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這麽略微一猶豫,紫月就在一瞬間動了。


    小姑娘手指一彈,就似有一物飛起,落在方碧琦身後三尺開外。


    “轟隆”數聲,然後劈裏啪啦之聲響個不停,星光亂迸。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燃燒?


    一陣春風吹過,頓時一股奇臭傳來,又嗆,又臭。


    很臭,臭雞蛋的味道。


    沒有人受得了。


    台下不少人剛剛出掙脫劍意幻境,卻又再次被臭氣侵襲,不禁頻頻搖頭,忙不迭掩鼻捂嘴,跳腳後退,遠遠避開。


    方碧琦吃了一驚,喃喃說了一句:“硫磺?”


    便雙眼翻白,身體搖搖欲墜,再也找不著北。


    紫月見這東西效果居然如此的好,不由“撲嗤”一笑。想起了什麽似的,驕傲地說道:


    “師兄秘製迷藥:酥心軟骨散!”


    “此散主要由斷魂香、鱷魚淚、蜥蜴血構成。”


    “中者必倒,意識漸喪,閉眼昏迷…殺人越貨,必備良藥!”


    方碧琦氣急,可又偏偏遍體酥軟,說不出話來。


    掙紮著搖晃了兩下,不甘心就此倒地,竟然咬牙一掙,躍起了三尺高。


    台下有人歎息一聲,不滿地大聲嘟噥道:“兀那小女孩,看你這大話說的!什麽中者必倒?人家可沒倒啊。”


    “沒想到哇沒想到,北山派這樣的正派名門,居然也售賣假藥,還當眾兜售?”


    趙小白不由心中一樂:這人誰啊,倒算是個明白人啦,配合得如此了無痕跡,親密無間。


    循聲望了一眼,那人西山派服色,臉上揣著扇陰風點鬼火的時候才特有的笑意。


    這就對了。


    他故意的。


    這可是個聰明的家夥!


    剛才方碧琦一劍劈了他的同門,他想必是心中懷憤,看到這狠辣女人吃了癟,便乘機大唿小叫,還以顏色。


    並幫紫月拖…不不,他純粹就是紫月的一個托…嘿嘿…事了拂衣去,不留姓與名。


    這人話音才落,方碧琦臉上也剛剛露出微笑,手中的長劍已緩緩挑起……


    哪知紫月的小手似乎又動了動。


    “咣”的一聲。


    方碧琦頭頂,陡然現出了一方顏色花俏的篷布,迎頭兜臉,飄舞不去。


    這女人立即雙眼翻綠,臉色轉烏,“撲通”一聲倒地。


    頓時心如死灰,直翻白眼。


    她手中的殺人長劍,也已倒飛丈外。


    紫月兩手叉腰,得意洋洋地說道:“師兄自製法寶:偷天換日布。”


    “此布的主要原料乃是天蠶絲,雲中雪,蛤蟆汁,專門隔絕氣機,阻斷運氣解毒,可防漏網之魚。”


    “此布物廉價美,功效了得,欲購……”


    台下有人見小女孩越說越離譜,禁不住出聲打斷。


    搖頭長歎日:“北山派若大的名聲,怎麽製出來的都是這麽些下三濫的玩意兒?”


    “這兩樣東西,都是你師兄自製自創的?”


    “你師兄誰啊?”


    …紫月至此,已從內心徹底認可了師兄的一切旁門左道,因而對台下所有的議論,甭管好的歹的,都充耳不聞,無動於衷。


    並且顯得一點也不害臊。


    衝天道人此時已經坐到了主看台上,居高臨下地觀看。


    當紫月手段盡出之時,邊上有不少人陰沉著臉,神色詫異地朝他審視。


    他起先有些慚愧,有點羞赧,可很快也就雲淡風輕了。


    “小白弄的這些玩意,我平時總是嗤之以鼻,現在看起來,蠻管用的嘛,嘿嘿。”


    “下三濫怎麽啦。”


    “決生死的時候,誰不是手段百出,無所不用其極?


    我看這“偷天換日布”就很好,我用著那也很合適。


    經過了實戰檢驗,性能可靠……”


    “得找那小鬼頭要一點!以防不時之需。”


    想到這裏,他頓時激動起來,屁股挪了挪,可最終還是忍住了立即、馬上就找那小鬼去要的衝動。


    這當口,紫月正在擂台上大出風頭,他這個師父自然也成了人們關注的焦點。


    他覺得,如此千人百眾的,哪能當麵拿了那麽個玩意往戒指裏塞?


