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冬天大雪初停,保定的一個院子裏,豎著一個個高低不一的木樁,一個身穿薄衫的健壯小夥在木樁上閃轉騰挪,步履穩健。


    旁邊一個老人身上穿著棉襖,坐在凳子上,一邊烤著火盆,一邊看著小夥子練武。


    “好了,在練一遍劍法就去吃早飯。”


    說著拄著拐起身向前院走去,他知道這個徒弟會不折不扣練完。


    這二人就是孫祿堂師徒,


    三年前孫祿堂在上海登報收徒,一共收了四個徒弟。


    但是沒過多久就發生了9.18事變,時局動蕩,人心惶惶,其他三人相繼離開了。


    隻剩王學斌一人繼續學武。


    孫祿堂便帶著王學斌一路遊曆迴京,曆時一年。


    這一年孫祿堂將一身所學全部傳給王學斌,還帶他拜訪各路高人。


    曆經一年才迴到北平。


    而後孫祿堂就擺香堂收了這關門弟子。


    當時王學斌送的拜師禮是一個玉雕的桃李擺件。


    而孫祿堂給了王學斌一塊雕刻著王學斌名字的紫檀木牌和一把龍泉劍。


    劍長三尺六寸,重二斤八兩,劍上銘刻中和二字,取其“拳術之道,首重中和,中和之外,無元妙也”之意。


    王學斌現在就一直使用這把劍,他曾和師父遊曆至武當山時,得授太乙玄門劍,因其動作瀟灑飄逸,頗為喜愛。


    他師父以為他喜歡劍法,便把太極劍,八卦劍全交給他,從此他早課便又添一門。


    王學斌迴屋拔出寶劍,出來起了一個架勢,從太極劍開始演練起來。


    這三年王學斌收獲不小,一路走一路練一路交流,而後又經曆了一年的沉澱,他一身功夫已經融會貫通了。


    其實早在當初他形意拳有成時,就已經難尋敵手了。


    畢竟這是無魔世界,一切的一切都要靠身體素質說話,而王學斌已經把他當前的身體潛力開發到極限了。


    他現在身體素質評價全部到了一百分。


    他現在能夠舉起兩百二十公斤的重量,百米能夠跑到十秒,還能夠以兩個半小時跑完全程馬拉鬆。


    根據娜娜的說法,他本人的身體的潛力已經開發到了無魔世界的極限了,除非將來進入有魔世界,才能繼續提升身體潛力。


    這裏的有魔無魔不是指的魔法,而是以現世世界為基準,世界觀不超過現實世界的叫無魔世界。


    超過現世世界的無論是科技魔法,還是武俠玄幻,統統都叫有魔世界。


    當前他的身體已經開發到巔峰,在這個民國時代,幾乎沒有可以匹敵的人了,但是他的功夫卻始終差了那麽一絲味道。


    他師父曾對他說他的拳不誠,若是倚強淩弱還好,若是兩人身體素質一樣時,他的拳隻能放不能收。


    其實王學斌心裏明白症結在哪。


    他始終是生活在一個安定的時代,學拳終究不是為了安身立命,隻是基於一種收集癖罷了。


    就像他玩遊戲,從來不在乎輸贏,隻要裏邊的人物或武器收集齊了就好,其他的隨便。


    他學武也隻是基於一種收集的癖好,當初他想要拜孫祿堂為師也是因為他查閱資料顯示,孫祿堂三大內家拳全部融會貫通,才查的他的資料。


    他對功夫始終少了那麽一份熱誠,缺少那一份感動。


    孫祿堂走在前院心裏也說不上什麽滋味,要說悲吧也說不上,畢竟教出這麽一個聰慧的徒弟,要說喜吧也說不上,教出的徒弟並不是那麽誠於功夫。


    他去年曾讓他徒弟去遊曆交流,結果他徒弟可好,一路迴來,功夫學的不少,什麽披掛、八極、地躺、三皇炮錘之類的學了一堆,竟然沒有跟人交過手。


    一問才知道,王學斌一路金錢開道,每到一個地方,先是準備一份厚禮,奉上拜帖,那些武師畢竟拿人手短,便教他一招半式,他也不挑,見功夫就學。


    碰上一些好為人師的,就連整套拳法都傾囊相授,臨走時還一直囑咐他常來。


    這一通下來,國術界都知道了孫祿堂的這個武癡弟子,便是跟孫祿堂不對付的人對他這個弟子也不好說出什麽惡評。


    畢竟禮多人不怪嘛。


    孫祿堂聽得是哭笑不得,原想讓徒弟一路打下去,但畢竟年紀大了用詞比較委婉,隻說讓他去交流。


    沒想到他弟子這麽謙遜,一路金錢開道,學迴來一堆手藝。


    但是孫祿堂不知道的是,他的弟子南下挑了六家黑龍武道館,每次都是蒙頭去,進去就打,打完就跑。


    最後所有的武道館都風聲鶴唳,開始備槍,王學斌這才消停。


    這一路交流也是王學斌有意為之,因為他發現了自己的功夫能放不能收。


