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她,隻能是畫鬢如霜!


    龍暮雪在救她時,便知道結果,他必然要搭上自己的命!可是他不怕,也不後悔,他想,大概是上輩子欠她的吧。


    施完針,已經精疲力盡,他沒有再進去暗房,如今,閉關已經沒有用了,沒有第二個龍暮雪來救他,就算有,救他做什麽呢?


    他要將她帶到紫雲山,那裏曾是師父修煉的地方,地形險要,師父布了陣,這裏除了他和師父沒人知道怎麽走進來,她的身子太虛弱,這裏安全安靜,又有現成的奇花異草,有助於她早些康復。走前,慕九來找他,問:「為什麽不帶我去?你生我氣了,因為我攔下你的信鴿?」


    他抬頭看她,隻一秒便移開了視線。他是失望的,若不是慕九攔下了信鴿,寒池就不會傷得那麽重!他在救寒池時,看著她身上的傷勢,每一下都是驚心肉跳,那些傷,哪一個不是一個壞到了極致,他仿佛都能聽見昏迷後的寒池痛苦的!慕九與他一同長大,他不願意怪她,可是她沒有辦法不去怪自己。


    「你果然生氣了?果然為了她,你變得不像你自己了。」慕九笑了。


    「做好你自己做的事罷。」他知道慕九難過,可是他筋疲力盡,他沒有力氣再去安慰她了。


    他終究還是沒有搭理慕九,第二日上了山,寒池在上山後的第三日醒過來。


    那一日,夜色正好,龍暮雪熬了藥端上閣樓,他身體不大好,一走三咳嗽,空寂了夜裏,他的咳嗽聲顯得特別蒼涼,推了門進去,直接往裏間的榻邊走去,忽地腳步就停住了。


    那榻上竟沒有人。


    他愣了一刻,又猛地咳嗽起來,藥碗裏的藥灑出來滴落在地板上,他偏過頭,便看見立身站在窗邊的女子。


    他竟不知她幾時醒過來的?


    女子正專注的看著窗外天際那輪滿月,從龍暮雪的角度隻能看見她消瘦的背影和如瀑布般傾瀉的長髮,聽見了聲響女子施施然迴過頭來,明亮的眼睛裏有探究有疑惑,不過更多的,是茫然。


    待他不咳嗽了,她才緩緩開口:「我醒來時沒有看到人?我還一直在想是誰救了我?是你,是麽?」


    他不說話。


    她緩緩走過來,燭光印在她的麵上,可以看出那張絕美的麵容很是蒼白,大病初癒,她很是虛弱,偏偏這樣,還是美得窒息。


    「我昏迷時一直聽見有人在喚我,可是我聽不清楚在喚什麽?隻能聽見讓我快點醒過來,我便想著,要快些醒過來,嗬……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發生了什麽,我什麽也記不起來了,我想,你認識我?對不對?」她的臉竟有些微紅。


    龍暮雪在那一刻,差點丟盔棄甲的哭起來,她醒了!她終於醒了!原來她聽見了他一直以來的唿喚,他都已經不記得自己曾多少次這樣徒勞的抓著她的手央求她醒來,真可笑,他是醫者,他知道她會醒來,可是還是無比的害怕和焦急。


    原本想著等她醒過來,要對她說很多很多的話,可是等到她真的醒來了,他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醒來了便好了,先把藥喝了罷。」他故意避而不答,卻不知道自己端著碗的手都在顫抖。


    她說她不記得了。是的,他是知道的,當初施針的時候他便看到她腦部受損嚴重,大抵會傷及記憶,原本是可以修復的,可是他留了私心,他不能忘記在戎曦國聽到的那些事,她心心念念愛著的男人一再的傷害她,沒有人可以打著愛的旗號傷害,如果真的愛,又怎麽會捨得去傷害呢,他根本不敢去想想,當她墜落山崖那一刻該是多麽痛苦和絕望。


    而他,除了幫她忘記那段過去什麽也做不了,其實忘記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是吧?


