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經帶隊撲出小鎮準備開始狩獵的林望果斷折返,並在自家莊園門口見到了任重。


    與“受傷”之前相比,任重稍顯瘦削。


    林望掃了眼隊伍指揮係統,讀了下任重的參數,確定他的實力不減反增,三項指數都有多達數十點的大幅提升,踏實下來。


    他爽朗地笑著,抬手拍了拍任重肩膀,“康複了就好。以後你也正經是以二級水準殺過四級墟獸的頂級獵手了。”


    任重謙虛道:“都是隊長給我的裝備得力。”


    林望嗯了聲,“這次你能康複,多虧鞠經理這二級公民不計較你的荒人身份,悉心照料你。咱們可是欠了她大人情,將來你可得好好報答她。要說起來,我給你這身裝備裏也全是她的手筆,鞠經理也是我的恩人。”


    任重老實點頭,“隊長說得是。她說她為了我身上這副裝甲的確絞盡了腦汁。”


    “嗯,將來等我們發達了,有的是機會報答她。行了,既然你恢複了實力。我們今天就加快進度,多搞定些墟獸。”


    林望招唿一聲,便又帶隊出發。


    跟在後麵的任重看著林望的背影,心裏卻想著。


    在上一條時間線裏,自己並不知道鞠清蒙全程負責了林望三級階段末期的全幅裝備。


    雖然鞠清蒙也賺了他不少錢,但不管怎麽說,在林望的崛起之路上,鞠清蒙扮演了重要角色。


    如果沒有鞠清蒙全力以赴提供技術支持,參數剛從三級晉升到四級的林望不可能在短短小半年時間裏便完成全身裝備從三級到四級的全麵升級。


    林望嘴裏的恩人二字不是虛偽客套,而是確有其事。


    但當林望接觸到充義縣人,觸摸到攀附登天之梯的契機後,出賣起人來卻絲毫不見猶豫。


    當他返迴廢礦坑堵到自己,再提到鞠清蒙的處境之時,話裏話外可聽不出半分對待“恩人”時應有的味道,隻有癲狂與嗜血。


    任重覺得,林望的演技與自己相比怕也分毫不差。


    這是至高的讚譽。


    正午時分,背上扛著碩大背包的四人從廢礦坑裏走出,皆是神清氣爽精神抖擻。


    任重的心情非常好,林望的心情也絕佳。


    自5天前,他與唐姝影等兩支職業隊打過一場以來,狩獵狀態恢複了正常。


    由於進一步減員,戰鬥人員隻有林望與貝立輝二人。


    貝立輝還得兼顧著保護司馬婉,林望基本都得靠單挑擺平墟獸,但好歹是又有了收獲,下午打秋風時手段再狠辣一點,把偶遇稅從五成提高到七成,總歸是勉強恢複了收入。


    此外,林望心頭原本對唐姝影的深重懷疑,徹徹底底變成了確鑿無疑的判定。


    我找你動了手,你就知道消停了,不是你幹的還能是誰?


    盡管唐姝影再三“狡辯”,多番解釋,都沒用。


    見林望的眼裏總有揮之不去的殺氣,她甚至私下找過林望,願意額外提供一筆不用還的三萬點無息借款,就當是為了平息事態的妥協。


    林望收了唐姝影的錢,也表示了和解。


    但包括楊炳忠在內,沒有人覺得這事能就這麽過去了。


    以林望極端記仇的性格,這隻能是相互妥協之下的緩兵之計。


    畢竟這幾天林望被搞得十分狼狽,險些英名掃地。


    今天可算好了,運氣好到能撿到礦源石的任重真是個福將。


    他一加入,今天在墟獸刷新點碰到目標的概率都提高了不少。


    並且有任重充當司馬婉的護衛,林望和貝立輝二人能全力發揮,狩獵效率也大幅提高,隻一上午過去,就有攏共價值四萬點的收獲入賬。


    “任重,最近我們又改了規矩。下午時,你要碰見人,開口的數字應該是七成,而不是一半,記住了。”


    臨分散行動之前,林望如此吩咐道。


    任重眉頭微皺,“隊長,這比例不會太高了吧?我怕這些人不答應。”


    林望微微一笑,“把所有不答應的人統統殺了,剩下的人不就都變得好說話了?反正在野外時,你大可以隨便編個理由,死人可沒資格伸冤。”


    任重比出個拇指,“隊長說得在理!”


