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有一天,我們三人居然可以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感受紅塵中的煙火氣?”


    乾坤界的一座城池中,張若塵、池瑤、孔蘭攸坐在一座戲樓的二樓,桌上是清茶和白果。


    戲台上,唱戲的老少二人,都是凡人。


    他們根本不知曉,自己現在生活在一幅圖卷中,更不知曉這個世界不久之前差一點毀滅。


    歲月靜好,隻因有人負重前行。


    孔蘭攸白發如霜,清麗幽淡,道:“其實這樣挺好,不用懷揣怨恨,不用承受自己施加給自己的痛苦。天下熙攘,心中卻寧靜平和,自有一番情趣。一千年的苦痛和磨難,怎抵得上哪怕一天的快樂?”


    池瑤顯然不認可這話,道:“你也想做圖中人?有一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這種寧靜平和,我享受不來!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爭,不是要去爭個什麽勝負,隻是想要爭一條活路。張若塵,你怎麽說?”


    孔蘭攸的目光,也向他投去。


    這是想讓他選擇一種活法?


    張若塵不想選擇,笑道:“我能怎麽說,該說的,你們都已經說了!”


    池瑤顯然不想輕易放過他,道:“你也想做迴一個凡人?不再去爭一爭了嗎?”


    “爭什麽?”張若塵裝著不知。


    池瑤道:“為這世間,爭一個未來。”


    “所謂世間,不就是你嗎?”張若塵道。


    這話實在太肉麻,但,卻很有效,任何女子聽到,哪怕明知是假話,卻也甜在心中。


    池瑤眼神柔和下來,埋怨的盯了過去,道:“那便為了我們自己的未來,難道不去爭一爭?”


    “爭,當然得爭。但,你得先答應,接下來都聽我的,不能再擅作主張,不能再欺騙我,我們得相互信任。”張若塵道。


    池瑤見張若塵似乎振作了起來,沒有遲疑,道:“好!我答應你。”


    “你先發誓。”張若塵道。


    池瑤察覺到了什麽,道:“我覺得,沒有必要發誓吧?”


    “有必要,而且得以青帝、太上他們的名義發誓,若違誓言,他們不得好死。”張若塵道。


    見張若塵如此嚴肅,孔蘭攸也生出一絲察覺。


    張若塵必定是在謀劃什麽,不然,不可能逼池瑤,發這麽毒的誓言。


    池瑤顯然是意識到這一點,道:“本皇執掌一界,萬族朝拜,何等身份,何等修為,要我完全聽你的……我們是什麽關係,為什麽要聽你的?”


    “至於,你說的第二點,難度也很大,因為,本皇已經習慣自己給自己拿主意。”


    “第三點,第四點,本皇倒是完全讚同。我們之間,的確需要重新培養對對方的信任,這是我們這些年失去的,最珍貴的東西。”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麽,直接說出來吧!”


    張若塵搖頭,站起身,道:“不行!你不答應我的條件,不立誓,我一個字都不會說。”


    “唰!”


    張若塵的身影,消失在戲樓中,出現到接天神木下方,走進生命之泉,療養傷勢。


    片刻後,池瑤來到生命之泉旁邊,看著躺在水麵的張若塵,道:“你贏了!本皇可以答應你,隻要你想做的事,是合理的,沒有挑戰我的底線,可以都聽你的。”


    “我怎麽可能做出不合理的事?”張若塵閉著眼睛說道。


    池瑤道:“我聽說,血絕戰神一直在幫你聯姻,聯姻的對象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本皇倒也不配說三道四,但,此事終究會影響昆侖和孔樂,本皇說不得會采取一些行動。”


    一口一個“本皇”,顯然在談條件和爭權利的時候,池瑤是想表現出強勢的樣子。


    張若塵道:“不用說了,你說的很有道理,便按你說的立誓吧!”


    “我池瑤,以父皇青帝的名義立誓,從今往後,與張若塵相互信任,不再欺騙。如果兩人出現意見分歧,隻要張若塵所做之事遵循道義,不是為了一己私利,不是被欲望迷失,我都可聽他的。若違此誓,父皇青帝與我皆天劫焚身,神形俱滅。”


    一身修為被廢,對所有修士而言,都是生不如死。


    雖然張若塵裝得雲淡風輕,但,池瑤感知得到他心中的痛苦和不甘。


    隻要張若塵能夠重新振作,池瑤不介意,答應他任何條件。


    池瑤立誓之後,道:“現在,你可以直言,你的計劃了吧?”


    “不急,再療養一會兒。”張若塵道。


    半日後。


    張若塵從生命之泉中走出,身上滴水不沾,道:“走吧!”


