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風景,自古稱奇,五光十色,其豔無與倫比。更者遊覽勝地極多,多引聖人至此。然也多是兵家常犯之地。南宋年間,金兵不義,以致戰火不斷,百姓苦不堪言。世界之大卻少有平和繁榮之地。此去西不遠便是雲南境內,此境雖小但也是一國之方,屬段姓者。其族多慕漢人文化,生活習性竟與漢殊無二致。其間種族雖多,然大多也屬漢性。往來之民紛紛攘攘,倒也是塊勝景之地。

    新柳嫩綠,雜草初芳,清河映日,春風醉人,殷紅萬裏,雲臥藍波,此乃勝景,自然怡人。

    此去南不到二三十裏便有一清風鎮,鎮子不大,卻出奇的熱鬧。生活日用全都齊備,此鎮南人多有之,因此習性與大宋無異。鎮中心有個清來客店,店主本是農人出身,因他肯邁膀子力氣,積攢甚多,於是便開了這清來客店。凡有住客店主無不周之又周,全之又全,銀多的從不多取,銀少的他從不逼迫。是以名聲甚好,多有官家來捧,但有賞銀,他從來都拒之於外。

    店主姓朱,名青山。老年得女,取名朱芳。其貌若其名,生得如桃花也似的,柔柔弱弱宛然便是大家小姐一般。其母早喪,獨留他與爹爹過活,客店雖忙然地方稅重的要命,為了節省開支隻得令其女在店裏幫忙。本來身為女子要守三從四德,若非家道不濟朱青山斷然不會讓女兒來店裏拋頭露麵的。南人最重禮節,女子三歲修心,四歲修性,五歲生誌,六歲得人,七歲學織,八歲聞工,直至二八嫁人,此間除家中父兄皆不能被其他男子窺得。若女子外向,外人得見必說是浪蕩婦家,一傳開來,一知十知,十知百知,百知千知,哪個還敢娶這家女子。朱青山迫於生計,又且女兒孝順,見自己年邁無力做那些粗重之事便來店中幫忙。本來小本小利這種日子倒也挺清閑的,他日這朱芳找了婆家嫁了那更是美事一樁。

    可偏偏事間生了很多的人。有好有壞,有善有惡。清風鎮雖不甚大,然地痞流氓倒也不少。官府與其通成一氣,向東打東,向西打西無人敢阻。若哪個敢說半個不字,便就少不了挨一頓拳頭。

    這幫惡霸裏邊,最有實力的要說是李城李家公子了。他仗著他爸爸是城中富商,便在此地胡作非為。燒殺惡奪,奸淫擄掠,無有不為。鎮民深惡之。百姓多有將他罪行公諸於世的。然官府視若不見,誰要是與他李家打官司,一場是輸,百場千場也是輸。

    日前,來這客店吃喝,不巧正遇朱芳,見其美豔動人便欲納為己妾。其時他已妻妾成群,多是他搶的大家小姐,李家公子好色成性,鄉人知之最詳。若這朱芳被他弄去,玩個幾天厭了,便要禁閉。所謂禁閉便是置在一旁理也不理,好似入了冷宮一般,非旦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搭理,說不定連隻阿貓阿狗的也見不著。朱青山如何能讓自己女兒嫁給這等無恥下流之徒。奮然抵抗,李家公子眾仆將他圍住毒打一陣,那一頓痛打直將朱青山的半條命送掉了。李城指鼻而喝道:“十日後我來娶妻,成則大喜事一件。聘禮自重,飽你小老頭一輩子也沒見過這等玩藝兒,比你開這個店可要強上數千倍了。若是不成,哼,我聽說隔壁有家染布房,紅綢入白甕,喜事喪辦,小老頭你斟酌而行,勿要誤了女兒前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可不好受。”說完拂袖而去。父女知從之無益,不從立時便去了陰槽地府上戶。登時兩個抱作一團,哭得直似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這朱芳是個烈性女子,若讓她從,其義不容,其誌不允,其心不服,又知若不依允那李城勢必拿爸爸開心玩耍。朱青山年邁經不起折騰,此女極孝,便作書一封與李府。信中言道搶娶無義,逼親無法,更辱罵那李城是個浪蕩子弟要下世與他為禍。信中還明說自己為表其誌已自投江自盡去了。其父聞知啼哭更甚。客店廢在一旁,終日哼哼哈哈,鄉人多有解勸之人,朱青山隻對一笑,一哭,一悲,一喜,形貌古怪,猶似瘋了一般。

