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唿唿!”


    頭頂上全都是扇輪轉動的聲音,一艘艘天劍舟來來往往,每一艘天劍舟落地,都有很多人從船上下來。(.無彈窗廣告)


    這些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麵、身上散發著惡臭,比那些坐遁一盟的船過來的人還要狼狽得多。


    遁一盟運人用的是飛天劍舟,從中土到天寶州隻要十天;這些‘門’派沒有飛天劍舟,跑一趟要兩個月,當然不能比。


    “快走、快走!別擋道!”


    很多練氣層次的修士拿著長木‘棒’驅趕著人群。


    遠處,一輛輛板車被拉了過來,板車上裝的是成卷的金屬板、成捆的金屬條,這些物資將被運往外海。


    和遁一、五行兩個聯盟一樣,新到的這些聯盟也都不打算在天寶州落腳,這裏的瘴毒令人畏懼,在外海選擇一個地方作為基地是最合適的方式。


    “看來都不打算走了。”


    高樓上,窗台前,一群道君倚欄而望,其中一名道君輕聲歎息道。


    “大家都有什麽打算?是走是留?”


    一名年長的道君問道。


    “人多力量大,團結好辦事。”


    一名道君說出自己的看法,顯然不打算走。


    “老猴子,那邊是什麽反應?”


    另外一名道君問道。


    被叫做老猴子的就是那個老小孩,此人矮小枯瘦,又沒有長者的模樣,喜歡蹲在椅子上,確實有幾分猴子的模樣。


    老小孩倒不以為忤,此刻他正坐在窗沿上,也往外麵張望,聽到有人問起,他嘿嘿一笑,道:“那邊很有意思,看上去似乎也不打算走了,還組織一群人開墾荒田,暗地裏卻加快準備,十有**會提前離開。”


    “有這事?”


    眾人吃了一驚。


    一個頭大如鬥、小眼睛、小鼻子的道君撥開眾人,走到老小孩身邊問道:“你說清楚,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說話之人正是這群道君中最有心機的,此人姓何,單名一個苗字,因為他這副尊容,又因為他腦袋靈光,所以有個外號叫“大腦袋”。


    “對,對,快說出來,讓何大腦袋好好參詳一番。”


    ‘花’白胡子老道也走過來。


    “我不保證說的話都是對的。”


    老小孩先將醜話說在前麵。


    “你說。”


    何苗拉過一把椅子,翹起二郎‘腿’,道:“是真是假,我自然會分辨。”


    其他人也都湊過來,豎起耳朵聽著。


    “我說這話有三個理由,第一個理由是那片工場區裏已經沒什麽人了。”


    老小孩豎起一根手指。


    “慢!你怎麽敢肯定?”


    何苗立刻打斷老小孩的話,問道。


    其他人也感到狐疑,那片工場區是遁一盟把守最嚴密的地方,四周重重阻隔,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他們都試過,卻沒有人能知道裏麵的情況。


    “裏麵有那麽多大鐵錘‘亂’砸,那種震動可不容易隔絕,你們難道感覺不到嗎?”


    老小孩問道。


    “能感覺到。”


    一名道君點了點頭,緊接著滿臉狐疑地問道:“現在不是也有嗎?”


    “不一樣了。”


    老小孩滿臉得意地道:“你們感覺不出來,我卻感覺出來了,現在的震動太幹淨了。”


    “幹淨?”


    眾人麵麵相覷,實在不懂震動還有幹淨的說法。


    不過當中並不包括何苗,他一拍扶把,大喝一聲:“我懂了!”


    如果裏麵有人在幹活,重物搬來搬去,榔頭錘子叮當‘亂’砸,這些都會引起震動,而震動最強的就是那些衝錘,這些玩意都有千斤重,從一丈多高砸落下來,那動靜實在太大了。


    和聲音一樣,小的震動會被大的震動掩蓋,所以大部分人能夠感覺到的隻有衝錘砸落時的動靜,老小孩卻能分辨出其他的震動。


    所謂太幹淨,就是裏麵隻有一台台衝錘上下砸落。


    “那麽第二點呢?”


    何苗問道,這意味著他已經認可第一個理由。


    “你們之中有幾個人幹過農活?現在大冬天的開什麽荒?”


    老小孩轉頭掃了眾人一眼。


    何苗‘摸’了‘摸’下巴,他真不知道這事。


    散修的出身雖各不相同,但大多散修出身不錯,才有心思想著要長生,若出身貧寒,連肚子都填不飽,誰還有心思想長生。


    “上麵的人一句話,就算再不合理,底下的人敢抗命嗎?”


