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池一直養著聽雪宮,施針之後,她恢復得極好,第二日已經能勉強下,第七日已經和正常人沒什麽不同,若不是考慮到有身孕在身,她真能重新操刀上戰場了。她沒事時,和冬青在聽雪宮裏散步,幾乎把聽雪宮逛了一個遍,許多事不動聲色的便在她心裏越來越明了。這裏,她能取一個更恰當的名字……迴憶!是的,這裏,每一個地方,哪怕是最不起眼的角落,都是迴憶,修建他的人太用心,恨不得把沒一個地方都利用起來,可是即便這樣,也是功短情長……


    她努力的將各個地方捕捉到的形象拚接,這個女子,當時的年紀不過十二三歲的摸樣,稚氣未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即便沒有真的見到,也能想像出該是如何美麗!可是是誰呢?沒有人知道,冬青說她從小就在宮中,從來沒有見過宮裏有過這樣一個女子,南羽彥寵愛過的女子數不勝數,若說最寵的,該當是溪妃了,不過溪妃與雕像十萬八千裏,自然不是了。


    寒池記掛著等見了南羽彥一定要好好問問,這個女子到底是誰,他與這女子又有著怎樣盪氣迴腸的一段情!


    可惜……她一直沒有機會見著南羽彥。


    一晃她已經好了大半月了,這一日用過早膳,寒池在院子裏看書,王宮裏派人來了,是常常來的那個小太監叫夏貴。夏貴是奉命而來,探視寒池的傷勢,順便看看聽雪宮裏缺些什麽,一併補充上。例行問完,夏貴準備退下了。寒池問:「夏貴,王最近還是很忙嗎?」


    夏貴笑答:「迴夫人,王日理萬機,忙得不可開交呢。」


    「是嘛?忙些什麽事呢?」寒池溫和的笑著,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夏貴。


    夏貴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笑道:「哎喲夫人,夏貴一個做奴才的,哪裏知道國家大事呢,王能忙些什麽呢,還不就是那些國家大事嘛?」


    她瞭然的點點頭:「你去給王帶個話吧,就說我身子已經大好了,讓他來看看我,不耽誤他多少時間的,看看就好。」


    夏貴一驚,忙道:「夫人啊,你別怪奴才多嘴啊,王要是得空了,自然就來了,王真的是忙得不開身啊,夫人您是不知道,王整夜忙著批摺子,恨不得都累趴下了,奴才看著都心疼呢,夫人您就多多擔待點兒吧。」


    「這樣啊……」


    「是啊!王可辛苦了!」夏貴恨不得把頭點到地上去,以表忠心。


    寒池笑笑:「說得不錯,王都這樣了,我是不該讓他來看我,我才是該進宮去看看他,是吧?冬青,收拾東西,迴宮。」


    「夫人!」


    「夫人!」


    夏貴和冬青噗通跪下,不過她們立刻就後悔了,當真是急昏了頭,這不是,露餡了。


    寒池收起笑,冷著臉,「你們還打算瞞著我嗎?!什麽南羽彥這忙那忙!我病著的時候,南羽彥再忙也會抽空過來看我的,你們說謊也不好好計量一下的嗎?」她剛醒來時,他們告訴她朝中有急事,南羽彥迴宮了,她相信了,她想他第二日該就來了,可是第二日,還忙著,第三日,忙著,第四日,忙著……到了現在,大半月了,她要是還相信,她便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夫人息怒啊!奴婢也是不得已的,其實,夫人,留在聽雪宮不是挺好的嗎?這裏什麽都不缺,也沒有人害夫人,最適合養胎不過了。」冬青努力說得誠懇,可是謊話缺了口就好比毀了一角的堤壩,接下來便是不可遏製的分崩離析!


    寒池冷笑,向來溫和的麵上此時滿是冰霜!