    “去哪裏?”池瑤問道。


    “跟我來便是。”


    張若塵身形如電,去勢如風,向天盡頭的菩提樹走去。


    池瑤與充滿好奇的孔蘭攸、葬金白虎,急速跟上去。


    生長在《六祖釋禪圖》中的這株菩提樹,比接天神木還要高大,樹枝、樹葉覆蓋的地域,達到千裏,宛若金色雲蓋。


    進入這片佛域,天地間,飛灑金雨。


    地麵上,長滿各種珍奇的佛性聖藥,與異種花朵。


    沼澤遍布,佛泉如金河穿梭在大地上,點綴有一座座湖泊。


    遠處,菩提樹既是龐大得震撼人心,又散發出強大的神威,顯示出它是一株真正的神樹,不知已經生長了多少個元會。


    “此處,簡直佛門神境,在這裏肯定能悟神靈大道。”孔蘭攸妙目神采奕奕,心中感歎無比。


    池瑤道:“這片大地很古老,而且結構堅固,能夠孕育出奇珍異寶,不是靠畫,畫得出來。這片大地和菩提樹,應該都是從別的什麽地方,搬遷到畫卷的內空間。”


    “是六祖神境世界的一角。”張若塵做出這樣的判斷。


    “的確可能性很大。”


    池瑤道:“如果真是如此,這卷《六祖釋禪圖》簡直無上奇寶,代表一位佛祖的佛境世界。即便隻是一角,也非同小可。”


    “當年六祖圓寂之時,聖僧很有可能守在一旁。”張若塵道。


    跨過金色河流和沼澤,漸漸的,他們靠近菩提樹的樹幹。


    神威越發的強大,空間中的規則,已是全部變成一個個金色梵文。由梵文,撐起這片世界,並且衍化出誦經聲、鍾聲、腳步聲、人語聲。


    在菩提樹下,有一座光潔如玉的石台。


    石台,並不規則,也不奇特,但卻潤澤平滑,不染塵埃。


    隻是看著石台,都讓人心神寧靜,瞬間就能進入玄之又玄的悟道狀態。


    但,張若塵三人卻沒有細看石台,而是看著盤坐在石台上的那尊金佛。他身軀巨大,慈眉善目,赤足含笑,袒胸露腹,一圈圈佛光在身上流逸。


    那威勢,那佛蘊,能折服世間一切生靈。


    “是六祖。這……這是他的佛祖金身嗎?”池瑤無法平靜,連忙躬身叩拜。


    張若塵也行了一禮,道:“六祖坐化之時,金身便是化為八萬四千顆舍利子。其中,八萬三千九百九十顆舍利子,在誕生的那一刻,便是化為傳說中的佛門至寶明鏡台。而其餘十顆佛祖舍利,分別存放在佛門的十大聖地。所以,六祖沒有金身,隻有明鏡台。”


    池瑤和孔蘭攸的目光,皆是移向六祖身下的那尊石台,心中生出猜測。


    張若塵其實也不敢相信,傳說中的明鏡台在《六祖釋禪圖》中。可是,除了明鏡台的力量,還有什麽寶物,可以顯化出六祖的金身佛影?


    而且,金身佛影形成的威勢和佛蘊,能夠將大神級別的存在都驚懾住,無法識破。


    隻有明鏡台的力量,可以做到。


    張若塵相信,此前他使用《六祖釋禪圖》威嚇鬼主、金聚大神的時候,顯化出來的金身佛影,也是這一尊。


    張若塵苦笑:“我想,這便是聖僧的後手。將希望寄托在我們身上的,不僅有聖僧,還有當年因重傷而坐化的六祖。”


    池瑤頗為不解張若塵話中的意思,道:“聖僧的後手?”


    張若塵點了點頭,邁步向明鏡台和六祖的金身佛影走去。


    池瑤和孔蘭攸欲要跟上去,但是,被金色梵文擋住,無法硬闖。


    走到六祖金身佛影的龐大身軀下方,張若塵伸出一根手指,向上點出,與佛影的手指撞擊在一起。


    “轟隆!”


    金身佛影散裂而開,化為一個金色漩渦。


    漩渦中,傳出劍鳴聲,七劍在飛舞。


    “是劍祖的七柄魄劍,居然保存在六祖的金身佛影裏麵。還有……那是破碎的神源……”池瑤驚唿道。


    一顆顆璀璨的光點,在金色漩渦中浮現出來,如群星閃耀。


    正是神源碎片。


    有十重破碎的天宇,化為了殘垣斷壁,如同神殿廢墟,飄在一條由規則神紋組成的通天河中。通天河中,還有諸神印記在閃爍,有神魂如白霧飄蕩。


    池瑤和孔蘭攸皆是欣喜無比。


    “擎祖以為,自己親自出手,肯定已經將你的修為盡毀。卻沒想到,他還是失算了,明鏡台和《六祖釋禪圖》將你的修為,保存了下來。他終究還是輸給了六祖和聖僧!”池瑤心情大好,心中陰霾盡去。


    張若塵其實在進入《六祖釋禪圖》的內世界,就感應到自己神魂、神源、魄劍……的氣息,可是,卻知曉這些根本沒有用。


    張若塵目望上方的金色漩渦,道:“六祖和聖僧,不能說贏了,隻能說在死後,依舊與擎祖鬥了一個平局。我的神源已碎,就算重凝,也無法繼續修煉,隻能維持下位神的境界。但……”


    “但這一生修為,我卻可以傳給你,讓你去做三十三重天,去做你想做的事,去爭,去拚,帶著我的意誌,去實現六祖和聖僧期待的未來。瑤瑤!這便是我的計劃!”


    張若塵轉身看向池瑤,神情淡然,卻又堅定。


    ……


    今天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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