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羽山的前山並不高,從山頂到山腳也就兩百餘丈,一路上全都是三丈長、兩尺寬的青石台階。


    此刻,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就站在山頂上朝著四周眺望。她想找到一男一‘女’,可惜目力所及的範圍之內,看到的全都是上山下山的香客。


    她的心裏充滿憂急。


    翠羽宮並不屬於最早知道大劫將至的‘門’派,隻是這段日子氣氛詭異,加上她們和官府聯係密切,所以天寶州發生的那些事第一時間就傳到她們耳中;其中劍宗傳承和飛針之術重現絕對是令人震撼的大事,而且兩者都和上一次天地大劫有關,不由得讓她們產生無限遐想。


    ‘女’人大多敏感,所以翠羽宮高層一合計,立刻感覺到即將有大事發生。


    天寶州發生的那些事裏,璿璣派的身影若隱若現。翠羽宮和璿璣派‘交’情一向不錯,所以她們找相熟的璿璣派的人問了一下,結果璿璣派的人大多呑呑吐吐,或者顧左右而言他,隻有兩個‘交’情最深厚的人‘私’下給了一些暗示。


    那些暗示無不指向萬年前的那場大劫。


    確認這件事之後,翠羽宮上上下下頓時感到恐慌起來,沒人比她們更了解大劫的恐怖。


    這半年來,她們拚命為應付這場大劫做準備。


    此刻,那個公認的應劫之人突然找上‘門’來,簡直就是落到水裏的時候突然抓住一根浮木,沒想到雪丫頭冒冒失失地將人趕走了。


    薑涵韻繞著前山轉了一圈沒有找到人,心中越發焦慮。稍微猶豫一下,她從納物袋裏掏出了一個八卦羅盤,朝著四麵八方照了起來。


    以往她用此法,就算不能立刻找到她要找的人,也至少會有一點線索,但是這一次,羅盤上的指針轉動不停,完全失去作用。


    “涵韻,應劫之人自然有天道庇護,一切易算之術對他都沒用,你就別費心機了。”


    半空中一陣扭曲,一群‘女’人突然出現在薑涵韻身旁,其中就有剛才那個美‘婦’。


    說話的則是另外一個‘女’人,看起來隻有三十歲左右,布衣荊釵,十分樸素。


    恐怕沒有人會想到,這樣一個樸素如同村姑的‘女’人居然會是翠羽宮的宮主。


    事關重大,美‘婦’沒敢隱瞞。薑涵韻急著找人,她則稟報宮主,其他長老也跟著知道此事。


    “他走得太快了吧?”


    薑涵韻咬著嘴‘唇’說道。


    “這不奇怪。他現在一身麻煩,不知道有多少人找他。”


    宮主輕歎一聲。


    “他總應該留下一點痕跡吧?”


    旁邊一位‘女’長老問道。


    宮主瞇著眼睛,緩緩掃視著四周,顯然她和謝小‘玉’一樣也修練過瞳術。不隻是她,‘女’長老中還有兩個人也做著同樣的事。


    好半天,宮主搖了搖頭。她什麽都沒發現。


    “那個人對隱匿逃遁之術非常‘精’通,在天寶州的時候他可以帶著一大群人躲過土蠻的捜索,現在全天下的人都在找他,他肯定更加小心。聽說此人有個‘精’於土遁之術的同伴,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十有**土遁走了。”


    “土遁走不遠,應該還在附近。”


    一個‘女’長老立刻手結法印,朝著地下打去。


    地麵上頓時‘激’起一陣‘波’動,那‘波’動朝著四麵八方‘蕩’開。


    好半晌,那名‘女’長老一臉難以置信地迴道:“居然沒有。”


    “翠羽山中水脈無數,他潛入地下後,隨便找一條水脈,片刻間就可以遠去百裏之外。”


    宮主心思靈巧,立刻猜到謝小‘玉’用的辦法。


    “這或許是天意。”


    美‘婦’說道。她當然要為自己徒弟減輕一些罪責。


    “大家先迴吧。”


    宮主擺了擺手。


    眾位‘女’長老答應一聲,各自散去。


    看到大家已經離開,宮主轉頭對薑涵韻說道:“徒兒,你有什麽想法?”


    薑涵韻知道瞞不過師父,連忙迴道:“我想他應該不會走遠。”


    “說說你的理由。”


    宮主笑著點了點頭,顯然這也是她的看法。


    “在元辰派的時候他一心修練,連元辰派的外山‘門’都不去,和自家師兄弟也甚少‘交’往,自然更沒有別派的朋友,除了我們這裏,能幫他和璿璣派聯係上的就隻有九曜派、碧連天、北燕山和摩雲嶺……或許還要加上太虛‘門’,但是這五派都被盯得很緊,他去的話就是自投羅網。”


    薑涵韻說出自己的猜測。


    “還有呢?”


