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雨剛停,就起風了。大風唿嘯著刮過,倉庫的鐵門“哐當”作響。阮隋迎剛帶著幾個保鏢和胡叡、方洪撤到門口,正撞上全副武裝的緝毒警察從車上跳下來。不說胡叡和方洪的槍法根本不行,就算一個頂一個,他們五六個人對上那麽多警察,也沒有任何勝算。

    阮隋迎即便仍然能保持鎮定,心也禁不住涼了。

    要束手就擒嗎?

    如果交易翡翠原石,隻要他一口咬定隻是來驗驗貨,警方沒有拿到確切證據,也不能拿他怎麽樣,錢均那邊和derrick隻要稍微施加一點壓力,不了了之是早晚的事。

    但是毒品……

    阮隋迎心下飛快地思忖,卻遲遲下不定決心,眼見警察已經衝到門口,一個保鏢將□□“哢噠”一聲上膛:“爺,動手嗎?”

    他眼睛閉了一下:“不,不要動手。”

    倉庫中為什麽會出現毒品?這很顯然是有人蓄意陷害,崔江山還要借他的東風,不會害他,潘公檢更是絕對沒有那個膽子,這件事的幕後黑手多半就是被他送進警局的顧珞琛。如果他今天乖乖跟著警察走,在漫長的取證、調查、審判過程中,隻要derrick將軍肯插手,這件事就還轉圜的餘地。但是如果在抵抗中失手殺了警察,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所以他決定先放棄抵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可就在這個時候,方洪突然在他耳邊道:“爺,倉庫後有密道,您跟我走。”

    阮隋迎驀然迴頭:“密道?”

    “是的,”方洪低頭道,“兩天前,我親自見過崔爺,因為這倉庫隻有一扇門,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阮隋迎果斷道:“撤!走密道!”

    束手就擒是下下策,如果能逃當然還是逃。他一聲令下,方洪打頭,幾個保鏢押著嚇得屁滾尿流的潘公檢,在集裝箱的遮掩下迅速朝倉庫後撤去。

    警察飛快地衝進來,有人低聲報告:“長官,是□□。”

    領頭的隊長手一揮:“抓人!”

    倉庫很大,從倉庫的這一頭到另外一頭距離不短,他們拖著一個渾身癱軟如泥的累贅穿行在狹窄的集裝箱縫隙裏,方洪長期從事腦力工作,久不鍛煉,雖然跑得氣喘籲籲,但距離還是一點一點拉近。他突然側身靠在集裝箱上,喘著粗氣把鑰匙遞給阮隋迎:“爺,你、你們先走。給、給我一把槍。”

    保鏢也焦急地說

    :“爺,帶著他跑不快,處理了吧?”

    潘公檢原本就快嚇尿了,聞言腦中一片空白,他隻覺褲子一熱,真的失禁了。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方洪說:“不用,把他給我,關鍵時刻還能擋子彈。你們快走!”

    阮隋迎皺了皺眉,沒說什麽,示意保鏢丟下一把槍和人形肉泥潘公檢就離開了。方洪拎起潘公檢,轉過一個箱子,然後將他一把推了出去,警察以為有人反抗,開槍示警。不知道是誰打出了第一顆子彈,射中了一個警察,倉庫中瞬間槍聲大作,子彈“嗖嗖”劃過空氣,擊在集裝箱上“撲撲”作響,不時有人悶哼一聲倒下,等阮隋迎借著集裝箱的掩護衝到倉庫盡頭的時候,保護他的三個保鏢隻剩下一個,胡叡也已經重傷,癱倒在集裝箱後麵。

    倉庫盡頭的空地上,果然有一個一米見方的鐵蓋,旁邊加著兩把大鎖,阮隋迎拿出剛才方洪塞給他鑰匙,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那串鑰匙至少有十枚以上,除了兩個明顯小了不少的鑰匙,每一把都差不多。

    而時間已經不等人。

    他飛快試了兩把鑰匙,沒打開鎖,第三個保鏢也悶哼一聲中槍倒地,阮隋迎從一個小弟一路拚到這個位置,什麽險象環生的情況都曾經曆過,他的手仍然很穩定,有條不紊的一個接一個試過去,但額上的冷汗卻不受控製地淌下來。

    試到第七把鑰匙的時候,其中的一個鎖終於“哢噠”一聲打開了。然而激烈的槍聲已經近在耳畔,第八把鑰匙剛□□鎖孔裏,“撲”地一聲,子彈擊中了他的右肩,拿著鑰匙的手鬆了,整串鑰匙跌在地上。

    這次大概是真的逃不出去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方洪踉踉蹌蹌撲了過來,他一身一臉的血,也不知道是哪兒受了傷,他從地上撿起鑰匙,撿出一枚,幹脆利落地打開了剩下的那把鎖,用力推開沉重的鐵蓋,露出一個向下的樓梯。

    “爺,快走。”

