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人,也多有不安。


    聽完太上長老沈萬峰所說、以及對淩九霄由衷的稱讚後,九位長老既是期待,又是忐忑。


    期待傳奇人物淩九霄的到來。


    不安沈白薇會以何種態度對待自已。


    自家姑娘迴門,為何會忐忑不安?


    原來,自沈白薇出生以來,九位長老從未正眼瞧過她,更遑論悉心照顧了。若非容嬤嬤,沈白薇絕不會過得那般隨心所欲。


    現在她攀上高枝了,會不會對他們橫眉冷對?


    答案是肯定的。


    ……


    沈白薇好歹也是沈家大小姐,是現任家主沈千行唯一的骨肉,他們為何要如此怠慢於她?


    兩個原因:


    其一,重男輕女思想作祟。


    家族勢力不同於宗派。


    宗派可以海納百川,隻要你資質不錯,隻要你來曆清白,隻要你忠誠於宗派,就可以成為內門弟子。


    甚至成為親傳弟子、核心弟子也大有可能。


    而家族勢力就不同了。


    為保持核心競爭力,其主要功法大都傳男不傳女。


    連自家女兒都信不過,更遑論外姓弟子?


    如此一來,家族勢力的根基和支柱,都是本族子弟。即便有外姓弟子存在,也很難受到重用。


    就是女婿也不行。


    因此,沈白薇不受長老會待見實也在情理之中。


    其二,沈千行的態度使然。


    沈千行特立獨行,重男輕女的思想倒沒有那麽嚴重。但由於妻子是難產而死,是以悲痛之餘,將女兒視為災星。認為是她的出生,奪走了愛妻的性命。


    這個想法一旦產生,就如野草一般瘋長。


    根本停不下來。


    這也是他對沈白薇愛理不理的原因所在。


    親生父親兼家主都是如此態度,九位長老哪裏會做吃力不討好之事?


    ……


    不出九位長老所料。


    沈白薇一張臉冷若寒霜,毫無迴娘家省親的激動和喜悅。就連麵對自已的親爺爺沈萬峰,亦是毫無笑意。


    她對生她養她的沈家,確實沒得感情。


    唯一相依為命的容嬤嬤,此刻又遠在大淵。


    事實上,若非淩九霄堅持要以女婿的身份拜會沈家,沈白薇恐怕一生都不會再踏入這塊讓她既熟悉又陌生,隻有痛苦迴憶毫無留戀之感的土地。


    你當初對我愛搭不理,我如今讓你高攀不起。


    這就是沈白薇此刻的內心獨白。


    ……


    淩九霄極為護短。


    嬌妻受了委屈,他怎能無動於衷?


    當初還很弱小時,對仗勢欺人、肆意侮辱部屬孔明凡的姚遠尚敢衝冠一怒。為此,還聯手邪魔教坑殺六大門派近六百優秀弟子…


    更何況,如今他已是可隨意決定別人生死的存在?


    更何況,受委屈的還是自已的嬌妻?


    然而,淩九霄除了對沈家冷臉相對之外,卻也拿他們無可奈何。正如此次沈家之行一樣,盡管違背本心,這一趟仍然勢在必行。


    沈白薇可以不認沈家,但他這個女婿卻不能不認。


    人生,就是這麽無奈。


    他雖然是創造了一座江湖的那個人,也不能例外。


    別說沈家已歸屬淩霄盟了,就是互不關聯,就是沈白薇已跟沈家徹底撕破臉皮,淩九霄也不能大打出手。


    雖然他和靈遠聯手,足以橫掃沈家,但隻能忍著。


    他不想給外界落下冷漠無情的印象。


    更不想沈白薇活在痛苦之中。


    ……


    響鼓無須重錘。


    淩九霄和沈白薇隻是擺了一下臉色,就足以讓沈家上下忐忑不安了。


    沈萬峰和九位長老更是深度自責。


    他們哪裏想到沈白薇這個素來叛逆的丫頭,竟能攀上淩九霄這樣的高枝?


    原本該是歡歌笑語的接風宴,吃得非常壓抑。


    琳琅滿目的佳肴,沈家人味同嚼蠟。


    飯後,淩九霄一行當即乘坐飛梭離去,連喝口茶、聊會天的意思都沒有。


    當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跟段府大宴三日的熱鬧氣氛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這哪裏是新娘子迴門?


    更像是攜夫示威好不好。


    ……


    萬法皆空,因果不空。


    沈家自已釀造的苦果,隻能自已默默品嚐。


    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沒看到家主沈千行,正在大淵沒日沒夜地還債麽?