    宮主繼續問。


    “還有一些隻是我的猜測。前一段日子傳來消息,謝家潛藏在晉元府,可惜被一個年輕和尚帶走。現在他和他的妹妹同時出現,所以我猜那個年輕和尚或許和他是一夥的,甚至可能就是他本人改扮。不是傳聞他修練的是佛‘門’劍修之術嗎?”


    薑涵韻心思和她師父一樣細膩,少少的訊息卻讓她們看出很多東西。


    “繼續說下去。”


    宮主笑著催道。


    “他絕對不會放心讓家人遠離。既然他帶著妹妹來我們翠羽宮,那麽他的一家肯定在周圍不遠的地方。”


    薑涵韻說出自己最終的猜測。


    “你還忘了一點。”


    宮主提醒道。


    薑涵韻微一遲疑,立刻明白師父指的是什麽。


    “佛‘門’?”


    宮主微笑著點了點頭。


    薑涵韻喜道:“我確實疏忽了。既然是一個年輕和尚帶走他全家人,不管那個和尚是他同夥,或者就是他改扮,他的藏身之處肯定和佛‘門’有關。”


    她沉思片刻然後說道:“應該不會在萬佛山,那裏人多眼雜,如果是我,肯定會找一個鬧中取靜的佛寺。”


    “你暗中查一下,不過別讓其他人知道。”


    宮主吩咐道:“我會警告其他人,這件事絕對不能泄‘露’出去,現在隻有我們知道他和他妹妹來過。”


    兩個人都明白,她們能分析出這麽多東西,其他人肯定也行,普天之下聰明人數不勝數。


    七、八十裏外的一座山頭上,一個天然形成的‘洞’‘穴’中,謝小‘玉’和小釵就躲在裏麵。‘洞’口前麵懸浮著一個直徑五、六丈的巨大圓盤,這個圓盤微微凹陷,就像一口淺底大鍋,鍋口正對著翠羽宮的方向。


    擁有天視地聽的能力,再加上這件算不上法器的東西,謝小‘玉’的耳朵雖然沒順風耳那樣神奇,卻也能傾聽百裏之內的一切動靜。


    “哥,有必要這麽在乎她們嗎?你不是說天底下並非隻有翠羽宮一家‘女’修‘門’派嗎?”


    小釵在一旁有些看不懂。


    “傻丫頭,那隻是氣話。天底下確實不止翠羽宮一家‘女’修‘門’派,但是翠羽宮絕對是最好的‘女’修‘門’派,其他的‘女’修‘門’派大多是某個大‘門’派的附庸。”


    謝小‘玉’無奈地解釋道。


    還有一句話他沒對小釵解釋——那對師徒確實捏住他的短處,他沒有別的辦法和洛文清取得聯係。


    聽到那邊沒了動靜,謝小‘玉’將圓盤收了起來。


    這東西隻是一層銀膜,薄如蟬翼,收起來隻有核桃大小,將這東西往納物袋裏一塞,謝小‘玉’卷起小釵朝著薑涵韻飛去。


    那對師徒已經猜到他的行蹤,他就沒必要藏了。他還怕薑涵韻東問西問引起別人的懷疑,暴‘露’他和他一家的行蹤。


    兩道遁光在半空中相遇。


    薑涵韻一看到一男一‘女’朝著自己飛來。她是一個七巧玲瓏的人,立刻猜到是怎麽一迴事。


    被天意選中之人,有任何神奇的能力都不會讓她感到奇怪。


    兩道遁光會合在一處,朝著旁邊的一片山坳落了下去。


    “你根本沒有遠去,一直躲在暗處偷窺。”


    薑涵韻搶先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你來這裏之前已經找好退路,所以連我師父和幾位師叔都沒看出你往哪裏走。”


    謝小‘玉’沒立刻迴答,他打量著眼前這位少‘女’。


    薑涵韻算不上美‘女’。她的眼睛有點小,嘴巴稍微大了些,額頭太高,論長相比起綺羅肯定差遠了。可不知道為什麽卻給人一種驚‘豔’的感覺,讓人不由得心生親近,怪不得洛文清會為之著‘迷’。


