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自己至少得知道對方的名字,轉頭問他時對方顯然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確實沒告訴他名字,“陳燁,耳朵陳,玄燁的燁。”

    溫劭皺了一下眉,問著,“玄燁,誰啊?”

    陳燁沒想到這個人看著挺有內涵卻連玄燁都不知道,笑了一下才道,“沒看過《康熙王朝》啊?”

    溫劭這才想到是誰,隻得尷尬一笑,道,“溫劭。”

    兩人算是相互介紹了彼此,陳燁告訴他自己是自駕遊,聽說這邊風景不錯才有了開車過來這邊看看的想法,沒想到卻半路拋錨,真是不走運,陳燁無奈地皺眉。

    快要到縣裏,陳燁打了個電話不知讓誰去給他取車,溫劭知道這裏的環境挺亂,陳燁那車有那麽顯眼,說不準有人砸了玻璃偷竊,本想等他掛了電話提醒他一聲,但一想又覺得沒必要,看他的穿著談吐,就知道這個人不會在意一輛半新的路虎。

    到了縣裏溫劭說要去車站,兩人便告別,陳燁不知為何忽然說了句,你這人挺有意思的,溫劭還沒反應過來,陳燁已經背對著他揮手說再見了。

    結果溫劭到了車站才被告知,縣裏一天隻發一班車,而他剛剛錯過了時間,沒辦法,他隻得先去找賓館對付一夜。

    溫敬以前在信中和他提起過這個小縣城,這裏算是半個旅遊景點,往來的人買的最多還是玉石,地方雖小,但卻是產玉的寶地。

    溫劭在成都軍區待的時間不算短,所以即使是北方人還是會講一口流利的當地方言,他自小便有這個天賦,在語言方麵,雖然是從前從未接觸過的語言,但隻要聽上一個月,再開口時已經和地方人沒多大差別,重光以前就打趣過他,說以後退休了還可以去大學裏掛個閑職教語言學。

    所以溫劭開口問當地人哪裏的住宿不錯時那些人還特別熱情地給他指了方向,溫劭想著路程倒是不遠,他其實挺喜歡走路,在部隊叢林野訓時經常走上三天三夜也不覺得什麽。

    等他走到當地人口中最好的賓館已經是晚飯時間,溫劭進門要了一個房間,剛要問服務員附近哪裏有好吃的就看到從樓上走下來的陳燁,懶懶地咬著一支煙,要出門的樣子。

    看到他陳燁頓了一秒,笑了,“喲,又遇見了。”

    溫劭沒想到還會遇到他,但開口還是道,“要出去?”

    “嗯,吃飯呢,”陳燁看他風塵仆仆卻毫無倦意的樣子,一隻手拿開煙,道,“要不要一起?”

    溫劭點頭,“行。”

    陳燁挑的地方離賓館不太遠,一家不大的飯店,味道怎麽樣溫劭不知道,但看起來就很幹淨,其實剛才走過幾家都看著人很多的樣子,但溫劭打量了陳燁一眼,他知道,這個人定是好日子過多了,有些潔癖。

    陳燁去點菜,問他有沒有什麽不吃的,溫劭曆來不挑食,搖頭說沒有,等菜端上來了他才發現眼前這個人有多挑食,薑不吃,蒜不碰,真是少爺脾性。

    吃好飯迴到房間,溫劭看到陳燁刷開了對麵的房門,陳燁也挑眉地朝他一笑。

    還真是緣分,溫劭想,要是個女的,他真懷疑是千裏姻緣一線牽了。

    洗了澡躺在床上看電視,那麽多年的軍營生活,溫劭對住宿環境變得不是很挑剔,在他看來隻要有個木板就能睡覺,更何況本就在這樣的小城裏,他沒得挑。

    三天兩夜的時間,溫劭走遍了溫敬曾經工作過的地方,他其實很不確定自己內心深處究竟為什麽要這樣做,用這樣的方式去和溫敬告別,可他覺得如若換做是他,如若死的那個人是他自己,溫敬一定也會用同樣的方式向他告別。