    一名道君爭辯道。


    “不可能。”


    何苗搖了搖頭,道:“那小子身邊有內行人,姓李的一家都是農人出身,種田是一把好手,且說話很有分量,那小子不會不聽。”


    何苗這麽一分析,眾人頓時無話可說,他們可以不相信老小孩,但是何苗的話沒人敢不信。


    “第三個理由,我發現太平道的人四處‘亂’走,到處說他們要留下。”


    老小孩繼續說道。


    這個理由嚴格說起來不能算理由,不過有了前麵兩個理由,倒是說得過去,‘欲’蓋彌彰,大家都懂。


    何苗也點了點頭,得出和老小孩一樣的結論——遁一盟要走,而且會提前離開。


    “那我們……怎麽辦?”


    ‘花’白胡子老道吞吞吐吐地問道。


    還沒等何苗表態,老小孩搶著說道:“我打算走,好不容易來到這裏,不就是為了搭上遁一盟的船嗎?”


    其他人就沒有這麽幹脆了,麵麵相覷,全都不說話。


    何苗沉思半晌,這才不疾不徐地說道:“我打算留下看看情況再說。反正遁一盟帶著那麽多人,速度肯定快不起來,我們總能追上。”


    “對對對,這話不錯,現在我們不巴結,將來也還有機會,如果太早下注,反而不能‘抽’身,誰都知道那位最恨出爾反爾的人。”


    一名道君立刻開口說道。


    有人表態,眾人紛紛讚成,他們也將仙界‘插’手看作轉機。


    ‘花’白胡子老道看了看眾人,歎道:“我跟猴子一起,反正遲早都要投靠,晚不如早,再說,現在時機不錯。”


    ‘花’白胡子老道這話也有道理,現在大家都看好仙界,隻有劍宗傳人覺得不妙準備提早離開,這時候前去投靠,肯定會得到重視。


    不過就算有道理,他們也情願聚眾,這是人之常情,隻有和大家在一起,才可以趨利避害。


    “人各有誌,我們是一起過來的,沒想到今天要分道揚鑣了。”


    老小孩‘性’子剛硬,既然有了分歧,他也不強求別人的理解。


    老小孩拿起旁邊的酒壺隨手一揮,酒水從壺中飛出,自動化作酒盅的形狀,緩緩飄到眾人麵前。


    “這是送行酒,喝完之後,我和老胡子就去遁一盟的營地,各位祝我們好運吧!”


    說著,老小孩拿起酒壺,嘴對著嘴,一口氣將剩下的酒漿飲盡,然後將酒壺扔在地上。[.超多好看小說]


    老小孩化作一道暗影,瞬間飛出窗外。


    “這家夥就是‘性’急。”


    ‘花’白胡子老道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隨手抄起麵前的酒一口喝下,也朝著周圍的人打了一聲招唿:“各位後會有期,小老兒走了。”


    又是一道遁光破窗而去,眨眼間消失在天際盡頭。


    “哎——人各有誌,散了、散了!”


    何苗也搖著頭,滿臉遺憾。


    何苗的身影漸漸隱沒,同時麵前懸浮的酒化作一團霧氣,隨風散去。


    原本熱鬧的氣氛因為老小孩和‘花’白胡子老道一走,也因為何苗那聲“散了”頓時清冷起來。


    “是啊,是該散了!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選擇也不同,老猴子說不定是對的……誰知道呢?”


    一名道君輕聲長歎,他一口將酒喝幹,同樣飛身而去。


    人一個接著一個消失,正如老小孩說的那樣,大家分道揚鑣,各奔前程。


    萬裏外的海麵上,遁一盟的營地外,老小孩的身影冒了出來。


    這不是挪移,而是一種非常高明的隱身之法,和“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無相佛光”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飛行之時都無影無蹤、無形無跡。


    老小孩正盤算著要怎麽過去,是直接求見玄元子,還是找人幫他援引?就在這時,一道遁光電‘射’而至。


    “你走得太匆忙了吧?也不等等我。”


    來的人正是‘花’白胡子老道。


    “既然各自選擇,還有什麽可說的!”


    老小孩很不以為然。


    “我還以為你心裏不舒服。”


    ‘花’白胡子老道確實有些誤會了。


    “有必要發火嗎?如果我是對的,將來有他們後悔的時候;如果我錯了,那也是我自作自受。”


    老小孩微微一笑。


    “你若是這樣想,我就放心了。”


    虛空中傳來何苗的聲音。


    “咦?你怎麽來了?”