    好在謝小‘玉’並不是一般人,論心‘性’,他比洛文清強得多,甚至比一些修練年久的人都強。所以他很快就收斂心神,稍微思索一下後,答道:“我走得比你想像得要遠。不過你有一點沒猜錯,我確實在觀察你們的反應。我知道那塊‘玉’佩沒到你手裏,其中肯定出了什麽意外。”


    簡簡單單兩句話,這兩個人卻各逞心機,暗地裏鬥了一番心眼。


    薑涵韻的意思其實很簡單,吃準謝小‘玉’有求於翠羽宮,所以不肯走遠。


    謝小‘玉’迴的話也頗為奧妙,先說比她想得要遠,暗示他未必在乎翠羽宮,同樣也暗示他有辦法監視她們,還不被她們察覺。最後提到那枚‘玉’佩,既是提醒薑涵韻她們有錯在先,也表示他並不在意,一切都可以從頭開始。


    薑涵韻這般聰明伶俐的人怎麽可能聽不出來?她嫣然一笑,不再耍心眼,直接問道:“外麵傳聞大劫將至,是不是真有此事?”


    “知道此事的那些大‘門’派全都守口如瓶,怎麽可能有什麽傳聞?”


    謝小‘玉’並不正麵迴答。不過他這樣說,等於是承認了。


    不等薑涵韻再次開口,他搶先問道:“我想知道之前到底怎麽迴事?誰想對付我?九曜、璿璣、碧連天、北燕山這幾大派難道壓不下去?”


    薑涵韻早知道謝小‘玉’會問這個問題,輕歎一聲,說道:“當然壓不住。現在知道大劫將至的‘門’派少說有百來個,這還隻算道‘門’,至於佛‘門’那邊更說不清楚了,就是他們在興風作‘浪’。除此之外,還有很多‘門’派並不知道大劫之事,隻是盯著你手上的劍宗傳承,被人一煽動也就跟著鬧了起來。”


    謝小‘玉’確實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對道‘門’多少有點寒心。


    “哪些‘門’派最為活躍?”


    他問道。


    謝小‘玉’並不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以後有機會的話他肯定會報複。再說,如果他知道是哪些‘門’派,也可以好好提防。


    “這次的事首先是道府和九空山四處串聯。除此之外,天劍山、宏‘蒙’劍派、千劍‘門’這類劍修‘門’派也很起勁,他們看中的都是你手裏的劍宗傳承,其中天劍山知道大劫將至,所以兩樣都貪圖,鬧得最兇;另外還有雲潭宗、赤焰山、四方‘門’這些大‘門’派,他們是為了這場大劫。佛‘門’那邊也有動作,九空山背後的天台宗最為活躍,真正主事的恐怕是難陀寺和飛龍寺……”


    薑涵韻說得很詳細。身為翠羽宮下一任宮主,她的地位比洛文清在璿璣派的地位更加穩固,平日除了修練,一些不太重要的事也都‘交’給她處理,所以她對外麵發生的事全都了如指掌。


    謝小‘玉’越聽越頭痛,找他麻煩的‘門’派這麽多,聲勢如此浩大,怪不得連九曜派都壓不住。


    不過他同時也苦笑不已。他算是看清楚了,不但道‘門’內部不是一條心,佛‘門’內部也一樣。


    天台宗肯定不知道他已經投身佛‘門’,佛界中的大能卻知道,他們沒通知下界的佛‘門’,這裏麵有些蹊蹺。


    “現在輪到你了。”


    薑涵韻將最近的情況說了一遍後,反過來問謝小‘玉’。


    “想知道的話,問我妹妹好了,我把一切都告訴了她。”


    謝小‘玉’把小釵推到前麵。


    薑涵韻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對方是‘逼’翠羽宮收下他妹妹。


    翠羽宮確實有自己的一套規矩,但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比天地大劫更重要?為此破一次例也不算什麽。


    “我就代師父收下這個師妹了。對了,你家裏其他人呢?翠羽宮有義務庇護‘門’下弟子的家眷讓他們不受到傷害。”


    薑涵韻幹脆好人做到底。


    當初陳、羅兩位真人收下李光宗的外孫,也說過同樣的話。


    大‘門’派確實有這樣的規矩,不過這還得看人。當初謝小‘玉’在元辰派的時候,就沒得到這樣的待遇。


    “你們不是已經猜到了嗎?我自有安排,用不著你們費心。”


    謝小‘玉’沒有接受對方的好意。他沒有忘記剛才的芥蒂,同時也告訴薑涵韻她們師徒倆的對話全都被他聽了去。


    果然,薑涵韻的臉微微一白。她沒發現謝小‘玉’在暗中竊聽這還說得過去,連她師父都被瞞過就太難以想象了。


    薑涵韻心中充滿震驚,卻沒有忘記正事。


    “聽說元辰派藏經閣藏珍無數,可惜曆代‘門’人弟子都沒有發現,隻被你一人得了去……”