    她疑惑的看了看龍暮雪,又看看那碗所剩無幾的藥,不多言,接過來一口飲下,入喉辛苦,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很苦吧?忍一忍,苦勁兒過去便好了,你身子虛,這藥還得喝上一段時間。」


    「嗯,沒有關係,其實也沒有多苦的,謝謝你。」女子淺淺一笑,連眉眼也是彎彎的,極為好看。


    龍暮雪一陣悵然,他幾乎要以為曾經的寒池迴來了,是的,曾經的寒池也會待他這樣客氣,那個女子,脾氣很臭,可是又很善良,總是別人為她做了一點什麽都感恩戴德,卻從來沒有想過,其實,對於別人來說,能為她做一點什麽也是一種榮幸。


    他告訴她,他是在採藥的時候碰巧救了她,查探過她的傷勢,應該是墜崖所致,他告訴她,他並不認識她,很抱歉不能告訴她什麽。


    其實,說謊比說真話難很多,尤其是在麵對那雙靈動的大眼睛時。


    她是懂得的,乖巧的沒有多問,隻是靜靜的抬頭去看天際那碗滿月,似乎隻要問問月亮便能得到答案似的,他便幹脆為她取名為問月,問月好啊,隻要月亮迴說假話,而我……不會。


    那一晚龍暮雪沒有多呆,早早的離開,不過女子卻是一夜未眠。


    問月。


    問月一步一步緩緩在房間裏走動,她的視線在四處停當,幾乎可以想像在這裏發生過的每一件事。


    其實已經記不清是從什麽時候模模糊糊的有了知覺,她不記得以前發生了什麽,隻是每次努力的想要去迴想的時候,都覺得胸口一陣一陣的鈍痛,大抵是迴憶太過沉重,所以就連身體也本能的抗拒吧。


    她睡不著,坐在梳妝檯前,這間房間以前應該也是住的女子,梳妝檯前一麵銅鏡,盒子裏有一些樣式古樸的首飾,應該不是個愛打扮的女子,所以這梳妝檯也極為敷衍。她拿過那麵銅鏡,裏麵的女子一頭墨發散開來,有些淩亂,臉色也是慘白,乍一看還真有些恐怖,她不由得被自己的樣子逗笑了,從那些盒子裏找出了一些頭繩髮釵來,將頭髮鬆鬆的挽起來,又找到了一些胭脂唇紅,本就無事,細細緻致的畫起妝來,不過笨手笨腳的,隻畫得手肘發酸也沒有畫出個精緻的妝來。


    天邊泛起魚肚白,問月姑娘早就累的趴在桌上睡著了。四姑娘照例到房間為她做康復推拿,進門便看見一個隻穿了白色底衣的女子趴在梳妝檯上睡覺,一頭亂七八糟的頭髮包裹著一張如猴屁股似的紅臉頰,四姑娘們麵麵相覷,終於撲哧一聲笑出來。


    問月姑娘這個時候緩緩醒了過來,先撲閃了一下大眼睛,在看到了四姑娘們,忽地一下站起來,這一下從臉到耳朵根都紅了,她指著一桌子的狼藉,語無倫次的解釋:「對不起……我無心冒犯,我是……額……這個……」


    清素蹦蹦跳跳的跑過去,一把將她摁在凳子上坐下,笑嘻嘻的道:「好姑娘,沒有關係的啦,你和小素一樣都不會打扮自己,不過掌門師兄說啦,小素天生麗質不化妝也是很好看的哦。」


    「呸!真是一點都不害臊!清素你別嚇到姑娘了。」清若笑著走過來。


    四位姑娘都明了了,清之和清安退了出去,不一會兒端了清水和幹淨的衣物走進來。


    「是我們四姐妹照顧不周,竟不知道姑娘已經醒來了,姑娘你無須擔心,雖然姑娘不化妝也是天生麗質,但是剛剛醒來身子還虛得很,難免麵色不好,過些日子就好了。」


    四姑娘們一邊說一邊有條不紊的為她更衣梳洗打扮,不到片刻,先前淩亂的女子全然換了模樣。


    一頭墨發挽成清麗簡單的髻,沒有好看的頭飾,隻簡單的用髮帶捆著,蒼白的麵容也上了簡單的妝容,柳葉眉紅丹唇,玲瓏鼻,紅臉頰,再配上一雙含情脈脈的大眼睛,又豈是出塵能形容,一襲青衣繞身,這樣簡單的衣衫,勾出玲瓏的取現。四姑娘們不由得看呆了。


    清素撲閃撲閃眼睛,湊近一點,欣喜的喊起來:「師姐,你看,問月眼角有顆紅色的硃砂痣哦,我之前還沒有發現呢。」


    問月也是一愣,隨手拿過銅鏡來看,果然在右眼下有一顆紅色的硃砂痣,這樣明顯,她之前竟沒有發現,仔細的看了又看,總覺得,這顆痣和她自己一樣陌生,垂下眼眸,她想,不管怎麽樣,如今,都當做重生吧,她需要重新認識這個世界,更需要重新認識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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