    老小孩和‘花’白胡子老道同時驚問道。


    “你們遠沒有我聰明,都看得出來這是一條活路,留在天寶州隻有死路一條,我怎麽可能不明白?”


    何苗自負道。


    “我們什麽都沒看出來,隻是打算搏一把。”


    老小孩沒那麽多心眼,他來這裏,原本就是賭謝小‘玉’是對的。


    “一樣,我也是搏一把,隻不過我是看準了下注。”


    何苗洋洋得意,雖然選擇一樣,但是本質不同,老小孩和‘花’白胡子老道是瞎猜的,他卻信心十足,這讓他很有優越感。


    “你也認為……留下不是好事?”


    ‘花’白胡子老道低聲問道。


    “明擺著嘛!你我境界還低的時候,看到道君打架,還不是有多遠跑多遠,誰敢留下來看熱鬧?不要命了?”


    何苗嘿嘿一笑。


    老小孩和‘花’白胡子老道沉思起來,好半天,老小孩問道:“天底下不隻你一個聰明人,為什麽別人沒有想到?”


    何苗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道:“你說的聰明人大部分是‘門’派出身,道君打架,他們當然可以在一旁看著,因為他們的師‘門’尊長肯定會護住他們;我們就不一樣,我們是散修。”


    “有道理。”


    老小孩生出一絲感歎。


    ‘花’白胡子老道覺得奇怪,心想:既然這家夥看得一清二楚,為什麽還說自己想留下,故意誤導其他人?


    “你剛才……”


    “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們都想留下,我隻是說出他們的心思罷了!”


    何苗哈哈狂笑。


    把人賣了,別人還幫著他數錢,是最讓何苗得意的事。


    “這有意思嗎?損人不利己。”


    老小孩啐道。


    “我不是幫他們下定決心嗎?既然有了想法,何必拖泥帶水?”


    何苗自有他的一套說辭。


    ‘花’白胡子老道拍了一下老小孩的肩膀,道:“你還不知道這家夥的為人?”


    “現在怎麽辦?我們可玩不過他。”


    老小孩有想到今後要和何苗在一起,就感到渾身不自在,畢竟一起來的,按理說應該互相照應,可何苗就難說了。


    “放心,我不會出賣你們的。”


    何苗怕老小孩和‘花’白胡子老道不信,特意解釋道:“任何地方都有圈子,遁一盟也不例外,我們三個人是外來戶,根本別想融入原來的圈子,隻有自己形成一個圈子。”


    老小孩和‘花’白胡子老道點了點頭。


    “既然都來了,還待在外麵幹什麽?為什麽不進去?”


    何苗催促道。


    “我在想怎麽樣才能讓他們重視。”


    老小孩看了何苗一眼,不再煩心,有何苗在,他就用不著動腦筋了。


    “有什麽可以等的?直接叫‘門’啊!我們也是堂堂道君,不管怎麽說,也有資格讓玄元子出來迎接。”


    何苗自我感覺一向極好。


    “狗屁!憑我們三個散修?”


    老小孩沒這個自信。


    何苗嘿嘿一笑,道:“就因為我們是散修,玄元子才會重視。”


    說到這裏,何苗朝營地落了下去。


    “有三個道君前來投靠?”


    謝小‘玉’頗為意外。


    “那三個人都是散修,為首的是紫炎焚天風聞,老家夥在散修中是有名的怪人,平時很和善,可一旦出手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窮追猛打,不死不休;另外兩個人是不老童子樸天吉和鬼師爺何苗。”


    陳元奇說道。


    “鬼師爺?”


    謝小‘玉’比較注意何苗,因為他聽說過此人的大名。


    “這家夥在散修裏是有名的會算計,號稱多智近妖,雖然實力不算很強,卻沒什麽人願意招惹他。”


    陳元奇和何苗有過一麵之緣,印象很深。


    “多智近妖?”


    謝小‘玉’喃喃自語道,他有種感覺,遁一盟的這番布置恐怕已經被那位鬼師爺識破。


    “不老童子樸天吉也不簡單,他出身微寒,是佃戶人家,被地主‘逼’租,家破人亡,隻有他爹和他活下來。這父子倆都是狠角‘色’,偷偷溜進地主家裏將地主一家殺了,走的時候順手牽羊拿了不少東西,裏麵居然有部道書,父子倆就開始修練。他爹已經過了修練的年齡,最後隻到練氣層次,他卻一路突飛猛進,最後成了道君。陳元奇說起此事,頗有幾分感歎。


    “他擅長什麽?”


