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的兩個‘女’人?不錯,一個懂得飛針之術,一個居然有件靈寶。(.好看的小說)”苦竹收起冷漠的神情,突然變得如鄰家大叔般親切。


    “這是哪裏?”綺羅好奇地問道,別人都被扔出傳承空間,唯獨她和青嵐留下來,沒有看見那驚天動地的一幕。


    “快叫苦叔。”謝小‘玉’沒有迴答,而是要綺羅與青嵐向苦竹見禮。


    “叔?”綺羅不知道謝小‘玉’這‘門’親戚從哪裏來,突然她看到謝小‘玉’無神的眼睛,問道:“你怎麽了?”


    “你的眼睛沒事吧?能不能治好?”青嵐也發現異常,關切地問道。


    “這還算好,當年九曜看完太古第一劫的景象,不但雙眼齊盲,耳朵也聾了,五感盡失,渾身經絡枯竭,完全成了一個活死人,要不是有人始終沒舍棄他,恐怕那家夥就沒後來的成就了。”苦竹說道。


    “我從沒聽過這件事。”謝小‘玉’吃了一驚。


    “那是當然,堂堂九曜道尊怎麽可能讓人知道這些糗事?再說,那家夥在‘情’字上做得很不地道。”苦竹顯然對九曜道尊沒有好感。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卻讓綺羅和青嵐驚得呆住了。


    綺羅和青嵐都很聰明,此刻已經猜出來苦竹恐怕就是劍宗一脈的其他成員,立刻乖巧地閉上嘴巴。


    謝小‘玉’卻還擔心綺羅與青嵐口無遮攔,更擔心苦竹說話的時候‘露’出破綻,讓她們知道他和劍宗其他人並不相識,便連忙找了一個話題,但這也確實是他想知道的問題:“苦叔,剛才你用的應該是劍山殘留的力量吧?”


    “麵對神皇,誰敢不用盡全力?怎麽可能還有保留?”苦竹連連搖頭,好半天他才繼續說道:“劍山崩塌,連地勢都改易,不過那座大陣仍舊有一部分在運行,萬年來日積月累才有了那麽點威力。”


    “那如果隻是一點威力,太虛、九曜諸派的高人都可以去撞牆了。”謝小‘玉’隨手拍了一個馬屁。


    “話不是這麽說,各派的護山大陣如果開啟,威力同樣不小,那頭妖王也別想討到便宜。”苦竹是修練有成的高人,不會貶低別人抬高自己。


    “那不一樣,同樣是大陣,劍山隻攻不守,而且所有威力瞬間爆發,比起那些大陣絕對厲害許多,再說,那一擊中蘊含毀滅之道,雖是後天,卻極為接近先天。”謝小‘玉’迴憶著剛才那一擊。


    之前謝小‘玉’沒能看到劍宗之祖和神皇的‘交’戰,影像中蘊含的大道之力一下子刺瞎他的眼睛,事發突然,他本能想要閃避,‘精’神瞬間分散,反而是後麵那一擊他從頭“看”到尾。


    那先後兩劍同出一源,差的隻是速度和威力,前麵那一劍謝小‘玉’沒看到,就算看到也沒用,先天大道實在太高深,根本不是現在的他能夠觸及的,而後者在天道之下遵循天道的規則,對他反而更有用。


    謝小‘玉’絕對沒有和天道抗爭的意思。他和別的修士不一樣,別的修士先法後道,像劍道之祖、九曜道尊那樣的人,更將目光轉向先天大道,他卻不同,他在意的是術。


    說一句不恭敬的話,謝小‘玉’現在對劍宗傳人的身分根本不感興趣,他想成為術宗之祖。


    “苦叔,我們現在要去哪裏?”綺羅問道。


    “迴家。”苦竹不喜歡多言,他說這番話,其實就意味著他已經接受謝小‘玉’。


    不過綺羅並不知道,她心中竊喜,以為劍宗愛屋及烏,已經接受她。


    “還遠嗎?”綺羅小心地問道,她怕苦竹以為她想打聽劍宗的藏身處,對隱世‘門’派來說,這絕對是禁忌。


    “不遠,翻過山頭就到了。”苦竹指向前方。


    “上古挪移法陣?”謝小‘玉’頓時明白剛才那陣天旋地轉是怎麽迴事。


    謝小‘玉’也經常運用挪移之法,也曾經被李素白帶著同行,經曆一連串的挪移,每一次都是天旋地轉,但是時間都沒這次長。


    “這是萬年以來那座挪移陣第一次使用……恐怕也是最後一次使用了。”苦竹突然間變得感慨萬千。


    一次就成絕響,確實讓人唏噓不已,不過謝小‘玉’心中並沒有太多感慨,這場大劫不管誰獲得最後的勝利,空間法則肯定會被再次削弱,那座挪移陣肯定會變成擺設,隻能供後人憑吊。