    無論如何,都是有點丟人。


    時機不對。


    擂台上。


    方碧琦居然仆地裝死,偷偷緩了口氣,一隻手鬼鬼祟祟地往嘴裏塞了什麽藥丸子,竟然又竄了起來。


    一把將長劍卷在手中。


    烏著臉,綠著眼眶,恐怖地狂笑道:“任你千般計,本仙子仍有定海的針。”


    “不過區區小把戲罷了,又能奈我何?”


    哪知她這話說得太早。


    紫月小丫頭兩眼一瞪,猛然高抬腿,一個大劈叉。


    右腿在前,腳底“嗤嗤”數聲。


    不知什麽東西好似一篷蜜蜂炸了窩,遽然飛起。


    “撲撲撲!”


    方碧琦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這小女孩,到此時居然還有後招。


    這一下始料未及,躲之未逮,身上手上臉上、鼻子上,插滿了細細的小針。


    黑沉沉的細針閃著烏光,密密麻麻,看得人頭皮發涼。


    方碧琦大驚失色,氣急敗壞之極。


    破口大罵道:“你大爺的,這世間,手中弩常見,何曾見過腳底弩?”


    “你、你、你這也太卑鄙了!”


    紫月收腿,微笑說道:“師兄秘製暗器:腳底抹油弩。”


    “這駑藏得隱秘,殺人不眨眼,主要成分是老鼠尿,又還專門塗抹了十香軟仙散。”


    “正是偷襲暗殺的好幫手,讓大言炎炎之輩防不勝防的不二神器。”


    “你若這次還不倒下,我立即棄暗投明,就此認輸,飄然下台。“


    “從此再也不跟我師兄,學他這些下三濫的玩意兒。”


    她一言既畢,方碧琦臉現驚恐,強撐著說道:“這簡直、是可忍,熟不可……哇呀!”


    “撲通”一聲,終於依言倒地,再也不能動彈。


    直到此時,許多人才明白過來:這小丫頭片子,每每發了暗器之後,總是胡縐一氣,大言不慚。


    甚至連暗器的成分、毒性和功效這樣的秘辛都和盤托出。


    原來,她可沒安什麽好心,也不是為了打什麽廣告。


    她這是要刺激、嚇唬和麻痹敵人,拖延時間,等待毒性發作啊。


    如此連環計,套中套,那可真的是不得不叫人驚唿:佩服啊佩服!


    而又有許多人,連同中山派在一邊旁觀的同夥,和一些走狗爪牙在內,不由人人“義憤填膺”。


    卻又目瞪口呆:這都是…她師兄自創的手段?


    這腳底抹油弩,上麵抹的所謂的油,就是…就是老鼠尿?


    她師兄…嘿嘿,北山派什麽時候出了這麽個無恥之尤?


    簡直聞所未聞,驚天下之大奇!


    如果有機會,像這樣深藏不露的卑鄙小人……那可必須,幸會幸會一番才是啊。


    台下幾個穿中山派服飾的女子,終於忍不住發作。


    憤怒地罵道:“見過無數不要臉的,沒見到這麽下流的,沒的丟了北山派俠骨清風的臉麵!”


    “連蛤蟆汁,老鼠尿都用上了,這樣的惡心人,還不是下三濫?”


    “哼,哼哼!”


    搶身上台,一把拖了方碧琦,忙不迭掐人中、拍胸口,噴口水、施銀針搶救。


    連趙小白都禁不住在想:是不是該撥打120?哦不對,這世界可沒有……


    靈識中有一道二道三道……無數道微光閃過。


    趙小白知道,承蒙小師妹剛才在台上不斷打廣告,這下自己算是被人惦記了。


    可不管怎麽說,小師妹心領神會,學以致用,表現得很好。


    這一下贏了強敵,實在可喜可賀。


    雖然,這手段嘛……擱門派來說那可就有待商榷。


    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怎麽看?


    手裏扶著蹦蹦跳跳下台的小師妹,連連說了些鼓勵的話,便抬頭朝主看台望去。


    卻沒有看到師父他老人家。


    他原本坐的那個位置,被一夥人花團錦簇似地圍住了,一個個的打恭作揖不止,似乎正在可著勁兒恭維賀喜。


    仔細聽了聽,裏麵有一道謙虛而又委婉的聲音,連連說著什麽“諸位謬讚了,貧道愧不敢當”之類的話。


    客氣中壓抑著喜悅,平靜中帶著一絲顫音。


    不是師父他老人家又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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