    謝小‘玉’對樸天吉的生平不感興趣,要說淒慘,麻子的遭遇比此人淒慘多了。


    “他擅隱遁,也擅長五行遁法,還修了一‘門’瞳術,後來又從佛‘門’中盜取了一部佛經,練成了六感神通。”


    陳元奇專‘門’問過樸天吉的事情。


    “六感神通,其智如妖……”


    謝小‘玉’喃喃自語道,他可以肯定,遁一盟的意圖已經被識破了,隨即道:“這三個人‘交’給我處理。”


    陳元奇就等謝小‘玉’說這句話,這也是玄元子的意思。


    風聞、樸天吉、何苗都是散修,後兩位還出了名的桀驁不馴,放在璿璣派肯定不合適,隻有歸到謝小‘玉’麾下才是最好的選擇。


    “你不打算見見他們?”


    陳元奇提醒道。


    “他們在哪裏?”


    謝小‘玉’隨口問道。


    陳元奇朝著遠處一頂帳篷指了指,那頂帳篷在平台邊緣,明顯是新搭的。


    謝小‘玉’掃了那頂帳篷一眼,但什麽都沒看到,帳篷有設置一道禁製,裏麵和外麵隔絕開來。


    幾乎同時,帳篷內的樸天吉抬頭看了頭頂一眼。


    “怎麽了?”


    ‘花’白胡子老道風聞問道。


    “有人正盯著我們。”


    樸天吉說道。


    “我怎麽沒有一點感覺?”


    風聞並不是質疑樸天吉的判斷,隻是感到奇怪。


    身為道君,被人盯著肯定有點感應,甚至別人演算天機恰好和他們有關,他們也會有反應。


    當初,謝小‘玉’在劍宗傳承之地沿著時間之河溯流而上,看到有道君進來,那些道君無一例外都感覺到他的窺視,有人施法屏蔽,也有人直接出手。


    “很奇怪,不是佛、道兩‘門’的手段……也應該不屬於魔‘門’。”


    樸天吉皺起眉頭,他也說不明白。


    “聽說遁一盟有一種特殊的法‘門’,能夠觀萬裏之內的動靜,這種法‘門’和巫‘門’有關,你和巫‘門’沒打過什麽‘交’道,自然識不得。”


    何苗說道,他自有消息來源,絕不比各大‘門’派的掌‘門’差。


    “巫‘門’的東西?”


    樸天吉喃喃自語道。


    “不過會這招的人不多,除了一個大巫,好像就隻有劍宗傳人‘精’於此道。”


    何苗看了頭頂上一眼。


    不知道什麽時候,隔絕內外的禁製開了一絲縫隙。


    “何前輩不愧是散修中第一智者,名不虛傳。”


    謝小‘玉’的身形緩緩冒了出來。


    “你應該也算散修吧?有你在,我這個第一智者豈不是有名無實?”


    何苗並不接受這番恭維。


    “別前輩長,前輩短的,這裏又沒有外人,有必要那麽客套嗎?”


    樸天吉隻覺得渾身不舒服。


    謝小‘玉’並不感到意外,他和散修沒少打‘交’道,甚至他也算是半個散修。


    所謂散修,除了沒有‘門’派之外,還有一個說法就是他們自由散漫,不喜歡拘束,不講究客套。


    “玄元子肯定想讓你指揮我們。”


    何苗不愧有智者之稱,從謝小‘玉’過來就猜到前因後果。


    謝小‘玉’並不迴答,而是直接問道:“你們看破了我的打算?”


    “好一招瞞天過海之計,好一手李代桃僵之策。”


    何苗歎息道。


    謝小‘玉’讓人四處宣揚遁一盟也會留下,暗地裏卻做出發的準備,正是瞞天過海之計;將其他聯盟留下抵禦異族,自己溜之大吉,正是李代桃僵之策。


    “果然沒能瞞過你們的眼睛。”


    謝小‘玉’笑道。


    “放心,就算有人看破也沒用。像我們這樣的散修,隻有跑來投靠你;有‘門’派拖累的人得想辦法說服其他人,可惜這很難做到。”


    何苗笑道:“有‘門’派,很多地方占便宜,卻也有諸多無奈,明知道屁股底下是火山口卻不能挪開。可憐啊……


    何苗幸災樂禍,風聞和撲天吉則直瞪眼。


    謝小‘玉’則裝作沒看見,散修中乖張之人多的是。


    “在下勢單力薄,還請三位助我一臂之力。”


