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池迴了將軍府,馬車停在離將軍府不遠的地方停下,她從馬車上下來時,想到她第一次來將軍時,也是這樣從馬車上下來,慕容岸等在她的身邊,見她一步步的從失落引向快樂,她看著門口氣宇軒昂的大獅子,明明是一副兇神惡煞的摸樣,此時也變得可愛起來。


    穿過氣派軒昂的石屏,走過曲折蜿蜒的迴廊,聽腳下池塘碧泉淙淙流水,正值午後,下人們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見著她稍稍停下手中的工作,溫和的喚一句:姑娘迴來了。


    寒池知道,如今她已不再單純的是寒池了,死去的楚凝煙迴來了。她還是那個楚國的將軍,因而她不能哭,她不能哭。可是,眼睛卻不受控製的酸起來,她從來沒有這般認真的看過將軍府,也沒有認真的去記過每一個下人的名字,直到現在,她發現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這樣熟悉,這裏的每一個人都這樣親切,原來她已經不知不覺的融入這裏了。


    離別,怎能不痛?


    寒池迴了沐煙閣,綠兒已經為她準備好了晚膳,桌上的菜不用她去安排也全是她愛吃的,她愣愣的在桌邊坐了許久,才慢慢的站起身來。


    找到宣紙,娟秀的字跡隨手低靈舞動,她寫好了,仔細看看,覺得不妥,便又撕毀了重寫,幾經往復,最後落在紙上隻有寥寥幾字:何時歸家?明明想問他過得好不好,明明想要告訴他自己很想念,明明想說不再慪氣了,明明有那麽多的話可以說,偏偏到了嘴邊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想,待他迴來再親口說吧!那些本該早些說出口來的想念和抱歉,還有……離別。


    南禹國邊防。一縷炊煙裊裊升起,將士們又要開始吃晚飯了,徐成和李英前去主帳報導,遠遠的看見將軍夫人南羽麟和她的貼身侍女此時正站在營帳外,侍女手上托著飯菜,而夫人則正在和守衛說著什麽。


    走得近了聽見守衛道:「夫人,真的很抱歉,將軍有交代,今日要與徐成、李英二位將軍商討大事,除了兩位將軍外,誰也不許前來打擾。」


    侍女道:「你這奴才,怎麽這麽不開竅,夫人給將軍送午飯也是打擾嗎?」


    守衛麵露難色,卻不敢鬆口:「夫人,抱歉,軍令如山。」


    侍女還想再說什麽,隻見徐、李二位已經走到營帳前,立刻噤了聲。


    徐、李二位向夫人道了安,徐成看了看如釋重負的守衛,又看了看托盤上香噴噴的飯菜,笑道:「夫人與將軍真是情深意重,夫人每日記掛將軍的生活起居,當真是羨慕死眾人了


    」


    此話是話外有音,往好的想是眾人羨慕將軍出征仍有相伴,往壞的想,卻是夫人不懂事,戰場豈是談論兒女私情的地方。


    南羽麟聰明伶俐,自然聽出了諷刺之意,她嫣然一笑,道:「徐將軍見笑了,本宮此次前來除了探望將軍之外,本意是想,我南禹國的國軍駐守邊防,日以夜繼,甚是辛苦,王實在掛心,本宮便替王來看看,以了王關心眾將的心願。


    徐成恍然大悟:「哦,原來夫人此次前來是以公主的身份代王慰問眾軍,是眾將們疏忽了,沒有以禦鸞之禮招唿公主,隻當是夫人來了,疏忽了當真是疏忽了,還望公主迴城之後,千萬替臣在王麵前美言幾句,臣罪責重大。」


    南羽麟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當下麵色慘白。


    李英一直在旁站著,到這時,方上前道:「公主,徐成將軍心直口快,冒犯公主之處,還望公主海涵,將軍命我二人前來商討軍事,徐、李二人就不叨攏公主了,他日徐、李二人親自到公主跟前謝罪。」


    給了台階,便沒有不下的道理。


    南羽麟皮笑肉不笑的道:「二位將軍辛苦,本宮今日還有事,改日再與二位將軍相聚。」語畢,領了侍女大步離去。


    一直到兩個身影消失在副帳前,徐成才饞笑道:「我說老李,看你平時一副窩囊廢的樣,今日怎麽?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啊,竟敢衝撞公主?嗬,明擺著給公主下了逐客令,您可以啊?


    」


    李英白了徐成一眼,道:「我隻是不想看到某個活膩了說話不長腦子的蠢貨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我有做什麽嗎?我可什麽都沒做!」


    徐成怒目圓睜:「你說誰呢?哎,我說,我不跟你扯啊!你是不是喜歡夫人啊!老李……老李……你等等我啊……


    李英已經掀開帷幔走進去,營帳內慕容岸正在桌邊吃飯,方才門口的爭執他肯定聽到了,可他置身事外,悠閑自得的吃著飯,麵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李英直覺這個表情不對。


    下一刻慕容岸就悠悠的道:「是啊!李英,你是不是喜歡夫人啊?」


    徐成嘿嘿笑起來。


    李英眉毛抖了抖,道:「迴將軍,夫人不是屬下的,屬下自然不喜歡。」


    慕容岸爽朗大笑起來,徐成則在一旁直罵李英老狐狸。


    慕容岸招唿徐、李二位坐下一同吃飯,兩位沒有推辭,直接上去坐下一同吃起來。這本是違反軍紀的行為,在南禹國軍營裏卻是再正常不過,慕容岸真正做到體恤將士,與將士一起。可以想像,一軍之將沒有嚴厲的軍紀,能如兄弟般與自己攀談,果決時卻是雷厲風行。這樣的人,自然是眾將歸心。