    薑涵韻含糊地說道。


    謝小‘玉’明白她的意思,立刻打斷她的話頭。


    “劍宗傳承不可能給你們,這關係太大,我無權答應。”


    他將最重要的東西劃掉了。


    他並不是舍不得,而是沒辦法拿出來,他的劍宗傳承是假的。


    薑涵韻原本就沒指望能得到劍宗傳承,就算得到,對她們也沒用。翠羽宮的傳承是以陣法為主,根本沒人練劍,更別說是走劍修之路。


    “聽說你造了一艘船,你們就是乘坐那艘船迴到中土。”


    她怕再一次被拒絕,所以目標降低許多。


    翠羽宮並不知道天劍舟的存在,她們隻知道謝小‘玉’最初建造的那艘船。[]


    那艘船的‘性’能比不上空行巨舟,卻比普通的飛天船強得多,而且建造起來容易。知道這件事之後,這群‘女’人首先想到的也是逃往海外。


    “可以。”


    謝小‘玉’從納物袋裏掏出一卷圖,隨手扔了過去。


    薑涵韻輕輕展開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她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並不是她聽說過的那艘船,雖然樣子很像,都是又小又扁,但是她聽說過的那艘有翅膀,而且前後各有兩扇葉輪。


    她第一個想法就是謝小‘玉’留了一手,不過仔細一想,又覺得謝小‘玉’沒必要這樣做。


    “這艘船一天時間能飛多遠?”


    薑涵韻還是忍不住問道。


    “如果由一位真君推動的話,一日夜可以飛行兩萬裏。”


    謝小‘玉’並不知道薑涵韻在想些什麽,所以隨口答道。


    薑涵韻聽到這個答案,頓時臉‘色’微變,知道自己又看走眼了。這確實不是她聽說過的那艘船,而是改進版,遠比她知道的那艘船強得多,也比空行巨舟強得多。


    這艘船一出,空行巨舟毫無疑問就會被淘汰。


    她連忙將設計圖收好,這東西事關重大,絕對不能出一點問題。


    “我這裏還有海上航行的記錄,當初給過九曜派一份。”


    謝小‘玉’又把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扔了過去,反正對方肯定會索要。


    “我手上還有一套丙火聚靈陣,也算是比較有價值的東西。”


    謝小‘玉’繼續說道,不過這一次他沒急著把東西拿出來。


    “那是什麽作用?”薑涵韻問道。


    “布下此陣可以吸收太陽真火,轉化成為丙火‘精’氣,相當於擁有一座可以移動的丙火靈眼。”


    謝小‘玉’簡單地解釋一下。


    薑涵韻又暗自‘抽’了口涼氣。這東西當然有用,將來大劫一起,各派肯定逃往海外。在海上未必能夠找得到靈脈,有了這座丙火聚靈陣,有沒有靈脈都不要緊。


    所以這座陣的意義絕對不在那艘飛天船之下。


    看到謝小‘玉’隻是嘴上說說卻沒將東西拿出來,她立刻明白謝小‘玉’這次不會再白送給翠羽宮。


    她倒沒想過用小釵討價還價,否則就太難看了,隻會引起對方反感。而且,謝小‘玉’是被自己‘門’派拋棄過的人,對這種事肯定很敏感,萬一心生警戒,不讓自己妹妹拜入翠羽宮,到時候損失最大的絕對是翠羽宮。


    “你想要什麽?”


    薑涵韻嫣然一笑,問道。


    “我手上有一套幻天蝶舞陣,當初這套陣法幫了我大忙,說起來我還欠你們翠羽宮一個人情。”


    謝小‘玉’順便拉了拉關係。畢竟他的妹妹要拜師學藝,肯定需要對方照顧。


    “你的那套陣旗可不是從我們這裏得到,所以你用不著放在心上。幻天蝶舞陣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陣,隻有在陣道高手手中才能化腐朽為神奇,擁有這樣的本事,換成任何一種大陣都一樣。”


    薑涵韻同樣也捧了一下謝小‘玉’。


    “不是什麽陣法一帶在身上便可以用。”


    謝小‘玉’說出自己的目的:“我對這‘門’秘訣感興趣。”


    薑涵韻的眉頭微皺。她思索片刻後,說道:“這是翠羽宮不傳之秘,我可沒權力答應,必須由師父和長老們定奪。”


    在一座落英紛紛的山穀中,一條潺潺的小溪邊,一群‘女’人隨意坐著,薑涵韻和小釵垂手站立在一旁。


    那些‘女’人臉上全都帶著一絲驚容,就連薑涵韻的師父、翠羽宮宮主都免不了臉‘色’微變。小釵剛剛將她所知道有關天地大劫的事說了出來,這其中包括神道再現,也包括妖族重現。


    “這場大劫來勢好兇!”