    謝小‘玉’甚至懷疑連挪移之法也會被徹底封禁,現在練氣層次的修士利用法陣就能夠做到的事,將來或許會變成道君才擁有的神通,如此一來,他那套戰陣也會大打折扣。


    那套戰陣講究的是以快打慢,完全隻攻不守,一旦對方出手,就隻能靠閃避,如果沒有挪移之法,閃避方麵就差了許多。


    一想到這裏,謝小‘玉’越發感到時間緊迫,他必須將那個機關輪子做出來,用防禦彌補閃避的不足。


    謝小‘玉’腦子裏想著事,四人已經翻過山崗,前麵居然是一座寧靜祥和的小山村。


    這絕對是一座山村,而不是仙家的山‘門’,迎麵而來的是一股“俗”氣。


    一眼望去,到處都是碧綠的農田,田地間不時能夠看到一、兩片樹林,這些樹林隱約‘露’出青磚綠瓦,田地間則有農人牽牛耕作,並有少年嬉戲打鬧,遠處河邊有一群‘婦’人在洗衣垸布。


    謝小‘玉’雙眼看不見,如果隻憑感覺,肯定沒有眼睛看到那樣有衝擊力,綺羅兩‘女’卻傻了,按照她們的想象,劍宗的山‘門’就算不像那座劍山一樣遍‘插’長劍,給人一股肅殺的感覺,至少也應該險峻冷峭、如淵如林,不然就是繁‘花’似錦、飄逸出塵、一派仙家風範,沒想到居然是這模樣。


    “怎麽樣?很失望吧?”苦竹笑問道,他問的是謝小‘玉’,不過綺羅和青嵐卻誤會了,以為是問她們。


    “劍藏無鋒,君子之器,出鞘見刃,殺伐淩厲。”青嵐反應最快,隨口‘吟’道。


    綺羅翻了一個白眼,在這一點上她不想認輸都不行,霓裳‘門’的弟子都很忙,學歌、學舞、學織、學繡,自然沒時間讀書,在文采方麵就不行,她剛才也生出同樣的想法,但是沒辦法像青嵐說的那麽雅。


    “你這丫頭很會說話。”苦竹微笑點頭,突然他的神情變得略微嚴肅,低聲說道:“在這裏走動的時候不要‘亂’說話,更別提劍宗的事。這裏的人雖然都是劍宗的後人,但大部分是普通人。”


    綺羅兩‘女’大吃一驚,對望一眼後,連連點頭,她們原本還打算和這裏的人‘交’好,然後旁敲側擊打聽一番,卻沒想到劍宗真的成為一個隱世‘門’派,變得與世無爭、不入凡塵。


    “咦?那……”綺羅指著遠處一個老‘婦’人,她腰係著進香的黃布口袋,上麵印著一尊菩薩,底下是一行字——南無阿彌陀佛。


    “我說過,住在這裏的大多是普通人,這裏也不是世外桃源,五裏之外就是縣城。”苦竹朝一個方向指了指。


    綺羅兩‘女’越發呆愣了,雖然“大隱於朝,中隱於市,小隱於野”,可那隻是一種說法,在她們想來,隱世山‘門’就算看起來非常普通,和世俗無異,也應該藏於深山中,雲深不知處,怎麽可能就在縣城旁邊?