    這邏輯確實天衣無縫,即便曾作為主辯拿過校內辯論賽一等獎的任重也覺著天衣無縫,隻能點讚。


    與另外幾人揮手告別,各選一個方向飛撲出去後,任重臉上洋溢起真心實意的笑容。


    他已在四級虛擬實境中與馬瀟淩超高強度的對戰了整整三個夜晚,共計24小時。


    在雙方均徹底關閉第六感功能的前提下,任重的發揮越來越好。


    最開始時,他以1500千瓦的功率對抗1000千瓦的馬瀟淩也隻能堅持不足三分鍾。


    到今早淩晨近六點時,他已能以2162.1千瓦的功率與2000千瓦功率的馬瀟淩僵持近半小時而不敗。


    當然了,那次他之所以險些贏,是因為馬瀟淩在虛擬實境中關閉了她自己的第六感,任重個不懂行的,險些亂拳打死老師傅。


    到後麵,為了防止被踢下線,白白浪費錢,任重也不得不關了這功能,結果一直到現在還硬是沒贏過一次。


    每次他都看起來快贏了的樣子,但卻又始終差口氣。


    不是他不給力,實在是馬瀟淩的裝備太欺負人。


    哪怕大家都隻開著一樣的功率,但馬瀟淩的模擬裝備擁有更強的改造型輔腦晶片、更好的材料性能、能源傳輸結構、抗應力結構和反應堆級電池的冷卻係統、以及更多的具有係統設計理念的多功能武器配置。


    她整個人活脫脫就一行走的人形戰鬥機,也難怪林望嫉妒她的富裕,裝備隻取個零件出來,也能頂普通人一整套四級外骨骼了。


    任重與馬瀟淩也悄悄趁夜並肩摸出過野外,找了個寬敞的戰場,正兒八經對戰了一次。


    這一次,馬瀟淩徹底驗證了任重上次的戰鬥直覺不是純屬偶然的靈光一閃,而是真與她自己一樣,到了關鍵時刻便總能穩定爆發的第六感。


    如果不是她的經驗、技巧和裝備綜合性能上都技高一籌,她還真得陰溝裏翻個船。


    雖然在馬瀟淩那邊一直輸,但自身的進步卻是肉眼可見的,任重對拿下林望的信心越來越足。


    今兒一上午近距離觀摩下來,信心變成了必勝把握。


    在他詐傷的這十天內,林望和貝立輝的裝備並沒有任何大的更新,隻做了些零敲碎打的保養。


    如今的他既有上次與重傷狀態下的林望生死搏殺再到同歸於盡的戰鬥記憶,又有抵近貼身觀察多天而獲取的大量信息,還有超過兩千千瓦且依然在持續增長的裝備功率,又有大量用來製造陷阱埋伏的智能化武器,還推演確定出了明天林望在廢礦坑裏的狩獵路線,更最終製定出了詳盡全麵到令人發指的完整伏擊計劃。


    他想輸都難。


    ……


    下午五點,在位於鼠崖山的地洞裏,任重再次見到了麾下眾人。


    眾人先將裝滿一二三級晶片的收納箱交給他,然後紛紛正襟危坐。


    雖然任重還沒開口,但每個人都能感覺得到,今天他的氣勢與平時截然不同。


    “都關閉腕表。”


    任重先吩咐一句。


    眾人依言照做。


    他緩緩起身,說道:“我先告訴你們一件事。”


    頓了頓,他慢慢地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已成為四級機甲戰士,且已經掌握完美級五感共鳴。”


    全場啞然。


    尤其在最初幾天化身搬運工具人,天天把任重背迴集中睡眠艙的文磊更是傻了眼。


    他可是清楚的知道,任重是在來了星火鎮之後才開始轉職成為機甲戰士。


    這提升速度別說沒聽過沒見過,文磊簡直想都沒想過。


    幸運的文磊並不知道,在過去的某條時間線裏,他自己還曾是任重的啟蒙恩師,不然他怕是真得吐血。


    “都別大驚小怪,在我家鄉,像我這樣的人雖不說滿街都是,但其實並不少。”任重再度說道:“另外,我已經完全改造了我的裝備。現在它是一套披著三級偽裝的改進型四級全套外骨骼裝甲。我現在一隻手就能無傷硬拚四級墟獸。”


    眾人再度全場傻眼。


    明明這個月大家都練得很拚,但怎麽連給任先生擦鞋的資格都快失去了呢。


    見把眾人給打擊到了,任重笑了笑,“你們也別妄自菲薄。如果我真不需要你們,今天又何必與你們說這些?”


