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進來。咳咳咳……」


    慕九推開門走進去,低垂著頭,遠遠的跪下:「慕九見過掌門。」不冷不熱的語氣。


    龍暮雪咳嗽了一會兒,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要震碎了,他甚至沒有時間去讓慕九起來,連忙拿出袖子裏的續命丸倒出一顆吃下去。


    慕九原本冷垮著的臉,在這一聲聲刺耳而痛苦的咳嗽聲中破碎,終究慢慢抬起頭來,那一眼,便看見他匆匆的吃下一顆藥丸,直覺告訴她,那覺得不是什麽好東西,眼疾手快,下一秒她已經站在龍暮雪的旁邊,手緊緊地抓住一瓶藥,而龍暮雪的手正一把壓在她的手上。


    「你吃的是什麽?」慕九冷著臉。


    「續命丸。」龍暮雪實誠的答道。


    慕九一鬆手,踉蹌退了兩步。他竟在吃續命丸?他竟能這麽雲淡風輕的說出這件事!這讓她如何接受?


    「為什麽?」


    「你都知道,不是嗎?」龍暮雪笑了。


    慕九渾身顫抖起來!是,她承認,她憤怒了,盡避她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很不溫柔很不可愛,可是她不能容忍!這麽久以來受的委屈全部的爆發了出來,而在這之前,她以為她可以忍受的。是!她都知道,他抱著那個女人迴來的那天她就知道!那個女人是個禍害,他一遇上她就徹底完蛋了,那女人上得那樣重,她早知道是醫不好的,治!非得畫鬢如霜不可!整個門派乃至江湖,知道畫鬢如霜的都不多,她從小苞他一起長大,那針法是她們一塊兒學的,所以她太明白這針法的可怕,要想救活那個女人,他非得搭上一條命不可。


    所以那時,雖然知道她是他喜歡的女人,知道無論如何他都會救她,知道自己不管怎麽阻止也是徒勞!她還是固執的阻止了!然後,從小疼她理解她的師兄沖她發火了!他將她攔在門外,獨自一人施針,他不在搭理她,將她留在寨子裏自己上了山,而後,他沒有給她隻言片語。


    有時!她真想把他的心掏出來看一看,看一看那心是不是鐵做的!為什麽能那麽狠!忘了嗎,她才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啊!怎麽可以為了別人這樣待她。


    無數的夜,她都是一整夜一整夜的流眼淚,不知道用了多少理由多少決心要去恨他!隻是,這麽充分的準備,見到他時,還是砰然倒塌。


    「你真是傻瓜!吧嘛這麽傻啊,值得嗎?你值得嗎?她不愛你!她根本都不愛你!你為她做這麽多幹嘛啊!」


    龍暮雪站起來,將激動的慕九摟進懷中,一如小時候,她受了委屈了,她無人理解時,給他的溫暖懷抱。


    「別哭了,我很好,真的,我覺得很值得,我看著她每天這麽活蹦亂跳的,我就覺得很開心了,真的。」


    「你把命都給她了!你還怎麽開心啊!你個大笨蛋!」


    龍暮雪抿唇不語。慕九,你不懂的。


    慕九哭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什麽,忙抬起頭來,慌亂的擦幹眼淚,「對了,畫鬢如霜!畫鬢如霜!師兄!還有救,我也會畫鬢如霜,我來救你,對,我可以救你!你不用死了,我可以救你。」


    「慕九。」


    「對!立刻就施針,師兄,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一定能救好你!我保證,我一定救好你。」


    「慕九!你聽我說!」龍暮雪忍無可忍厲聲道。


    暮九安靜下來。


    龍暮雪嘆了一口氣,替她抹掉眼淚,其實,如果他知道他在慕九心裏並不隻是哥哥,大抵就不會如此寵溺,隻是慕九不知道,在龍暮雪的心裏,她是他唯一的妹妹,他若死了,除了問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


    「慕九,你聽我說,我的身體我很清楚,沒錯,畫鬢如霜或許能救我一命,可是,你能駕馭畫鬢如霜嗎?你我都很清楚,你的武功比之我來說,差了多少?我有師傅的龍吟嘯天附身,所以能夠施展畫鬢如霜,倘若是你,隻怕非但救不了我,我們兩都會死,何必呢。」


    「死就死!不試一試怎麽知道!」慕九咬著牙,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下來。


    「胡鬧!」龍暮雪毫不客氣的罵過去:「死!死多容易啊!可你想過沒有,如果你我都死了!徽風派怎麽辦?清月寨怎麽辦?你要看著寨子裏這些人重新流離失所嗎?!慕九,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這麽任。」


    慕九退後兩步,搖著頭:「沒有師兄!慕九活著也是沒有意義的,別人的生死,與我何幹!」她沒有說出口的是,她從來不是一個有愛心的人,從她被仍在大雪中,差點病死凍死開始!她便沒有了一顆感恩的心,她的心是他捂熱的,如果他死了,她便也跟著死了!