    「說吧。如果你們還念在主僕一場的份上。」她等著她們迴答,可是除了沉默還是沉默,她嘆了一口氣,道:「好吧,既然你們不願意說,我也不願意逼迫你們,我自己進宮去問南羽彥。」


    「夫人!」冬青無奈的閉上眼!像是這樣就可以給她勇氣說出接下來的這番話。她是真的打心底喜歡這個主子的,說是主子其實一點架子也沒有,這個主子運氣不好,進宮之後一直多災多難,可是她像是一顆頑強的雜草,堅強得讓人心疼,王疼愛她,那種疼愛,已經超過了後宮中的任何妃子,她不叫他王,連名帶姓喚王南羽彥,這樣大逆不道的事,在她那裏卻像是本該如此的。最重要的是,自從她入宮之後,冬青看到了不一樣的王,不再是那個殘暴冷漠的王了,而是體貼的、溫和的,好像冬日裏太陽般的暖人。


    其實冬青滿心希望夫人與王一直那樣下去,可是張公公死了,所有的一切都迴到了原地!王再也不來聽雪宮,聽夏貴說,連提也不曾提過,大概,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怨恨夫人的吧……她們不願意看夫人傷心,說了謊來騙她,雖然知道,這個拙劣的謊終是會被拆穿,可是,誰忍心看夫人的眼淚呢,她已經那麽苦?


    寒池默默的聽冬青講,聽著張安為了引開敵人的視線去了宗禹山,聽著那個雨夜不顧一切找尋屍體的南羽彥,聽著南羽彥將骨灰罈放在邊沉睡一夜後情大變,聽著南羽彥下令追殺死士,寧可錯殺萬人也不放過一人使得城中血流成河,也聽著南羽彥從此再不理政事整日泡在酒色之中,殘暴!聽著……


    聽到後麵,她覺得她都聽得冷了,便想著迴屋裏去暖和些,可是站起身來才發現,腳了她根本站不穩。


    冬青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哽咽著說:「夫人,你別這樣!王變了,不是以前那個王了,不,應該是王變迴原來的王了,你迴去做什麽呢,在這裏多好啊,王終究沒有虧待夫人,這就夠了,何必迴去傷心呢,現在溪妃重新得寵了,王夜夜呆在千禧宮,即便夫人你迴去,王也不會記得夫人的。更何況,還有一個心狠手辣的溪妃……夫人,為了腹中的孩子,別迴去了罷。」


    她心裏覺得好笑,她們都以為她難過是因為她不得寵了,也是,她們都不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另一個人的,南羽彥之前對他那般照顧,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她們很是相愛!而事實,她與南羽彥幹淨得不能再幹淨了。


    她其實也不是難過,她心裏很亂,根本找不到一個適合的詞來形容。冬青口中的南羽彥太陌生了,他變成了殘忍無道的昏君,貪戀的棍、殺人不眨眼的修羅!怎麽可能呢,這怎麽能與記憶中那個溫柔體貼、眼底總是藏著一抹淡淡憂傷的男子連在一起呢。她是一點也不相信的!張安……她記得的,那個人是南羽彥的心腹,說是心腹其實更像是長輩吧,寒池記得張公公和他說話時眼裏的慈愛,那時一種絕不可能出現在奴才對君王之間的神色……她一個激靈,好像突然明白過來了。


    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來!她不敢去想像!張安是因為她死的,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麽……


    她迴過神來,撐著虛弱的身子,極艱難卻是異常堅定的道:「夏貴,替我備轎,我要迴宮。」


    「夫人!」夏貴急了!這個夫人,怎麽這麽固執呢!如今宮裏哪裏還有她的位置呢!


    寒池打斷他:「夏貴聽令!替本宮備轎!本宮要迴宮!」


    這是南雛夫人的命令,自然是不得違抗的!夏貴和冬青默默的退下去準備,走時,都是重重一嘆。寒池心想,她們又怎會懂得呢,在她最辛苦的時候,他一直陪著她守著她,如果沒有他,她早已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如今,他遇到困難了,他一個人躲起來,她都不能想像他有多痛苦,這種時候,她怎麽能離開呢……更何況,他這樣……她有逃不掉的關係。


    冷冷淒淒,淒淒冷冷,寒冬……真的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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