    “再告訴你們一件事,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世外桃源,我們想與世無爭也要靠實力,你們知不知道劍宗現在叫什麽?”苦竹說道。


    “不知道。”


    “苦叔快說。”


    “現在我們姓簡,真北簡家,聽說過嗎?”苦竹苦笑一聲。


    “真北簡家!”綺羅輕聲念道,霓裳‘門’對各大‘門’派和豪‘門’世家都了如指掌,她確實知道真北郡有一個姓簡的世家豪‘門’。


    真北簡家並非天潢貴胄,不過有出息的子孫不少,不但各大‘門’派都有簡家的後人,官府中也有簡家的子孫,而且簡家曆來多出名士,文人墨客、書畫大家每百年就會出一、兩個。


    “簡……劍,沒想到你們藏得這麽淺,萬年來居然沒有人想到真北簡家就是上古劍宗。”青嵐喃喃自語道。


    “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劍派聯盟就有不少簡家子孫,璿璣、九曜諸派也有,他們之中肯定有人正在拚命尋找上古劍宗的下落,卻不知道自己就是劍宗後人,人世間還有什麽比這更可笑的事嗎?”苦竹很無奈地搖了搖頭。


    簡家村是一座散居的村落,大部分人就住在農田邊,頂多兩三家比鄰而居,隻有一個地方房屋稍微多一些,大約有十幾間房子,正中央有一間祠堂。


    “這裏是祖屋,裏麵供著的全是簡家先人,不過沒有一個是真正的劍宗弟子。”苦竹顯然對那座祠堂沒有一點敬畏。


    不過,劍宗弟子再不濟,修練到道君境界也沒問題,大部分最後都飛升仙界,人活著卻立一塊牌位,豈不是可笑?而讓一群修仙有成、壽過千年的修士對普通人有所敬畏,幾乎不可能,哪怕對方是自己的祖宗都辦不到。


    “你們先休息,我去複命,順便幫你拿點‘藥’。”苦竹說道。


    將謝小‘玉’安置在靠外側的一間農舍,苦竹穿過祠堂來到村子對麵的一幢房子內,那是祠堂的一部分,是管祠堂的人住的地方,此刻裏麵已經坐著一群老頭。


    這些老頭全都穿著土布衣服,臉龐曬得黝黑,看起來像是普普通通的老農,沒人想到這些一隻腳已經踩在棺材的老家夥全都有移山倒海的神通。


    “小竹子迴來了?老祖宗那些玩意都已經散出去了?”牆邊一個‘抽’旱煙袋的老頭遠遠就問道。


    “六爺,我辦事,您還有什麽不放心的?”苦竹說話完全沒有道‘門’的腔調,根本就是普通人閑聊的模樣。


    “你怎麽還帶三個小的迴來?”一個胖老頭問道。


    “海叔,以您的眼光,還會看不出來那三個是什麽人?”苦竹迴道。


    “那兩個丫頭天機紊‘亂’,卻還看得到一絲來曆;那個小子就不簡單了,天機深藏……不會就是外麵傳聞的什麽劍宗傳人吧?”胖老頭眨著眼睛問道。


    “小竹子,你做事‘精’細,既然把他帶迴來,想必你已經‘摸’過他的底,他真的和咱們有關?”角落裏一個幹瘦老頭輕聲問道。


    “幾位叔伯爺爺,我正有事想問你們。先人裏有沒有誰生出過一個奇怪念頭,認為道和法都已經到了盡頭,將來是術的天下?”苦竹不再一個個迴答,而是反過來問道。


    老頭們都皺眉沉思起來,好半天,首座上的老者說道:“這話聽起來匪夷所思,但細想起來卻是在理,一般人絕對不會想到這個方向。”


    這老者所說的一般人,指的自然是劍宗的曆代前輩。


    這老者的話一出口,頓時有人恍然大悟,道:“老哥的意思是,最早那批先祖中的某位?”


    為首的老者點了點頭,道:“當年總共三百二十五位先祖來到這裏,人人帶傷,半數的人傷到本源,修為停滯,境界倒退的人不在少數,就算奪舍,也未必能彌補迴來,最後定居於此的隻有三百十七人,另外還有八個人各自遠去,沒人知道他們最後前往何方。要說有人會產生這樣的想法,恐怕也隻有這八位先祖有這個可能。”


    “確實有這個可能。”一個滿臉橫‘肉’的老頭說道:“傷及本源的話,‘弄’得不好會修為盡失,連溝通天地都做不到,更不用說修什麽‘道’、練什麽‘法’,唯獨‘術’仍舊能用。”


    “恐怕還有另外一個緣故。”苦竹‘插’嘴道:“我這次過去,總算‘弄’明白劍宗沒落的原因了。”