    「啪!」一個耳光狠狠地打在慕九臉上!白淨的麵上立刻出現五個手指印。


    龍暮雪皺了皺眉,似乎這一個耳光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他竟有些站不穩,手撐著案幾站穩,他哈哈大笑起來:「真是我龍暮雪的好妹妹,慕九,我真是白疼你這麽多年!原來你這麽多年,從來沒有一天活得清醒!慕九,你別忘了,你的命,是師傅救的,將你養大的,是清月寨這些老弱病殘!你可以沒有一顆感激之心!不過你是徽風派的弟子!你隻要一天是徽風派的弟子,你就要懂規矩。你若不聽!隨時可以離開。」


    慕九撲通一聲跪下。是,她是徽風派的弟子,徽風派的弟子,唯掌門的命令是從,不得反抗,不得違背。


    他是掌門!她是不能違抗他的命令的。


    離開,她能去哪裏呢,除了這裏,還有哪兒是她的容身之所。


    「慕九明白了。」許久,她才開口。


    「明白就好,你下去吧。」


    慕九離開後,房間重新安靜下裏,他身心疲憊,退迴案幾旁坐下,慕九,對不起,不該對你這樣兇,可是你這個傻瓜,原是我對不起你,我豈能再害你。


    窗外有劍舞的聲音,他偏過頭,看見窗外一身青衣的女子手持的劍,隨風而舞,劍似乎與人融為一體,箭起箭落,仿若驚鴻。他微笑起來,站起身來,從牆壁上取下古琴,走出門去,在不遠處的石桌旁坐下,展琴,掃弦,手指輕盈跳動,便幻化出動聽的音符。


    這是冬季,南方不會下雪,天空有暖暖的陽光,身旁的溪流緩緩流淌,漫山遍的黃,美麗了這裏的人和物。


    後來的很多年,問月想起龍暮雪來,總是想到這一天,龍暮雪一襲白衣撫琴,她一襲青衣舞劍,一琴一劍,配合得天衣無縫,琴聲高亢便是快劍歸元,劍鋒立轉,見首不見尾,琴聲悠遠,便是綿綿劍意,濃戀。曲畢劍收,她笑著看他,他亦笑著看她。


    而便是那一眼,她心裏一些模糊不清的東西明了了,正如她看見龍暮雪看自己的眼神時,她清楚的知道,那眼神裏明明是有愛的。


    於是,當真是情不自禁的就開了口:「龍暮雪……我……我們……」


    龍暮雪的笑僵住,猛地偏過臉去,他在做什麽?!怎麽能沒有忍住!龍暮雪!你真是該死!不由分說便站起來:「我累了,你繼續練吧。」


    「呃……那個……龍暮雪,我……我有話要問你。」問月一咬牙,她從來不是個兜得住心事的人,更不是個委婉的人。


    「你要問什麽?」站住了,語氣裏一絲溫度都沒有,可是心裏卻是驚濤駭浪。


    「你……是不是喜歡我?我……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雖然也為自己這樣直白有一點不好意思,對,隻是一點而已,所以,這一點,她根本沒有發現,隻是固執的等待著答案。


    「嗯?」龍暮雪不可思議的轉過身來,像是聽見了極好笑的笑話,卻又覺得這樣取笑別人不好,所以強忍著:「問月,你為什麽會這麽覺得?是我做了什麽讓你誤解了嗎?」


    「欸……誤解?難道不是嗎?龍暮雪,為什麽不承認?我剛才明明看到了,你看我的眼神……如果不喜歡我,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呆在紫英山這麽久是為了我對不對?以前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的,你不承認嗎?」問月急了,她不明白,明明是喜歡的,為什麽就是不承認呢?


    龍暮雪終究沒有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問月……誒,讓我怎麽告訴你呢?我是一名醫者!醫者待病人自然是好的,很抱歉,讓你誤解了,我待任何病人都是這樣的,你可以問一問清月寨的任何人,我龍暮雪是否原本就是這樣的人?我帶你來清月寨,是因為你什麽都不記得了,迴不了家,那我就可憐一下你,收留你而已,如果因為我做的這些,讓你誤解為我喜歡你的話,我實在是很抱歉。」龍暮雪覺得這個笑嘻嘻的說著話的人,根本就不是他自己。


    「你撒謊。」說著這句話已經底氣不足了,她沒有發現,她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你明明……是喜歡我的。」


    龍暮雪收住笑:「對不起。可是喜歡這種事……不能勉強,如果我給你造成了困擾,我很抱歉。」場麵已經足夠尷尬,他總算還是給了她台階,轉身離去。


    徒剩下草地上,持劍的青衣女子喃喃自語:「你撒謊,龍暮雪,你撒謊……」隻是心裏卻不受控製的迴想著他之前說過的話,因為她是病人,他待任何病人都這樣好,可憐她無家可歸,所以帶她迴清月寨。


    問月快要被自己給笑死了,瞧瞧你都做了些什麽啊。人家隻當你是病人,隻是可憐你而已。而你呢,竟然信誓旦旦的告訴別人你喜歡他,他是不是喜歡你!問月!你真是不要臉。真是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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