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淩九霄不過區區六品。


    看今朝,他已是一品大能,身擁底牌無數,而且身邊還有兩位頂級保鏢。


    不過,卻失去了斃敵掌下的銳氣。


    沒錯,就是未戰先怯。


    原因有二:一來牽掛變多了,不敢讓自已出現意外;二來‘毒蛇’那宛如地獄魔神的一劍,讓他心有餘悸。


    想法太多,人就會變得優柔寡斷。


    身居高位,人就會變得患得患失。


    穀正華的舉動給淩九霄敲響了警鍾:做人當如是!就得勇往直前。太過惜命,不但會讓親人隨從失望,還會對自已的武道產生極大負麵影響。


    ……


    這一番心理磨礪之後,淩九霄的心境得到了極大提升,表麵看來並無多大變化,卻讓他受益無窮。


    內心更加強大、意誌更加堅定、思緒更加淡定…整個人變得更加內斂,如一把在鞘利刀。


    淩九霄氣質上的變化,別人毫無感覺。


    近在身側的穀正華和靈遠,卻是立有所覺。


    二人暗暗納罕:盟主的心境突破了?在常人眼裏難如登天的心境突破,怎麽在他那跟玩兒似的?


    穀正華殊無引路人的覺悟,還以怪異的眼神瞟了身側這個帥氣大男孩幾眼,暗自羨慕李梵音的好運好命。


    ……


    錦衣老者緊趨幾步來到淩九霄身前丈許處,雙手一揖:“這位小哥就是淩公子吧,老朽寧歸田,忝為大寧皇家衛隊總兵。此番率隊前來,是奉命緝拿擅自行動的‘無敵’組合,還請淩公子行個方便。”


    此言一出,廣場上的嘈雜聲立止。


    連胖子、瘦猴這樣的話癆都噤若寒蟬。


    人的名,樹的影。


    大寧武林的武者都知道,這個寧歸田既是頂尖高手,又是十足的狠人,死在他手上的江湖客不知凡幾。


    淩九霄雖有殺神之名,但卻不會濫殺無辜。


    在他跟前瞎嗶嗶幾句,小命當是無礙。


    寧歸田雖無殺神之名,卻是位貨真價實的屠夫。


    敢在他麵前放肆,怕是會立遭殺身之禍。


    媚上者必然欺下。


    寧歸田就是媚上欺下之人。


    他迷戀權勢,上位之路絕對稱得上是一路腥風血雨,但凡擋道者,隻有一個下場:死!


    他的人生信條是:擋我官路,無異於殺我父母。


    都成殺父大仇了,那還不得殺之而後快?


    寧歸田的狠毒、武功和忠心,很快得到了寧宇的賞識,一路提拔重用,迅速坐上了皇家衛隊總兵之位。


    看家狗越兇猛、越忠心,主人當然越高興。


    ……


    熟悉大寧皇室之人很詫異,這事竟然牽扯到了大寧皇室?肩負守衛皇城安危重任的皇家衛隊總兵,竟然會遠離皇城捉拿兇手?


    這事兒玩大了啊!


    今日發生之事,大大出乎眾人意料。


    意外之一,甫出妖魔市就陷入困陣之中。


    意外之二,桃花運爆棚,且出手闊綽的帥氣小哥,竟然是當今世上最炙手可熱的淩九霄。


    意外之三,淩九霄竟然能想出‘兩陣一通道’這般奇妙的排查兇手之策,而且還非常高效。


    意外之四,靈遠感知力竟然如此敏銳,還真被他找到了兇手,而‘通道’也變身‘關門打狗’之室。


    意外之五,三大神算竟然是謀害帥氣小哥的兇手。


    意外之六,儒雅的三大神算竟然如此抗打。


    意外之七,飄逸出塵的三大神算竟然來自大宇皇室,還是威名遠揚的‘無敵’組合。


    意外之八,‘無敵’組合竟然敢擅自接私活。


    意外之九,‘無敵’組合的份量竟如此之重,連寧歸田這個屠夫都會親自出動捉拿。


    意外之十,淩九霄好似知曉寧歸田要來妖魔市似的,對他的到來表現得極為淡定。


    這十大意外,足夠他們吹噓一輩子了。


    ……


    錦衣老者這番舉動說明,穀正華的感知和猜測都沒有任何問題,她擅自出陣的做法更是正確之極。


    既給淩霄盟裝飾了門麵,又讓淩九霄減少了些許尷尬。否則,淩九霄身邊連個護衛都沒有,豈非太過跌份?


    名震寰宇的淩霄盟盟主,就這範兒?


