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北城牆。


    一行人看著北燕的軍隊在遠處紮營,默默無語。


    十萬前鋒軍,比聶禹辰預計的還快了一些,不到晌午就兵臨城下,可見那個叫兀牙的先鋒至少帶兵能力不凡。


    秦綰身邊的人是沈醉疏和顧寧,一大早,唐少陵和孟寒就帶著蘇青崖的一張藥方出發去嘉平關了。孟寒本來就是為了雪音蠱的事來的,自然不願意留在後方,剛好和唐少陵結伴同行。


    唐少陵很鬱悶。


    帶一車現成的毒藥進城和在城內購買一車毒藥,究竟哪個更容易些?其實差別根本不大好嗎?


    蘇青崖不是沒有現成的藥粉,不過他的毒藥都珍貴得很,絕對沒有能毒死幾萬頭牲畜的分量,反正給牲畜吃的,也不用講究什麽無色無味,藥效差不多的普通藥材煮一煮就得了。至於怎麽煮……那就是唐少陵的問題了。


    秦綰表示,這點小事都做不到,你跟來幹嘛的?


    「這營盤布置得不錯啊。」聶禹辰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道。


    「北燕雖然是草原民族,不過建國千年,終究學到了不少中原文化的。」秦綰淡淡地答道。


    「看起來,他們是想立刻攻城了。」聶禹辰道。


    「總要先試探一下的。」秦綰一聲嗤笑。


    比起邊上臉色發白,似乎整個人都在那沖天殺氣下瑟瑟發抖的蔣奇,他們兩人可以說是談笑風生。


    其實,隻要不出意外,守住江陽城並不太難,除非北燕還有什麽出人意料的手段。


    這場戰爭,困難的是將北燕三十萬大軍趕出嘉平關,要不然,北燕有了嘉平關做跳板,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江州就永無寧日了。


    「來了。」聶禹辰的身體一陣緊繃。


    果然,隻見營盤內的旗幟變化,開始調兵遣將。


    「準備。」聶禹辰一聲低喝。


    城牆上的士兵頓時握緊了兵器,弓箭手的箭已上弦,滾木礌石也準備就緒。


    隻見大約三萬人的軍隊來到城下,卻沒有立即攻城,反而擺開了陣勢。


    「怎麽,這是要先禮後兵嗎?」沈醉疏抱著雙臂道。


    「北燕蠻子知道什麽禮儀!」徐鶴小聲咒罵了一句。


    跟著聶禹辰在北門的是徐鶴和雷猛,其他副將分布在三門,還有休息準備輪換的。


    一旦攻城開始,就是持久戰了,想休息都難。


    「城上何人做主?上前答話!」軍陣正前方一個高大威猛的將軍大聲喝道,「本將軍乃北燕先鋒官兀牙!」


    聶禹辰楞了一下,有些遲疑地看了秦綰一眼。


    按理說,應該是由蔣奇去答話的,畢竟他隻是協助蔣奇守城的,不應該喧賓奪主。可是就看蔣奇那模樣,和下麵的兀牙一對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讓他答話,隻怕江陽城的士氣都要下降一大截!


    秦綰挑了挑眉,指望蔣奇顯然不可能,不過讓她去,下麵那個蠻子也不嫌自己臉太大?想了想,她對身邊的沈醉疏使了個眼色。


    沈醉疏微微點頭,轉身從一個士兵手上拿過弓箭。


    「王妃,這樣好嗎?」聶禹辰目瞪口呆。


    北燕蠻子都知道先禮後兵了,東華堂堂中原禮儀之邦,居然……先兵後禮嗎?


    「有什麽不好的,射他!」秦綰道。


    沈醉疏舉弓瞄準了一會兒,聞言,想了想,還是把弓往上抬了抬,鬆手。


    「啪!」普通的硬弓承受不住他的力道,直接折斷了。


    然而,離弦之箭帶著炎陽七轉熾熱的浩然之氣,從北燕大軍頭頂……掠過。


    城上城下,數萬人全部傻眼。


    叫陣被人迴答一箭就夠離譜的了,居然還……射空了?