    美‘婦’低聲說道。


    其他長老也都心有戚戚。當年神道大劫一開始的時候還和風細雨,遠沒有這一次劍拔弩張,連太古之時已經消失的妖族都跑了出來。


    “別自己嚇自己,我們比其他‘門’派已經多了不少優勢。”


    翠羽宮宮主不得不替眾人打氣。


    “是啊,現在應劫之人找上我們,連他妹妹都在我們這裏。”


    旁邊一位‘女’長老硬擠出一絲笑容。


    宮主搖了搖頭:“我指的不是這件事。別忘了,我們的師祖正是上一次大劫的應劫之人,而且師祖有寫日記的習慣,事無巨細全都記錄下來,別家哪裏有這樣的好事?”


    眾‘女’頓時恍然大悟,這確實是翠羽宮獨有的好處。除了閉關,蘭仙子每天都會寫一篇日記,這些日記看似瑣碎,裏麵有價值的東西確實不少。


    “小釵,你先下去休息吧。你的資質還在你哥之上,但願你能比你哥更有出息。”


    宮主隨口說道。


    將小釵打發離開,宮主這才說道:“我最近這段日子一直在看師祖留下的日記,結果讓我發現一個秘密。師祖曾經懷疑過,應劫之人的出現並非都是天意,有些人是因為和應劫之人走得很近,也和大劫扯上關係,最終也變成應劫之人,師祖就是這樣。她無意中遇上李太虛,從此命運就改變了。”


    “有這等事?”


    眾位長老驚道。自古以來都認為應劫之人是由冥冥之中的天意所掌控,如果按照這種說法,豈不是能夠人為施加影響?


    不過轉念一想,她們又感覺很有道理。


    現在迴頭看看天寶州過來的那幾個人,其中的麻子和另一個姓蘇的修士隱約帶有一絲應劫之人的味道,她們甚至知道璿璣派在那兩個人身上也‘花’了不少工夫。


    另外還有一個人也有應劫之人的味道,隻不過她們都不願意承認罷了,那個人就是綺羅。


    綺羅找迴失傳已久的飛針之術,連帶著霓裳‘門’這個被她們看不起的‘門’派也變得名聲遠揚。


    “這樣說來,有必要讓涵韻和那小子走得近一些。如果我們翠羽宮再出一個應劫之人,那就太好了。”


    剛才那位長老口沒遮攔。


    薑涵韻頓時大窘,臉上飛起一抹紅暈。


    其他長老卻根本沒在意,反倒一個個笑逐顏開。她們都看過師祖蘭仙子留下的日記,自然知道宗‘門’之中有一個應劫之人的好處。


    “你們想得有些太遠了。”


    宮主連忙將話題拉迴來:“那隻是我的猜測,師祖在日記裏可沒有明說。”


    “這又不難。從現在開始我們多留意一下洛文清,他跟謝小‘玉’走得也很近。麻子和姓蘇的修士之後,下一個應該輪到他了吧?如果他的實力也提升迅速,那麽此事恐怕是真的,我們就有必要布置一番。”


    一名‘女’長老‘插’嘴道,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瞥著薑涵韻。


    薑涵韻又是一陣羞。


    宮主咳嗽一聲:“現在先說正事,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消息泄‘露’出去。”


    這話一出,眾位長老頓時閉上嘴巴。


    “各自發個誓吧。”


    剛才那位‘女’長老朝著其他人掃了一眼。


    沒人表示反對,她們都知道事關重大。


    那個‘女’長老第一個舉起手,既然是她提議,自然從她開始。


    很快的,在場每一個人都發了心魔大誓。


    “藏經閣裏的那些弟子怎麽辦?她們中的一些人或許猜到了些什麽。”


    美‘婦’問道。


    “沒辦法,讓她們閉關吧,不到真君境界不許出來。”


    宮主無奈地說道。她做出這樣的決定也很為難,這等於是變相軟禁,不過為了大局隻能這樣。


    “那個外‘門’弟子我已經將她收為‘門’下弟子,是不是也讓她閉關?”