    兩大絕世高手往左右兩側一站,淩九霄的大腕範兒一下就體現出來了。恐怕就連大淵國主李朝歌,也沒有資格讓靈遠、穀正華這般拱衛吧。


    人靠衣裝?


    錯!


    靠衣物裝飾出來的範兒,隻是下乘。


    靠人襯托出來的範兒,才是上乘。


    衣物,哪有人來得金貴?


    ……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見宇歸田如此身份、如此武功、如此年紀,對自已這個小年輕如此尊敬,淩九霄心下頗為滿意。


    也是鄭重其事地拱手還禮。


    不過,滿意歸滿意,該怎麽拿捏還得怎麽拿捏。


    心,不能太軟!


    向大宇皇室敲竹杠的機會,可不常有。


    就跟一年前廢掉大宇前太子寧長天一樣,今兒這事,咱仍然占理!


    這個竹扛,咱敲得理直氣壯。


    當初寧長天挑釁時,咱並未受傷,就能讓大宇皇室派遣專門的使節團登門賠罪,好處拿了一樁又一樁。如今咱可是差點丟掉小命,心意不誠豈能輕易原諒?


    別的不要,就要符紙吧。


    那玩意本公子還真造不出。


    以沈千行便宜嶽父的那瘋勁,研製起各種符籙來,怕是需要大量符紙。


    之前咱還在為符紙的出處犯愁呢,這就有人送上門來了。嘿嘿,還真是瞌睡遇枕頭啊!


    ……


    付罷,淩九霄語氣平淡地道:“寧總兵來得還真是時候,再晚來片刻,怕是連屍身都沒得收了。”


    惡狗雖惡,那也是要看對象逞兇的。


    隻知一味的逞兇,很快就會成為鍋中爛肉。


    淩九霄當麵,他哪敢逞兇?


    沒看到他身邊兩大高手的眼神頗為不滿麽?


    真要撕破了臉皮,無須李朝歌秋後算賬,僅眼前這兩位就能讓自已吃不了兜著走。


    寧歸田連連作揖道歉,又急忙解釋遲到原因:“接到李國主問責書後,寧國主高度重視,立即令下官全力緝拿兇手,不管天涯海角,必須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下官得令後,先是與副總兵交接皇城防務,再著手挑選精兵強將,這才率隊前來。


    確實耽擱了些時間。


    這是下官之錯,跟寧國主無關,還請淩公子見諒!”


    說遠,又是作揖打拱,姿態放得極低。


    ……


    淩九霄點點頭:“寧總兵公務繁忙,倒也不是故意遲緩。這麽說來,你並不知曉幕後主使是誰?”


    寧歸田:“感謝淩公子寬宏大量!幕後主使是由大內總管寧無望負責盤查,下官並不知情。”


    淩九霄:“寧國主做事很有魄力啊!


    為了在下之事,連左臂右膀都一齊動用了。


    好吧,‘無敵’組合的老大‘毒蛇’早已授首,餘下三人就在我身後困陣之中,請寧總兵自行緝拿、速速審問吧,本公子很好奇幕後主使到底是誰。


    一個時辰夠不夠?”


    寧歸田舔狗的老毛病又犯了,連連拍胸脯保證:“淩九霄真是神勇,‘無敵’組合在您麵前簡直不堪一擊。一個時辰足夠了!淩公子請稍候。”


    說完,又是鄭重一揖,這才走向困陣。


    ……


    淩九霄並沒有讓穀正華收起大小困陣的意思,也沒有親自擒拿三大神棍的意思。


    未得淩九霄吩咐,穀正華當然不會自作主張。


    私底下,她可以不給淩九霄這個孫子輩麵子。但外人麵前,她必須得維護淩霄盟盟主的權威。


    淩九霄這麽做,既是考較,又是刁難。


    說考較——


    考較寧歸田的實力。


    如果連困陣都破解不了,那寧歸田就沒有跟穀正華平等對話的資格。


    戰鬥起來,也根本不是對手。


    說刁難——


    你大寧皇室的人三番五次跟我作對,甚至想方設法地謀害我,我刁難你一下怎麽啦?


    就是故意的!


    就是要讓你們狗咬狗!


    不高興?


    來咬我啊?


