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上多了三座小山,是用骨骸堆起,其中一座是人族的骸骨,另外一座是妖族的骸骨,最後一座則是分辨不出的碎骨。


    “人的骸骨有二十八萬七千多具,妖族的骸骨有六萬多具,這都是能夠數清的,無法分辨的可能有三萬多具。”


    薑涵韻負責統計。她數的是頭骨,有些頭骨碎得太厲害,已經分辨不清。


    這個數量超出謝小‘玉’最初的估計。


    “這些骨骸全都質如白‘玉’,留下這些骨骸的至少是道君或者大妖,可惜他們都沒能躲過那場大劫。”


    洛文清自言自語著。


    他的這聲感歎讓眾人全都心底發‘毛’。


    不過也有人沒心沒肺。趙博兩眼發亮地看著那些骨頭,特別是那堆妖骨。


    妖族的骸骨隻有六萬多具,但是堆起的小山卻比人族這堆大得多。因為妖族死後全都會化為原形,而太古之時的妖大多身軀龐大,這些妖有的身長百丈,隨便一塊骨頭都有磨盤大小,有些妖帶有甲殼,一塊甲殼就占地數畝。


    “這些骨頭怎麽處理?有辦法帶迴去嗎?都是上好的煉器材料啊。”


    趙博大叫著。


    “這倒是,不過這麽多骨頭恐怕帶不迴去。”


    林紆比較實際。


    “別打這些骨頭的主意。”


    謝小‘玉’異常嚴肅地說道:“等會兒我會將這些骨頭火化,然後超度一番。”


    “為什麽?”


    趙博感到奇怪。他不認為謝小‘玉’是個仁慈的人,當初在天寶州時,謝小‘玉’拿萬千屍骨養育毒蠱,還溝通幽冥,招來天魔,從來都肆無忌憚。


    “大劫將至,我也不敢說自己能幸存下來,我可不想死了之後屍骨被人煉成法器。”


    謝小‘玉’歎道。


    這下子趙博說不出話了。將心比心,他也不希望這樣的事發生。


    “都火化了吧。天地大劫無所謂對錯,大家都隻是為自己的族群求取一線生機,全都死得其所。身為後人,我們不該‘騷’擾這些先輩。”


    薑涵韻也心有所感。


    從天寶州迴來的這群人絕對會聽從謝小‘玉’的話,而剩下那些人則對薑涵韻言聽計從,這兩個人先後開口,自然沒人提出質疑。


    更何況此刻有資格在這裏的人,除了王晨、吳榮華等人,全都是各大‘門’派的佼佼者,將來最起碼是真君,心中早已料到將自己和那些死去的妖族、人族先輩視為一類,所以謝小‘玉’和薑涵韻的感歎他們心中也有。


    三堆骨頭被並攏在一起,謝小‘玉’脫下長衫,換上僧袍,不過腦袋卻不是光的,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他盤坐在地上,手裏敲著木魚,口中‘吟’誦著超度的咒文。


    一道五‘色’氤氳的火焰從他手中飛起,緩緩落在那堆骨骸上,眨眼間,所有的骨骸都燒了起來。


    論威力,琉璃寶焰遠遠比不上那種黑‘色’魔火,而這些骨骸至少是道君和大妖留下,甚至還有不少是真仙和妖尊的屍骨,以他那隻有五‘色’的琉璃寶焰根本不可能將這些骨骸燒掉,但是他做到了。火焰中,那些質地如‘玉’的骨頭漸漸變成灰黑‘色’。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堆積如山的骨骸突然坍塌,壓得火星四處飛散,同時揚起的還有灰白‘色’的灰燼。


    謝小‘玉’仍舊敲著木魚,念誦著超度的經文。此刻他的心中異常寧靜,那是種從未有過的感覺,除了寧靜,他還感覺到深深的困意。


    “我覺得好累啊。”


    一直跟在謝小‘玉’身邊的綺羅打了個哈欠。


    “我也是。”


    慕容雪的眼皮早已經開始打架。


    “我也有點累了。可能這幾天我們都太緊張也太興奮了。”


    洛文清同樣打了個哈欠。說完,他看了看四周,才發現很多人已經睡著了。“我也睡一會兒吧。”


    他喃喃自語地說道。


    這處被愁雲慘霧籠罩的古戰場頓時恢複寂靜,隻有琉璃寶焰不時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


    不知不覺地,謝小‘玉’也進入夢鄉。


    以往隻有他一個人的夢境世界突然多了很多身影,這些身影猶如幽靈,隻有一道淡淡的虛影,看不清臉,甚至連下半身都模模糊糊,有些身影還不像人。


    突然那些幽靈全都化為青煙,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從青煙中傳了出來:“你沒打擾我們的安眠,很不錯,還要謝謝你化去我們的屍骨,省得別的小輩打我們骨頭的主意。作為獎勵,我們給你一樣東西。”


    話音落下,四周彌漫的青煙漸漸化作一幅地圖,上麵有數不盡的浮島,每一座浮島不停移動著。


    謝小‘玉’一看就明白了,這肯定是天‘門’運行的軌跡。


    突然,他的目光全集中在一些小點上。這幅圖裏不時會出現一些小點,到處都是,但是每隔一段時間總有一個地方會出現一個大點。


    “前輩,您還在嗎?”


