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李暄昏倒得突然,所以,莫問隻是把人移到了距離禦花園最近的一處休息用的水閣內。


    等秦綰來的時候,正在把脈的兩個太醫都一副愁眉深鎖的模樣。


    「王爺怎麽樣?」秦綰直到兩個太醫都把完脈,這才開口問道。


    「這個……王妃,可否容我們商議一下?」一個太醫抹了把汗,誠惶誠恐地道。


    「盡快。」秦綰皺了皺眉,還是答應了。


    「是。」兩個太醫趕緊躲到角落裏開始嘀嘀咕咕起來。


    看著他們一臉緊張地樣子,秦綰嘆了口氣,在床沿坐下,低聲道:「他們行不行?」


    「王妃,那兩位林太醫和章太醫最擅長疑難雜症。」荊藍在她耳邊說道。


    「但願吧。」秦綰並不抱什麽希望,畢竟,她真心不覺得李暄是什麽「疑難雜症」,如果暗算他的手段連他自己都事先察覺不了,恐怕普通的大夫也是看不出來的。


    太醫也不敢讓王妃等太久,很快的,就由那個年長些的章太醫過來迴話:「啟稟王妃,王爺脈象平和有力,實在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就像是……太累了所以睡著了。」


    「睡著了?」秦綰的語氣有些古怪,幾乎要被他給氣笑了。


    「是……是的。」章太醫的頭更低了。


    「你們商量了半天,就告訴本妃這麽一個結果?」秦綰抬手想拍桌子,但又怕吵到李暄,又慢慢地放下了。


    「這個……」張太醫臉上的汗珠都快匯聚成溪流了,卻不敢再抬手去擦。


    誰都知道攝政王不可能是單純地睡著了,可是……脈象也不會騙人,顯示的確實就是睡著了,無病無痛的,總不能隨便開藥吧?


    也不能胡說一通,王妃可不是什麽好糊弄的人。


    「行了,都給本妃滾出去!」秦綰怒道。


    「可是,王爺……」章太醫還真不敢「滾」,萬一王爺出了什麽事……


    「你要是治不好,趕緊滾迴太醫院去翻醫書去!」秦綰瞪了他一眼。


    「是,是。」章太醫答應著,不過還是鬆了口氣。


    比起宮裏的許多貴人,攝政王妃的脾氣真是好了,至少沒有因為他們束手無策就遷怒。


    就算是曾經高貴端莊被太上皇成為解語花的周貴妃,私底下也沒少折騰他們這些太醫。


    兩個太醫輕手輕腳地收拾了東西出去,正好就遇見執劍匆匆帶了個青年進宮,頓時恍然。


    對了,王妃身邊有天下第一的神醫,自然不在乎為難他們。


    要說原來他們身為太醫,對於一個民間大夫能被公認為天下第一,自然是不服的,不過自從蘇青崖治癒青岩縣的瘟疫後,這種聲音就消失了。不管心裏服不服,但沒人敢說自己也敢去疫區。


    尤其,現在在東華民間,誰敢再說蘇青崖喜怒無常或是濫殺無辜什麽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至於被蘇青崖毒死的那些人——反正那些高官貴族魚肉百姓,那些江湖中人草菅人命,殺得好,殺得妙!


    「又怎麽了?」蘇青崖淡淡地道。


    他正在研究一種新藥的關鍵時刻,若非執劍直接用輕功翻牆進蘇宅,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好像他晚點去李暄就要死了一樣,他也不會來得這麽快。


    執劍把蘇青崖的藥箱放在桌上,就退到了一邊。


    「太醫說,他睡、著、了!」秦綰起身給他讓出床沿的位置,咬牙切齒道。


    「……」蘇青崖抽了抽嘴角,在她剛才的位置坐下來,把脈。


    秦綰微微皺眉,卻沒有出聲,生怕打擾他。


    難得見到蘇青崖把脈如此長的時間呢。


    好一會兒,蘇青崖才放下李暄的手,似乎陷入了沉思。


    秦綰也是第一次看見蘇青崖竟然也會有如此為難的時候,下意識地道:「你該不會也想說,他睡著了吧?」


    「從脈象上看的話,確實和熟睡無異。」蘇青崖居然點頭。


    「……」秦綰隻覺得一口氣在胸口哽得難受,但她可以讓太醫滾,卻不能讓蘇青崖也滾。


    還是一邊跟著來的蕭無痕問了一句:「從脈象上看?那除了脈象,還有什麽不對的嗎?」


    「當然有,是你眼瞎了!」蘇青崖一聲冷哼,瞥了秦綰一眼,順手扯下李暄腰上的配飾——因為著急,再加上這裏是四麵通風的水閣,所以宮女根本沒有替他寬衣。


    「辟邪珠……是不是有些發灰?」秦綰終於注意到了。


    「你都沒看見的麽。」蘇青崖順手將辟邪珠丟給她。


    「辟邪珠變色,說明有穢物靠近,是毒,還是別的什麽?」秦綰沒理會他的嘲諷,直接問道。


    「沒有中毒的跡象。」蘇青崖很肯定地道。


    「王爺當時,吃了什麽東西嗎?」秦綰問道。


    「沒有。」荊藍想了想,說道,「雖然我距離比較遠,但王爺一直在和幾個進士說話,不可能進食。


    秦綰點點頭,一邊吃東西一邊談話,這麽失禮的事李暄是不會做的,那麽就隻有外力了。


    「王妃,莫問還扣著那些進士,眼看宮門都要關了,這要怎麽處置?」執劍低聲問道。


    「我去看看,多半還要著落在那些人身上。」秦綰眼中寒光一閃,沉聲道,「荊藍留在這裏,執劍過來,我們再去見見那些進士。」


    「是。」執劍應道。


    「我也去。」蕭無痕看看昏睡的李暄,還是溜了出去。


    畢竟,雖然不是他閱卷,但題目卻是他出的,最後考出來的進士裏居然混進了刺客,就算沒人怪他,可他總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對勁。