    ……


    至於‘罡氣通道’,在靈遠離開困陣之時,就已經自動消失了。


    那是靈遠以陣盤為基,以內力為本形成的小陣法,並不具備自動吸收天地靈氣的功能。


    靈遠內力一撤,自然煙消雲散。


    ……


    見險情解除,無須淩九霄示意,穀正華迅速將李梵音、洪劍飛等人放了出來。雖身處困陣之中,但寧歸田跟淩九霄的對話,她們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這些人既然是來捉拿兇手的,那就是友非敵了。


    眾女一到淩九霄身旁,就興奮地低聲商議起來。


    帶頭者,當然是精靈古怪的沈白薇:“小淩子打算就這麽放過大宇皇室了?這不像你的風格啊?”


    淩九霄內心暗笑:不愧是小魔女!


    麵上卻是一副征求意見的態度:“小魔女的意思是大敲一筆?可人家總兵大人都作揖打拱,誠懇道歉了啊?”


    沈白薇:“道歉就完事了?你忘了他們是怎麽處心積慮地謀害你的?一次不行,還再來一次,簡直是沒完沒了!哼,要不是我們五姐妹福澤深厚,你早沒命了!”


    淩九霄一臉怪異地問道:“本夫君武功深不可測,危急時刻一招反殺神出鬼沒的‘毒蛇’,跟你們五姐妹福澤深厚與否有半毛錢的關係?


    合著你五姐妹福澤深厚,咱就可以趟贏?


    那好,下次再遇到這種危急時刻,本夫君無須反抗,隻管在心頭拚命地想念你們就好。”


    ……


    論口才,五姐妹加在一塊都不是淩九霄對手。


    一席話說得沈白薇啞口無言。


    跟其餘四女一道,心中直罵淩九霄呆子——


    你就不會給個麵子順勢承情麽?


    這樣,咱們就顯得不是那般沒用了。


    豈非皆大歡喜?


    此次妖魔市之行表明,這種高手間的過招,咱們五姐妹非但幫不了夫君,反而成了被重點保護的對象。


    累贅啊!


    那種深深的無力感,真是讓人心煩。


    不過,這個臭家夥絕對是故意這麽說的!他就是要打擊我們,就是要咱們知道自已無用。不然,他那麽聰穎,哪能不知道咱們心理很難受、很愧疚?


    唉,姑且讓他奸計得逞吧。


    想要幫到郎君,想要跟他並肩作戰,還真得快速提升自已的修為才行啊!


    ……


    你道淩九霄真的不解風情?


    當然不是!


    不解風情,又怎能一舉捕獲五位背景不弱的絕世美人之芳心?又怎能讓她們和諧相處?又怎能夫綱大振?


    幾位夫人猜的沒錯,淩九霄之所以如此‘不解風情’,就是要讓她們知道自已無用,從而知恥後勇。


    不愧是琴瑟和鳴、心有靈犀的夫妻。


    很多事根本無須言明,隻須一個眼神就已心領神會。


    淩姓霄知道修煉很辛苦,可為了她們擁有較強的自保之力和更長的壽元,他必須狠下心來逼迫。


    打是親,罵是愛,心軟是傷害啊!


    一家六口心有靈犀的對視一笑。


    拌嘴,其實也是秀恩愛的一種。


    眾目睽睽之下,不宜狂秀恩愛。


    差不多就得了。


    商議正事要緊。


    ……


    沈白薇一個大白眼甩出。


    這一甩,不知甩掉了多少眼球。


    隻見她憤憤不平地一跺腳,一扭腰:“不管怎麽說,大宇挑事在先,總得有所補償!如果隻是簡單道歉就可揭過,那豈不是鼓勵他人犯錯?教訓不深刻嘛。”


    這番話沒毛病,聽得一眾吃瓜者連連點頭。


    淩九霄微不可察地以眼神給她瘋狂點讚,臉上卻是一本正經地道:“做人要寬厚仁慈!‘毒蛇’,被咱殺了。而且,人家寧總兵也鄭重致歉了。還要索求賠償不太好吧?更何況,咱好像也沒有什麽損失?”


    這下宛如捅了馬蜂窩,五女紛紛叫嚷起來。


    “好像沒有什麽損失?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


    “‘毒蛇’那一劍直接捅進你背心不說,劍上還學浸染了劇毒。如果不是你修煉毒功有成,哪裏還有命在?”


    “對啊?人家跟你講仁慈了麽?”


    “素不相識都能下如此狠手,他們對仇家又會怎樣?麾下有如此惡人,大寧皇室恐怕也好不到哪兒去!”


    “對對,除了必須處死幕後主使這個真兇和‘無敵’組合這個幫兇外,大宇皇室還得給出讓我們滿意的補償!如果做不到,那就讓我父皇率領大軍親自去取。”


    “淩霄盟七大勢力組成聯軍,直接滅了大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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