    “快說!”眾老頭齊聲喝道,有幾個人連屁股都離開凳子,隻差沒有揪著苦竹的脖頸喝問。


    “當年那一戰,祖師爺全力出手,居然後天轉先天,將神皇當場擊殺,後來那位神皇恐怕是從一縷殘魂複活而來。不過祖師爺也因此為天所忌,順帶我們劍宗也倒了大楣。”說到這裏,苦竹滿臉苦澀。


    眾老頭也唏噓不已,身為後人,他們最清楚那多麽無奈,同時也明白苦竹的意思。


    那三百十七位先祖沒有人提過劍宗由盛而衰的原因,但他們肯定有人知道此事,很可能那八個離去的人裏就有知情者,而那位先人緊守著秘密,實力一天比一天衰弱,最後連簡單的道法都不能用,心中難免有想法,或許正是這個緣故,讓他舍棄道和法,另辟蹊徑,專注於術。


    “《六如法》是佛‘門’的東西。”窗口邊的一個老頭突然冒出一句。


    “對啊!佛‘門’劍修之法這樣冷僻的東西,誰會修練?除非……”胖老頭閃爍其詞。


    其他人也都猜到了——除非是那人曾經想過轉投佛‘門’,打算輪迴轉世。


    “那小子又是怎麽得到傳承?”為首的老頭隨即問道。


    苦竹將謝小‘玉’之前說的那番話了一遍。


    當中其實沒什麽新鮮,眾老頭也聽說過謝小‘玉’的事,知道他的傳承得自於一部雜書,而那部雜書就在元辰派的藏經閣,此刻苦竹轉述的話隻不過更詳細,而且多了那部書的書名。


    “他有沒有說過那部書上施了法術,能保萬年不朽?”胖老頭不等苦竹說完,立刻問道。


    “沒有,絕對是一本普通的書,不然也不會被歸在雜書類,而且看起來不算太舊,應該不超過百年,否則就算藏經閣裏有禁製,能抵擋蟲蛀和水氣侵蝕,紙張也會發黃變脆。”苦竹當初也有過同樣的疑問,路上就已經問得非常明白。


    “這就奇了。”說著,胖老頭看了看其他人。


    “現在大家都猜,最有可能的是元辰派那十二位創派祖師留下這部傳承,但是元辰派創派於六千年前……”說到這裏,胖老頭頓時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解釋當然有,比如那位辰派的祖師爺早已經算出這場大劫,也算出有謝小‘玉’這麽個人,所以特意將這部書放在那裏,用特別的禁製掩蓋起來。


    “這些細枝末節就不要想了,隻會讓人越來越胡塗。大劫之事自有天道暗中掌控,萬年前九曜道尊看到太古天變之象,這又如何解釋?”為首的老頭不打算多想,他和苦竹一樣,隻要確定謝小‘玉’可能真是劍宗一脈就夠了。


    “以術取代道法?”老頭低聲念叨著。


    堂上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沉思。


    如果換成以前,他們或許會將這當成玩笑話,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但此刻謝小‘玉’已經坐實應劫之人的身分。


    應劫之人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天道的意願,他覺得下一個時代是“術”的時代,“道”和“法”都將成為過去,那可能就是上天的意思。


    “這套東西還沒推演完成……嘖。”胖老頭突然覺得那位分支之祖有些不負責任,隻完成一半的東西就扔在那裏。


    “話不能那麽說,不是有留下大夢真訣和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嗎?那位先人也盡力了,再說,這或許也是天意。”為首的老頭說道。


    “天意”兩字一說出口,眾老頭都不敢胡思‘亂’想,他們原本盤算著是不是讓謝小‘玉’將那部書默寫出來,他們也好幫點忙,但是現在一想,這事牽扯到天意,萬一再‘弄’得和當年一樣,豈不是糟?