    謝小‘玉’問道。


    “你有什麽想問?”


    那虛無縹渺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謝小‘玉’當然有事想問,不過他並不急著詢問最想知道的那件事,這樣顯得太過功利。


    “您是人族還是妖族?”


    謝小‘玉’問道。


    “我現在已經死了,是人是妖還有區別嗎?”


    那虛無縹緲的聲音淡淡說道:“活著的時候打死打活,死了之後大家還不是一樣?”


    謝小‘玉’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迴答。換成另外一個人或許會產生共鳴,畢竟對方是太古之時的前輩,又死於天地大劫,他卻不同。


    這和他過往的經曆有關。


    當初他剛剛迴到中土的時候,對元辰派還沒有完全失望,畢竟他覺得還有一個師父和師兄在意他。但是當他看到自己一家遠走他鄉、房子和土地都被人占去,他徹底失望了。當初他懇求師父和師兄幫他照顧家人,師父和師兄滿口答應。以他們的身分,隻要派人代為說一聲,絕對沒人敢覬覦他家的產業,顯然師父和師兄沒把當初的承諾放在心上。


    從那時候開始,前輩、師長這類字眼對他來說再也沒有任何意義,他絕對不會因為對方的身分就認為對方的話是正確的。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他的父母兄弟都是人族,兒‘女’子孫也是人族。前輩難道認為自己的死一點價值都沒有,以至於讓您看破一切,覺得人和妖沒什麽兩樣?”


    謝小‘玉’問道。


    四周頓時變得寂靜,好半天,那虛無縹緲的聲音才再次出現:“你難道不怕我是妖族?”


    “那又如何?太古距今已經有數百萬年之久,這麽漫長的時間,什麽恩怨都已經淡了。現在人族興旺昌盛,妖族在妖界中同樣子孫繁衍,兩族互不相幹,相安無事,各自都過得不錯。”


    謝小‘玉’說道。


    虛無飄渺的聲音突然變得洪亮起來,似乎來了‘精’神:“你這小輩扯謊的本事倒是一流,你以為我不知道天地大劫又要到了,妖族重新出現,大有卷土重來之勢。”


    “前輩居然知道這件事?”


    謝小‘玉’頓時心頭一緊,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妖族已經進入這片空間。(.)


    這裏是他們的故都,他們對這個地方的認知肯定遠在人族之上。


    “用不著胡思‘亂’想。雖然確實有一些妖族後輩跑了進來,不過我並不是透過它們才知道這些。我等受製於天道,也聽命於天道,而天地大劫是天道的安排,我等怎麽可能不知道?”


    “天道?”


    謝小‘玉’驟然一驚,拋開原本想問的問題,因為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想問:“前輩,您現在到底算什麽?是神還是鬼?”


    “我不能說,等到你變成我這樣的時候,自然就會明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天地大劫的目的之一,就是製造像我一樣的存在。”


    那聲音變得有些黯然。


    “受製於天道,聽命於天道……”


    謝小‘玉’喃喃自語著,好半天才問道:“總該有點好處吧?”


    “天道不隕,我等不死……”


    那聲音突然停頓一下,顯然發現說不死有些滑稽,因為他們都已經是死人。他連忙換了一種說法:“天道不隕,我等不滅。”


    “不死不滅卻不得自由。”


    謝小‘玉’已經明白這位的處境。他突然想到,自己如果在大劫中死了,十有**也會變成這副模樣,這恐怕就是應劫之人和其他人的區別。


    “你還有什麽要問?我不能在這裏待太久。”


    虛無縹緲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還有兩個問題。一個是你給我的那幅圖,上麵的亮點是不是通往外麵世界的入口?也就是說,這裏並非三千五百年開啟一次,平時也可以進來?第二個問題是,妖族進來這裏是不是也能得到同樣的好處,或者得到的更多?”