    謝小‘玉’幹脆直接挑明,也不拐彎抹角。


    “玄元子果然讓你指揮我們三個人。”


    何苗早就料到了。


    “我手底下有數千名天‘門’派弟子,都是算命一脈,當初我招募他們,是為了幫我謀算策劃,可惜一直缺少個智慧超絕之人幫我將這塊撐起來。”


    謝小‘玉’淡淡說道。


    風聞和樸天吉轉頭看向何苗,他們很清楚謝小‘玉’是針對何苗說的,他們全都做不了這事。


    何苗歪著大腦袋思索著,他原本就想謝小‘玉’會用什麽辦法招攬他,他不缺功法,也不需要靈丹和法寶,無‘欲’無求,自認為很難被打動,沒想到一下子就被搔到癢處。


    雖然被稱作散修第一智者,何苗卻一直沒有施展的機會,散修很少勾心鬥角,一旦有紛爭,大多用拳頭解決,以往他隻能替人出出主意,根本顯示不出他的本事。


    “讓我想想。”


    何苗沒有立刻答應,風聞和樸天吉卻知道他隻是為了麵子。


    謝小‘玉’也明白,這就是散修的做派,當初麻子也是這樣。


    解決了一個,謝小‘玉’轉頭朝樸天吉說道:“天底下恐怕沒人比我對斥候更在意的了!我手下有三支斥候隊,一支是苗人,一支是天寶州的散修,剩下的一支是各大‘門’派修練瞳術的修士,前兩支都沒問題,唯獨最後一支不太理想,領隊之人‘精’於瞳術,卻不擅長搜索偵察,我想讓你取代他。”


    “你想招攬我?可以,那三支斥候隊都歸我管。”


    樸天吉大剌剌地說道。


    “嗬嗬。”


    謝小‘玉’幹笑兩聲,臉猛地一板,道:“看來你還沒搞清楚。在我眼裏,道君根本不稀奇,假以時日,我的麾下會有很多道君,你讓我看中的隻是搜索偵察方麵的經驗,說到實力,現在的領隊比你強得多,比瞳術,你未必能贏,至於另外兩隊,你更比不上。


    “第一斥候隊的領隊是敦昆,就是你們剛才提到的那個人,他會的巫‘門’神通對我們來說不可或缺。你有這個資格嗎?


    “第二斥候隊的領隊叫吳榮華,他的實力不如你,境界不如你,但是他專修瞳術,為此放棄一切,沒有自保之力,連遁法都不怎麽樣,他那隊人全是如此,他們負責的是營地的安全,如果營地遭到攻擊,別人還能逃,他們連逃都逃不了,你願意這麽做嗎?”


    “老猴子自找沒趣。”


    何苗冷冷說道,他其實是替樸天吉解圍,不然就沒轉圜餘地了。


    緊接著,何苗開始賣‘弄’起自己的智慧,搖頭晃腦地說道:“三支斥候隊等於三雙眼睛,一雙盯著外麵,一雙盯著裏麵,一雙無所不在,三雙眼睛既互相監視,又拾遺補缺,因為要互相監視,所以三支斥候隊絕對不能控製在一個人手中,誰敢打這主意,要不是沒腦子的家夥,要不就是異族探子。”


    被何苗道破天機,謝小‘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突然他感覺到有人召喚他,正好趁機找台階下,淡淡道:“我還有事,三位考慮清楚。”


    說著,謝小‘玉’身形一閃,瞬間消失。


    謝小‘玉’一走,何苗立刻指著樸天吉的鼻子開罵:“你不是老猴子,你是老公豬!不然怎麽生了一副豬腦子!”


    “漫天要價,就地還錢。”


    樸天吉仍舊嘴硬。


    “你是來投靠,不是來做生意!連自己的位置都沒擺正!”


    何苗大聲喝罵。


    何苗隻知道說別人,卻沒想自己一開始也有漫天要價的念頭,隻不過謝小‘玉’拋出的條件很合他的胃口,讓他沒辦法拒絕。


    召喚謝小‘玉’的是明通,他滿臉通紅,看到謝小‘玉’過來,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他師弟來找他了。”


    在一旁的陳元奇隻得幫忙說話。


    “師弟?明樂道人?”


    謝小‘玉’覺得奇怪。


    “你說還是我說?”