    溫敬大他七歲,從小他就在他的照顧下長大,溫盛嵐忙著軍隊裏的事,更何況他認為男孩子就是要放手去養,所以從小兩個兒子就不是很關注。

    一直都是溫敬在照顧他。

    小時候溫劭身子弱,經常吹一點風就生病,溫敬每次出門都會把他裹得嚴嚴實實的,以至於每到冬天溫劭穿得隻露兩眼睛,像個棉花糖。

    大院裏的孩子都挺鬧騰,其中就屬重光最突出,走到哪裏都看到他身後狐朋狗友的,從小就知道拉幫結派。

    溫劭開始其實挺看不上重光的,他因為身體不好經常都被溫敬強迫待在家裏,所以和大院裏這些高幹不是很熟,每每出門遇到重光,溫劭都會避著走。

    不是他怕,而是他覺得討厭,重光從小就讓溫劭討厭。

    以至於很多年後溫劭和重光是怎樣發展成過命的交情的,溫劭想到就覺得好笑,因為小時候他確實沒少挨重光欺負,冬天穿個大棉襖走在路上,重光總是會衝上去對準他的腦門拍下去,然後看著溫劭瞪著眼哈哈大笑。

    直到有一次,溫敬刁著一支煙在放學路上等了重光,他性格曆來就野,又比重光年長,所以三個重光都不是他對手。

    重光後來迴憶說,“你哥太恐怖了,我他媽當時被他揍得連我

    親爹都不認識……”

    現在迴憶過去,溫劭都覺得會是很溫暖的迴憶,那個時候溫敬待他如兄更如父,後來他的身體漸漸好起來,溫劭覺得自己的性格也越來越像溫敬,如若說他們兩人哪裏的不同,就是溫劭沒溫敬那麽孤臣孽子,他骨子裏總存了一份驕傲,可溫敬卻不同,他來春城做緝毒警察時,除了溫劭,他誰也沒告訴,背著包就踏上了火車。

    是真的不留戀。

    電視裏還播著娛樂新聞,溫劭的思緒卻早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一陣緊促的敲門聲把溫劭拉了迴來。

    溫劭第一反應就是,這麽晚,會是誰?

    耐著性子走過去打開房門,溫劭連衣服都懶得穿,他最恨休息時候被人打擾。

    拉開房門,卻沒想到對方竟也沒穿衣服,再一看,連皮帶都懶得係,jilsander的西褲鬆鬆垮垮地掛在腰上,腹肌上的紋身性感得要命。

    “怎麽,這是要獻身的節奏?”溫劭吹了聲口哨看向陳燁,一臉壞笑的樣子。

    陳燁卻沒那麽好臉色,沒注意到他的調侃隻顧說著,“洗到一半停水了,借你浴室用用行吧?”

    溫劭淺笑著點頭,“行,怎麽不行。”

    浴室裏是嘩啦啦地放水聲,溫劭躺迴床上,心思卻怎麽也收不到屏幕上,隻是盯著浴室的門,也不知想些什麽。

    直到陳燁出來,溫劭才不動身色地收迴目光。

    偏頭擦著未幹的發水,陳燁臉上還有氤氳的霧氣,他朝著溫劭嘴角一勾,笑道,“謝了。”

    溫劭擺擺手,“不客氣。”

    “那麽,我可以借宿一晚麽?”陳燁站在他麵前,朝他溫柔的微笑,“我那邊,額,有些麻煩。”

    溫劭聽了他的請求心底一愣,但還是指指自己睡的床,“隻有一張,不介意的話,你可以睡地上。”

    他連原因都不問,隻是給了陳燁最大的方便。

    陳燁感激地朝他笑笑,道,“地上就行,謝了。”

    那一晚,溫劭不知道怎麽又夢到了溫敬,夢到他們童年的時光,醒過來時,夜色茫茫,卻聽到屋外有輕微的響動,因為職業敏感溫劭一點動靜就會被驚醒,陳燁不知何時已然醒來,哪怕夜色暗沉,溫劭也看到他微皺的眉宇,果然,來者不善。

    溫劭隻頓了一秒就對陳燁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別說話,靠在門上去聽外麵的動靜,那些人似

    乎也不願驚動其他人,刻意放緩了腳步,溫劭聽到有兩人在門外壓低了聲音交談。

    “沒人嗎?”

    “沒,估計是跑了。”

    那人似乎猶豫了下,才道,“叫上兄弟們撤,別打草驚蛇。”

    “是。”

    隨後便是一群人下樓的腳步聲,整個樓道又恢複了安靜。

    等溫劭確定沒人之後他才舒了口氣,看向陳燁道,“沒事了。”

    陳燁盯著他的目光似是探尋,又有著不解和疑惑,最後淡淡吐出幾個字,“謝謝。”

    溫劭重新躺迴床上,似是困倦,他說,“快睡吧,你這一出調虎離山,他們應該不會迴來了。”

    陳燁知道溫劭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但沒再多問,兩人閉著眼,再一次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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