    謝小‘玉’一口氣將他想知道的問題全都問了出來。


    “如果不能進來,我給你那副地圖幹什麽,不過平時進來絕對是非常危險的事,那時候到處都是空間碎片,就算能進來,也沒辦法到處‘亂’走,隻能待在一個地方,還得躲過天道的感應,一旦被天道發現,十有**會被滅殺。你還必須在入口關閉之前離開,否則你會永遠被留在這裏。”


    那虛無縹緲的聲音解釋得非常詳細:“至於第二個問題,天道絕對不允許我們徇‘私’,但是你化去我們的骸骨,和我們結下因果,所以我們能給你一些好處。好了,我隻能說到這裏,天道無‘私’,同樣也無情,我說得太多,對我、對你都沒什麽好處。”


    火仍舊燃燒著,火焰中的骨骸仍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大多數骨骸已經化去,地上隻留下厚厚一層灰燼。


    謝小‘玉’緩緩睜開眼睛,其他人也都蘇醒過來。


    “你們知道嗎?我剛才做了個夢。”


    慕容雪一下子跳了起來,看起來異常興奮。


    “我也是、我也是。”


    趙博同樣屬於沒心眼的人,也跟著大喊大叫。


    “是不是有一個人在夢裏和你說話,然後還給你一‘門’傳承?”


    慕容雪找到知音,立刻詢問道。


    “傳承?沒有啊,隻是讓我變成一團雲,讓我明白雲的變化,感悟出癸水的奧妙。”


    趙博有些茫然。


    “你沒騙我?”


    慕容雪有些不信。


    “我絕對沒有得到任何傳承,如果我說半句謊言,就讓我萬劍穿身、形神皆滅。”


    趙博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指天發了這麽個毒誓。


    “師姐,你呢?”


    慕容雪轉頭問道。不過她總算沒有胡塗到家,沒問師姐是否得到傳承。懷璧其罪這件事她還是懂的,隻要看一下謝小‘玉’的處境,想一下有多少人要找他麻煩,就可以明白得到傳承絕對是需要保守的秘密。


    “我也沒得到什麽傳承,隻是得到一些指點,看到大道痕跡。”


    薑涵韻一邊說,一邊若有所思。


    “我也沒得到傳承。為什麽你這丫頭那麽好運?”


    林紆在一旁輕聲嘟囔著。


    “我也一樣。”


    鄭陽河看了看他的兩個師弟,後者也搖了搖頭。


    “我倒是得到了一種傳承,是和瞳術有關,”


    吳榮華在一旁說道,他敢這麽說,是因為瞳術並不受重視。


    不過他這一開口,眾人越發‘迷’惘。


    慕容雪得到傳承,或許是因為小丫頭心軟,可能動了惻隱之心,所以冥冥之中的那些存在給了她特別的好處。但是吳榮華也得了傳承,那就沒辦法解釋。


    “不知道還有誰得了傳承?”


    洛文清自言自語著,眼睛偷偷瞟向謝小‘玉’。


    “別看我。我沒得到什麽傳承,不過我得到的東西比傳承重要得多。”


    謝小‘玉’知道不拋出點東西別人未必相信他:“你們知道給我們好處的是誰嗎?”


    “想必是這些屍骨的主人。他們是鬼魂嗎?不像啊,為什麽我偵測不出來?”


    薑涵韻問道。


    “我問過。他們既不是元神,也不是鬼魂,而是受製於天道、服從於天道,隻要天道不隕,他們就不滅,可說是天道的奴仆。每次天地大劫都會產生眾多這樣的奴仆,這應該是天地大劫的目的之一。”


    謝小‘玉’說道。


    眾人全都大驚失‘色’,這是古往今來沒人知道的真相,確實比得到一‘門’傳承重要得多。


    “如果我們死了,是不是也會變成那樣?”


    慕容雪的想法和謝小‘玉’剛剛聽到這個消息時一樣。


    “這樣也不錯。”


    趙博的心情沒其他人那樣沉重,反倒顯得很輕鬆。


    有這樣想法的不止他一個,像王晨、吳榮華都是如此。


    人各有誌,修道之路原本就異常兇險,有的人追求的是法力強橫,有的人追求的是自由逍遙,有的人追求的是活得長久,如果目的是最後一個,那麽成為天道奴仆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看來每個人都有些收獲,這個地方絕對是我們的福地,我提議多留一段時間。”


    洛文清突然說道。”我正打算好好感悟一下之前所得。”


