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體器官移植並沒有血液幹細胞移植要求那麽高。隨著抗排異藥物的普遍使用,隻要血型一致,(人類白細胞抗原)三個位點上的六個抗原,隻要配上兩三個關鍵點就能移植,隻是術後有可能出現嚴重的排異反應,需要長期服用抗排異藥物,而六個抗原全部配上的情況,除了同卵雙胞胎之外,出現的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計。

    而一旦六個點全部配上,則意味著完全不會出現任何排異反應,就好像原本就是自己身體裏的器官一樣。

    正是因為這種情況太過難能可貴,這一筆交易的利潤高到令人發指,至少能賣出幾百萬美元的高價,大概對方也怕中途出現閃失,所以才決定親自過來取。

    看來……最後一場戰役,很快就要打響了。

    隻是……為什麽偏偏是衛淮?

    康筠皺了皺眉,悶哼一聲,在顧珞琛手裏爆發出來:“消息來源可靠嗎?”

    “可靠,”顧珞琛抽了紙巾擦手,“是給費達做過助手的人說的,兩天前做的檢測,今天那邊就發過消息來,說配上了,讓費達提前做準備。”

    顧珞琛說完這句話,兩個人都沉默了。

    早在十天前,康筠就已經把sprinkle的事,和有關衛淮與sprinkle關係的揣測,都告訴了顧珞琛。顧珞琛的看法和他一致,都認為那個中國姑娘是真的想幫他,況且他們都是中國人,衛淮有難,他們也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可是……

    暫且不說救衛淮需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就算能安然無恙地救出衛淮,也可能會讓他們錯失將南亞器官走私線一網打盡的機會。

    可如果不救,最遲後天,衛淮必死無疑。

    康筠沉默著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感覺到顧珞琛一下一下撫摸著他的脊背,那撫摸並沒有含著**,相反,安慰的意味的相當明顯。

    “要匯報吧?”過了一會兒,康筠開口道,“救,或者不救,是不是必須聽組織的命令?”

    “不,”顧珞琛卻低頭看著他的眼睛,眸中帶著笑意,“我聽你的。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組織。”

    “……”

    康筠心情不算太好,難得和顧珞琛正兒八經地說話,卻不提防被撲麵而來的情話糊了一臉,一時有些哭笑不得:“顧少不是反複和我強調紀律嗎?不是讓我收起以前的我行我素嗎?怎麽,都不算數了?”

    “這是最後一次了,”顧珞琛輕輕摩挲著他的耳廓,“我大概沒告訴你,我遞了退役申請,這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執行任務了。違紀就違紀吧,開除軍籍也沒關係。”說到這兒,他停了一下,才輕聲道:“我怕你後悔。”

    我怕你後悔。

    短短五個字,康筠卻感覺一股滾燙的熱流擊中了他的心髒,讓他鼻子一酸,眼眶一熱。全天下大概沒有第二個人,比顧珞琛更懂他了。

    這麽多年,康筠在黑暗血腥中摸爬滾打,在罪惡的邊緣走鋼絲,之所以沒有一腳踏空,跌落深淵,全賴心底的那一縷執念。

    二十三年前,他母親重病,父親卻為了所謂的前途,拋下他和母親走了。

    他至今都記得他父親離去時的背影。他站在門口,哭著喊爸爸,但是從老屋到江邊,長長的一條路,那個給了他一半血脈的男人,連一次頭都沒迴。最後是外婆用衣袖替他擦幹眼淚,將他抱了迴去。

    母親去世的那天,他牽著外婆的衣角站在床邊,牙齒將嘴唇咬得血肉模糊,愣是一滴淚都沒流。從哪個時候,他就在心底暗暗發誓,他身上雖然流著那個男人的血,卻決不會成為他父親那樣冷血的人。

    決不會!

    他要快點兒長大,替外婆撐起這個風雨飄搖的家。

    後來的後來,當他成為東南亞首屈一指的黑道領袖,手握著無數人渴望的權力和財富,卻始終沒有放棄良知,甚至明知道那是為他設下的陷阱,卻還是要去救那對雙胞胎女孩兒。

    因為他怕自己後悔,怕自己成為自己曾經痛恨的那種人。

    如果他在有能力救人的時候,選擇了袖手旁觀,外婆如果地下有知,大概會哭著說:“你怎麽能和你那個沒良心的爹一樣?家家沒有你這樣的外孫伢!”