    “這怎麽辦?以那小子的天賦,給他幾十年、上百年的時間,或許會搞出一套東西,但是現在不行。”在角落的幹瘦老頭有些著急。


    “我們隻能盡量幫忙,祖師爺留下的那些東西或許對他有用。小竹子就費心一些,這件事‘交’給你了。”


    幾畝農田、一片樹林,林中有三幢瓦房,站在田頭往遠處眺望,半裏之外隱約可以看到祖屋的房頂。


    謝小‘玉’坐在‘門’前的一塊青石上,潺潺溪水從青石下流過,這種寧靜而平凡的生活讓他有一種錯覺,彷佛迴到以前在家的日子,他甚至有一種衝動,想將一家人從芥子道場裏放出來,好在最後還是忍住了。


    “我們來幫你換‘藥’。”


    綺羅一聲輕喚將謝小‘玉’喚醒。


    隻見綺羅端著一隻小碗往這邊走,青嵐跟在後麵,手裏捧著一隻大木盆。


    這‘藥’是苦竹給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劍宗變成簡家已經大大沒落,但是比起一般的大‘門’派還強一些,自然不缺靈‘藥’。


    不過,謝小‘玉’也並非光拿好處,他或許會缺其他東西,唯獨丹‘藥’絕對不少,隻不過他的丹‘藥’品種不全,像這種治療眼睛的靈‘藥’就沒有,所以他幹脆拿出一大堆靈丹換。


    拆開繃帶後,綺羅小心地用清水幫謝小‘玉’洗眼睛,青嵐在旁邊看著,手裏捧著‘藥’膏。


    綺羅兩‘女’顯然‘私’底下已經商量過了,所以才能如此相安無事。


    ‘藥’膏塗抹在眼皮四周,謝小‘玉’頓時感覺到火辣辣的疼,突然他聽到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我沒打擾你們吧?”


    來的人正是苦竹,現在謝小‘玉’已經知道中年人姓簡,名竹,字苦禪。


    “你說呢?”綺羅酸酸地問道。


    自從和這裏的人熟了之後,綺羅也沒有以前的敬畏,一切都變得較為隨便,不過她畢竟知道輕重緩急,苦竹來找謝小‘玉’,肯定有正事,她朝著青嵐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便拿著東西走了。


    “你的‘豔’福不淺,左擁右抱卻沒什麽麻煩。”苦竹看著綺羅兩‘女’進了房‘門’,將‘門’關上,忍不住調侃道。


    簡家曆經萬年,當年那三百十七位先祖的血脈早已‘混’在一起,而萬年前建立這個家族或許是為了掩人耳目,但是現在簡家確實已經成為一家人,大家都是親戚,所以說起話來也沒忌諱。


    謝小‘玉’很喜歡這種感覺,這裏和‘門’派完全不同,也和其他世家完全不同,沒那麽多勾心鬥角,彼此間的關係顯得親近許多。


    “簡叔有什麽事嗎?”謝小‘玉’站起身來。


    “沒事就不能來?”苦竹隨口反問,不過他隨即說道:“你空有劍宗傳人的名頭,卻沒有得到真正的傳承,有些名不符實,所以族長讓我過來傳你一些東西。”


    謝小‘玉’當然不會拒絕,畢竟給他的東西絕對不會是普通貨‘色’。


    此刻對謝小‘玉’來說,劍法已經沒有用,頂多是增加見識;一般的功法也沒用,除非是大夢真訣、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這一類的東西才能打動他。


    苦竹將一堆‘玉’石片遞過去,那都是傳承‘玉’牒,不過是小型的,每一片‘玉’牒頂多記錄百餘部功法。


    這種傳承方式在道法之爭發生前非常盛行,後來不流行,因為道法之爭時有人想出一種辦法,在‘玉’牒上做手腳,別人一旦拿起‘玉’牒閱讀,就會被他們趁機侵入,所以道法之爭結束後,這種法‘門’就隻有大‘門’派還在使用。


    謝小‘玉’倒是不擔心這些‘玉’牒被做手腳,就算真的被做手腳,他也不在乎,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最擅長的就是侵蝕神魂,而《呑日噬月**》融入《羅喉提婆咒》後,同樣帶有侵蝕的特征,更何況他的紫府中還有洪倫海的一縷分魂,真的到了緊要關頭,洪倫海也會幫忙。