    美‘婦’又問道。她說的自然是那個中年道姑,雖然同樣是變相軟禁,能夠進入後山卻也算因禍得福。


    “現在說說你那個寶貝徒弟吧。”


    旁邊的那個長老笑嘻嘻地說道。


    “那丫頭閑不住,讓她閉關恐怕會悶出病來。雪兒她知道輕重,不會隨便‘亂’說。”


    美‘婦’拚命為自己的徒弟爭取自由:“不如這樣,就讓她充當聯絡人,畢竟一個男人經常往這邊跑總不象話。”


    她這樣說當然有‘私’心。如果剛才宮主那番話是真的,那麽她的徒弟經常和應劫之人在一起,說不定也會成為應劫之人。


    這點心思不難猜破,在場眾人也都明白,不過沒人反對。


    雪丫頭嬌憨純真,而且很會纏人,如果真的能將應劫之人纏住,倒是一件美事。相反的,薑涵韻什麽都好,就是理智多過情感。而從傳聞來看,謝小‘玉’似乎對情啊愛啊之類不太敏感,這樣的兩個人放在一起,很難擦出火‘花’。


    從翠羽宮迴來,謝小‘玉’心中一塊石頭落地。


    雖然他拒絕翠羽宮照顧他的家人,實際上兩邊都知道這也是翠羽宮的職責之一。平時他自己照料一家人,一旦他外出,翠羽宮那邊肯定會接手。江洲又是翠羽宮的轄區,出了什麽事,翠羽宮也都能搞定。


    謝小‘玉’可不敢小看這幫‘女’人的實力。翠羽宮規模不大,甚至比一些中型‘門’派還不如,卻能夠屹立萬年不倒,可不隻因為別人看在蘭仙子的麵子上,肯定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


    這些傳承萬年的大派,哪一個的手裏沒幾張底牌?


    心情舒暢,迴到那座竹林幽靜的寺院後,謝小‘玉’自然看什麽都順眼。


    這座寺院不大,前後三進,中間是大殿。此刻,大殿中那個老和尚身披袈裟,“篤篤篤”地敲著木魚。


    老和尚臉‘色’灰白,皮膚全都鬆垂下來。


    謝小‘玉’知道老和尚快不行了,這恐怕是佛界托夢必須付出的代價。


    在老和尚身邊站著三個和尚,年紀都不小,最大的有六十多歲,最小的那個也有四十七、八歲。謝小‘玉’扮成的這個和尚隻有三十幾歲,反倒像個晚輩。


    看到謝小‘玉’進來,老和尚停止誦經,朝著謝小‘玉’問道:“師弟的事辦完了?”


    “辦完了,一切順利。”


    謝小‘玉’連忙迴道。


    “那就好、那就好。”


    老和尚顯得很高興。


    謝小‘玉’知道這不是作偽。老和尚是一個有德的高僧,絕不是那些心中滿是貪‘欲’的禿驢可比。


    “來來來,徒兒們,見過師叔。”


    老和尚招唿身後那三個徒弟。


    他已經對三個徒弟說了謝小‘玉’的事,不過他本人不知道謝小‘玉’的來曆,也從來沒有問過,所以說得不是很清楚,隻提到他這個師弟乃是真正的佛修,不同於凡俗僧侶。


    那三個徒弟自然不敢怠慢,連忙上來見禮。


    謝小‘玉’一一看了過去。佛‘門’和道‘門’不同,雖然也講究根骨,但是更注重心‘性’。


    佛‘門’可以轉世,根骨什麽對他們沒什麽意義,這一世根骨不行,下一世投個好胎就行。


    “你是寬念?”


    謝小‘玉’朝著一個五十多歲、神情木訥的和尚問道:“聽師兄說,你一心向佛。”


    被問到的那個和尚連忙雙手合十。


    謝小‘玉’看著他身上散發出那微弱的佛光,不由得點了點頭。沒有修練過居然身有佛光,說明此人對佛法的感悟已經到一定的程度。


    “我手裏有兩部佛‘門’**,它們各有所長。其中一部是外道成聖之法,練成之後神通廣大,威力無窮,不過殺劫也重,另外一部是佛祖真傳,隻修佛‘性’,不練神通,不過練成之後立刻飛升西方極樂淨土,是最快捷的成就法‘門’。”


    謝小‘玉’拋出這兩部功法,自然是他沒有煉化那兩顆舍利上帶著的夜叉明王斬和渡厄紅蓮。


    寬念還沒來得及迴答,就聽到旁邊那個四十幾歲的和尚搶先問道:“師叔,不知道這第一‘門’佛功有多神通廣大、威力無窮?