    陳元奇看了明通一眼。


    明通硬著頭皮說道:“我們不是放出風聲說要留在天寶州嗎?外麵都信以為真了!當初準備出海,各個聯盟都拚命招人,為的是延續傳承;現在不走了,就用不著這麽多人……”


    說到這裏,明通又支支吾吾,他明白五行盟不太講義氣,當初搶人搶得‘挺’歡,現在看到風頭轉了就打算撒手不管。


    陳元奇輕歎一聲,隻能幫著說下去:“主要是食物不夠,當時他們一心想著拉人,卻沒想過食物怎麽解決,以為從我們這裏學了兩招就行,等到入秋後,他們才發現沒打算好。”


    五行盟也有養殖場,而且規模不小,不過他們的方法很原始,還是謝小‘玉’在蠻荒深處時的那套,需要大量的人力。


    謝小‘玉’靜靜聽著,如果換成別人有麻煩,他根本不會幫忙,明樂就不同了,當初明樂對他不錯,五行盟有人找他麻煩,也是明樂暗中通風報信。


    “碧連天能吃下多少人?”


    謝小‘玉’問道,他不提五行盟,隻問碧連天,誰都看得出來五行盟支撐不了多久。


    五行盟之所以還沒分裂,是因為那些天劍舟的緣故。


    大部分的天劍舟是碧連天建造,小部分是青木宗和百‘花’穀用秘法催生而成,其他‘門’派出過力,卻不占大頭,如果拆夥,天劍舟的歸屬就成了大問題,如果全都歸碧連天,其他‘門’派肯定不願意;如果大家平分,碧連天豈不成了冤大頭?


    現在不走了,天劍舟的意義就小了許多,更何況大家都在盤算說不定能夠從仙界得到更好的船。


    “勉強可以盛得下一億人左右。”


    明通咬牙說道,這已經是極限。


    “你這家夥……”


    陳元奇立刻變了臉‘色’,明通剛才沒說數量,所以他還幫著敲邊鼓,此刻一聽碧連天這麽不講義氣,他立刻惱火了。


    五行盟在天寶州招募了很多人,又從中土帶來很多人,加起來差不多有七億,他們隻留一億人,豈不是要將這個包袱全都拋給謝小‘玉’這邊?


    謝小‘玉’的臉頰也‘抽’動兩下,他也覺得明通太無恥了。


    “隻有這點胃口,當初你們怎麽敢大肆招人?”


    謝小‘玉’說話不再客氣了。


    這件事如果早幾個月很容易解決,隻有遁一盟願意帶人出海逃亡,他們就可以將招募條件提得很高,不符合招募條件的人,可以選擇滴血重生,這樣一來,再多的人都能帶走,就是因為有五行盟這個競爭者,他們隻能放寬條件,更不用說什麽滴血重生,這幫家夥根本就是損人不利己。


    明通一臉淒苦,狠狠打了自己一記耳光,說道:“這事怪我。”


    “怎麽可能?”


    謝小‘玉’和陳元奇麵麵相覷,謝小‘玉’甚至懷疑明通在施展苦‘肉’計。


    明通知道謝小‘玉’不相信,歎道:“這件事最初是我搞的,我學你的樣子建造三艘養殖船,負責此事的是一個弟子。當時他拍著‘胸’膛說,養多少人都沒關係,而我也沒在意,也覺得養殖船不就是搭一些架子,然後在架子上種東西,養‘雞’、養鴨、養兔子,這有什麽難的?如果一艘船不夠,就用兩艘船,反正船多的是。”


    陳元奇張大嘴巴,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問題真出在明通身上。


    陳元奇對這番話並不懷疑,如果換成他,也會這樣想。


    “結果呢?”


    謝小‘玉’問道。


    明通歎了一口氣,道:“我離開碧連天,這件事就‘交’給明樂負責。在幾個月前,那個弟子報告這件事有難度,一艘船頂多能養一萬人,七億人就需要七萬艘船,而且每艘船上至少要三百人忙碌。”


    “好大的烏龍。”


    陳元奇冷冷評論道,反正這是別人家的事,他用不著在意。


    “你們沒讓青木宗、百‘花’穀參與此事?”