    方洪扶著阮隋迎走進狹窄的地道,然後反身拉上了鐵蓋,用剛摘下的大鎖“哢嚓”一聲鎖好。密道黑洞洞的,沒有一絲光,阮隋迎一手捂著肩上的傷口,被方洪扶著,摸著黑,踉踉蹌蹌向前走去。身後很快傳來子彈擊在厚鐵上的聲音,那個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很快被他們落在了身後。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隱隱約約有了微光。又過了一會兒,地道終於到了盡頭,是一個向上的石板鋪的簡易階梯,階梯盡頭是被衰草和枯枝掩蓋著的洞口。方洪鬆開他的胳膊,先走上去挪

    動枯枝,阮隋迎被打中了動脈,半身都是血,因為失血過多而微微眩暈,渾身無力。他喘了口氣,貼著洞壁滑倒在地,用力撕下衣襟,使勁兒勒住了傷口,暫時止住了血,等到方洪挪開枯枝,天光無遮無攔地從洞口瀉下,這才扶著洞壁慢慢站起來。

    在手觸到洞壁的那一瞬間,阮隋迎眉頭微微一皺,他摳下一塊泥,捏在手中撚了撚,濕的。他借著洞口漏下來的光,看了一眼洞壁,還有新鮮的鐵鍬的痕跡。

    這說明,這個地道是新挖的。

    崔江山不可能為了他的一場交易,費這麽大勁兒新挖一條地道。退一萬步講,假設崔江山真的為了討好他而挖了這麽一條地道,不可能不在他麵前邀功,最起碼會給方洪塞一點好處,讓他在阮爺麵前美言幾句。

    可剛才方洪一句都沒有提。

    雖然剛才時間緊迫,卻並不是說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他心中生了疑竇,腳步就不由慢了下來,這時候方洪已經撥開枯枝,重新走下來扶他,還如釋重負地笑了笑:“我上去看過了,在郊外河邊的樹林裏,沒人,備好的車就在上麵。兩天前我就提了一句,沒想到崔江山做事這麽縝密,不但讓人迅速挖了地道,連車都備好了。”

    阮隋迎剛生的疑竇煙消雲散,他暗暗鬆了口氣,被方洪扶著爬出洞口。外麵果然是一個荒涼的樹林,林邊沿河的公路上停著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

    方洪扶著他上了車,自己爬上駕駛座,打著火:“爺,去哪兒?”

    剛才交火的時候不知道傷了多少警察,眼下這件事已經不能善了,就是derrick將軍願意幫忙,也要判好幾年。

    所以他隻能逃。到國外躲上幾年,徐徐圖之,或有可能東山再起。但是在走之前,他必須迴一趟別墅,拿走他放在地下室保險櫃裏的金條和存折。

    希望警察還沒來得及去搜他的別墅。

    他的別墅地下室也有密道,本來最好的方法就是從地道摸進去,拿了金條,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桃之夭夭,但一來密道出口之一的南城碼頭7號倉庫就在事發現場附近,去那兒無異於自投羅網,二來,從密道走會耽誤不少時間,等到他們全城戒嚴通緝,他就逃不出去了。

    所以阮隋迎果斷道:“迴別墅!”然後他親自給李椿打了個電話,讓他備一輛越野車和足夠的汽油,帶人在東城昭陽路33號等他。

    方洪油門踩到底,黑色轎車風馳電掣地行駛在環城路上,阮隋迎靠在

    後座上喘了口氣,他步步為營,熬了這麽多年才有了今天的權勢和財富,沒想到會栽在潘公檢這麽個敗家子身上。一敗塗地。

    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他至今沒想明白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錯。

    明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內,就連倉庫都是他堂弟老丈人的,方洪也提前去驗過貨,那一箱□□,到底是怎麽被人放進那間倉庫的?

    他不覺得潘公檢有那個膽識,偷偷藏了一箱毒品,還能在他麵前不露破綻。

    想到這兒,阮隋迎開口問方洪:“潘公檢呢?”

    “被我當做肉盾了。怎麽了,爺?”

    “死了嗎?”

    “不知道,”方洪遲疑了片刻,“都快打成蜂窩了,應該活不了。”

    阮隋迎微微點了點頭,霍海農已死,胡叡重傷被捕,現在他能用的人,隻有方洪和李椿了。而現在,他身邊一個得用的保鏢都沒有,隻有一個連槍都打不準的方洪陪在他身邊。

    他現在已經沒有能力控製醫院的事情,沒有能力繼續為方洪的女兒提供治療,在這種情況下,防洪願不願意跟他走?

    答案很可能是否定的。

    但方洪太了解他了。因為有把柄捏在手上,阮隋迎做任何事都沒有瞞著方洪,他幾乎知道他所有的秘密,握著他所有致命的弱點,如果不帶他走,落入警察手裏,後果不堪設想。

    一小時後,車開到別墅,在側門外的盤山公路邊停下來,方洪替阮隋迎打開車門,扶他下車。阮隋迎的手放在方洪瘦削的肩膀上,不經意地問:“你有什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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