    想到這裏,謝小‘玉’二話不說地拿起一塊‘玉’牒貼在額頭上,瞬間無數知識湧入他的腦海中。


    整塊‘玉’牒中居然隻放了一部法訣,而且還不是功法,是一種煉劍之法,這實在太奢侈了。


    不過等謝小‘玉’看懂這部煉劍之法,就明白劍宗的人為什麽這樣做。


    這部法訣可說是劍宗的根本,論重要‘性’,恐怕還在那座劍山之上。


    當初謝小‘玉’在傳承空間裏看到劍山的真實模樣,曾經被那到處‘插’著的劍嚇了一跳,那些可不是普通的劍,每一把都生出靈智。


    看過‘玉’牒後,謝小‘玉’終於明白這是怎麽做到的。


    每一把劍裏都藏著一個人的神魂,這些人全都是被神道大軍所殺,有些人甚至魂飛魄散,連重入輪迴都無法做到,是劍宗之祖將這些殘魂聚攏起來封入一把把劍中,用劍氣滋養凝練。


    看到這裏,謝小‘玉’突然間生出一絲感慨;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這種將神魂附著於一件東西上藉此苟延殘喘的辦法,對別人來說或許很新鮮,對謝小‘玉’來說卻一點都不稀奇,因為他身邊就有一個洪倫海。


    洪倫海是藏在一座太古流傳下來的丹爐中,那是天生地養的異寶,和人一樣有七竅、十二脈,如同一個活物,隻是沒有靈智罷了,正好當他的軀殼。


    劍宗之祖手頭上沒有這麽多異寶,他用的甚至不是飛劍,因為倉促之間根本沒辦法找來那麽多飛劍,隻能湊合用普通的鐵劍。


    更令謝小‘玉’震撼的是,劍山並非他想象的是一座護山大陣,劍山真正的用處是聚集地氣,滋養這些被封在劍中的神魂。


    洪倫海附身於丹爐上,可以靠煉丹修複神魂,天底下沒有什麽比丹氣更滋補了,而且還有丹火溫養他的神魂。


    ‘插’在劍山上的劍有幾百萬把,如果按照洪倫海的方法做,就算將普天下的‘藥’材全都投進去都不夠用。


    兩邊一比,就看出劍宗這套法‘門’的厲害,居然能‘抽’取方圓萬裏內的天地靈氣藏於地脈中,透過這些劍滋養劍裏的神魂,等到劍中的神魂恢複,隻要找一具資質尚佳的軀殼,就可以輕而易舉奪舍重生。


    劍宗根本就不是人們猜想那樣,由一群‘門’派被滅的修士組建而成,而是劍宗之祖白手起家,一個人支撐起來。


    劍宗弟子全都是死而複活的人,他們之所以聽命於劍宗之祖,是因為救命之恩,也因為這個緣故,大劫結束後,他們才沒有重歸原來的‘門’派,因為他們已經死過一次,和以前的一切完全斬斷,重生的他們隻是劍宗的成員。


    這也能解釋劍宗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劍法、為什麽劍宗‘門’下全都是劍修,因為他們是靠劍氣滋養才得以恢複,重生後,如果他們還是修練原來的功法,肯定事倍功半,反而轉成劍修容易許多;另一個原因是他們被封在劍裏,在神智已經清醒,神魂卻沒有恢複的漫長歲月中,他們什麽事都不能做,隻能推演劍法打發時間,等他們從劍裏出來,隻論劍法,他們已經是大師級的人物。


    謝小‘玉’心頭猛然一動:或許這種狀態很適合悟道,不然洪倫海怎麽會在恢複神智後不久就突破瓶頸成為丹道宗師?


    “這套法‘門’是劍宗之基,連我都沒資格看,以前一直掌握在族長的手裏,現在傳給你了。”苦竹突然變得異常嚴肅。


    謝小‘玉’微微吃了一驚,他當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也知道這句話中的分量。


    謝小‘玉’下意識地就想往外推,但轉念間又難以拒絕,大劫一到,肯定生靈塗炭,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死在大劫中,這套法‘門’可以讓無數人多一絲活下來的希望。


    事實上,這套法‘門’隻有在大劫中才能派得上用場,其他時候用的話,反而會成為禍‘亂’的根源。


    “那麽簡家呢?”謝小‘玉’問道。


    “已經沒有簡家了!傳承開啟,劍宗出世,從那一刻起,簡家就不存在,而簡家的子孫都要做出選擇,要不脫離,要不重新變成劍宗弟子。”


    苦竹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異常淡然,但謝小‘玉’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決心,也感覺到那幾位老人的決心。


    簡家祠堂內,那群老頭各自捧著一本小冊子,上麵密密麻麻用蠅頭小楷寫著許多文字,還有一些圖畫,這些全都是謝小‘玉’抄錄出來《奇技妙法百篇》的章節。


    劍宗對他推心置腹,謝小‘玉’自然要有所表示。


    不過畢竟時隔多年,那本書又很厚,謝小‘玉’不可能全背下來,這些是他參照自己的理解重新整理過的內容。


    眾老頭一開始當然很高興,但現在都愁眉苦臉。


    好半天,胖老頭將小冊子往旁邊-扔,轉頭問道:“你們看懂多少?”


