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的神態,肖逸笑盡收眼底。


    心頭暗罵李朝歌、穀青蘋這兩個演技了得的老妖精,對李梵庭這個暴露了‘秘密’的便宜大舅哥卻是暗暗感激,對李梵音的悲苦擔憂則是頗為心疼。


    想跟我飆演技?


    恐怕想多了!


    付罷,肖逸笑臉色一正:“陛下此言差矣!兩情相悅乃是人之常情,何來拐騙一說?九公主如此聰穎機智,若是心中無愛,誰能誘拐於她?九公主身份如此高貴,又有如此強大的父皇,誰敢誘拐於她?”


    一席話,說得李梵音猛點螓首。


    說得李朝歌啞口無言。


    他雖然經常在朝堂上舌戰群臣,但卻從未有人敢以如此犀利的言詞懟他。


    而且,每一句都是實情。


    強行否認?


    那豈不是說愛女身份不高貴?頭腦不聰穎麽?


    那豈不是說自已這個半步超品不夠強大麽?


    ……


    穀青蘋內心其實非常清楚,各方麵都很優秀的肖逸笑,正是女兒最好的歸屬。


    男女授受不親。


    雖說是醫者和病人的關係,但到底是青年男女不是?到底是觸碰了私密之處不是?


    而且次數還很頻繁。


    如果李梵音嫁給別人,豈非對人家不公?


    那頂帽子雖說不算太綠,但總歸是綠帽子不是?


    ……


    夫唱婦隨。


    盡管穀青蘋心底早就對這個駙馬一百二十分滿意,但夫君要調侃音兒,要考驗肖逸笑,她當然得全力支持。


    見夫君出戰不利,穀青蘋一撩滿頭秀發,誘人紅唇輕啟:“不可否認,肖大師確實很優秀,你們倆也很般配。


    但是…


    這進展是否太快了點?是否太衝動了點?


    你們彼此有過深入了解嗎?


    音兒不諳世事,又很少與青年男子接觸,你又是她的救命恩人,與你私定終身是否有感恩的因素在內?


    或者,她隻是圖你玉樹臨風、武功高強,且醫術了得;你卻圖她貌美如花、性情嬌柔,且背景強大…


    如果是這樣,那你們談的是生意,不是感情。”


    ……


    穀青蘋一席話有理有據。


    聽得李朝歌擊節叫好,聽得李梵音滿眼焦急。


    李梵庭雙肩抖動的頻率和幅度卻是都有所加大,像是打冷擺子一樣。


    肖逸笑由是內心暗付——


    這未來丈母娘口才既好,人又美貌,聲音還那麽好聽…越來越像妖精了!


    難怪便宜嶽父對她如此寵愛,女人味真是太濃了。


    跟地窖珍藏的美酒一樣,年限越久越香醇啊!


    跟我飆演技也就罷了,還要與我比口才?


    恐怕想多了。


    論打口水仗,本公子還從未怵過誰來。


    ……


    心下思付,嘴上卻是有了應對之詞:“皇後娘娘明鑒!小生確實從未有過談情說愛的經曆,也不知道如何經營戀愛關係,但我相信自已的感覺。


    我願意跟著感覺走!


    相識半年時間不到就私定終身,進度確實有點快,但我們不是正在談著嗎?


    我們早已商定,未真正認定對方之前,不公開關係、不稟告雙親、不做任何親密舉動。


    音妹的父母明明就在身邊,卻為何要與我私定終身?


    她是擔心你們做父母的為難啊!


    同意吧,又恐所托非人。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對於絕大多數女子來說,婚姻就是她的全部。


    擇偶確實得慎重,做父母的擇婿同樣得慎重。


    普通女子尚且如此,更何況貴為九公主乎?


    不同意吧,又恐寒了女兒心。


    愛女臥榻三年,做父母的誰不焦急?誰不心疼?


    現在康複如初,還有了心愛之人,哪有不高興的?