    “這‘門’佛功名為夜叉明王斬,修練此法,你還要煉製一口飛刀。一旦練成,就可以飛天遁地,開山破嶽。威力還在其次,最關鍵的是這‘門’佛功前期非常好練,而且進展神速,隻是到上師境界之後就變得艱難起來,除非有絕大的毅力,否則根本不可能成就。”


    謝小‘玉’將優點和缺點全都說了出來。


    其實用不著說得這麽仔細,這幾個和尚都‘精’通佛法,一聽功法的名字就明白夜叉明王可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存在,在諸天神佛中,排名絕對是靠後的。


    但是這篇功法卻很配墨念和尚的胃口。隻見這個中年和尚念了一聲佛號,然後說道:“師叔,您就成全我吧,我想修練這部功法。”


    “墨念,你還放不下那些凡俗恩怨嗎?”


    老和尚有氣無力地喝了一聲。


    墨念和尚雙手合十,一語不發,臉上顯‘露’出苦痛之‘色’。


    “師兄,就讓他練吧,佛‘門’雖然不講究替天行道,卻講因果報應。像墨念現在這樣心中充滿嗔怒,怎麽可能明了佛法?還不如讓他了結因果,然後放下屠刀,真正皈依我佛。”


    謝小‘玉’一邊說,一邊感到好笑。


    佛‘門’最無賴的就是這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是不可否認,這招絕對好用。


    “師弟,你既然這麽說,就讓他練吧。我是怕他做出什麽事連累到你。”


    老和尚是好意。


    謝小‘玉’隨手取出一本皺巴巴的書,懸空托著,飄到墨念和尚麵前。


    墨念和尚連忙接過,喜出望外。


    謝小‘玉’轉頭問剛才那個和尚:“寬念,你想好了嗎?”


    “師侄不善和人爭鬥。”


    寬念連忙迴道。他已經明白師叔早有準備,這兩部功法一部是為他準備,另外一部是為墨念準備。


    謝小‘玉’同樣也取出一本滿是褶皺的書扔給寬念和尚。


    這兩本書都是他‘抽’空抄錄的副本,被他刻意做舊,像是珍藏多年的佛‘門’秘典。


    現在隻剩下秀念了。


    這個和尚名為秀念,卻看不出“秀”在哪裏,他也有六十多歲,絕對稱得上是老和尚,一臉忠厚老實,但是他的忠厚老實又不像李光宗和李福祿那樣。李光宗老實中還透著一絲江湖味,李福祿老實中帶著一絲靈氣,這個和尚則很老實、憨厚、笨拙。


    謝小‘玉’不知道教他什麽才好。


    教夜叉明王斬?這個和尚明顯是老好人,根本就沒那股殺氣。


    教渡厄紅蓮?這人雖是和尚,但是明顯不通佛理,怎麽可能明悟渡厄紅蓮的奧妙?


    謝小‘玉’更不可能教他琉璃寶焰佛光,畢竟自己現在不敢用。


    一想到琉璃寶焰佛光,謝小‘玉’又是一陣頭痛。


    這絕對是他的疏忽,現在誰都知道一個修練琉璃寶焰佛光的和尚帶走謝家三十口人。


    “師兄,我要閉關幾日。”


    謝小‘玉’說道。


    “師弟,無需這般客氣。我隻擔心自己撐不了多久,隻望師弟在我圓寂之前出關。”


    老和尚雙手合十。


    謝小‘玉’也雙手合十,迴了一禮,然後告辭離開。


    這座寺院沒有修練用的石室,想閉關,隻能迴禪房。


    禪房和修練用的石室差不多,地方都不大。不過他這禪房與眾不同,四壁都用鐵鑄成,底下也是一丈多厚的鐵砂,裏麵玄磁‘精’氣彌漫,還夾雜著一絲庚金‘精’氣,尋常人在裏麵待不了一刻鍾就會口鼻噴血。