    然而,下一刻,城上猛地爆發出一陣歡唿。


    卻見北燕大軍後陣高舉的帥旗從中斷為兩截,那麵黑底繡著金鷹的旗幟飄飄揚揚地落下來。


    兀牙氣得臉色發青,拳頭捏得死緊,好不容易才把暴怒的「攻城」兩個字咽迴去。


    一般來說,兩軍交戰,總會說些場麵話,一方麵是占據大義名分,同時也是為了在士氣上占上風,但像是江陽城那樣,一言不發,直接射人帥旗的做法,簡直是*裸地打臉,除非是強弱對比太明顯,要不然一般人都不會如此挑釁對手。


    「你偷偷練過?」秦綰倒是有點驚奇。


    弓箭和暗器還是不太一樣的,要說沈醉疏拿弓的時間,也就是之前在古縣一戰吧。


    「不太準,射死物都要瞄準好久,戰場上誰傻乎乎站那兒讓我射。」沈醉疏一攤手。


    秦綰讓他射兀牙,可兀牙是活人,是會躲閃的,這一箭要是射空了,那就是打臉沒打著,反被人打了臉,所以他選擇了更有把握的帥旗。


    「藏頭露尾的無膽鼠輩,你們就隻會躲在城牆後麵放冷箭嗎!」城下的北燕士兵一片譁然。


    「將軍,要我來嗎?」兀牙身邊,一個白衣白馬,身披銀甲,連臉都戴著銀色頭盔,隻露出兩隻眼睛的人冷冷地說了一句,不過聽他說話的聲音,顯然很年輕。


    「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兀牙點頭,狠狠地說道。


    「嗯。」那人應了一聲。


    「將軍,快看!」城牆上,一個守兵叫了一聲。


    「那是……攻城弩?」聶禹辰楞了一下才到。


    「隻是攻城弩的弩箭。」秦綰道。


    「那個人……是想徒手把那麽沉重的鐵箭……扔上來?」看著那白馬將軍徒手接過足有幾斤重的巨大生鐵鑄造的弩箭,聶禹辰有些困難地道。


    這玩意兒就算要用攻城弩發射,也要兩個士兵負責裝填,何況是從城下往城上扔?


    「內家高手。」秦綰一挑眉。


    她身邊能有沈醉疏和顧寧,要說北燕徵召一些江湖高手進入軍隊就更正常了。


    和江湖關係最好的是西秦,其次就是北燕了。尤其北燕還保留著不少草原民族的習性,全民皆武、弱者服從強者。


    那白馬將軍掂了掂弩箭的分量,一抬手,猛地擲了上來。


    速度不快,至少遠不如剛才沈醉疏的驚鴻一箭,然而,弩箭本身沉重的分量加上那人深厚的功力,發出唿嘯的風聲,聲勢卻極為駭人。


    幾乎是一眨眼間,弩箭已經衝上城牆。


    「我來。」顧寧搶先一步,神色凝重,伸手就抓那支箭。


    「嗚——」弩箭尖厲地咆哮著,卻像是陷入了沼澤似的,慢慢地安分下來,最終輕輕地落在顧寧掌心,無聲無息。


    「雷聲大雨點小啊?」完全看不懂的雷猛抓了抓頭說道。


    雖然他也沒大喊大叫,但這渾人原本就嗓門大,這一句話在一片死寂般的戰場上,不管城下城下都聽得一清二楚。


    那白馬將軍雖然看不見臉,但唿吸也亂了一下。他知道江陽城有高手在,這一箭肯定是傷不到人的,不過硬碰硬的內力衝擊也足夠讓城頭普通的士卒混亂一陣,就能拉迴被打擊的士氣了,誰知道弩箭竟然如泥牛入海一般,連個水花都沒濺起。


    秦綰微微一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雖然說,不管是她,還是沈醉疏,或者是天生神力的雷猛都能擋下這一箭,也許比顧寧更輕鬆,但誰也做不到顧寧這般化力於無形,一旦聲勢浩大,就如了北燕的意了。


    顧寧丟下弩箭,右手藏在衣袖中微微有些發顫,顯然是一下子用力過度了。


    畢竟,流水訣的化力也是有承受限度的。


    「半月山莊哪位在城上?」那白馬將軍冰冷的聲音清晰地送上城頭。


    這世上,能接下他這一箭的人絕對不少,可能接得如此無聲無息的,除了一些功力遠遠超過他的隱士老怪物之外,就隻有顧家流水訣的特性了。否則,就算是南宮廉或者絕天堡的沙天棘參與了守城,也絕對做不到。