    薑涵韻第一個表示讚成。


    她的話音一落,林紆、趙博等人立刻盤‘腿’坐在地上。他們和薑涵韻一樣都沒得到什麽傳承,但是看到大道痕跡,多一分感悟對將來就多一絲好處。


    其他人也頓時醒悟過來,其中幾個聰明的人更藉這個機會‘弄’清楚誰得到傳承。


    得到傳承的人大多顯得有些茫然,因為他們需要的並不是感悟,而是有個地方讓他們演練。


    謝小‘玉’既沒有急於感悟,也沒顯‘露’‘迷’惘之‘色’,仍舊誦著經。不過,此刻誦經隻是為了讓心得到安寧,而不是為了超度亡魂。


    這裏有幾十萬具骸骨,他可以肯定有資格被天道選為奴仆的絕對隻有少數,其他的妖和人恐怕連一絲殘魂都不存在。連殘魂都不存在,自然用不著超度,而那些天道的奴仆更用不著超度。


    天道無‘私’,卻也無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琉璃幻彩的火焰突然竄起數十丈高,骨山完全坍塌下來,所有的骨頭都化為灰燼。


    在那一瞬間,謝小‘玉’的眼睛瞪得滾圓。他發現那琉璃般的火焰中並不止五種光彩,而是七種光彩全都具備,就和當初那個九空山的真君所用的一樣,以前對琉璃寶焰佛光不太明白的地方也變得清楚起來。


    不隻是琉璃寶焰佛光,他的紫府中,一團紅似血的火焰不停燃燒著。這團火焰最裏麵有三瓣、中間一層六瓣、最外麵一層九瓣,總共十八瓣,遠遠看去就像一朵蓮‘花’。


    這不就是他當初猶豫不決很久,一直想練但最後放棄的渡厄紅蓮?


    渡厄紅蓮並不是真正的蓮‘花’,而是一團業火,而讓業火持續燃燒的正是業力,所以渡厄紅蓮練到大成可以不沾因果、不染業力。


    這團火焰有十八瓣,恰好和那個紅衣道人練到的境界一樣。不過這朵紅蓮不同於紅衣道人的那朵紅蓮,紅衣道人完全走錯路,居然煉了一件法器容納業火,一部佛‘門’無上**被他練得不倫不類。


    一陣歡喜之後,謝小‘玉’又有些失落,如果領悟的是《六如法》的”夢”、”幻”兩式就更好了。


    “這或許就是因果。”


    謝小‘玉’暗自猜想。因為他用佛光化去這些屍骨,所以冥冥之中的存在給他的好處也集中在佛法上。


    琉璃寶焰佛光每多一種顏‘色’,威力就增強一倍,七‘色’的琉璃寶焰佛光已經很不簡單。謝小‘玉’變換著法訣,那幻彩‘迷’離的七‘色’佛光頓時騰空升起,越發顯得晶瑩剔透,火力比以往大了不止十倍。在佛火頂部一片七彩氤氳的光霧中,隱約可見一朵紅蓮徐徐轉動,四周那令人窒息的‘陰’雲紛紛朝著那朵紅蓮投去,又從蓮心之中噴吐出來,吐出時已經不再像原來那樣‘陰’沉,而是變得一片祥和。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盆地上方縈繞著的‘陰’雲漸漸越來越淡,剛才進來時那種鬼氣森森的感覺也隨之越來越淡。


    不知不覺中,陽光投‘射’進來,眾人這才發現腳下踩著的這片大地居然是鮮紅‘色’的。


    “那裏有東西,好像是金鐵之物。”


    吳榮華指著遠處的一個地方。


    謝小‘玉’立刻看了過去,但這次他什麽都沒看到。


    “我沒看到東西。”


    謝小‘玉’實話實說。


    “真的有金鐵之物,好像是半片斧頭……”


    吳榮華非常肯定地說道。突然,他又看向另外一個地方:“那裏也有……不對……”


    他的神情變得怪異,然後東張西望好半天之後才說道:“到處都是,我們腳下也有……不過在好幾丈深的地下!”


    “你得到的瞳術傳承能夠穿岩透石?”


    謝小‘玉’第一個反應過來。


    “還等什麽?挖啊!那肯定是戰死此處的人族和妖族所用的法器。我們拿這些東西來用總不是褻瀆吧?”


    趙博頓時變得異常起勁。


    “我來挖!”


    蘇明成大喝一聲,瞬間化為半人半龍的模樣。與此同時,一條龍影從他身後緩緩升起。


    三天後,原來三堆骨山的地方變成一堆金光閃閃的小山。


    “可惜沒有一件完整。奇怪,難道太古大戰結束之後有人打掃過戰場?”


