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昏暗的大廳內隻有廢墟,倒塌的蛇人石像無助地躺在流滿黑血的地板上,就像是蛇人帝國的未來,晦暗無光。


    亞倫跟阿波尼亞身上都受了傷,亞倫體內髒器出血,身上許多地方有淤傷的痕跡,魔力接近枯竭,右臂骨折,臉上留了一道劍痕,狀態很差。


    不過這些傷勢都在守密者狀態的加持中快速恢複,盡管還是很疼,但已經不礙事了。


    阿波尼亞的傷要輕一些,劍歌美人主要是在之前的密室裏麵為了破解蛇神的神力護盾消耗了很多的魔力,導致接下來的戰鬥中她的戰鬥力有所減弱,被傳奇蛇人甩斷了肋骨,不過她的毒依然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那是什麽毒?


    亞倫記得自己看過的書籍裏麵,默認蛇人這個種族都是免疫毒素的,那麽在這種情況下能起效的毒素,一定是更高級別的存在。


    “神秘會在更高級別的神秘下失去效力。”


    ——神秘學基本邏輯


    劍歌美人補上一劍,算是徹底阻止了傳奇蛇人複活的可能。


    在國度中,複活是一種比較常見的情況,一般來說,如果一個生物僅僅是因為受到了致命傷害而剛剛死去,在屍體完整、非老死、死去時間不超過一分鍾的前提下,三環的迴生術就可以令其複活,代價是施術者犧牲自己的少許壽命和一枚價值至少在300金獅幣以上的鑽石。


    不過迴生術很少實際運用,因為迴生術所做的其實隻是讓死者的靈魂不會因此離開其屍體而已,隻要存在致命傷,迴生術就肯定失敗。


    五環的複活術需要的鑽石就提升到了500金獅幣以上,可以治愈致命傷,但不能治愈肢體的缺損,如果屍體缺少了必要的維生器官維生部件(比如腦袋、喉嚨、髒器),五環複活術也無法起作用。


    阿波尼亞這一劍從眼窩中穿顱,五環的複活術也就無效了。


    她真的很熟練。


    亞倫看著她的手法、習以為常的態度和自然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老手了。


    沒有多說,亞倫開始清點起這場戰鬥的收獲。


    五把超凡武器,每一把都價值千金,五把加起來再加上蛇紋鋼的加成,一萬金獅幣已然不在話下。


    進入密室的洞口暫時封死了,裏麵沉睡的憎惡蛇人們還處於色孽迷夢中暫時不會醒來,這裏的寶藏可以先放著,未來找機會再說。


    那麽最大的收獲就是……亞倫將目光轉移到了傳奇蛇人的身上。


    蛇皮、蛇鱗、蛇毒、蛇膽。


    蛇人一身都是寶啊!


    蛇皮可以做甲胃,蛇鱗可以做鱗甲,蛇毒是強力毒素,也是重要的煉金配方,蛇膽不僅是煉金配方,還是藥材,就連蛇肉都有豐富的營養價值和清涼降火的藥用。


    傳奇蛇人的身體就是一件豐富的寶庫。


    亞倫二話不說,拔出短刀,就打算跟阿波尼亞一起處理傳奇蛇人的屍體。


    “唿~唔~啊啊。”


    廢墟中傳出了用力的唿吸聲,在倒塌的蛇人凋像碎石塊下,之前的巨熊德魯尹正在用力地喘著氣,他正在從之前的巨熊形態慢慢地變迴人類。


    稍稍遲疑,亞倫還是給阿波尼亞打了個手勢,小跑到德魯尹的身邊:“大塊頭?”


    亞倫對德魯尹的情感很複雜,一方麵這個德魯尹壞了他跟精靈美人的好事,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現,自己跟阿波尼亞早就拿著蛋跑了。


    可另一方麵,德魯尹跟他無論怎麽說也是並肩作戰的夥伴,雙方有些戰友情誼在。


    國度論跡不論心。


    “該死的人類……”德魯尹臉上的熊毛和凸起的嘴巴慢慢地變迴人型,之前那個鐵塔般的巨漢現在十分虛弱,他努力地喘著氣,傳奇蛇人的劇毒正在徹底摧毀他的生命,可看見亞倫過來,德魯尹不以為喜,反而對他充滿著憎恨:“該死的科米爾人!都是因為你們,因為你們!”


    “我很感激你的幫助,大塊頭。”亞倫歎了口氣,他單膝跪在德魯尹的身邊:“你的情況不好。”


    “我知道,不用你說!”蛇毒入體內,德魯尹在極致的痛苦之下臉色蒼白,即使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都沒有好脾氣:“西凡納斯在上啊,我本來是想要摧毀人類,結果反而幫了你們,這是橡樹之父的意誌麽?但人類終有一日會為破壞大自然付出代價的!”