    謝小‘玉’覺得奇怪。


    明通搖了搖頭,道:“當時我覺得這件事不難,用不著別人幫忙,再說,掌‘門’也不讚成別的‘門’派‘插’手。”


    謝小‘玉’和陳元奇無話可說了。


    一群外行人拍腦袋的決定造成這麽可怕的後果,五行盟前前後後招募七億多人,更糟糕的是其他聯盟跟著有樣學樣也帶了大量人口,現在是騎虎難下。


    如果撒手不管,等於將數十億百姓往死路推,巨大的怨念化作業力,五行盟上上下下全要灰飛煙滅,其他聯盟恐怕也沒有好下場,結果就是人族元氣大傷。


    “不能答應……但是不答應又不行……”


    陳元奇自言自語道,滿臉‘迷’惘。


    謝小‘玉’原本以為這隻是小事,他猶豫的是要不要賣明樂的麵子,現在不是了,變成關係到人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我決定不了,大家召集起來開會吧。”


    謝小‘玉’也覺得渾身無力。


    ※※※※


    “不行!絕對不行!碧連天‘弄’這麽大一個爛攤子,現在卻要我們收拾,萬一我們收拾不了,無窮的業力豈不是要我們來背?”


    周龍第一個表示反對。


    摩雲嶺作為一個實力不強的‘門’派能夠傳承到現在,靠的就是“謹慎”兩字,周龍絕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我也覺得要量力而為。”


    薑涵韻也表態,她現在已經是翠羽宮代宮主,而翠羽宮和碧連天的關係一向不怎麽樣,出海之前兩家就是競爭對手。


    “我也覺得不該答應,我們養活不了這麽多人。”


    這次說話的是慕菲青,養殖船現在就是青木宗、百‘花’穀和苗人在管。


    在場的人都明白,這是人族最大的危機,如果不解決,那數十億百姓連同大半道‘門’都會完蛋,但是他們情願局勢糟糕,也不願意接下這個爛攤子,否則會讓他們也搭進去。


    “現在有幾艘船?”


    玄元子有氣無力地問道,他指的是養殖船。


    地位不同,想法也不同,玄元子考慮的是人族是否能在這場大劫中存活下來,所以能救的話就盡可能救。


    “七艘。”


    慕菲青和麻子同時答道,這件事是他們共管,麻子負責建造,慕菲青負責布置。


    “我調一批空石給你們。”


    謝小‘玉’開口了。


    當初謝小‘玉’和李素白分贓,闍羅木全都歸他,空石給了李素白,不過他可以肯定李素白知道這邊的麻煩後,會拿一批空石出來。


    “麻子,工場區還能重新開工嗎?”


    謝小‘玉’隨即問道。


    眾人都明白,謝小‘玉’打算接手爛攤子,所以每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沒問題,重型的家夥都沒拆走,其他東西一天就能重新搭好。”


    麻子倒是不怎麽在意,他和謝小‘玉’是生死哥兒們,肯定全力支持。


    “不需要完全恢複,隻要將建造養殖船的那一塊恢複就行,接下來就全力打造這東西。”


    謝小‘玉’用力按壓著太陽‘穴’,這根本就是多出來的事。


    “你真的打算接手?”


    慕菲青輕聲問道,他的聲音都有些走調了。


    “實在不行,我們將養殖船的布置方法公開算了。”


    ‘花’錦雲試探著說道,與其將這麽多累贅扛在身上,還不如公開一點技術讓大家自力更生。


    謝小‘玉’搖了搖頭,道:“就算公布,其他‘門’派也未必在意,但如果被異族得到,反而是個大麻煩。”


    謝小‘玉’抹了一把臉,有些黯然地說道:“我會量力而為,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眾人鬆了一口氣。


    “不是全盤接下就行。”


    慕菲青不再反對。


    “你說怎麽幹?”


    周龍也不多囉嗦了。


    謝小‘玉’正了正神‘色’,他雖然頭痛,卻也覺得這是一個機會,想將數十億人口全都帶走,唯一的辦法就是滴血重生。


    “讓太平道的人將這件事宣揚出去,就告訴那些老百姓,他們已經被各派放棄,唯一的選擇就是滴血重生,如果死了,還可以複活……對了,順便告訴他們,隻有虔誠的人才有複活的機會。”


    “這不太好吧?說各派的壞話,會讓我們成為眾矢之的。”


    朱元機有些擔憂,緊接著又想到一個問題,道:“而且這會暴‘露’我們的意圖,會讓別人猜到我們要跑路。”


    “這不要緊。”


    謝小‘玉’對於編造理由早已經駕輕就熟:“就告訴大家天寶州的瘴毒越來越重,想活命隻有搬到外海。”


    眾人點了點頭,都認可這個說法,天寶州的瘴毒原本就很有名,何況現在確實變得越來越厲害。


    “或許我們應該建造懸空島?”