    林紆歡喜中略微有些不滿。


    “肯定有人打掃過戰場,太古時候的人可不傻。”


    鄭陽河在一旁說道。


    不過就算是殘器,對眾人來說也是難得的寶貝。


    太古之時,修練之法還不如後世完備,煉器之法更是如此,所以這些殘器全都異常粗糙,上麵的法陣非常簡單,煉製手法也相當簡陋,但是那時遍地都是天材地寶,所以這些殘器所用的材料都是現今已經絕跡的東西,謝小‘玉’至少看到了十幾把用千芒鐵打造的兵刃,還都是大斧、鐵錘之類的重兵刃。


    洛文清的籠子已經塞滿了,每個人的納物袋也都裝不下了。之前殺了那些劍派聯盟的人得來三百多隻納物袋也變得鼓鼓的。此刻,每個人身上都掛著十幾隻納物袋,遠遠看去就像一群叫‘花’子。


    “走吧,我們該出去了。”


    洛文清戀戀不舍地說道。


    “跟著老大每一次都有好事,但是這次好過頭了,我的心好痛。”


    趙博哀傷地說道。


    其他人也有這樣的感覺。


    “我已經第四次將口袋全都清空了。”


    林紆輕歎一聲。他突然發現自己很像傳說中的那隻熊,看到西瓜就扔掉桃子,看到兔子又扔掉西瓜,這絕對是一種幸福的痛苦。


    “走吧,這樣患得患失對修練不利。”


    洛文清勸道。


    “要不然我們找其他人來,能搬走多少是多少?”


    慕容雪突然提議。


    “別!”


    幾個人同時喊道。


    “你這個傻丫頭,不明白‘人心不足’這句話的含義嗎?”


    薑涵韻隻能搖頭苦笑:“一旦其他‘門’派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不但不會感謝我們,還會認為我們拿走最好的東西,肯定會‘逼’我們‘交’出來。想想謝師弟的遭遇吧,人‘性’的貪婪遠遠超出你的想象。”


    “大家都聽好,出去後隻能向掌‘門’稟報此事,不能對其他人提起。”


    鄭陽河難得和大家保持-致看法。


    “要不要發個誓?”


    趙博問道。


    “也好。”


    鄭陽河反倒變成最在意此事的人。他可不希望自己像謝小‘玉’那樣,被無數人追趕得走投無路,甚至連家人都受到牽連。


    謝小‘玉’、洛文清和薑涵韻互相看了一眼,並沒打算阻止。


    既然這幾個人都有同樣的想法,其他人更無法拒絕。


    眾人發過誓後,不能將那麽多東西帶出去而產生的哀怨立刻淡了許多。這地方數百萬年沒有人進來過,可見非常安全。那麽三千五百年後,他們的徒子徒孫或許有機會再來這裏將剩下的東西帶出去。


    洛文清又取出籠子,讓眾人進入裏麵。


    仍舊和之前一樣,謝小‘玉’站在籠子邊緣用飛針開路。不過和進來的時候有些不同,籠子裏塞滿東西,變得異常擁擠,大家隻能坐在高高堆起的太古殘兵上,連腰都無法‘挺’直,因為頭頂就是籠子頂部的欄杆。


    雖然狼狽,但是沒人抱怨,大家還巴不得多塞一些東西。


    一陣天旋地轉,四周的景‘色’頓時變了,他們離開那片太古戰場。


    進來的時候他們在這如同一堆碎片的空間逗留很久,幾乎每塊碎片上都停一下,少則幾個時辰,多則停留一天.,現在要出去了,謝小‘玉’直接按照最快的路徑一次接一次挪移,幾乎沒有停頓。


    眼看著隻剩下最後一道空間裂縫,謝小‘玉’才停下來,因為外麵可能會有危險。


    “你們先在這裏等著,我出去看一下。”


    “你擔心像上次一樣?”


    洛文清明白謝小‘玉’的顧慮。上一次,他們一出去就和劍派聯盟的那群人撞在一起,這次也難說得很,或許外麵就有人張網等待。


    眾人稍微一琢磨,也都覺得有必要小心一點。上次他們出手雖狠,卻沒趕盡殺絕,還是有幾個人逃了出去。當時不覺得要緊,現在卻發現那幾個漏網之魚是大麻煩,因為那幾個人已經知道他們能在空間裂縫中穿行,可能將消息散布出去。


    “也好,不過你將陣旗帶在身上。”


    洛文清並不想讓謝小‘玉’獨自一人麵對危險,真有人在外麵守株待兔的話,他拚著‘性’命不要,也會衝過去增援。


    “放心,除非真君進來,否則根本別想偷襲到我。”