    秦綰也沒管他,大步來到禦花園,就撞見入口處一個進士正麵紅耳赤地說著什麽,可站在那裏的莫問卻像是一座石雕,不言不動,充耳不聞,任憑旁人怎麽說,隻是封鎖了禦花園,不讓任何人出入。


    「攝政王妃到!」執劍提高了聲音喝道。


    禦花園裏安靜了一下,隨即,不管是參加瓊林宴的新科進士,還是莫問帶領的侍衛,都跪了下來:「參見王妃。」


    秦綰沉著臉,也沒通往常一樣讓他們起身,風一般從人群中走過,執劍和蕭無痕趕緊跟上。


    莫問還有些茫然要怎麽辦,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用內力送過來的「全部滾進來!」


    當然,這句話是對在場所有人說的,進士們愣了好一會兒才陸續站起身來,臉上的表情各異,煞是好看。


    現在進去,豈不就是應了王妃說的「滾進來」?十年寒窗,一朝出人頭地,這些文人自有傲氣,尤其,瓊林宴,正是他們人生中最意氣風發的這一天。


    然而,就算心裏再不滿被一個女人唿來喝去,這會兒也沒人敢不「滾進來」,要是王妃一怒之下全把他們當刺客處理了,他們找誰喊冤去!


    秦綰站在最上首,那裏是李暄的座位。


    就算是和這些進士在說話,堂堂攝政王也不可能屈尊降貴主動走下去的。


    很快的,所有人都走進花園,分成幾堆站好,都麵麵相覷著,沒人敢第一個開口。


    「陸臻。」秦綰開口道。


    「啊?」陸臻眨眨眼睛,才反應過來確實是叫他。


    他身邊倒是有很多人,畢竟現在大家都知道他是攝政王妃的人,站在他身邊無形中就可以減輕自己的懷疑。


    「王爺出事的時候,他身邊是誰,誰站在什麽位置,給本妃擺出來。」秦綰道。


    「哦。」陸臻應了一聲,在人群裏掃了幾眼,指出了幾個人,當然,也有兩人是自覺坦蕩,自己站出來的。不管怎麽樣攝政王是在和他們說話的時候倒下去的,終歸有嫌疑,以後再查還不如當場洗清嫌疑沒有後遺症。


    半個時辰前才發生過的事,不少人都記憶猶新,尤其李暄身邊是這些進士的目光焦點,記性好的人也斷然不止陸臻一個人。很快幾人就按照當時的位置站好。


    秦綰在陸臻示意確認無誤後,目光從那五人臉上一一掃過。


    這幾個都是年紀還輕,前途無量的進士,李暄多關注一些也是難免,見她的目光掃過來,雖然有些緊張,但還是與她對視,隻有一人低下頭去,似乎不敢直視她,但身形卻依舊挺拔如鬆。


    「王妃,他們中間真有刺客嗎?」莫問走過來。


    他雖然按照李暄的吩咐扣下了所有人,但怎麽也想不通如果真有刺客,就憑這些文弱書生是怎麽在皇宮裏暗算到李暄的?


    進宮的時候,所有人都是經過檢查的,絕不可能攜帶什麽不明物品,而且這些人也確實都是書生,唯一一個有武功底子的就是陸臻了。


    「當時的風向?」秦綰卻問道。


    「這個……」莫問遲疑了一下,而這時候剛好吹過來一陣風,讓他眼前一亮,趕緊道,「就是跟現在一樣!」


    秦綰勾了勾唇角,明明是在笑,但卻讓人感到一股殺氣撲麵而來。


    「王妃?」莫問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過來。」秦綰指著其中一人道。


    「我?」那人左右看看,才確定秦綰指的就是自己,有些不安地走上前,小心地道,「五縣學子何從茂見過王妃。」


    秦綰沒理會他,卻轉頭道:「執劍,再搜一遍他身上。」


    「是。」執劍應道。


    「王妃懷疑我是刺客?」何從茂臉色一變,語氣中就帶了幾分強硬,「進宮的時候,所有人都經過搜身,王妃隨便要搜一個有功名的學子,還請拿出證據來。」


    「叫人拿進宮時檢查的記錄來,有記下他們身上的物品吧?」秦綰轉頭道。


    「有。」莫問立即吩咐一個侍衛去取。


    外人進宮是一道非常複雜的手續,連衣服的式樣,佩戴的飾品都會一件件仔細記錄在案。


    「那些東西絕對沒有問題。」何從茂傲然道。


    「不,本妃要記錄,隻是想核對一下,你現在身上有沒有少了什麽東西。」秦綰微笑道。


    眾人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對啊,不用去糾結東西有沒有問題,如果有問題,用完之後肯定要處理掉的,隻要看看有沒有少東西就行了!


    「若是他還帶在身上呢?」莫問疑惑道,「畢竟當初也沒察覺有問題。」


    「若是沒有少東西,本妃親自來檢查,如果連本妃都看不出來,那就讓蘇青崖來看!」秦綰斬釘截鐵道。


    「王妃是確定我是刺客了。」何從茂倒抽了一口冷氣,臉色很難看。


    「不錯!」秦綰一挑眉,答得也幹脆。


    「憑什麽?就憑我站在上風口?」何從茂臉上漲得通紅,一直站在他對麵的人,怒道,「那為什麽不能是他?從剛才起就一直躲躲閃閃的,明顯是心裏有鬼!」


    他指的,正是剛才麵對秦綰的目光時,唯一一個低頭不敢對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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