    洛文清舊事重提。


    如果換成以前,謝小‘玉’想都不會想,但是現在他不得不正視此事。


    現在就算全力開工也不可能建造那麽多飛天劍舟,懸空島就不同了,一艘能頂幾千艘飛天劍舟。


    “我知道你和麻子一直沒有放棄過這個主意,也一直在‘私’底下試驗,有什麽結果嗎?”


    謝小‘玉’問道。


    “很麻煩。”


    洛文清無奈地說道:“船的體積不成問題,麻煩是載重量。”


    “可以增加翅膀,就像天蜈船。”


    謝小‘玉’立刻說道。


    “這樣一來速度就慢了。”


    洛文清並不是沒想過。


    “實在不行,就降下速度,不需要像飛天劍舟那麽快,隻要比別人快一些就行,讓異族去追別人。”


    謝小‘玉’拋出一個“自‘私’”的想法。


    “這樣一來,豈不是和飛天劍舟的速度接不上?難道讓飛天劍舟停下來等?”


    陳元奇‘插’嘴問道。


    “可以分開走,飛天劍舟負責打前哨,或者幹脆改成運兵船,那些平民百姓就乘懸空島,速度慢點也沒關係。”


    謝小‘玉’說這番話還暗藏了一些心思,萬一事不可為,還可以扔下那些平民百姓。


    在場的人都聽得懂其中的意思,雖然沒人喜歡這個想法,卻也沒人表示反對。


    “現在還有時間搞這些嗎?”


    陳元奇不太看好,時間太緊迫了,如果早兩個月或許沒問題,可現在出海的日期迫在眉睫,偏偏懸空島還沒有現成樣板可以套用,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眾人全都皺眉,時間才是最大的問題。


    “這都是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事。”


    周龍搔著頭,狠狠瞪了明通一眼。


    別人也多多少少有這樣的看法。


    “做得到嗎?”


    玄元子朝謝小‘玉’低聲問道。


    謝小‘玉’沉默不語,菩提珠裏天機盤瘋狂轉動著,好半天,他終於抬起頭來。


    “辦法確實有,當初我帶赤月侗的人進蠻荒深處,用的是一種牽引船,隻要改進一下,讓船貼著海麵飛行,隨時能借力,載重會比飛天劍舟大得多,一艘能頂千餘艘飛天劍舟。”


    “你將圖畫出來,我立刻命人建造。”


    洛文清一下子跳了起來。


    “來不及。”


    陳元奇連連搖頭,道:“飛天劍舟可以載一、兩千人,一千艘飛天劍舟隻不過一、兩百萬人,想帶上幾億人口,需要上千艘這樣的船。”


    “一步步來,我們仍舊按計劃離開,先將我們招募的人安頓好,迴過頭來再接別的人。清兒加把力,能造幾艘是幾艘。”


    玄元子能成為一派掌‘門’,而且璿璣派在他手中越來越興旺,並非沒有理由,他很懂得取舍。


    人必須要救,為了人族的未來,也為了在大劫中增加幾分勝算,但是玄元子不會為了救人讓自己賠上,原計劃不變,他們先逃,同時建造懸空島,如果一切正常,他們安頓好第一批人,就迴來接人;如果這期間異族發動進攻,天寶州上的人族慘遭不幸,他們也無可奈何。


    這樣一來,如果成功將人救走,他們功德無量,也有著無限的潛力;如果失敗,也不至於業力沾身。


    眾人麵麵相覷,卻提不出更好的辦法。


    “你覺得可以嗎?”


    玄元子再一次詢問謝小‘玉’的意思。


    “這是最好的辦法。”


    謝小‘玉’當然認可,不過有些補充:“再煉一批船牌,這批船牌要和以前不同,拿到船牌的人必須對著船牌祈禱,越是虔誠,船牌的顏‘色’就會越紅,到時候優先上船。”


    “不錯,必須有所取舍。”


    玄元子同樣認可謝小‘玉’的想法。


    現在天寶州聚集著數十億人,如果隻接收五行盟的爛攤子,其他人肯定不會願意,會產生巨大的怨念,而謝小‘玉’的辦法就是一種篩選。


    這種篩選方法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快,以前要區分武林中人、士兵、手藝人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現在隻要看船牌就行。


    “這樣也好。”


    其他人也都認可。


    虔誠的人大多聽話,也懂得感恩,眾人可不想救一群忘恩負義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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