    謝小‘玉’進入禪房,關上‘門’,‘插’上‘門’閂,再加了一道禁製,這才盤‘腿’坐在蒲團上。片刻間,他已經進入夢境。


    他有大夢真訣,能夠夢中悟道,這是他最大的優勢。


    在他的夢境中,無數個他正施展著不同的法術。有的在練劍法,有的在運用陣法,還有一些在試演輕雲薄霧霞光幛上的東西,其中有一個他演練的正是琉璃寶焰佛光。


    那團佛光並不止三種顏‘色’,而是七種顏‘色’。留下舍利的人就修練到這個境界,所以他的佛光最高也隻能達到這種程度。


    琉璃寶焰佛光最多可以呈現十二種顏‘色’,不過越往後難度越高,七種顏‘色’隻能算普通,隻有修練出九種顏‘色’才算略有小成。


    九是一道‘門’坎,如果更進一層修練出十‘色’,在佛‘門’中絕對會有一席之地,這又是一道‘門’坎。


    至於練出十一種顏‘色’,當今佛‘門’中也就幾個人而已,十二種顏‘色’圓滿更不得了。修練到這個地步的和尚隻需要還清因果、了結舊債,立刻就能飛升。


    不過十二‘色’圓滿並不是最高境界。佛‘門’講究空無,所以十二種顏‘色’融合為一化為無‘色’,才是琉璃寶焰佛光的終極型態。傳說無‘色’透明的琉璃寶焰佛光能夠焚盡一切,將萬物化為虛無。


    此刻謝小‘玉’就是想直接演化出這種無‘色’透明的琉璃寶焰佛光,他要的不是那恐怖的威力,而是掩飾身分。


    看到無‘色’透明的佛光,沒人會往琉璃寶焰佛光上想,隻會以為是另外一種有名的佛光——無相佛光。


    然而做起來卻沒那麽容易。


    這段日子他一直思考怎麽才能將琉璃寶焰佛光的顏‘色’藏起來?


    他以前也不知道顏‘色’怎麽來,直到看了那本《奇技妙法百篇》之後,才知道顏‘色’存在的原理。因為這個緣故,他敢想如何消除琉璃寶焰佛光顏‘色’的方法,換一個人恐怕連想都不敢想。


    不過此刻,謝小‘玉’也懷疑自己將事情想得太簡單。


    一開始的進展很順利,琉璃寶焰佛光的顏‘色’被他‘弄’得淡了許多,但是淡到一定程度之後就再也淡不了。


    想憑這褪了點顏‘色’的琉璃寶焰佛光糊‘弄’別人,除非對方是瞎子。


    謝小‘玉’一次又一次地嚐試著。


    時間一天又一天過去,寺院的鍾聲讓他不至於連日子都搞不清楚。


    眨眼間七天過去了,他仍舊一點進展都沒有。


    突然,禪房外傳來秀念的聲音:“師叔,外麵有兩位‘女’施主找你。”


    謝小‘玉’沒有迴答,而是彈指發動禁製和外麵隔絕開來。


    他不想讓任何人或者任何事幹擾自己的清修,再說他這個時候閉關,目的之一就是避開翠羽宮的人。


    他和薑涵韻的見麵絕對算不上愉快,遠遠比不上初遇洛文清。這兩個人同樣是大‘門’派出身,同樣被當掌‘門’培養,感覺完全兩樣。所以他不想和這個‘女’人多打‘交’道,打算晾著她們一下。


    他和別人‘交’易一向都是自己先退一步,這一次也一樣。他拿出來的東西絕對比他索要的東西少得多,對方卻推三阻四,這讓他很不爽。


    他要讓對方知道他不一定要那些東西。


    秀念在‘門’外站了片刻,見禪房裏沒有迴答,不得不迴到前麵。


    此刻寺院‘門’口站著兩個少‘女’,其中一個是薑涵韻,另一個正是小院中撫琴的少‘女’。


    “兩位‘女’施主,師叔他老人家閉關已經七天了。”


    秀念口誦佛號說道。


    “老和尚,你沒騙我們吧?他還有事等我們迴複他呢,怎麽可能閉關?”


    撫琴少‘女’氣衝衝地問道。


    “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沒有撒謊。不隻是師叔,我的兩個師弟也各自閉關了。”


    秀念雙手合十說道。


    “算了,師妹,他在山‘門’中的時候就以勤奮著稱,要不是這樣,他哪裏能夠擁有現在的成就?”


    薑涵韻在一旁勸道。


    “長老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拿鎭派秘法和他‘交’換,可是他……”撫琴少‘女’一臉憂急。好在她沒有氣昏頭,說這番話的時候沒忘記用傳音之法。


    “說不定人家根本不在意。”


    薑涵韻苦笑一聲。


    換成平時,翠羽宮鎮派秘法和丙火聚靈陣相比,很難說哪一個更高一籌。但是現在丙火聚靈陣卻是各派都急需的東西,關係到‘門’派的生死存亡,她們的鎮派秘法就顯得遜‘色’許多。


    “就算他閉關,我們也沒白來,知道小師妹一家平安就已經夠了。”


    薑涵韻不得不將身邊這個喜歡惹事的丫頭勸住,否則天知道她會惹出什麽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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