    眾人心頭又點讚。


    不愧是你,任先生,你真會鼓勵人。


    任重再度神色一整,“接下來我要說的,你們都聽好了。”


    “我到星火鎮已經59天。我在星火鎮裏見過太多人間慘劇,也看到了太多人不人鬼不鬼的人。”


    “這裏充滿暴力、血腥、欺騙、鎮壓,將弱肉強食的森林法則貫徹到了極致。一邊是職業隊裏的四級職業者用著動輒百萬貢獻點的裝備,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一邊是底層荒人要買蔽體的衣服都得從飯碗裏摳,惶惶終日,以命換錢。”


    “在我看來,這小鎮配不上它的名字。這裏幾乎沒有星火,是個人為製造的煉獄。你們說說,這是誰的錯?問題出在哪?你們已經與我相處很久,我希望你們都能說出各自的答案。不用有顧慮,暢所欲言。”


    眾人沉默了很久。


    鄭甜率先答道:“是我們的天賦不夠,還不夠強?”


    任重搖頭,“鄭甜,你隻關注到你自己的事。”


    歐又寧舉起手來,“都是林望的錯!”


    任重並未評價,隻微微笑了笑,再看向文磊。


    文磊撓撓頭,“任先生,這個問題太複雜了。我想不通。但我覺得馬鎮長其實做得不夠好,他要能強勢點,別讓楊炳忠和職業隊那麽過分,又或者在鎮子裏多弄出些產業來,多提供點工作崗位,大家應該能稍微過得好一點吧。”


    任重又看向白峰。


    倒沒想到,平時極少言語的白峰卻斬釘截鐵道:“孟都集團的錯。隻有讓荒人都困在極端的貧窮裏,孟都集團才能用低廉的價格買走老人們的命,招聘到誌願者。我們都是犧牲品。”


    任重點點頭,再看向陳菡語。


    陳菡語:“星火資源和楊炳忠是罪魁禍首。”


    任重再度點頭,最後看向於燼。


    他本以為這少年會說“任先生認為是誰的錯,就是誰的”,畢竟這次於燼並未失去母親,還沒經曆過痛徹心扉的折磨。


    不曾想,這少年隻輕輕握緊了手中的獠牙重狙,慢慢說道:“除了任先生,源星上的所有人,都有錯。”


    任重愣了很久,突然笑了。


    他興奮地抬起手,搓了搓於燼的腦袋,“小子,可真有你的。”


    倒是鄭甜幾個迷惘了。


    這就是正確答案嗎?


    總感覺怪怪的。


    眾人紛紛指著自己的臉。


    鄭甜:“我們錯在哪了呀。”


    歐又寧:“對呀,雖然我們過得是還挺不錯的啦。但其實我感覺自己好像也挺不幸的呢。”


    文磊:“在遇到任先生你之前,我們確實還蠻苦的,也一樣是有一天活一天。”


    任重笑眯眯地擺擺手,“沒有全對,自然就是錯。”


    言必,他語氣陡然變得嚴厲起來。


    “毫無疑問,總之,一定有人在犯錯,才會導致如今的結果。那麽,我告訴你們,我真正的敵人,就是這個錯誤!那目標太遙遠,我與你們一時半會說不清。”


    “萬丈高樓平地起,我們先從眼前能見到的第一個錯誤開始幹起。明天,我將殺林望!取而代之!自明日起,我要用我的規則,在星火鎮的拾荒者裏締造屬於我的新的秩序!在我的新秩序裏,我說了算!”


    任重沒把話完全說透。


    他終究沒敢把革命這個詞告訴其他人。


    不是他在懷疑眾人的忠誠,而是知道“革命”這件事本質的人越少越好。


    萬一眾人在平時的交談裏多次提到“關鍵詞”,難免生出禍端。


    他需要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合情合理的,生於斯長於斯的,不甘於人下的小鎮野心家。


    他隻是在心中給自己補充了一句。


    自今日起,我,任重,在此立誓。


    我將向這世間的一切不平等宣戰!


    我將要悲劇不再重演!


    我將為一切枉死者代言,要一切犯錯的人付出代價!


    我將破解源星之上一切不合理的未解之謎!


    我將在此世間踐行革命者的信條,還人類以應有的麵目!


    我將踏破淩霄,讓九大企業灰飛煙滅!


    我將去往星空,找淩駕於源星之上的高等文明為人類要個公道!


    為了達成這些目標,我將戰鬥終生,至死方休!


    任重希望,等到真正死去的那天,可以光明正大地將這些話作為墓誌銘刻在自己的墓碑上。


    那麽,他這重活的一世,便此生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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