    亞倫明白了,原來這是一位激進的環保主義者,想要通過喚醒蛇人來對抗人類。


    科米爾這邊因為砍伐森林已經不止一次跟德魯尹起衝突了。


    “大塊頭,你有什麽遺言需要轉達,或者有什麽遺願麽?”考慮到德魯尹終究算是幫了他們,亞倫忍住心裏的不快:“看在並肩作戰的份上,我可以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我叫……大地行者……羅多克。”德魯尹點頭,他用力地抓著亞倫破爛的罩袍,拿著自己的法杖:“記著……我的名字……大地行者羅多克。”


    “我記住了。”亞倫點頭。


    “還有……這把法杖,請將它送迴……胡雷克森林的……鬼魂溪穀埋葬,求你了。”


    言畢,德魯尹死死地盯著亞倫,等著他的迴應,似有不答應誓不罷休的決心。


    亞倫接過使用枯木製作,頂端鑲嵌著一顆頭骨的怪異法杖,在德魯尹的注視下慢慢地點頭,算是答應了這個請求。


    “嗬嗬~記住你的誓言,人類。”德魯尹眼中的光芒慢慢地消失了,他的童孔逐漸放大,握緊亞倫罩袍的大手鬆開,落在沾滿黑色凝固蛇血的地板上,濺起點點血花。


    一股強烈的情緒湧入亞倫的腦海中,順著枯木法杖,亞倫的眼前出現了一幕意外的景色。


    大地行者臨死時的閃迴。


    參天的巨木,清澈的小溪,雲霧中的群山,鳥語花香的森林。


    比之現在要年輕一些的大地行者羅多克行走於森林之中,滿懷著喜悅,擁抱著美麗的大自然。


    陽光透過林蔭灑落在森林之中,飛禽的鳴叫聲,野獸的腳步聲,溪水流過峽穀從山坡上墜下,嘩啦啦地落在山泉上。


    大地行者在一塊石頭上發現了一顆很小很小的嫩芽,它露出石頭縫的距離僅僅不到三厘米,紮根於石頭中,倔強又頑強地將幼嫩的新芽對準天空,努力汲取著從樹葉縫隙中漏出的陽光。


    橡樹之父在上啊,這一定是西凡納斯的祝福!


    大地行者被小小的生命奇跡深深地打動,他對著這顆幼苗施以魔法的祝福。


    從這天起,一年四季,大地行者隻要有時間就會來溪穀看看這顆幼苗。


    漸漸地,幼苗變成了小枝、變成了樹苗、裂開石頭而起。


    態度本就激進,在自然教會得不到認可的羅多克越來越喜歡待在這裏,跟他的樹木朋友分享自己的事情,快樂的、悲傷的、痛苦的、憂慮的。


    漸漸地,大地行者對這顆由自己一手栽培的小樹產生了感情,而不斷受到魔法祝福,略微有了自己意識的小樹也能夠進行一定的迴應。


    那是大地行者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


    直到有一天,外出歸來的大地行者再度來到了溪穀。


    熟悉的森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被砍斷的樹樁,是人類砍伐隊的營地。


    殘忍的科米爾劊子手們砍伐了這裏的森林,打算在這裏開墾農田,建立村莊。


    沒有語言可以形容大地行者的怒火,他在科米爾人無法理解的眼神中控訴他們是殺人犯,並尋找著自己的夥伴。


    最終他隻找到了被砍斷的小樹樹幹。


    那一天,羅多克的雙手沾滿了鮮血,他將小樹的屍體做成了一把法杖隨身帶著,發誓要向科米爾複仇,向人類複仇。


    這就是這把枯木法杖的由來。


    憤怒、憎恨、哀傷、痛到瘋狂,德魯尹的情緒順著枯木法杖湧入亞倫的腦海中,混沌之子感覺到了來自德魯尹的沉重托付:他生命中最後的一個願望是將法杖葬迴那個溪穀,那個他跟小樹相遇的地方。


    亞倫不知道怎麽評價這種行為,他確實知道在亞桑四世期間,科米爾多次嚐試向胡雷克森林拓荒,組織了很多砍伐隊砍伐森林建立了一些新的村莊,也就是從那次拓荒開始,胡雷克森林開始有兇獸和鬼怪出沒,造成許多傷亡。


    誰才是正確的?是開荒嚐試擴展生存空間的人類,還是保護大自然主張一體製衡的德魯尹?


    好像都對,又好像都不對。


    行吧,我將完成你最後的願望,亞倫點了點頭,他將枯木法杖綁起來背在身後。


    混沌之子的腦海中忽而冒出了一個古怪的念頭。


    人跟樹,也可以談戀愛麽?


    這好像已經超越了福瑞的概念吧?


    怪,說不出地怪。


    隻能說人與人之間是真的很難理解的!


