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溪流蜿蜒萬裏,水聲濤濤,佛氣蒙蒙。


    般若飛落下來,目光注視在海水的身上。


    海水臉上寫滿尷尬,又略帶羞澀,連忙將手從張若塵掌心收迴,側過身去,不敢麵對般若的目光,宛若偷情被大夫人發現的小女子。


    像她那麽鎮定,那麽心態平和,要被血屠扔進鍋裏都不改色,會露出如此模樣,實在難得。


    張若塵倒也能夠理解,畢竟她是一個佛者,剛才二人的行為,雖是為了療傷,終究還是太親密,忽然被第三人瞧見,自然是有一種捉奸在床的羞恥感。


    張若塵很坦蕩,見到般若露出笑容,問道:“總算是找到了你們,姑射靜和小黑他們在哪裏?”


    “來到荒古廢城,我們遭到了襲擊,隻得暫時躲進這具古佛的身軀。進來後,大家都分開脫身,在這裏遇到你,完全是偶然。也可能,是因為我們之間那股淡淡的感應。”


    般若道:“她是誰?”


    “誰襲擊了你們?”張若塵道。


    兩人幾乎同時問出。


    張若塵先道:“這位小師傅,名叫海水,是西天佛界元一古佛的弟子。”


    “元一古佛的弟子。”


    般若點了點頭,如此念道。


    下一瞬,她毫無征兆的,閃電般出手,命運決杖直向海水劈了下去,密密麻麻的命運規則在決杖上浮現。


    張若塵哪來料到般若會出手?


    但,他應變速度奇快,頃刻間,三人周圍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時間印記光點,時間流速變緩,幾乎是靜止。


    張若塵拉住海水的手腕,避開了般若這一擊。


    “你做什麽?”張若塵問道。


    海水躲在張若塵身後,雙眸無懼,盯著般若。


    般若與她直視,語氣中帶有冷意,道:“據我所知,元一古佛座下根本沒有名叫海水的弟子。你到底是什麽人?”


    池瑤在西天佛界修行了千年,對西天佛界自然是有很深的了解。


    海水道:“神女殿下雖是地獄界的俗世領袖,可是,不見得能夠知盡西天佛界的一切吧?我是師尊的秘傳弟子,乃是隱世修行者,神女殿下沒有聽過我的名字,其實很正常。”


    般若盯向張若塵,道:“你看她,一個西天佛界的弟子,卻對我這個地獄界的真神一點恐懼都沒有,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佛修,斷七情六欲,修四大皆空。擁有大無懼之心,很正常。”張若塵道。


    般若以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張若塵,又道:“畏懼之心,沒有任何人斬得斷。能做到無懼的人,隻不過是,以強大的意誌,將恐懼壓製了下去。”


    “你說她四大皆空,但看你們剛才的行為,她不像是已經斷了七情六欲。”


    “張若塵,你是否是已經被她的美貌迷得神魂顛倒,完全失去了判斷力?小心死無葬身之地。”


    張若塵露出不悅之色,道:“在你眼中,我就如此不濟?”


    般若分明看到海水眼中帶有笑意,但,仔細看去,她眼神卻又清澈如水,沒有半分波瀾,真摯且又平靜。


    般若十分清楚,繼續和張若塵爭執下去,隻會讓海水更加嘲笑。


    般若平靜下來,道:“你如此信任她?”


    “她與我並肩戰鬥,不惜施展舍身術。”張若塵道。


    “她真施展了舍身術?”


    “千真萬確。”


    般若不禁再次看向海水,心中萬分佩服,居然能夠裝到如此地步,道:“但,一個西天佛界的佛修,出現在黑暗之淵,本就疑點重重,很不正常。”


    “此事,我已經跟若塵師兄,解釋得很清楚。”海水道。


    般若道:“若塵師兄?你什麽時候,成了她的師兄?”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海水小師傅將阿羅漢白珠給了我,在黑暗之淵,我得庇護她的安全。”張若塵道。


    般若微微詫異,目光落向張若塵脖頸上的那枚白珠,探手過去,抓到了手中。


    “居然真是傳說中的佛門至寶,阿羅漢白珠。”


    般若再次向海水盯去,道:“厲害啊,居然連這樣的寶物都能隨手送人,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海水道:“神女殿下也很厲害,觸碰阿羅漢白珠的地獄界修士,肯定會被白珠反傷。可是,阿羅漢白珠卻絲毫沒有傷你。你真的是地獄界的修士?”


    般若道:“我也修佛,阿羅漢白珠自然不會傷我。”


    “你的心境太過極端,顯然是隻修了佛道,卻沒有修佛心。”海水道。


    般若道:“就衝你西天佛界弟子的身份,我要殺你,便是天經地義,張若塵也救不了你。”


    海水對張若塵說道:“師兄,般若可是命運神殿的神靈,你為何將阿羅漢白珠的事講給她聽,萬一她出手搶奪怎麽辦?我死是小,佛門至寶落入命運神殿,才是佛道之辱。”


    二女,你一言我一語,爭鋒相對。


    海水看似平和,可是每一句話,卻都以柔克剛,一步步刺激般若。


    張若塵將海水護到身後,道:“神女,我曾答應過她,一定會護她周全。你若殺她,便先殺我。”


    聽到此處,般若心中一動。


    確切的說是池瑤。


    池瑤清楚,張若塵是知道般若的身份。如果海水真的是西天佛界的弟子,般若怎麽可能殺她?


