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成的地道裏很黑,空氣混濁,充滿著土腥味。


    等眼睛稍稍適應了黑暗之後,夏澤蒼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四壁都是裸露的泥土,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作為支撐的木架子,看起來像是個半成品,不過看那些整齊統一的架子,要說是到了折劍嶺之後才打造的,鬼都不信。


    所以,這是秦綰在出發的時候就準備好了材料來挖這條地道的吧,難怪如此輕巧迅捷!


    「本妃做事向來是喜歡未雨綢繆的。」秦綰仿佛知道他的心思,慢悠悠地說道。


    「那麽王妃就不在意上麵的顧將軍嗎?」夏澤蒼忍不住反駁道。


    「這不是……馬上就會有援兵嗎?」秦綰的語氣裏充滿了欣慰,「久聞西秦鎮南王世子戰神之名,對付幾千北燕軍,想來不會有什麽問題。」


    夏澤蒼咬牙切齒。


    他的求救信號是在東華大營發出去的,加上這邊火光沖天,夏澤天帶兵來救援,很明顯就要從北燕軍外圍殺進去,自然也就替東華軍解了圍。秦綰這是早就算計好了啊!


    「這地道入口不會被發現嗎?」應鴻顫聲問道。


    畢竟是臨時速成品,根本經不起細看。


    「現在輜重營應該已經全部起火了,宇文忠想要從燒焦的廢墟下麵找到入口,起碼也得兩天時間。」龔嵐輕快地笑道。


    所以在這裏挖地道嘛,輜重營,都是能燒的呀,不枉他們從京城特地帶了那麽多不怎麽用得上的粗笨傢夥來。


    「地道的出口是?」夏澤蒼問道。


    「出去不就知道了。」秦綰微笑。


    夏澤蒼也沉默下來。


    地道裏缺乏通風設備,異常沉悶,多開口說話其實不是什麽好選擇。


    然而,越是走著,他心裏的疑惑就越深。


    夏澤蒼自問方向感不錯,雖然在黑暗中拐了好幾個彎,但大致還是分得清東南西北的,這條地道通往的方向似乎是……


    「到了。」走在最前麵的唐少陵忽然說而已局。


    整個隊伍無聲地停了下來,像是應鴻那樣的文弱書生已經感覺到唿吸不繼的症狀了。


    「呯!」唐少陵一掌拍開頭頂的蓋板,鑽了出去。


    後麵的人魚貫而上,應鴻依舊是被龔嵐拎上來的。


    「這裏……」夏澤蒼一頭黑線。


    嗯,挺眼熟的。


    「這不是大營後麵嗎!」應鴻失聲驚叫。


    沒錯,這就是西秦大營的後方,因為地勢較低看不見,不過走過去的話,其實不足一盞茶時分。甚至他們站在這裏還能聽到遠處的廝殺聲。


    「王妃好本事。」夏澤蒼緩緩地道。


    「殿下過獎了。」秦綰微笑著照單全收。


    「這裏,不是去寶龍寺那兩天吧?」夏澤蒼說道。


    夏澤天就是再疏忽,也不至於有人把地道挖到大營下麵也聽不見。


    「前兩日,不是放了一晚煙花嗎?」秦綰大大方方地道。


    「……」夏澤想罵娘。就知道你這狡詐如狐的女人不可能閑著無聊放什麽煙花!


    秦綰笑,煙花隻是意外,大營裏宴會的動靜就夠大的了,那一晚,怕是西秦和北燕的探子都緊緊盯著東華大營呢,對於自己後方自然忽略了。


    「王妃請。」夏澤蒼也無奈,好在秦綰挖了陷阱不是用來偷襲他的,這會兒能迴自己營中的話,自然足夠反客為主。


    「打擾殿下了,還有時間,正好繼續商量之前的問題。」秦綰道。


    夏澤蒼氣得不想跟她說話,又歸心似箭地加快了腳步,直到來到大營門口才發現,裏麵的人少得過分。


    「太子殿下?」守門的副將目瞪口呆,「世子、世子點齊營中所有兵馬去救援殿下了!」


    然後,太子殿下反而和東華的攝政王妃一起,像是沒事人一樣自個兒迴來了?這叫什麽事!