    「在那之前,閣下不懂先報出自己的名字嗎?」秦綰淡淡地答道,同樣把聲音凝成一束,清晰地送了下去。


    聽見居然是個女子的聲音,城下明顯愣住了,好一會兒,那白馬將軍才摘下頭盔,露出一張冷峻的容顏,以及一頭異於常人的銀灰色長髮,簡略地說道:「北燕,風衍烈。」


    「跟你齊名的那個?」秦綰轉頭,好奇道。


    「嗯。」顧寧點點頭,臉色很凝重。


    北燕風衍烈、西秦唐少陵、東華顧寧、南楚慕容流雪。


    好事之人將他們並稱為江湖四公子,當然,並不是說他們就是各國少年高手中的第一,顧寧在高手榜排名十一,慕容流雪十四,風衍烈是第七,隻不過,既然是「公子」,自然首先要剔除那些長相歪瓜裂棗的,然後還要看家世。唐少陵是鳴劍山莊少主,半月山莊雖然比起絕天堡略遜一籌,可無奈沙家實在沒有拿得出手的後輩,慕容流雪是南楚飛花穀穀主——一個隻收女弟子的門派,破天荒地讓一個男人做了穀主,更是流傳出多少浪漫的傳說。


    然而,風衍烈不一樣,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而且比起其他三人書劍風流的灑脫,他的武器卻是一把銀槍——在江湖上,極少有人使用的長兵器。


    比起世家公子,他更像是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


    然而,便是這樣的一個人,硬是壓得北燕的江湖世家子弟抬不起頭來,任何人都不敢居於其上。


    「早聽說風衍烈不該混江湖,應該去從軍,還真如願了。」秦綰一聳肩。


    「要理他嗎?」顧寧問道。


    「又不是江湖約戰,理他幹嘛。」秦綰奇道。


    「那他?」顧寧很無辜地看她。


    「集體放箭,突突了他。」秦綰毫不猶豫道。


    「……」眾人汗顏,好半晌,聶禹辰才無奈道,「王妃,那裏還是射程外,普通士兵射不到。」


    「那就能射到哪裏射到哪裏,來幾輪齊射。」秦綰果斷道。


    「是。」聶禹辰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射不到還要射,但王妃都吩咐得這麽清楚了,畢竟王妃奉命總領江州軍政大權,他也不好抗命。


    三輪齊射,當然是射不到人的,倒是在城牆外一箭之地用箭支插出一條半圓形的弧線。


    「哈哈哈!」兀牙大笑道,「東華的小兒連距離都不會判斷嗎?還打什麽仗,快點滾迴媽媽懷裏吃奶去吧!」


    「我東華有錢,任性!弓箭射一半扔一半,北燕的窮鬼還不趕緊跪地謝恩撿迴去用?」秦綰平靜地說道。


    兀牙還在大笑,聞言猛地一僵,表情簡直像是吃了一隻蒼蠅一般膩味。


    城牆上,原本因為奉命空射三輪,聽著嘲笑有些不甘心的士兵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給本將攻城!」兀牙怒吼道。


    原本也是要試探一下江陽的防備力量的,反正再做口舌之爭也贏不了,還不如直接上。


    聽到命令,後麵的戰鼓響起,軍士立即扛著沙袋雲梯往前沖。然而,這一衝才發現……剛剛城下射空的三輪箭密密麻麻插在地上,簡直像是一片柵欄,根本無處下腳!


    前麵的士兵下意識地緩下了腳步,而後麵的人還在往前沖,一時收勢不及,推推搡搡間摔倒了一大片,居然還有不少被插在地上的羽箭箭尾戳死戳傷的,頓時一片混亂,原本整齊的陣型幾乎瞬間崩潰。


    兀牙臉色鐵青,眼睛瞪得仿佛要吃人。


    「將軍,算了。」風衍烈嘆了口氣。


    江陽城的指揮者雖然不按常理出牌,但無疑是個非常出色的將領,他們這一次的試探攻擊,可以說是從頭到尾都是失敗的,沒有達到任何一點目標。


    「該死!」兀牙咆哮道,「姓蔣的絕對沒有那個能耐,江陽城上到底是誰!」


    風衍烈微微皺眉,想起了那個女子的聲音。


    在戰場上,應該駐守江陽的蔣奇和聶禹辰都沒有說話,那個女子又是什麽人?剛剛接了他的箭的,不像是顧月白,那就是顧寧了,不過之前射斷了帥旗的那一箭,內力性質和流水訣完全相反,什麽樣的高手有這般至剛至陽的功力?


