著憎恨的目光凝視著那位高舉著銀色八芒星戰旗,喊著嘹亮口號的牧師少女,用力地錘了一下地麵。


    “撤!”


    “傳令,白手,出動!”


    圖金最終還是決定撤退了,部落的曆史不能在這裏終結。


    而隨著他的命令,在獸人的軍陣之中,出現了一些古怪的獸人,這些獸人們全身長著膿包,身上的爛瘡不斷地流下渾濁的膿液,他們張開嘴巴,露出沒有舌頭的口腔和不斷滴下的惡臭液體,雙手覆蓋著白灰,從喉嚨深處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


    獸人之中的禁忌存在,死亡與疾病之神約卓斯的白手。


    在獸人的文化中,每個氏族中出生的幼小嬰兒會被獻給白手,如果白手覺得可以培養,就會被留下,白手們自身就是瘟疫的象征,他們就是行走的瘟疫,同時也負責獸人死後的儀式和埋葬。


    約卓斯的白手們不受到獸人主神格烏什的歡迎,他們也沒有資格進入格烏什的冥界大軍,獸人們恐懼他們,卻又需要他們。


    而現在,約卓斯的白手們為這個部落貢獻了他們最後的力量,這些薩滿大步走入戰場裏,他們的身體一個接一個如氣球般膨脹起來,轟然爆炸,一團團發臭的膿水四濺,黃綠色的毒霧籠四散,令人類聯軍不得不停止了前進的步伐。


    這些受到獸人自己恐懼的薩滿們,用自己的生命在掩護圖金的撤退!


    因為他們知道,整個阿拉貝爾獸人部落的團結,就係於圖金一人身上!


    然而,即使如此,圖金也沒能順利離開。


    在毒霧之中,有東西來了。


    圖金看到他的護衛其中一人被砍倒,胳膊被從肩膀砍斷,重甲獸人慘叫著倒在地上。


    另一個依那伏大劍士被一隻碩大的金屬護手砸在臉上,踉蹌倒地。一把雙手長刀刺穿了他的胸甲,他被高高舉起,然後隨著輕蔑地一揮,從刀刃上被甩了出去。


    半獸人多爾蒂來了,攜帶著恐虐的怒火,他就像一個半神,在獸人陣線中殺穿一條路,他的身體反複旋轉,好似一個永動機,趁著獸人撤退的慌亂中殺出了一個缺口,他的刀刃如風,卷起的漩渦將白手們自爆造成的濃霧吹散。


    然後,多爾蒂開始旋轉。


    刀刃組成的旋風直接攔住了圖金的路,他將獸人的撤退路線變成了獸人肉質香腸的加工廠。


    是這個半獸人!又是這個半獸人!


    圖金發誓他用任何語言,任何魔法,任何手段詛咒這個半獸人都不為過!


    這個半獸人從戰爭的開始殺到現在,死在他手上的士兵絕對超過百人,給獸人造成了巨大的麻煩。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為獸人的敵人效力,為什麽,為什麽這個家夥會站在人類那邊?難道你不知道,隻有我們才能真正帶給獸人屬於自己的輝煌麽?


    圖金很想質問這個“獸煎”,但他很快就發現,隨著多爾蒂拖慢了他們撤退的步伐攔在他們的麵前,他被包圍了。


    數道魔法箭失的光芒閃過,圖金麵前的兩位親衛被箭失被穿眼而死。


    雪精靈兄妹雷爾塔和尹文娜也參戰了,他們跟在米爾曼-勞爾的身後,用鄙夷和憎惡的目光注視著獸人,他們的腦海中已經在享受屠戮獸人的快樂了。


    阿拉貝爾女伯爵獰笑著看著黑夜中的獸人大可汗:“圖金,怎麽逃了?”


    “我們的決鬥還沒有結束呢!”


    獸人大可汗狂怒不止,他揮舞著他的武器,將一位獵鷹守衛切成兩半,又將鳳凰軍團士兵的重盾頂開,超凡武器撕裂空氣,將光線凝聚在一起,撕裂了現實的結構。


    白骨戰矛像紙一樣從第一個騎士的胸膛中穿過,把他穿起。揮刀迴砍,圖金將刀刃深深刺入另一位鳳凰守衛士兵披甲的胸膛,將這個絕望的士兵高高地舉到空中,並將他和他的武器甩過肩膀。


    獸人大可汗勇不可當,可他的守衛們卻越來越少,陣線越來越薄,直到他被圍在中間。


    長矛刺穿了圖金的身體,他踉蹌了一下,但拒絕倒地,他手中的砍刀砍翻一個獵鷹守衛砍成兩段,麵對重甲單位即使是可汗的佩刀也無法支撐太久,很快就卷了刃。


    兩把劍刃從他的腋下刺入他的身體,令圖金眩暈,他用卷刃的砍刀再砍翻了兩人,陰鷙的雙眼尋找著逃走的路線卻一無所得,他就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明知絕望,卻依然倔強。


    依靠著大師級的實力,圖金殺死了一波又一波的敵人,但每次人類聯軍的衝鋒都會在他的身上添上新的傷痕。


    一根長槍,兩根長槍,一把劍,兩把劍,三把劍。


    箭失、弩失、石頭、魔法。


    他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身邊的獸人越來越少,當最後一個親衛倒下,一群鳳凰軍團的士兵用盾牌頂著他拿著七八根長槍從盾牌縫隙中一齊刺穿了他的身體時,圖金終於被迫跪下。


    看到多爾蒂正在快速靠近,圖金怨毒地說道:“格烏什詛咒你!你這個雜種!”