    「去通知世子迴來。」夏澤蒼沒好氣道。


    「是。」副將一邊擦汗一邊打開營門,然後派傳令兵去通知夏澤天撤兵。


    「王妃請進。」到了自己的地方,夏澤蒼終於自在多了。


    不過秦綰顯然不在乎這裏是西秦大營,還有興致研究一下西秦的營盤布置。


    「對了,小郡主怎麽不和王妃一起?亂軍之中,一個小孩子,就算有高手保護也太危險了。」夏澤蒼仿佛不經意地提起。


    秦綰看了他一眼,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道:「有勞太子殿下關心小女,可惜小女年方三歲。」


    「……」夏澤蒼先是愣了一下,許久才反應過來,差點氣結。


    就是三歲才問,若是十三歲,誰都知道不好問好吧?


    「走了一路有些渴了,殿下這裏該不會連杯茶都沒有吧?」秦綰打斷了他的話頭。


    夏澤蒼很沒風度地翻了個白眼,揮手讓人去送茶水點心。


    進入大帳分賓主坐下,夏澤蒼也怕秦綰再東拉西扯,直接問道:「北燕藏兵五千,西秦的探子毫無所覺,不知王妃是怎麽發現的?」


    「殿下不知道嗎?」秦綰驚訝地看著他,「折劍嶺西北,是毒宗的駐地。」


    夏澤蒼黑了臉,秦綰是無名閣主,知道各宗門駐地不足為奇,可他能知道嗎!就算西秦也有聖山中人,可除非是繼承人的級別,卻也不會知道別人家的駐地。至於毒宗——跟蘇青崖結了生死血仇的毒宗能投靠西秦和東華嗎?這是嫌死得不夠快吧。


    聖山三十六宗門,除了隱世不出的,也就毒宗心齊,齊刷刷都在北燕呢。就算支持的皇子不同,對外卻是一致的。


    「北燕是早有預謀啊!」應鴻氣憤道。


    早就在毒宗駐地藏兵,才精心挑選了折劍嶺這個地方來舉辦三國盛會。


    夏澤蒼再看秦綰淡定的容顏,又在心裏嘆了口氣。


    北燕是早有預謀,而這位就是將計就計。


    而西秦,確實缺少一位最頂尖的謀士,以至於處處占了下風。


    「王妃打算什麽時候啟程迴國呢?」夏澤蒼問道。


    「就這麽迴去,殿下您甘心?」秦綰問道。


    「不甘心又如何?」夏澤蒼不動聲色地反問。


    「若是北燕五千精兵折在這裏,才叫賠了夫人又折兵呢。」秦綰笑道。


    「東華的大軍,想必是趕不過來吧。」夏澤蒼諷刺了一句。


    畢竟,除非橫穿聖山,否則東華軍隊要到達折劍嶺,就必須經過一部分北燕或西秦的國土。


    「誰知道呢。」秦綰繼續笑,又轉過了話題,「趁著世子還沒迴來,不如咱們繼續剛才的話題?世子想必不會帶著柳公子出兵吧。」


    夏澤蒼臉色微變,看著她的目光多了幾分警惕。


    「殿下不用這樣,你我都知道,碧玉妝和其他三件寶物是不同的,與其強搶,本妃隻會選擇收買。」秦綰一攤手。


    帳中的人都是一副無法言喻的表情。王妃你當著人家主子的麵就說要收買,合適嗎?


    「這世上,活人是最難掌控的,但也是最好掌控的,本妃以為,任何人都有一個價,隻不過這個價,有些是名利錢財,有些是感情,殿下以為……如何?」秦綰道。


    「王妃以價論人,不怕貴屬寒心嗎?」夏澤蒼道。


    「這位,就是本妃用一塊玄鐵買迴來的。」秦綰很淡定地指了指龔嵐。


    「噗——」龔嵐剛含進嘴裏的一口熱茶瞬間噴了出來。


    夏澤蒼抽了抽嘴角,所以說,你秦綰何德何能,為什麽這麽多奇人異士都願意為你所用啊!