    不過,這次試探實在虧大了,沒占到任何實質的好處不說,自己這邊被看透了底細,可江陽城的情況卻依舊是一團迷霧。


    江陽,有高人啊。


    城牆上,聶禹辰一臉佩服道:「王妃高明。」


    「將軍客氣了。」秦綰笑眯眯的,小坑了北燕一把,心情格外舒暢。


    「不過,明天開始,就是硬仗了。」聶禹辰正色道。


    「守城戰還要勞煩將軍。」秦綰也道。


    她知道自己的長處在劍走偏鋒,要是這種毫無花俏的攻防戰,絕對是聶禹辰更擅長。


    「王妃放心。」聶禹辰凝重地點點頭。


    「今晚本妃守夜,聶將軍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要硬拚了。」秦綰又道。


    「這……」聶禹辰有些猶豫。


    「無妨,說不定,本妃還能找北燕軍玩玩。」秦綰笑眯眯地道。


    聶禹辰無語,隻想說,兀牙大概不想玩……


    另一邊,收兵迴營,兀牙大發雷霆,將手下副將都罵了一通,才算是消了氣,定下了明天一早攻城的計劃。


    「風公子。」灰頭土臉走出帥帳的眾將剛好和進來的風衍烈擦肩而過,各自打了聲招唿,就加快了腳步。


    實在是,這位白馬銀槍的少年將軍也太冷了,不是表麵上的那種冷漠,而是從裏到外都散發出寒氣,就像是一塊萬年不化的玄冰。


    「江陽城那個高手比你還厲害?」兀牙有些不滿地道。


    「首先,江陽至少有兩個高手在,射箭和接箭的是兩個人。」風衍烈淡淡地道。


    「兩個?」兀牙皺眉。


    「放心,接箭的那人還不如我,隻是顧家的內功心法特殊,擅長的就是這個。」風衍烈道。


    「那另一個呢?」兀牙問道。相比較起來,他更想把那個射落他帥旗的傢夥拖出來碎屍萬段。


    「不知道,我記憶中東華的高手,似乎沒有和那種內功對得上的。」風衍烈搖搖頭,臉色雖然是一向的冷漠,看不出任何變化,但語氣中卻多了幾分戰意。


    顧寧還不是她的對手,但那個射箭之人,可堪一戰!


    「對了,打聽到了,江陽城做主的人是誰。」風衍烈又道。


    之前兀牙在帳中罵人的時候,他就去做了這件事。兩個江湖高手不好打聽,但江陽城誰做主這麽大的事,還是很好打聽的。


    「誰?」兀牙果然被引起了興趣。


    「攝政王妃秦氏。」風衍烈答道。


    「誰?」兀牙不敢置信地道。


    「攝政王妃。」風衍烈重複了一遍。


    「是王妃,不是攝政王?」兀牙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嗯,是王妃。」風衍烈點頭。事實上,若不是之前聽到的是女子的聲音,他也不敢相信,東華居然派了個女人來!


    「東華沒人了?居然讓一婦人上戰場!」確定了消息的真實性,兀牙頓時怒髮衝冠。今天讓他吃了個大虧的,居然是個女人?簡直是恥辱!


    「她不是普通的女人。」風衍烈道。


    「還不是個女人?」兀牙怒吼道。


    「我剛剛說錯了,江陽至少有三個高手,不是兩個,而且這一個,我可能打不贏。」風衍烈淡然道。


    「什麽?」兀牙怔了怔,隨即一聲怪叫,「你說的是那個王妃?」


    「秦氏?嗬嗬。」風衍烈機械化地勾了勾唇角,冷聲道,「你知道她出嫁前的身份嗎?」


    「不就是哪個高官的千金小姐麽?」兀牙不屑道。


    東華自詡禮儀之邦,能當王妃的女子,怎麽能不是出身名門?那種高門大戶養出來的嬌嬌女,除了向男人撒嬌和生孩子之外,還有什麽用處。


    「無名閣,秦紫曦。」風衍烈吐出六個字。


    「誰?」兀牙愣住,「哪個無名閣?」


    「聖山無名閣主,秦紫曦,高手榜第一。」風衍烈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若非是這樣的女子,東華的攝政王又不是瘋了,把王妃派到戰場最前線來。