    另外幾個老頭也停下來,有的捏鼻梁,有的按腦‘門’。


    好半天,幹瘦老頭才啞著嗓子說道:“天書,根本就是一部天書,那小子又沒記全,有很多遺漏,再加上七顛八倒……看不懂。”


    “這倒未必是遺漏的緣故,這些都可以獨立成章。我們看不懂,恐怕是因為理念不同,比如我們一輩子都習慣太陽從東邊升起,在西邊落下,如今突然間反過來,肯定很難接受。”為首的老者說話很中肯。


    “有些地方還是能看明白,大多是一些運用之法,讓人不明白的是闌述其理的部分。這套東西之繁複深奧,絕對不在《易經》之下。《易經》從古到今有多少人研究?有誰敢說自己研究透澈?”靠窗而坐的老者淡淡地說道。


    此老者的智慧顯然很高,所以他一開口,眾人紛紛點頭。


    “那小子說得很清楚,他八歲得到這部書,斷斷續續看了許多年,始終沒有看懂,直到本命法器被奪、法力盡廢,在牢裏待了半年,然後在前往天寶州的船上待了半年,閑著沒事想起那些東西,這才有所領悟。我們才看多久?”為首的老者也接著說道。


    “我們年紀都一大把了,別再費那個力氣,幹脆找一些年輕小夥子來,讓他們研究這些東西。”胖老頭實在不想繼續研究下去。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畢竟事關重大,這東西關係到大劫的進程,不能等閑視之。


    想了半天,其中幾個老頭默然點頭,自家子孫還是可以信賴,第一,簡家不算是有名的世家,就算異族到處安‘插’探子,也不會選上簡家;第二,簡家的風氣不錯,沒有其他世家那種烏煙瘴氣的勾當,第三,他們平時冷眼旁觀,兒孫中孰智孰愚、孰‘奸’孰懇全都清清楚楚,自然會找‘性’情醇厚、忠誠孝順、腦子又不笨的人,當然肯定還要有學問,更要有毅力。


    既然有了“替死鬼”,這群老頭再也不想碰這些‘弄’得他們腦子發脹的天書,將小冊子扔在一旁,全都鬆了一口氣。


    “原本我還有些不信,‘術’這東西怎麽可能超越‘法’,更別說是超越‘道’,現在一看,真有些道理。”胖老頭不看這些天書,心情立刻好了起來。


    “我倒是一開始就相信。”窗邊老者咳嗽一聲,說道:“上古年間其實就已經很明顯,道的地位漸漸衰弱,法的地位越來越高。”


    其他老頭自然明白這番話的意思。


    道法之爭,雖然最後是“道”贏得勝利,不過“法”原本被認為在“道”之下,經曆那場大劫後,已經和“道”並駕齊驅,之後的神道大劫其實是“法”的勝利。


    神道是三千大道之一,在三千大道中地位並不算高,卻能力壓其他大道,靠的就是神道演化出來的眾多神通,而十尊者最終戰勝神皇靠的也不是“道”的力量,用的也是“法”,所以整個上古時代就是道衰、法興。


    不過物極必反,盛極而衰,法達到極點,也意味著走到盡頭。


    “何為法?”窗邊老者輕聲自語道。


    “你想到了什麽?”旁邊的老頭問道。


    窗邊老者笑了笑,說道:“我剛剛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太古先民觀天察地,又以妖族為師,才發現大道的存在,學會運用大道,而那時候他們看到、聽到的‘道’,並不是我們現在看到、聽到的‘道’,那時大道未曾隱沒,他們的道有天道,也有一部分大道。法是什麽?不就是對道的運用嗎?”