    讓沈家高層感到慶幸的是,淩九霄還算講究,至少保全了沈家顏麵,沒讓沈家淪為笑柄。


    怒浦渡邀請沈萬峰飲酒敘談,第二家就拜訪沈家…


    這些舉措都在向外界傳遞一個信號:淩九霄雖然是淩霄盟的盟主,但同時也是沈家的姑爺,他很看重沈家!


    對沈家來說,淩九霄已經做得足夠好。


    希望跟段府一樣其樂融融的歡聚一堂?


    要求未免太高了!


    就問沈家還給了沈白薇什麽?


    生命和金錢。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關愛?溫暖?


    沈白薇從未在沈家的高層中有過那些感受。


    這也是她性格古怪的原因之一。


    再看看段遜和第九當鋪是怎麽對待段姝馨的?


    應她要求,讓淩九霄成為第九當鋪有史以來實力最弱、身家最窮的金卡貴賓;多次派出飛行獸和強力保鏢,企圖援助淩九霄;努力四處尋找淩九霄,為了她冒險接納龍映雪這位殺人無算的金牌殺手…


    妥妥的真愛啊!


    沒有人家的付出,卻想享受跟人家的一樣的收獲?


    想得美!


    ……


    省親第三站,藥王閣。


    接待場景,完全可以用盛況空前來形容。


    從藥王鎮開始,就是一路張燈結彩。


    藥王閣所在盆地,更是彩帶飄揚,鑼鼓喧天。


    整一個歡樂的海洋!


    藥王閣宛如世外桃源,無論聲勢弄得如何浩大,外人都鮮有得知,又何故如此大張旗鼓?


    其實,藥王閣並無借機炒作的考慮。


    這麽做,純粹是天性使然。


    畢竟,淩九霄以肖逸笑的身份,在藥王閣創造了一個又一個奇跡。不,說神跡更為恰當!


    說起來,淩九霄現在還是藥王閣的親傳弟子。


    這是淩九霄唯一以弟子身份加入的門派和勢力。


    以前的弟子,現在已成了普天下青年一代第一人,更是成了七大頂尖勢力的盟主,還成了自家姑爺…


    藥王閣又怎能不引以為傲?


    如今姑爺與大小姐迴來省親,又怎能不全力接待?


    ……


    省親第一站段府,雖說相聚甚歡,但無形中總有一種客氣的成分在內,達到不真正的其樂融融。


    這或許,就是商人的通病。


    商人考慮問題,總會不自覺地權衡利弊。


    主客雙方要想親密無間地相處,主人和賓客的心態同等重要。


    但凡一方懷有小心思,就不可能坦誠以待。


    淩九霄倒是沒有什麽小心思,但段遜和除白高峰、肖嵐之外的五位拜弟卻做不到。


    他們總會不自覺地想到如何借機造勢。


    有了此種心思,自然難以做到水乳交融。


    省親第二站沈家,無須多說。


    純粹是癩子剃頭一頭熱。


    淩九霄一行隻是走個過場而已。


    直到這省親第三站藥王閣,才真正做到了水乳交融。


    這既得益於藥王閣的單純,又得益於淩九霄在藥王閣創造的諸多神話。


    他就是一個傳奇。


    當然,主要原因還是淩九霄在這裏生活了一年之久。


    ……


    相比起熟悉的藥王閣來,段府和沈家淩九霄都比較陌生,在省親之前甚至連大門都找不著。


    熟識之人,更是幾近於無。


    孰親孰遠,一眼便知。


    人,都是講感情的。


    淩九霄,無疑是重感情之人。


    他對藥王閣表現得親近一些,實也在情理之中。


    這裏,既是吳迤的娘家,也是他的娘家。


    ……


    歡慶,足足持續了十日。


    十日間,眾人走遍了藥王閣的大小角落:無邊無際的藥圃、存放著海量藥材的洞庫、雙塔下的廣場…


    如果不是雙塔限製太多,他們都會走上一遭。


    期間,淩九霄還抽空煉製了幾爐丹藥。


    嗯,大都是為五女煉製。


    當然其餘人等也都有份,隻有靈遠空手而歸。


    到了他這種層次,尋常丹藥已是無效。


    也不知是因為心情特佳的緣故?還是感覺自已煉丹實力突飛猛進的緣故,淩九霄此次煉丹,突發奇想地動用了魔幻丹方,試著煉製一爐仙級丹。


    這是一枚療傷類仙級丹。


    可以修複丹田和筋脈的那種。


    無論哪個層次,療傷類丹藥都是同等級中最容易煉製成功的。


    淩九霄的頭腦一直都很清醒。


    既然是第一次嚐試煉製仙級丹,那就從成丹率最大的療傷丹著手。至於續命丹、延壽丹這種改天逆命的丹藥,還是改天再說吧。


    路都還不會走呢,哪能著急跑?