    謝小‘玉’非常自信。這話有些傷人,不過他知道洛文清絕對不會在意,至於其他人會不會在意就不是他需要關心的。


    話音落下,他的身形已經化入虛空,轉眼間就衝入那道空間縫隙中。


    眼前景‘色’一轉,謝小‘玉’從那道空間縫隙中冒了出來,還沒等他看清眼前的一切,一道劍光朝著他當頭落下。


    這一劍既快又狠,他身後那道空間縫隙被劍氣所催,微微抖動起來。


    謝小‘玉’大驚失‘色’。這一劍和當初陳元奇斬破虛空的那一劍有幾分神似,隻是程度上差了許多,好在他早有防備,剎那間又化入虛無中。


    那一劍徑直穿透他的‘胸’膛,劍光造成的空間紊‘亂’讓他感覺‘胸’口一陣劇痛,整個人彷佛被撕裂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受傷,也沒時間確認傷勢。下一瞬間,他從虛空中冒了出來,手中多了一個劍匣,劍匣的一端直指前方。


    進攻是最好的防禦,想安全,最好的辦法就是殺掉敵人。


    亮光一閃,一道刺眼的劍芒從劍匣中疾‘射’而出,同樣是一劍,他的劍更快、更狠。


    一直以來都沒人能擋住他的劍,即便那些真君也擋不住,已經有好幾位真君傷在這一劍下。


    謝小‘玉’對自己的劍很有自信。


    對麵同樣也是一劍,劍光異常內斂,隻有青‘蒙’‘蒙’的一片淡影。兩道劍光撞在一起,兩把飛劍在半空中‘交’擊,劍尖頂住劍尖。


    謝小‘玉’的瞳孔猛地一陣緊縮,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能擋住他的全力一擊。


    同樣是飛劍,同樣是劍光,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謝小‘玉’的劍快到極點也強到極點,但是他的劍是死的,冰冷而森然,不帶絲毫感情,完全就是殺戮的工具。對麵那一劍沒這麽強悍霸道,也沒這麽快,卻是活的,飛劍後麵彷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操’縱著,而且這隻手正借用一切可以運用的力量和他的劍抗衡。


    一聲刺耳的巨響,劍光驟然爆開,其中一把劍碎成漫天星屑,另外一把劍被阻了這麽一下,仍舊化作一道匹練破空而過。


    碎的是那把青‘蒙’‘蒙’的飛劍。對麵那個人的飛劍差了一些,實力也比謝小‘玉’遜‘色’一籌,不過能攔截謝小‘玉’的劍,已經足夠讓那個人逃出生天。


    對麵並非一個人,而是六個人。其中五個人跌跌撞撞往後飛去,一個個口噴鮮血,唯有一個人沒被撞飛。不過他的情況也不妙,臉‘色’慘白,嘴角淌著血跡,身上卻散發著無盡的劍氣。此刻,他整個人彷佛是一把利劍,硬生生地將謝小‘玉’的飛劍緊緊抵住。


    謝小‘玉’從來沒有失手過的一劍居然被擋了下來。


    “好劍法!而且年紀輕輕就領悟出劍意,很了不起。你屬於哪個劍派?為什麽也與我為敵,難道你也覬覦劍宗的傳承?”謝小‘玉’止住飛劍,對於這個能擋住他全力一劍的人多少有些好感。


    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沒看到周圍有埋伏,方圓十裏之內隻有這六個人。


    “劍宗傳承?你是劍宗傳人?你怎麽會突然間冒出來?”


    那個劍修問道。此刻他的狀況相當不妙,說這幾句話就讓他氣血翻騰,一口血忍不住吐了出來。


    這時虛空中一陣閃爍,洛文清、薑涵韻、林好、鄭陽河等人全都冒了出來。


    “肖兄,你怎麽會在這裏?難道你也……”


    洛文清驚詫地問道,不過馬上止住話頭。以他對麵前這位的了解,這位絕對不可能貪圖劍宗傳承。


    “你們……全都在這裏?”


    對麵那人也是一臉‘迷’糊。


    謝小‘玉’很鬱悶,他無緣無故被人偷襲。對麵那六個人更鬱悶,畢竟謝小‘玉’沒受傷,他們卻個個帶傷。


    此刻,兩邊都已經‘弄’清楚對方的身分,也知道這是一場誤會。


    眼前這位也是七真之一——“滄瀾一劍”肖寒,謝小‘玉’聽洛文清提過這位滄瀾一劍,而且不止一次。


    四子排在七真前麵,所以世人都以為四子比七真強,他們自己卻很清楚,四子裏有兩個人非常厲害,一個是李道玄,另一個是譚智真,剩下兩子算不上特別厲害.,七真之中卻有一個人實力驚人,便是眼前這位滄瀾一劍。


    更難得的是,這位滄瀾一劍並非大‘門’派出身,他出身於滄瀾‘門’,是西南一個小‘門’派,整個‘門’派連一位真君都沒有,掌‘門’也隻不過是真人境界。


    滄瀾‘門’沒什麽特殊的傳承,這位滄瀾一劍修練的隻是一‘門’中品的劍法,但是他擁有驚人的天賦,練劍之刻苦無人可及,硬是在十四歲的時候領悟劍意,一舉成名。


    最難能可貴的是功成名就之後,他沒有忘記原來的‘門’派,改投他‘門’。


    “你們到底怎麽迴事?也被人追殺?”