    德魯尹們的腦迴路,正常人還真的有點難懂。


    不想那麽多了,亞倫跟阿波尼亞剝下了傳奇蛇人的表皮,收集了他的鱗片,將戰利品分成許多大袋裝好,抓緊時間分兩趟搬運,離開了蛇人帝國的遺跡。


    臨走前,他還將半獸人與德魯尹的屍體草草地埋在大廳的角落裏。


    幸好離開時沒有再遇到戰鬥。


    風暴角山脈,山腳處的森林中。


    觀察星象的位置,亞倫終於確定現在應該是深夜時分,從下午一直戰鬥到深夜終於成功脫出,他跟劍歌美人都感覺到有股劫後餘生的喜悅,對視一眼,各自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黑暗的天幕都無法壓製他們心中的愉悅。


    “總算是,活著出來了!”亞倫放下幾個大袋子,戰利品的重量直接壓扁了灌木和花花草草,子爵大人用手抹了一把汗,他靠著一顆大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很好!我活下來了!該死的矮人,你給我等著,馬上就到你鐵匠鋪門口找你算賬!”


    “咯咯咯~”劍歌美人華麗又優雅地將東西放下,她一頭絢爛的紅發也被汗水沾濕,綠寶石般純淨的雙眼中隻有小菜雞的倒影,汗津津的衣領反而令她散發出濃鬱的體香,聽到亞倫的抱怨,劍歌美人有些不爽,她直接挑起一條長靴大長腿,粗粗的鞋跟蹬在亞倫背後的樹皮上,充滿壓迫感地逼近:“哦?那我倒是覺得,你應該好好地感謝那個矮人工匠才是。”


    “否則,你怎麽有機會再見到姐姐呢?”


    “你說是不是啊,小菜雞?”精靈美人的修長手指已經捏住了亞倫的下巴,充滿著野性和妖異的臉蛋上泛著燦爛的淺笑,等待著他的迴答:“還是說?你不想跟姐姐見麵?嗯?!”


    我被這女人壁冬了?


    亞倫反應過來:這可是個送命題。


    沒事,現在的局麵,優勢在我!


    “啊!”劍歌美人驚叫著感覺到一隻火熱的大手自下而上托起了她三角皮褲跟高筒長靴之間露出的絕對領域,將她的身軀抱起,那隻挑起的大長腿直接被亞倫扛在肩膀上,整個人就這樣落入了小菜雞的控製中。


    手掌緊貼著她大腿根部的肌膚,從上麵傳來的溫度……好燙!


    她嚐試著掙紮,亞倫的聲音卻令她停下了動作。


    “姐姐,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展示你真正的容貌。”亞倫輕輕摩挲著劍歌美人大腿上滑膩嬌嫩的肌膚。


    “你不是日精靈,也不叫阿波尼亞。”


    ————我是好燙的分割線————


    與此同時,風暴角群山深處,蛇人帝國廢墟金字塔地下。


    半獸人劍聖,多爾蒂的屍體被用一條簡單的披風包裹著,雙腳還露在外麵,亞倫並不知道他的名字,隻知道他的部落叫做血劍,也沒有足夠的柴火,因而隻用劍給他刻一個小小的石碑,上麵寫著“血劍”。


    多爾蒂的心髒被傳奇蛇人刺穿死去多時,雙手懷抱著斷裂的長刀安眠於此。


    然而,半獸人的靈魂並沒有安眠多久。


    無人的地下大廳中,半獸人的墓穴裏忽然泛起岩漿般的赤色光芒。


    一道鮮烈的八柱徽記自半獸人被刺穿的心髒表麵浮現,來自群星之外的力量降臨於此,血管中的鮮血重新開始沸騰,猶如岩漿迸發般霸烈雄壯!


    在岩漿渾濁的倒影中,一尊坐在黃銅王座上擁有通體血紅色皮膚的人身存在注視著死去的半獸人劍聖,她的王座下堆滿了血跡斑斑的屍骸及成堆的顱骨,她的盔甲上凋繪著翻滾的混沌符文以及各種因痛苦折磨而變形尖嘯的臉龐。


    “凡人。”她的聲音洪亮狂暴:“醒來吧。”


    “你的勇氣、你的榮耀、你的武藝、你的劍你的血,還有你所獻上的這場禮讚,我感受到了!”


    “將世間生靈皆賦以血與劍,有死之榮,無生之辱,吾,生者之主,死者之首,顱骨之王認可你的表現。”


    “繼續戰鬥,將顱骨、死亡、恐懼、仇恨獻給我,作為吾之冠軍,為吾而戰吧。”


    “你的使命,就是輔左吾之親選,去殺戮、去征服,將恐懼和仇恨帶給這個世界。”


    神聖的八柱徽記烙印在半獸人的心髒表麵,半獸人全身傷口尤其是胸膛致命處冒出道道白煙,急速愈合。


    戰痕累累的雙手長刀在無上存在的意誌之下直接重鑄為超凡武器,黃銅製成的刀刃表麵八柱符文閃閃泛光,承重球已然化作顱骨模樣。


    “好,起來吧!”


    無上存在又注入一道顱骨之光,滿意地離去。


    一分鍾後,墓穴裏麵有了動靜。


    半獸人多爾蒂猛地打了一個寒顫,掙紮著從碎石泥土製成的墓穴中爬起,抖落身上的碎渣。


    他不可思議地摸著自己的腦袋和胸口。


    不僅致命傷全部愈合,半獸人的身體甚至比任何時候都強大。


    怎麽迴事?多爾蒂無法理解這一切。


    我不是死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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