    一路之下,他隻能求學,不敢跟人交手,他曾試過,大腿粗的樹幹,他兩腳就開裂了,一腳能將人踹出三四米,在那之後他就不太敢跟人動手了。


    畢竟無冤無仇的,心裏過不去,最後才決定拿武道館的人練手。


    迴到武館問了師父才知道是因為不誠的原因,他也不知道怎麽解決,便繼續練了。


    劍光霍霍,舞起來如同一匹白練。


    他的劍法是下了苦功夫的,當初師父教他練劍時,曾在木樁上畫了五個硬幣大小的圓圈,讓他必須練到每一劍都刺中圓圈。


    他天天練,刺壞了十來個木樁,直到能每次都刺中硬幣大小的圈,才停止。


    然後又給了他一把香,讓他用香練,點著的,削,要削滅火不能削斷香,劈,要劈開香不能滅火,他足足練了兩年才有所成就。


    現在他用劍如臂指使,指哪打哪。


    練完劍,起身收勢,迴到屋裏收了劍,擦了擦汗,洗漱一下,又添了一件衣服,出得門來。


    冬天的太陽升的晚,現在天還是一片黑,但是武館的人已經活動起來,前院有幾個人一起站樁,他們也都是前來學藝的,但是還沒有收入門牆。


    當初剛來北平的時候,師父的其他弟子也有不同意師父收他為徒的,因為這年紀差著輩分呢。


    但是見他練過武後,就沒人反對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沙袋打的前後飛起,有這麽個師弟也絕不算辱沒名聲。


    這一批弟子如果入門的話就是三代弟子了。


    當初王學斌拜師時,師父就已經說了他為關門弟子,這一輩不在收人,著實是沒有精力再教一個了。


    虧得王學斌算比較省心的,說了就做,不打折扣,不然這一個都夠嗆。


    王學斌來到前院找到師父,他師父坐在大堂裏饒有興致,看著前院的弟子們練拳,臉上已經皺紋叢生,胡子幹枯沒什麽光澤,見王學斌來了,伸手招唿他道:


    “來,陪我走走。”


    王學斌見狀趕忙上前扶住師父,師-父今年七十三歲,一輩子雖然練武強身,但是與人交手免不了受傷,今年秋天師父就曾說過自己年終將逝。


    他和幾位師兄也曾帶師父去醫院檢查,但大夫說老爺子身體比一般年輕人都健康,中醫問診也說老爺子六脈調和,沒有疾病。


    師娘和師兄雖然擔心,但也無可奈何,便陪著老爺子迴了保定。


    王學斌也知道,師父的大限將近,但也沒有辦法,隻能每天多陪陪師父。


    “學斌啊,我練了一輩子武,你要讓我說武是什麽,我也是說不清,但是要讓我練,我知道這就是武。”


    孫祿堂說著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胸口。


    “你底子好,也肯用功,但你不知道為什麽練武,沒有根,走多遠都不正,你要找到自己的根,等你有了根,你就知道功夫是什麽了。”


    說著從懷裏掏出一份易經手稿,遞給王學斌,說道:


    “我這一輩子功夫終究沒跑出這本經,你師兄他們會將我門發揚光大,門裏的事不用你操心,你隻管練自己的拳就是了。”


    說著停下身子,扭頭看著他。


    “你小子雖然麵上恭敬有禮,但是心裏傲的恨不得把尾巴翹上天,日後得長記性。”


    “練拳就是做人,人傲了,拳就沉不下來,你連自己都製不住,還想製住自己的拳?”


    孫祿堂迴過頭來繼續走著。


    “你向來一派公子哥的作風,花錢大手大腳的,有多少餘財也不夠你敗的。


    我給你師兄交代了,我走後,你可以留在武館教習,或去國術館也行,你不愛搭理俗事就隻管教拳,別的自有人打點。


    要是有自己的想法呢,也行,有想法就去做,拳打到最後就是一個想法的高低,別的我就不給你什麽了,就把這本經就留給你。”


    “記得無論何時,都別放下功夫。”


    說著使勁攥了攥王學斌的手,然後擺脫他的攙扶,獨自迎著朝陽走去。


    王學斌看著師父蹣跚的背影淚流滿麵,


    低頭翻開書,隻見卷首寫著“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次日一早,孫祿堂與世長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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