    若是尋常人家,即便對女兒喜歡的對象不怎麽入眼,出於內疚,恐怕也會遷就於她。


    生活是她自已過,隻要她喜歡就好。


    偏偏音妹生於帝王家。


    人,可以選擇自已要走的路,卻沒法選擇出身。


    很多出身於帝王家的天之驕子,寧願做四處覓食、隨時可能成為獵物的麻雀,過那風吹日曬,卻自由自在的生活。卻不想做衣食無憂、讓人羨慕的籠中鳥。


    實不相瞞,音妹就不想做籠中鳥。


    晚生別的不敢承諾,但至少可以給她想要的自由。


    你們可以阻隔我們的視線,卻無法斬斷我們的思念!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我們會為了自已的幸福而努力抗爭。


    言盡於此。


    得罪之處,還請陛下和皇後娘娘寬囿。”


    ……


    肖逸笑這番話洋洋灑灑,既有演戲的成份,又有借機說道的考慮,還道出了自已和李梵音的心聲。


    信息量很大。


    歸結起來,有六點——


    其一,李梵音是肖逸笑的初戀。


    年過二十,自身又如此優秀,卻沒有戀愛經曆,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肖逸笑潔身自好,說明他眼界甚高,普通女子難入他之法眼。


    其二,兩人是真愛。


    治療時的肌膚相觸,五個多月的朝夕相處,已經私定終身的二人非但未有任何逾規之處,反而相敬如賓。


    就很難得。


    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肖逸笑的自製力極強。


    換成他人,恐怕早就攜恩圖報,早就利用李梵音的純情,奪走了她的身子。


    說明二人是真愛。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句話,正是來自心靈的唿喊。


    其三,兩情相悅的二人確實私定了終身。


    這點,肖逸笑已經坦然承認。


    無須隱瞞,也隱瞞不住。


    其四,肖逸笑不會輕易放棄李梵音。


    ‘我們會為了自已的幸福而努力抗爭’這句話,既是心聲,也是決心,更是宣言。


    敢當著對方家長的麵,敢對著皇帝和皇後的麵說出這句話,不是傻冒,就是執著。


    肖逸笑顯然是後者。


    其五,李梵音向往自由,渴望自由。


    籠中鳥那段話,已經說明了一切。


    後宮之內,誰不向往自由?


    其六,二人大局觀都極強。


    雖然愛情讓人頭昏,但肖逸笑、李梵音兩人在頭昏之餘,仍然考慮到了李朝歌和穀青蘋的感覺,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他們大局觀極強,且並非自私自利之輩。


    ……


    肖逸笑這番話一出,李梵音兩眼放光,看向愛郎的眼神愈加明亮。


    眼中的崇拜之意,傻子都能瞧得出來。


    口中反複念叨:“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竟似癡了一般。


    穀青蘋則直接陷入了沉思。


    李梵庭雙肩不再抖動。


    李朝歌則是擊掌大笑:“好一個‘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大才子。


    可是,寡人仍有疑問。”


    肖逸笑雙手一揖:“請陛下明示。”


    李朝歌正色道:“你說音兒是你的初戀,那與你私奔的沈白薇和跟你互換定情信物的吳迤又是怎麽迴事?”


    這句問話倒是出於真心,並無考較之意。


    毫無疑問,這近半年來李朝歌並未閑著,早將肖逸笑查了個底朝天。不過,即便實力強橫如大淵王朝,也未能發現其身份的秘密。


    否則,曖昧的對象還得加上段姝馨和龍映雪。


    ……


    李梵音雖說已與肖逸笑私定終身,但對他的過往卻並不了解,而肖逸笑也並未主動述說過自已的往事。


    即便李梵音再三追問他的過往,他也隻是挑一些趣事以博美人一笑。


    畢竟,連名字都是假的,又有什麽好說的?


    他打算在晉階至一品大能後,再毫無保留的向心上人傾訴一切。


    並非他信不過李梵音。


    而是擔心隔牆有耳。


    所謂禍從口出,性命攸關之事,還是不提的好。


    皇宮人際關係之複雜,宮鬥之殘酷,他前世可是知之甚多,數十部宮廷劇豈是白刷的?


    ……


    從未踏出過大淵皇都,且在床榻上躺了三年的李梵音,哪裏知曉沈白薇、吳迤的存在?


    聽說這兩人都與情郎關係曖昧,不由得花容失色。


    眼眶裏的淚水,怎麽也抑製不住。


    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一麵淚流,一麵思付。


    可憐我梵音好不容易遇見一個讓自已心動的人,沒想到卻是一貪花好色的花花公子…


    寶寶心裏好苦啊!