    「……」半晌,兀牙麵無表情地揮揮手,「你出去,讓我靜靜。」


    風衍烈一點頭,轉身走出了軍帳。


    天氣晴朗,萬裏無雲,清晰可見不遠處江陽城的城牆,以他的目力,甚至可以看見城牆上晃動的人影。


    和剛才不一樣,如今的江陽城上,最中間的那麵旗幟已經換了,一個鬥大的「秦」字迎風飛揚。


    風衍烈忽然有了一種想「笑」的意願。


    千百年來,走上戰場的女子不是沒有,尤其是北燕,十年前還出過一對並肩作戰的夫妻,雙雙得到了皇帝召見,隻是在和異族的作戰中一起戰死了,也算是一段傳奇。然而,從來沒有一位女將,是脫離了丈夫和家族,以自己獨立的名義,將帥旗插在城頭的。尤其,那不是一位將軍,而是整個江州防線的主帥!


    都說北燕的女子最彪悍,西秦次之,南楚的女子最柔婉,東華次之。


    然而,這位東華和南楚混血的王妃,彪悍程度完爆歷史上任何一個青史留名的女子!


    江陽城牆上,秦綰也在觀察著北燕的軍營。


    為了讓明天開始的攻城戰保持體力,她讓聶禹辰和能休息的將軍都去休息了,反倒是沈醉疏和顧寧,攻城戰實在不差多一兩個高手的。


    「手,沒事嗎?」秦綰問道。


    「沒事,就是當時有些麻。」顧寧甩了甩手,笑道,「白馬銀槍風衍烈,他應該沒有用全力,果然名不虛傳,真打起來,我不是對手。」


    「戰爭中,一個高手其實幹不了多少事。」秦綰不在意道。


    「要是他來行刺呢?」顧寧問道,「城牆其實不一定攔得住風衍烈那樣的高手。」


    「頂多行刺一個人就會被發現的,蔣奇和聶禹辰的命,還不值得用風衍烈去換。」秦綰笑道,「若是來行刺我,那就最好了,他的頭髮挺奇怪的,好想研究研究是不是病變。」


    「比起頭髮,他的臉才奇怪。」沈醉疏慢吞吞地道。


    「對啊,聽說風衍烈從來不會笑,永遠是一張冰塊臉,他的表情都是硬生生地模擬出來的。」顧寧也道。


    「有什麽武功會把人練成這樣嗎?」秦綰也被說得有些好奇起來。


    風衍烈在高手榜上排名隻有第七,那年她帶著蘇青崖從北燕突圍時也沒遇上,之後更是從無交集,所以也沒怎麽關注過,不過今日一見,她卻覺得,如果不是武宗觀察的弟子出錯了,就是風衍烈在最近有所奇遇。


    現在的風衍烈,在她看來,絕不弱於一年前的沈醉疏。


    或者說,如果不是沈醉疏以燃燒生命為代價才有的練功速度,恐怕這會兒還未必比得上他。


    「反正沒聽說過。」沈醉疏卻若有所思,「不過,幾年前,我曾經與他打過一次照麵,那個時候,他的頭髮應該還是黑色的,雖然性子冷,不苟言笑,但至少沒這麽……僵硬吧?」


    「先不管他,隻要打退北燕大軍,風衍烈一個人不算什麽。」秦綰道。


    「也是。」沈醉疏贊同地點點頭。


    「那個叫兀牙的蠻子雖然脾氣不太好,但能力還是有的。」秦綰指著不遠處的敵營道,「那個安營的方式暗合五行變化,從任何一個方向偷襲,其他方向救援的時間都是一樣的,布置得非常不錯。」