    “格烏什?”多爾蒂比劃著雙手長刀,半獸人劍聖不屑地說道:“我已經效力於更強大的存在了。”


    說完,多爾蒂就要揮刀取下圖金的首級。


    纏繞箭!


    半獸人動作才做到一半,雪精靈兄妹就動手了,一發纏繞箭讓多爾蒂被捆在了原地,士兵們迅速讓開,米爾曼勞爾再次出現在了圖金的麵前,用得意而兇殘的目光看著她的仇人:“你有什麽遺言麽?”


    “真可惜,上次沒能殺掉你,但是我的死不會是結束。”圖金鄙夷地說道:“這隻是開始,你會明白,獸人將永遠地反抗你,掠奪你,直到這片土地上最後一個獸人的最後一滴血流幹,你才能取得真正的勝利。”


    “那,就這麽做吧。”米爾曼-勞爾舒適地點頭享受著圖金的遺言,阿拉貝爾女伯爵尖嘯一聲,她舉起手裏的劍,筆直地刺進圖金的臉,順著眼窩,劍刃深深地沒入獸人大可汗的眼眶之內,眾人都可以聽到劍尖和頭蓋骨碰撞的聲音嘎嘎作響。


    但勞爾女士還不滿足,她繼續推動劍刃,用力地扭動劍柄,太摩拉的遊俠將自己殘餘的魔力一口氣釋放出來。


    兩條混雜著黃色和紅色的乳白色流體自圖金的鼻孔中噴出,獸人大可汗眼中那永不熄滅的光芒消失了。


    他死了。


    …………


    獸人大營中,亞倫已經聽到了遠方的歡唿聲和獸人逃走的聲音。


    混沌之子此時卻異常地沉默,經過連番大戰,整個獸人營地已經幾乎被夷為平地,圖金的營帳也已經倒塌,迪斯馬在裏麵隨便翻了翻,卻沒有找到任何一點值錢的東西,這倒是跟圖金從來都是體恤族人,不取分毫的印象相符。


    恐虐權能開啟了,這其中嶄新的力量需要亞倫一點點地掌握。


    兩根圖騰柱倒了,裏麵的靈魂被吃光了,一根粉碎,一根斷成兩截。


    斯卡布蘭德被放逐了,格烏什的攻擊讓永恆的流浪者連一點灰都沒剩下。


    迪斯馬幸存了下來,他的短劍和彎刀都斷了,盡管渾身傷橫累累,他還是驕傲地握住了自己的霰彈長管槍。


    埃莉諾被亞倫使用奸奇飛盤送去了主戰場,亞倫將自己所有的奇跡之力全部灌注在了那邊八芒星戰旗上。


    薩米爾受傷很重,邪術師幾乎死去,強行吊著一口氣,等到了亞倫的到來,亞倫能做的不多,他給薩米爾釋放了一個生命係治愈魔法,不過好像效果並不好。


    亞倫找到了一個稍微高一點的地方,在一片黑暗中,他勉強辨認著遠處的戰場。


    獸人完了,可人類也犧牲巨大,阿拉貝爾奪迴來了,但這一切隻是開始,被獸人糟蹋了一年的土地,需要三年甚至更多的時間才能恢複原樣,人類和獸人的鮮血澆灌了這片土地,人類終於奪迴了這裏的所有權,隻是……


    太多的犧牲……


    亞倫默默地注視著戰場,在他的頭頂上,象征著白銀聖母蘇倫的月光正在閃耀。


    太多的痛苦……


    亞倫迴憶起他和帝皇的對話,此時此刻,他終於理解了人類之主的苦心。


    犧牲是人類存續的基石,鮮血是人類文明成長的沃土,戰鬥永無結束之日,雖然天空永遠充滿黑暗,但在人類的心中,曙光從未磨滅,我們熱切盼望著有一天,人類能永享幸福和平,但在那之前,人類首先必須生存下去。


    而那,就是犧牲的意義所在。


    “這就是你想要告訴我的麽?帝皇?”亞倫抬起頭望著天空,他感受著新的力量在自己的心髒中湧動,恐虐唿吸聲依稀可聞,但他卻已經不害怕了。


    因為他已將這詛咒,化作了力量!


    火把越來越近,一隊隊的士兵靠近獸人大營,他們看見了亞倫,亞倫也看著他們,雙方寂靜無聲。


    幾秒之後,亞倫舉起拳頭,放聲呐喊。


    “今天……是屬於人類的勝利!”


    “我們贏了!我們贏了贏了贏了~”


    軍隊的吼聲震耳欲聾,士兵們高唿著他們的諾言,讚美著亞倫和他的小隊,用武器的柄敲擊地麵:


    “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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