    但是在那個人吃人的地方,他不得不將自己偽裝得心狠手辣、冷酷無情,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王。難得顧珞琛竟然懂他,這麽懂他。

    康筠心底泛上水一樣的溫柔,他翻身趴在顧珞琛身上,低頭吻了吻他的唇,順著他的脖頸一路向下,最後堅定而不容拒絕地含住了他。

    顧珞琛悶哼一聲,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腦袋:“別……”

    康筠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緩慢動作。

    太刺激了。

    顧珞琛低聲喘氣,將手插在他烏黑柔軟的半長

    發裏,輕輕撫摸。他沒有想到康筠肯為他做這個,心理上的滿足感帶給他強烈的刺激,再加上多日不曾釋放,沒多久就爆發了。

    康筠伸出右手食指,慢條斯理地抹掉沾在嘴邊的液體,還充滿色氣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對他一挑眉:“這麽快!”

    顧珞琛磨了磨牙,感覺自己又被他勾得蠢蠢欲動,無奈地抽了濕巾幫他擦嘴,要不是他身體不方便,他一定艸得他下不來床:“小妖精!”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康筠小聲說:“把我推倒,假裝艸我,做俯臥撐。”

    顧珞琛愣了一下,片刻後就反應過來,翻身將康筠壓倒在床上,緩慢地開始做俯臥撐,並刻意地擋在了攝像頭的方向,將身材嬌小的康筠遮得一點兒不剩。康筠則飛快地從枕頭下麵摸出手機,通過預先種下的木馬,侵入監控係統,截取了一個長達三十秒的gif圖像,然後將監視器的換麵替換成剛剛截取的動圖。

    “ok。停吧,不用做了,”康筠說著將他一把推開,翻身坐起,笑著吹了聲口哨,“鑒於你以前的耐力不錯,我們至少有三十分鍾的時間商量對策。”

    他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抽出一疊紙,一麵在紙上刷刷畫圖,一麵問:“我們現在來討論第一個問題吧,要救人嗎?”

    “那還用說?”顧珞琛在他身邊坐下,拉著他半靠在自己身上,“你不是早就決定了嗎?”

    “如果隻有咱們兩個人,”康筠手下不停,一麵繼續畫,一麵說,“我不會有任何猶豫。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做過了,盡力了,就不會後悔。可是現在……”他左手擱在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上,輕輕撫摸,聲音也不自覺地溫柔下來:“我們有寶寶了。如果失敗,他甚至來不及看一眼這個世界。這對他太不公平了。”

    “那我們就計劃得周祥一點,”顧珞琛的左手疊在康筠的手上,拉著他的手輕輕撫摸他比之前更圓潤了一些的腹部,“寶寶會保佑我們的。”

    “嗯,”康筠點點頭,繼續在紙上畫圖,“器官離體的時間越短,存活的可能性越高,所以在南亞那邊的人到達之前,衛淮暫時不會有危險。按照配型成功的時間和南亞到中東的距離推算,我們還有最短24小時最長48小時的時間。所以最遲明晚,我們必須動手。”說著,他刷刷幾筆畫完結構圖,用筆尖點了點其中一個格子:“我們來之後,除了衛淮,沒有增加任何供體,所以衛淮應該被關在地下三層的這個位置。樓梯口有兩個人看守,每天晚上

    熄燈前換班,這兩個石室,是薩列赫意的寶貝們睡覺的地方。狗的耳朵比人靈敏,很難不驚動它們。”

    “我去吧,”顧珞琛說,“它們認識我,不會發出太大的動靜。”

    “不,”康筠突然笑了起來,抬頭看他,黑曜石一般眸子在昏暗的燈光下閃閃發光,“我去。所有人都知道我怕狗,不會懷疑我。明晚動手的時候,你想辦法和謝裏夫的親信發生一點兒衝突,製造不在場的證明。”

    “……你不怕狗?”

    “開始是怕的,”康筠眯著眼笑了笑,“後來狗都不咬我了,我還怕個毛?隻不過覺得這是個製造不在場證明的非常好的機會,雖然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但是……我還挺喜歡騎在你身上的感覺的,不騎白不騎。”

    顧珞琛:“……”

    接下來,他們又飛快地討論了明晚行動的具體細節,以及每一種情況下,應對危機的方法。等他們商量完畢,四十分鍾已經過去,顧珞琛用打火機把康筠畫的圖和可能留下印痕的幾張紙都燒了,衝進下水道。

    就在這個時候,燈“啪”地一聲熄了。

    晚上十一點整。

    古堡采用的是石油發電,電能十分珍貴,除了連接監控器的那條線路,每晚十一點準時斷電熄燈。因為地處沙漠,沒有人口密集地區普遍的光汙染,一旦熄燈,整個古堡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很少有人會在這個時間出來活動。

    可就在熄燈之後不久,康筠剛要將gif動圖替換下來,門外突然響起“嘟嘟嘟”三聲輕輕的扣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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