    ……


    也不知是魔幻丹方降低了煉丹難度?還是淩九霄的煉丹水準已經打破了這片天地的桎梏?又或者是心境在妖魔市獲得突破所帶來的福利?抑或是紫龍丹爐的煉丹實力基本恢複的緣故?


    淩九霄這次嚐試,竟然一舉成功!


    當世第一枚仙極丹藥,就這麽被稀裏糊塗地誕生了。而並未抱多大希望,兀自埋首擇藥的淩九霄猶不自知。


    ……


    吳樹學粗暴闖入煉丹室,緊緊盯著仍在煉丹的紫龍丹爐,爆發出一陣嘶力竭的狂笑:“仙級丹!哈哈,本閣主終於親眼見到仙級丹啦!”


    淩九霄急忙掃一眼紫龍丹爐,見其再正常不過。


    頓時大為失望。


    失望之餘,不由有點發懵:“仙級丹?在哪呢?”


    吳樹學伸手一指上空:“你自已出去瞧瞧。”


    淩九霄先是檢查了煉丹進度,見紫龍丹爐完全可以獨力操控之後,這才身形一閃,徑直掠出煉丹塔外。


    保險起見,他在爐蓋上留下了一絲神魂力。


    他是個節儉之人,這爐丹藥即便未能生成仙級丹,但用藥的珍貴程度卻是前所未有,當然不能浪費。


    ……


    出得煉丹室來,但見煉丹塔上空已是白雲朵朵,凝聚不散。遠處,仍不斷有各色雲朵迅速飄來。


    此時的煉丹塔,就好似一個巨型聚雲陣一般。


    未幾,煉丹塔上空的雲層已是越聚越大,越積越厚,不知究竟疊加了多少層。


    ……


    煉丹塔外。


    數萬之眾一麵快速奔跑,一麵嘶吼著‘仙級丹’三字,像瘋子一般迅速向煉丹塔下匯聚…


    看到這一幕,細細感受著留在爐蓋上那絲神魂力的感受,淩九霄這才敢小心翼翼地相信:自已突發奇想地嚐試之舉,竟然成功了!


    一個不小心,就又創造了一項曆史。


    不僅僅是藥王閣的曆史,更是煉丹界的曆史!


    放眼天下,仙級丹隻是一個傳說。


    別說有人成功煉製了,連麵世都從未有過。


    否則,吳樹學也不會發出‘本閣主終於親眼見到仙級丹啦’這樣的狂唿。


    藥王閣閣主尚且如此,更遑論他人?


    毫無疑問,從今往後,淩九霄就是當世無可爭議的煉丹第一人。


    丹神之名,勉強可堪勝任。


    ……


    丹雲剛剛在煉丹塔頂出現時,除了吳樹學之外,藥王閣其他人眾還頗為驚慌。


    認為這是天地異象,藥王閣怕是要遭受天譴。


    直到聽到吳樹學瘋狂吼出‘仙級丹’三字,煉丹宗師以上的人物方才反應過來:這是有人在煉丹塔煉製出了仙級丹!


    反應過來後,根本無暇思考是誰創造了曆史,他們當即也瘋狂大吼起來:“我藥王閣有人煉製出了仙級丹!即日起,我藥王閣就是名正言順的天下第一丹藥閣了!”


    吼聲傳染得很快。


    不過短短數十息,整個藥王閣都沸騰起來。


    ……


    天上雲在飛,地上人在追。


    煉丹塔廣場,人流越聚越多。


    煉丹塔上空,白雲越壓越厚。


    很明顯,這正是生成丹雲的征兆。


    根據典籍記載,能形成丹雲者,要麽是仙級丹,要麽是神級丹,要麽是帝品丹…


    神級丹和帝品丹,隻是一個傳說。


    煉製難度,至少是仙級丹的十倍以上。


    淩九霄絕不會認為自已能越過仙極丹,直接煉製成神級丹和帝品丹。


    因此,他隻是嚐試著煉製仙級丹。


    因而,此刻紫龍丹爐中即將成形的丹藥,十有八九是仙極丹。


    也隻能是仙極丹。


    仙級丹,跟普通丹藥一樣,藥材不同藥效也各有不同。療傷類仙級丹,又叫仙靈丹,有白骨生血肉之功效。


    無論何種重傷,隻要心髒還在跳動,服用仙靈丹即可起死迴生,藥效比天下聞名的佛門大還丹還要生猛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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