    洛文清問肖寒的師弟。剛才他給了肖寒一顆靈丹,此刻肖寒正在打坐化開‘藥’力。


    “你們不清楚狀況?”


    肖寒幾個師兄弟全都顯得異常驚訝。


    “怎麽?有邪修‘混’進來?.”洛文清一臉茫然。


    “你們果然不知道,現在天‘門’裏完全成了妖魔的天下,那個人說完這話,立刻朝著四周張望起來,似乎害怕妖魔出現一樣。


    “妖魔?”


    洛文清等人互望一眼。他們早知道會出事,所以並不感到驚訝,唯一不明白的是,聽此人說話的語氣,好像進來的邪修數量很多,難不成天‘門’山被邪修占據?


    “這倒底怎麽一迴事?是什麽樣的妖魔?佛道兩‘門’的人都怎麽了?”


    洛文清一口氣問道。


    “我也不清楚怎麽迴事。從十天前開始,突然間出現很多妖魔——”


    那個‘門’人解釋道。


    沒等他說完,謝小‘玉’打斷他的話:“什麽叫妖魔?我聽說過妖族,也知道魔‘門’中人,這一次進來的到底是哪一路敵人?”


    “就是妖魔。這些家夥看起來稀奇古怪,有的長著雙翅,有的身高數丈,有的身體細長,都會變成妖獸,除了擁有各種天賦本能,還都修練魔功。”


    這人總算解釋清楚。


    謝小‘玉’和洛文清對視一眼,同時想起天寶州的土蠻。


    土蠻雖然是人,但是成年之後全都怪模怪樣,更像妖族,而且土蠻修練的就是魔功。


    不過兩個人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因為土蠻並不會變身成妖獸,隻有真正的妖族才會變迴原形。


    “難道妖族和魔‘門’連手?”


    洛文清轉頭問謝小‘玉’。


    “說不定還有鬼族。鬼族轉世投胎變成妖族,妖族死後成為鬼族,而魔功誰都可以練,三者並沒有衝突。”


    謝小‘玉’突發奇想。


    洛文清的腦袋一下子大了兩圈。


    “那些妖魔數量很多?”


    謝小‘玉’轉頭問道。


    “很多。我們前前後後碰到十幾批,逃到哪裏都會撞上這些妖魔,最多一次遇過上百個。”


    那個滄瀾‘門’的弟子一臉慌張地說道。


    “實力如何?相當於什麽境界?”


    謝小‘玉’再問。


    “至少是真人境界。我們還碰過幾個真君境界的妖魔。還好有師兄,全都是他擋住的。”


    那人說到這些,仍舊有一絲害怕。


    旁邊另外一個滄瀾‘門’‘門’人立刻‘插’嘴道:“那些妖魔非常厲害,它們的動作很快,而且擅長隱匿,好幾次我們都是被它們‘摸’到身邊偷襲。它們偷襲的時候總是變成妖獸的模樣,嘴巴一張就能呑進一個活人,爪子一揮、尾巴一甩,什麽防禦法‘門’都會被打破,施法的速度又快,這段日子我們天天都像在做噩夢。”


    “真正麻煩的是它們修練的魔功。”


    不知道什麽時候肖寒走了過來,臉‘色’仍舊顯得有些蒼白。


    “你不要緊吧?”


    洛文清關切地問道。


    “還好。”


    肖寒朝著洛文清點頭示意。


    他繼續說道:“我倒是不怕它們的偷襲,頭痛的是它們總有魔頭跟隨左右,這些魔頭彌補它們變成妖獸後手段單一的缺陷。魔頭變化多端,能攻能守,還會和那些妖結成戰陣。不過最恐怖還是那些真君等級的妖魔,它們不輕易出手,一旦出手就致命。姚猛就被一個真君級的妖魔所殺,我看著他被撕成碎片卻救不了。”


    “姚猛死了?”