    “你的意思是,‘法’從一開始就不在“道’之下。”胖老頭瞬間跳起來,另外幾個老頭也都明白了。


    一直以來,他們都犯了和謝小‘玉’一樣的錯誤,將“道”當成大道。謝小‘玉’是因為剛接觸“道”,原本並不明白其中的區別,他們卻是因為習慣成自然。


    大道是本源之道、先天之道,太古之前還可以接觸大道;太古之後,大道就被屛蔽,能夠觸及的隻有後天之道。


    後天之道主要有三種,第一種就是天道,那是最接近大道的“道”;第二種是巫道,地位和天道相等;第三種是魂道,和神魂有關,還涉及到輪迴轉世,並不在天道的掌控下;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小道,比如妖族血脈傳承的天賦其實也是一種道。


    人族現今主要是四派,佛、道兩‘門’遵從的是天道,巫‘門’遵從的是巫道,而魔‘門’包容兼蓄,所以對佛、道兩‘門’的人來說,平時提到的大道其實是天道演化的那部分大道。


    一直以來,道在上、法在下,被認為是天經地義的事,此刻這些老頭全都醒悟過來。


    太古之時就有法,那時候的法能夠直接調用大道,太古之後,先天大道被天道隔絕,直接調用大道已經不可能,法隻能調用道的力量,所以道在上、法在下根本就是一種錯覺。


    仔細算起來,法和道對大道而言,一個相當於養子,一個相當於親子,地位其實一樣,頂多稍有高下。


    不過有時候法也會失控,會突破天道的屏蔽直接調用先天大道的力量,這就是後天化先天,也是劍宗厄運的來源。


    “恐怕不隻是這樣,當年神皇同樣做錯一件事,最終也為天所忌,才從巔峰上跌落。”窗邊老者看到更多東西。


    曆次大劫都有正反主角,太古之時,反麵主角是先天‘精’怪和妖族,遠古之時,反麵主角是巫、鬼、魔三家,唯獨上古之時有些不明不白。


    道法之爭似乎沒有正反主角,因為不管道贏還是法贏,對天道都沒有壞處。


    神道大劫就更難說了,有很多人都認為神道大劫正麵主角並非佛、道兩‘門’,而是神皇,天道原本想用神道取代其他諸道,用神道壓製佛、道兩‘門’。


    “你想到了什麽?”為首的老族長小心地問道。


    窗邊老者指了指天,說道:“天道得勢,立刻屏蔽大道,神道若是勢大,同樣也可以屏蔽天道。臣強主弱,仆大克主。”


    這下子,眾老頭徹底明白了。


    “原來如此。”胖老頭連連點頭,道:“這樣說來,‘術’取代‘道’和‘法’是勢在必行,大勢所趨。”說著,胖老頭看了看桌上的那一迭天書,皺眉說道:“在這上麵還得多‘花’些心思。”


    “真正的關鍵還是那小子,應劫之人的名頭可不是擺設。”角落的幹瘦老頭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大堂上又是一陣沉默。


    “那小子將大夢真訣替換掉了,真是……”胖老頭吹胡子瞪眼,隻差沒罵謝小‘玉’大逆不道,連祖師爺留下的東西都敢‘亂’改。


    “話不是這麽說,作為主修功法,他那套《吞日噬月**》確實比大夢真訣更加合適,越往後,威力差得越多。”為首的老者比較明事理。


    “沒什麽比自身實力更重要了。”窗邊老者也說道。


    “不過,這樣一來效果就差得多了。”胖老頭其實也明白,對謝小‘玉’來說,選擇呑日噬月**肯定更正確。


    “或許有個辦法。”窗邊老者突然說道:“隻要有一個類似傳承之地的所在,外麵一天相當於裏麵幾個月甚至幾年,他就有足夠的時間研究這些東西。”


    眾老頭頓時眼睛一亮。


    “小竹子將那六十四塊‘玉’牒散出去,不過將其他東西都帶迴來,裏麵就有祖師爺留下的神符。”老族長立刻說道。


    “反正就他一個人用,幹脆煉成一件法寶,也好帶著一起走。”胖老頭提出自己的看法。


    “順便還可以將大夢真訣融入。”又有一個老頭提議道。


    “融入大夢真訣的話,這件法寶就不能派上其他用場了。”老族長有些猶豫。


    空間類的法寶極難煉製,所以用途限定得太窄就太可惜了。


    “事關大局,總要有所取舍。”胖老頭毫不在意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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