    「王妃尚未迴復之前太子殿下的提議。」應泓幹咳了一聲道。


    「此一時彼一時。」秦綰倒是滿不在乎麥克說出來的話完全不是那麽迴事,「北燕藏兵襲營,顯然是不想守承諾了,太子殿下以為,本妃手下數百親衛,能帶著東西千裏迢迢返迴東華?要知道,春山圖和九連環也罷了,柳公子可是個大活人,又不能揣在口袋裏,萬一一個疏忽有個什麽閃失……」


    「那王妃之意呢?」夏澤蒼打斷道。


    「本妃帶九連環和春山圖迴東華,容後再議。」秦綰道。


    「這不可能。」夏澤蒼斷然道。


    秦綰得了九連環,豈不是等於西秦勞師動眾卻一無所獲?


    「真是傷腦筋啊。」秦綰嘆氣。


    「王妃是不是忘了,這是西秦的地盤!」就在這時,帳門一掀,一身戎裝的夏澤天按著劍大步走進來,隨著風撲麵而來一陣濃鬱的血腥氣,沖得應泓那樣的文人臉色慘白。


    「世子是不是也忘了,本妃要你們太子殿下的性命易如反掌!」秦綰臉色一冷。


    夏澤天的氣勢為之一滯,下意識地看了漫不經心的唐少陵一眼,又是一陣氣悶。


    不止是唐少陵,秦綰自己也是高手,喻明秋和龔嵐甚至秦綰的這個侍女都不弱,而西秦的高手之前都跟著他遷去東華大營救援了,這會兒讓他們過來都來不及。


    畢竟,秦綰和唐少陵,距離夏澤蒼太近了。


    「王妃,我們是盟友,不是嗎?」夏澤蒼抬了抬眼,平靜地道。


    「確實,所以好好商量麽。」秦綰看了他一會兒才展顏。


    這一笑,帳中劍拔弩張的氣氛才淡了下去。


    夏澤天一聲冷哼,上前道:「皇兄,北燕的兵馬不下於五千,若是……大營恐怕守不住。」


    夏澤蒼揉了揉額角。


    原本宇文忠對秦綰動手,他還能看看熱鬧,可如今把自己都玩進去了,而最重要的是,看秦綰氣定神閑樣子也不像是要走的意思啊。


    「還有。」夏澤天又看看秦綰,繼續道,「東華的顧將軍,率領衛隊正在營外,請問如何安置?」


    「有勞太子殿下。」秦綰搶先答道。


    「……」夏澤蒼……夏澤蒼想把茶杯扔她腦袋上。


    「笑話!西秦本不想幹,為何要插手北燕和東華的事。」夏澤天怒道。


    「我們不是盟友嗎?」秦綰很無辜地反問。


    「盟友是拿來坑的嗎!」夏澤天暴跳如雷。


    「呃……」夏澤蒼無奈,這麽自承被人坑,不覺得丟臉麽?


    「既然如此,本妃這就告辭了。」秦綰忽然起身。


    「王妃?」夏澤蒼臉上一片狐疑,這女人會有這麽好心?


    「龔大人,你去趟北燕大營吧,就說本妃無能,保不住春山圖和九連環,所以送給太子殿下了。」秦綰道。


    「是。」龔嵐答應一聲,直接就往外走。


    「站住!」夏澤天氣急。


    「世子有什麽指教?」龔嵐笑眯眯地問道。


    「王妃何必著急,盟友自然該互相幫助的,不是嗎?」夏澤蒼道。


    「如此,有勞太子殿下。」秦綰立即接道。


    「好說。」夏澤蒼幾乎從牙縫裏蹦出來兩個字。就算他不受這個威脅,可一旦秦綰離開西秦大營,春山圖和九連環的歸屬還說得清楚嗎?他說沒有宇文忠也不會信!


    「皇兄,我去安排一下守衛。」夏澤天道。


    「小心些,援兵一個多時辰後就到。」夏澤蒼沉聲道。


    「是。」夏澤天一拱手,直接把秦綰當空氣就出去了。


    西秦和遠道而來的東華不一樣,太子殿下再次,要說附近沒有兵馬,宇文忠也不信。所以北燕也得考慮考慮是不是敢破釜沉舟攻打西秦大營。


    不過,就算是最壞的情況,如今西秦和東華的衛隊合在一起也有千餘人,加上一眾高手和營盤的易守難攻,僅僅在五倍兵馬的圍攻下支撐一個時辰,對於戰神夏澤天來說,也並不那麽為難。


    他們憋屈的是,被秦綰利用了個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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