    ……


    李梵音傷心落淚,肖逸笑心痛莫名。


    看了李朝歌一眼後,肖逸笑決定迅速結束這場嘴炮仗:“沈白薇乃是沈千行之女,行事頗有乃父之風,有大衍武林第一才女之稱,同時也被很多人稱為小魔女。


    晚生在映月湖奪得大衍武林第二才子之稱後,她就粘上了我,私奔之說是她的一家之言。


    當時小生隻是四品境界,而她身旁的容嬤嬤卻是三品大能,根本無法擺脫於她。


    小生成為藥王閣弟子後,她又緊追至藥王閣,非要入住小生的院子。無奈之下,小生隻得一直呆在煉丹塔。


    直到離開藥王閣,也從未在自家院子住過一晚。


    這些,一查便知,請皇上明鑒!”


    ……


    李朝歌詫異地道:“沈白薇是沈老邪的女兒?”


    “陛下知道沈前輩?”


    “同為神榜中人,豈能不知?”


    “陛下也是神榜中人?”


    李朝歌微微一笑:“‘一帝二魔三邪四奇五怪六俠’之說,你可知曉?”


    “略有耳聞。”


    “那‘一帝’你可知是誰?”


    “不知。”


    “就是寡人!”


    “排名神榜首位的‘一帝’就是陛下?”這一次,輪到肖逸笑吃驚了,“敢問陛下武功等級?”


    “半步超品。”


    “嘶!”


    肖逸笑倒吸一口涼氣。


    難怪母玉佩竟然確定不了他的武功等級,原來竟然是半步超品。


    ……


    感歎過後,肖逸笑接道:“請問陛下,其他四國的國主和四大部落的酋長,是否也是神榜中人?”


    李朝歌:“他們雖皆是一品,可無一進入神榜。”


    “那他們何以威懾宵小?”


    李朝歌拈須而笑:“他們最大的威懾力,是本國皇都特有的天子之氣所形成的天子之劍,此劍可與神榜中人一較高下。而寡人在我皇都,可與超品大能一決雌雄。”


    肖逸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大淵王朝能成為五國四部落之首。”


    “四大部落的實力,是否要弱於五國?”


    “不錯!”


    “那有無可能出現第十把天子之劍?


    “沒此可能!九柄天子之劍,已是極數。”


    肖逸笑若有所思:“四大部落也相當四個國度,與五國合起來就是九大國度。九,乃數之極,確實不能再增加了。九大官方勢力中的五個國主,正好是九五之尊。”


    李朝歌滿意地點點頭:“小子能這麽快想到這一層,當真才思敏捷,不愧你才子之稱!”


    肖逸笑口上謙遜,內心卻暗自狂喜:這個便宜嶽父竟然如此大厲害!無懼嶽友群矣。


    ……


    也難怪肖逸笑會如此之想。


    在這個超品大能隱世不出的時代,半步超品那就是無敵的存在。


    嶽友群不過是並未進入神榜的普通一品而已,哪敢得罪李朝歌這個半步超品?


    在肖逸笑想來——


    自已一旦成為大淵的駙馬,大光明寺、雲義山莊都不會再是威脅。懸賞榜即便不撤下肖逸笑,那也隻是掛個名而已,哪個殺手組織還敢冒死追殺於他?


    ……


    如此一來,所有的威脅都會煙消雲散。


    不對,那個窺視者,仍是最大的威脅。


    在獲得第二塊子玉佩之時,他再次產生了被人窺探的感覺。雖然一閃即逝,但卻是真真切切地存在。


    說也奇怪,每當他武功大進之時,每當他獲得子玉佩之時,他都產生被人窺探的感覺。


    雖然隻是單純的窺探,並未有任何危害他的舉動,但這種感覺很不好。


    麵對此人,肖逸笑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肖逸笑猜測,那個神鬼莫測的窺視者武功極其強橫,絕對不會弱於李朝歌。


    否則,也不會深入大淵皇宮。


    否則,李朝歌也不會一無所覺。


    ……


    言歸正傳。


    李朝歌微微點頭:“既然沈白薇是沈老邪的女兒,那就好解釋了。嗯,怪不得你。可是,與藥王閣大小姐吳迤交換定情信物呢?又作何解釋?”


    “並非定情信物!晚生隻是冥冥中覺得,她佩戴的那塊玉佩對我有用,以物易物而已。”


    肖逸笑決定拋出一些實情。


    他篤定李梵音會跟隨他馬踏江湖,那麽收集子玉佩一事,根本無法瞞得住。


    而且,他也不想隱瞞此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笑風雲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清風淡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清風淡菊並收藏一笑風雲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