    洛文清、薑涵韻、林紆、鄭陽河頓時驚道。除了震驚,他們還有一絲哀傷。


    “四子七真隻剩下十個人了。”


    慕容雪輕聲歎道。


    “怪不得你剛才出手那麽快。”


    謝小‘玉’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麽他一冒出來就遭到攻擊,為什麽肖寒出手不留情,一點都不在乎誤傷。


    “劍宗傳人名不虛傳,這一劍果然厲害,我不是對手。”


    肖寒抱拳說道。


    “你我平分秋‘色’,我也沒贏,你也沒輸。”


    謝小‘玉’搖了搖頭,說道。


    “輸贏我自己最清楚,要不是你收手,我絕對會沒命。而且我們是六個人結成劍陣對付你一個,卻被你一擊敗退,現在看來你還是倉促出手,一開始並沒注意到我們,你說平分秋‘色’簡直就是‘抽’我的臉。”


    肖寒冷冷地說道。


    “肖兄,老大不是這個意思。”


    洛文清連忙解釋。


    “他確實有資格做你的老大。萬劍齊飛,真君殯命……可惜我沒能看到這一劍的風采。”肖寒歎道。


    “你是一個真正的劍修。”


    謝小‘玉’此刻終於明白為什麽洛文清對此人這般推崇。


    這個人沒有絲毫雜念,心中隻有劍,不容他物。和他相比,洛文清就沒那麽純粹,因為將來很可能要接掌璿璣派,考慮很多事,所以多了幾分心思。薑涵韻更是如此,她的心思更多。至於林紆和鄭陽河,前者多了一分自矜,所以有時候顯得輕慢,後者則多了幾分‘私’心。”你不也是真正的劍修?”


    肖寒當然感覺得出謝小‘玉’體內隻有劍元,他也一樣。


    和四子七真另外幾個人不同,肖寒對謝小‘玉’沒有絲毫排斥,因為他從傳聞中得知謝小‘玉’和他一樣都是劍瘋子。


    “我得感謝你,你讓我知道不足的地方,我現在不如你,但將來未必,等到我改進劍法,我打算再和你戰一場。”


    肖寒並沒有因為敗給謝小‘玉’而情緒低落,這次失敗反倒‘激’起他的鬥誌。


    “樂意奉陪。”


    謝小‘玉’並不害怕挑戰,說過類似話的人也不止他一個,當初麻子說過,洛文清也說過。


    “我突然發現你們很像。”


    薑涵韻在一旁笑道。


    “我也是。當初我在天寶州第一次看到老大的時候,就覺得他和肖兄像極了。知道他們最像的是什麽地方嗎?”


    洛文清問道。”都是天才?”


    慕容雪搶著答道。


    “是因為他們修練那股刻苦的勁頭。”


    洛文清長歎一聲。他不好意思說當初他覺得謝小‘玉’身上有肖寒的影子,不過按照現在的成就來看,話要反過來說才對。


    眾人盡皆默然,特別是林紆和鄭陽河。他們同樣也是四子七真中的人物,對肖寒遠比別人了解。


    這位槍瀾一劍成名之前被人認為是死腦筋,修練刻苦的程度讓人咋舌,在這一點上,四子七真中其他幾人沒有不服氣的。而謝小‘玉’在元辰派裏也以刻苦聞名,不過那時候自然沒人將他和肖寒比,總以為他資質不行,所以笨鳥先飛。


    “好了,不要互相吹捧,現在商量一下我們該怎麽辦。”


    薑涵韻將話題拉迴來,轉頭看著肖寒和他的師兄弟們:“你們最初在什麽地方碰到那些妖魔?”


    “在靠近天都內圈的地方。”


    肖寒隨即明白薑涵韻的意思。


    謝小‘玉’等人進去空間縫隙之後,在裏麵一待就將近一個月。早已落在其他人的後麵。其他隊伍按照以往的經驗,全都拚命往太古妖都中央地帶擠,那裏的靈氣最充足,‘藥’材的‘藥’效更好,碰到機緣的可能也更多。肖寒十天前已經到了內圏附近,現在卻退了迴來,顯然是想趕往天‘門’。


    “那些妖魔想必也能猜到你們會這樣做,肯定會守株待兔。”


    洛文清搔了搔頭。


    “就算知道又如何?我們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肖寒冷冷地說道。


    眾人頓時說不出話。


    這時,謝小‘玉’說出一番出人意料的話:“太古妖都的出入口並不隻有天‘門’一處,那些妖魔恐怕不是從天‘門’進來,我們可以從別的地方出去。”此刻他總算明白為什麽夢境中的那位前輩會給他一幅地圖。


    “真的假的?”


    “你怎麽知道?”


    “不會又是在哪本雜書上看到的吧?”


    旁邊的人全都驚訝地問道。


    謝小‘玉’沒說話,隻是朝著身後那條空間縫隙努了努嘴,這件事確實沒什麽可保密。再說,想讓別人相信他的話,這樣解釋可信得多,因為其他人同樣也都得到好處,有的直接得到傳承,有的看到大道痕跡。


    “原來如此。我就說嘛!我們都得了好處,老大怎麽可能什麽都沒得到?”


    趙博在一旁嚷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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