    徐成吃了一隻兔腿道:「這些菜肯定沒有公主送來的菜好吃嘛,將軍即便不想見公主也應當將飯菜收進來才對呀。」


    李英悠悠道:「兔腿都堵不上你的嘴!」說完,加了一個雞屁股到徐成碗裏。


    徐成與李英皆是慕容岸的心腹,兩人可謂是慕容岸的左膀右臂,可惜這左膀右臂雖然友好,嘴舌上卻從來都容不得對方。李英格沉穩寡淡,但是遇上徐成,也免不了冷嘲熱諷。


    徐成白了李英一眼,把雞屁股丟在嘴裏滋滋的吃起來,眼睛仍滴溜溜的盯著慕容岸。


    慕容岸無奈的嘆了口氣,道:「我就是不想見夫人,近來不知是怎麽了,我見著夫人總是……總是把持不住,真是鬼迷心竅了……」


    徐成和李英停止吃東西,愕然看著他。與夫人恩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將軍卻說自己鬼迷心竅,這話怎麽聽著這麽奇怪,這人……好像很委屈似的啊!


    徐成愣了愣,正要破口大罵,李英快速的夾了一塊沾滿辣椒的肉塞進他嘴裏,他猝不及防,大吸一口,辣椒嗆進喉嚨,立刻急劇咳嗽起來,一張臉也全漲紅,其實這一番李英已經瞭然,他雖然年紀長些,但跟著慕容岸已有好些年,他知道將軍並不是一個好色之人,這麽些年,他身邊除了楚國的巾幗將軍楚凝煙也就是如今住在府邸的寒池姑娘再無他人。看著他們一路走來,不得不說他在心裏早就認定了,寒池姑娘才是將軍夫人。她是個直腸子的人,不會阿諛奉承,也不會偽裝善辯。


    李英猶豫了一會兒,才道:「將軍你是懷疑……」


    話未說完,看了看慕容岸,又吞了迴去,隻剩心裏一聲重重的嘆息。


    心愛的人娶不得,不愛的人還要想方設法的貼上。偏偏這個不愛的人還是個動不得!他才是有苦難言吧!


    一頓飯吃完,徐成、李英一改之前無拘無束,散漫的姿態,待慕容岸坐下,二人行軍禮,各自上報軍情。


    李英道:「屬下此次潛入楚國,探子來報,毛遂禁了楚王,逼迫楚王讓位,但這消息並未傳揚開去,屬下料想毛遂也知道如今楚國四麵楚歌,並不適合宮變。齊殷國對楚國早是虎視眈眈。如今,一堆騎兵已經埋伏在楚國城牆外了。隻等楚國宮變,楚國無武將,對於七國而言,如今的楚國就是的一塊肥肉,誰都不會袖手旁觀的。毛遂在此時按兵不動,倒是難得聰明了一迴。」


    徐成咧嘴罵道:「毛遂這老狐狸,真是個隻長墩子不長腦子的蠢貨,楚國算是敗在他手裏了。」


    慕容岸笑笑,沒有說話。他有理由相信,其實毛遂初時並無謀逆之心,不過楚雄死後,再也無人與之爭鋒,而楚王又太過無能,他才有了這個膽子。所以說起來,到底是他一把火助了他。


    如今他坐山觀虎鬥,不管是誰與楚國大戰,他都是最終的勝者。


    李英報完,退迴原位,徐成上前。


    營帳內一片肅穆。


    徐成道:「國內那邊,王又有動作了,前幾日欽大夫被抓,探子報,欽大夫被關進了禁坤宮,後來王又以欽大夫招供同夥將李大人和楊大人逮捕。將軍,王所為皆是衝著將軍而來,欽大夫從未與將軍來往,可是王可以揪出李大人和楊大人,是以見得王已對將軍起了殺心!如今城內看似平靜,其實一片蕭殺,正是非常時期,將軍還是在邊防呆著,置身事外好些。」


    慕容岸冷笑:「南羽彥!哼,他不就是趁本將不在宮中嗎?他那點花花腸子,是想將我身邊的人全殺了?哼!殺吧!那些人也是死有餘辜,都是些奸臣,南羽彥倒是替我省了事了!」


    徐成抱拳而跪:「將軍,我們什麽時候行動!」


    慕容岸袖袍一揮:「還不是時候!傳我命令,城中的驍騎軍全數退出城去,朝中我方的臣子徐成你親自去提醒,切勿露出亂子!李英帶五千騎軍駐守迴塞,一旦楚國內亂立刻帶兵堵了齊殷的後路!這戰線定然會拉得很長。糧草從居庸關運,避開國軍眼線。南羽彥那邊嘛,本將自有辦法!」


    慕容岸說完兩眼看著北方,目光炯炯,王者的霸氣盡顯無遺。李英和徐成為這般氣勢折服了!其實,即便南禹王如何昏庸無道也罷,民不聊生也罷,對於他們而言,無疑不過是和誰打的區別,作為一個軍人,戰場是他們唯一的價值。可是自從跟了慕容岸之後,他們第一次明白,他們不是為別人作戰的工具,而是一個活著的人,是萬民敬仰的將軍,死去了多久的責任又重新迴來了!他們決心要跟著將軍一舉大展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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