    「需要去偷襲嗎?」沈醉疏問道。


    五萬對十萬,守城有餘,退敵不足,有點尷尬,不過好在援軍十日就能到達。當然,北燕身後也還有二十萬援軍的。


    「明天就要打硬仗了,今晚先來點開胃小菜吧。」秦綰笑眯眯地道,「守城用不著騎兵,去召集兩千騎兵,天黑後在西門口集合,其他人好好休息。」


    江州軍雖然都是步兵,但整個江州,加上之前嘉平關和附近城鎮退下來的潰兵,也不是真的完全沒有騎兵,兩千人還是能抽出來的,就是士氣無法保證而已。


    「好啊。」沈醉疏有點興奮,摩拳擦掌地去挑選軍隊了。


    「王妃想去偷營嗎?」顧寧問道。


    「能建立這種營寨的將軍,不可能不防著偷營,沒用的。」秦綰笑笑,又對他眨眨眼,「反正今晚我們閑著也是閑著嘛。」


    「……」顧寧無話可說。


    一整天,兩人巡視完四麵城牆,連飯都是在城牆上吃的,倒是讓士兵們更有了幾分好感。


    朝廷居然派了個女子來做江州的主帥,就算底層的士兵說話不會傳上來,可他們心裏又怎麽會真的沒有一點兒不安和怨氣?哪怕,這個女子是攝政王妃。尤其江州軍都是身經百戰的精兵。


    不過,今天的試探,這位王妃不卑不亢,大方淡定,還坑了北燕一把,大大提升了江陽的士氣,倒是讓這些老兵多了幾分認同。


    「不知道王爺在做什麽呢。」荊藍收拾了食盒,有些感嘆道。


    「這會兒,應該已經出京了。」秦綰笑道。


    「都怪那些北燕人,王妃和王爺還在新婚呢。」荊藍抱怨道。


    「也沒什麽不好的。」秦綰歪了歪頭,傲然道,「本妃和亦晨大婚,北燕還沒送份像樣的賀禮呢,那麽,本妃自己去取也可以。三十萬大軍的大勝,足夠為這場婚禮錦上添花了。」


    「王妃說得太好了!」徐鶴眉飛色舞地走過來。


    雖說讓眾將去休息,但城牆上終究不可能留秦綰一個,還是有兩個副將在的,徐鶴負責的是西北兩門。


    「吃過飯了?」秦綰道。


    「嗯嗯。」徐鶴點點頭,隨即笑眯眯地道,「王妃放心,江州軍一定會把外麵那個蠻子的腦袋摘下來送給王妃當新婚賀禮的。」


    「本妃要他的腦袋幹嘛?」秦綰白了他一眼,「還不如風衍烈呢。」


    「兀牙的價值不是更大嗎?」徐鶴不解道。


    「醜死了,不如風衍烈養眼。」秦綰答道。


    「啊?」徐鶴傻眼,但看秦綰一臉認真的模樣,實在不知道她究竟是認真的,還是說笑的。


    「沒見本妃身邊都是少年俊傑嗎?」秦綰一邊還拍了拍顧寧的肩膀,表示加強話裏的可信度。


    「王妃!」顧寧哭笑不得,臉都紅了。


    徐鶴木然看看顧寧,又想起沈醉疏、蘇青崖,以及離開的唐少陵,淚奔去了。


    王妃喜歡小白臉呀,那攝政王怎麽辦?


    「真好玩。」秦綰頓時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你又在玩他了?」剛剛上城牆的沈醉疏和徐鶴擦肩而過,還承受了一個詭異的目光,不由得啼笑皆非。


    以他的功力,自然是遠遠地就聽見秦綰的聲音了。


    「好玩啊。」秦綰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道,「你看莊別離那麽死板假道學,南宮離又是個頹廢大叔,怎麽就教出個這麽天真的小鬼來?」


    「你口中天真的小鬼,比你還大好幾歲。」沈醉疏嘆了口氣,倒是有些同情徐鶴。師門長輩簡直沒一個靠譜的。


    「軍隊集合了?」秦綰正了正臉色,開始說正事。


    「嗯,兩千軍隊,不過騎兵大多是潰兵,士氣不太高。」沈醉疏道。


    「沒事,也不指望他們和北燕硬拚,過一陣子,士氣就會好些了。」秦綰不在意地說了一句,揮手道,「走吧,出發!新婚賀禮,本妃自取了。」


    ------題外話------


    特別喜歡寫戰爭,當年寫絕色鳳帝,最愛的依然是第二卷,現在還是寫到戰爭就不卡文了,哈哈哈,看綰綰怎麽折騰得北燕雞飛狗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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