    為何張若塵還要說出剛才那樣的話?


    顯然張若塵並不是,絲毫都不懷疑海水的身份。


    隻是一瞬間,池瑤便是明白了其中原因。


    如果說以張若塵的手段,都識不破海水的身份。


    那麽,隻有兩種情況。


    第一,海水所說都是真的。


    第二,海水的修為,深不可測。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還好,一切都可掌控。


    如果是第二種情況,隻要是聰明人,都肯定不會去揭露海水的身份。一旦揭露,與找死有什麽區別?


    正是如此。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張若塵現在都必須無條件的,絕對信任海水。


    不能有任何懷疑。


    就算有懷疑,也要主動講出來,讓海水自己澄清。


    實際上,不僅張若塵識不破海水,就連池瑤和般若加起來,尚且看不穿她的破綻。


    徹底冷靜下來的池瑤,都不得不希望,海水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反而,若她修為奇高無比,現在也隻能放下戒心,穩住她,看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張若塵和般若對視了許久。


    般若心中閃過無數想法,明白了張若塵要告訴她的一切,終於,神色變得柔和了一些,道:“希望你是正確的!但,在黑暗之淵,帶著這麽一位半神巔峰的修士,無疑是拖累。”


    張若塵問道:“你先前說,有人襲擊了你們?到底怎麽迴事?”


    “是無疆和黑暗神殿的神靈。”般若道。


    張若塵道:“你們竟然不敵?”


    “不知是怎麽迴事,無疆的修為大進,實力遠勝從前,黑暗神殿也有神境強者前來。”


    般若又道:“當然,即便如此,我們尚且還不需要懼怕和逃遁。真正可怕的是,在荒古廢城中,出現了一隻鬼類詭獸。”


    “詭獸怎麽能進荒古廢城?”


    “荒古廢物的力量,或許擋不住鬼類詭獸。又或許,根本不是鬼類詭獸,而是神魂詭化。”


    張若塵道:“神魂詭化?”


    般若點了點頭,道:“荒古廢城中,神屍一具具,絕大多數身前修為都十分強大。他們雖死,神魂卻未必盡滅。”


    “這些神魂,或者說是殘魂,被黑暗力量侵蝕,失去了意識,就會詭化,與鬼類詭獸沒有區別。”


    張若塵道:“如果是這樣的話,豈不是黑暗神殿的神靈,也遭受了攻擊?”


    “正是如此,所以都逃進了這座古佛金身。”


    “那隻鬼類詭獸呢?進入古佛金身沒有?”


    “不清楚。”般若搖頭道。


    張若塵想到了什麽,道:“先前,我們遇到了死族的神靈。”


    般若道:“在前來荒古廢城的路上,我就有所察覺。不僅是死族,鬼族、屍族、骨族、冥族……地獄界的各大勢力,不知是不是為了你身上的寶物,都聞風而動,跟了進來。如今的荒古廢城,熱鬧得很。”


    “還是得盡快離開這裏,前去大冥山,尋找印雪天。”張若塵道。


    一直沉默不語的海水,道:“若塵師兄,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講。”


    “什麽事?”張若塵問道。


    海水道:“你可知道靈燕子?”


    張若塵頗為疑惑,搖了搖頭。


    “靈燕子是不動明王大尊唯一的妻子,是你們張家的先祖。但,沒有人知道她到底來自哪裏,是何出生,修為高低。她是突然出現在世間,又突然消失。”海水道。


    “靈燕子!靈燕子……”


    張若塵嘴裏如此念著,仔細迴想祖譜,是真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般若想到了什麽,道:“燕子佩?”


    提到燕子佩,張若塵眼中浮現出一道光芒。


    燕子佩是張家的祖傳之物,十六歲那年,張若塵贈送給池瑤的定情物。池瑤送給張若塵的定情信物,是造化生劍沉淵。


    “贈卿燕子佩,白首不相離。


    送君造化劍,生死永相依。”


    後來,池瑤又將一對燕子佩,分別交給池昆侖和池孔樂。


    當初,修辰天神欲要奪舍池孔樂,有很大原因,都是因為燕子佩的力量守護,才失敗。甚至,燕子佩的力量,讓當時的修辰天神完全無法發揮出自身的力量,被血絕戰神一招擊敗。


    張若塵問道:“你為何突然提起靈燕子?”


    海水道:“因為佛門無上至寶摩尼珠,被不動明王大尊,送給了靈燕子。與其說,印雪天進黑暗之淵是為了尋找摩尼珠,不如說她是來尋找靈燕子。要找印雪天,必先找到靈燕子。”


    “靈燕子在黑暗之淵?”張若塵感到無比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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