    朱芳望江而去,遙見其江,心甚悲若,思命係此處,更顯淒涼,念之又念,想之又想,斷魂至此,一頭栽進,不知人事。

    “殺!殺!”聽得一聲惡吼,叢林間靜謐的氣分立時而破。十個黑衣蒙麵人猶似天降,刀光霍霍,利刃森森。滿身怖人之氣好不令人發毛。正在林間歇息的威海鏢局鏢主西門林聽有奇音,驚得一呆。西門林成名江湖日久,大小幫派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哪個匪徒敢來劫他。現下聽得這一下風吹草動,料定事情必不簡單,心裏不安,似有不詳之事將要發生。他大袖一拂,那十多名鏢師臉色登變,四目所至均是利要之地。刀即真刀,劍即真劍,一經被這些武人拿在手裏,那便是一劑劑閻王殿的催命符。

    西門林細聽之下,竟然絲毫聲音沒有。心下疑慮,他行走江湖數十年,從未有失。他確實剛才聽到有響動,而現在卻絲毫也無。若非是他錯覺那便是來人武功奇高。這些武人過的是刀脖子上的生活,一個不慎,便是一命嗚唿哀哉。西門林持刀在後,運起純剛之氣,一旦有人來犯,大刀遞出,要一擊斃命,絕不留任何情麵。

    四周林密,怪嘶聲不斷,又雜草叢生,埋伏起來甚易。西門林小步踏開,謹慎殊甚。觀其左右並未見其它異狀,但見這些草木生得極是奇特,心中納奇。想:“唯今這趟鏢,師父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安全送到白盟主的手上。我西門林這幾十年在江湖上滾爬多有師父照顧,若連此事都辦不成的話那我還有什麽臉麵在江湖上再混下去。今番不管來敵是誰,一百個來叫他一百個去,一千個來叫他一千個去。”隨即又吩咐道:“大家小心。”

    眾人答應著,均是提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緊了緊手中的利刃似乎他們也從西門林的臉上看出了今日的不同之處。嗖的一聲,電閃而過。那身法那動作,簡真無與倫比。這些鏢師跟西門林走南闖北見過的世麵著實不小。什麽白苗的靈藥,黑苗的毒物,他們都見過。可謂是見多識廣,然剛才那人從他們身旁掠過,卻是連樣貌都沒瞧清楚。別說樣貌便是影子也未見分毫隻是聽見一個“嗖”的怪音。然隻那麽一個聲音他們就能確定那必定是要與他們為難之人。

    西門林持刀在手向那暗處發話道:“暗處的朋友請了。在下乃是威海鏢局的總鏢頭西門林,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何必意存屠戳。若是朋友手頭處正緊,在下不才倒可以施舍些金銀物事,自古道是四海之內皆兄弟嘛?一迴生二迴熟,說不定日後還要促膝長談呢。但若然幾位硬與我等為難,你們雖然人多,然則我們哥幾個也非等閑之輩,何必弄得個兩敗俱傷呢。此事依我看來甚易。我西門林花些買路錢,請各位開開道,你我各有好處,大家都不吃虧。不知道暗處的朋友意下如何?”說到此處正有一陣涼風拂來,西門林等眾人衣襟飄然而起,猶如鬼怪作法一般。西門林雖然知隻是一陣風而已,然心中驚恐之情已布於臉。他行走江湖數十年,雖也有過大風大浪,但他卻從未見過有如今日之場景。那暗處之人絕法輕功已然登峰造極,西門林自歎不如。不如也道罷了,他竟連對方的家數也瞧不出來。

    西門林見無人迴答,心裏更怕。又道:“朋友可否現身相見?”暗處之人仍是不作一聲。西門林大步踏開,欲尋其所跡,突聞一聲慘叫。一躍上樹,細觀之下那宋鏢師正躺在了離自己隻不過十來米的樹旁。瞧其樣貌,在臨死之前並未有如何掙紮的動作,很顯然對方的招式快的簡直難以想象。西門林知這趟鏢非同小可,因此隨同鏢師全是鏢局裏的股肱之輩。就拿這宋鏢師來說吧。他本是黑風山的寨主,因官府追剿,走投無路才托庇在西門林的手下。然則依武功而論他的武功更在西門林之上。

    西門林見他死相如何不呆。正思來敵如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得這宋鏢師,卻聽哀號不斷傳來。西門林再向其餘人望去的時候,都已安然垂地。他既不聞對方刀劍之聲也不見對方身形是如何施展開來的。正思自己安危,便已覺背後有人鬼怪般的襲來。西門林更不打話,金槍刀橫向施展開來。他一向對這把純金打造的金槍刀頗為自信,他也相信世上絕沒有任何一種武器憾得動他那金槍刀分毫。這把刀隨他出生入死已數十年矣,揮舞起來可謂是如身使臂,如臂使指。

    卻聽嚓的一聲,那把金槍刀卻是斷成兩截。再看來襲之人手中之物,竟是把再尋常不過的鋼鐵劍而已。凡是學武之人便知招式厲害並非在於武器,而是在於施招之人,凡是武之最者都知草木運氣皆利刃,利刃所至皆草木的道理。

    但瞧那人黑衣蒙麵,高大異常。好似並非大理人,又見己旁多了一位白麵俏書生。那人生得目若星火,臉若粉黛,好一副俊臉。再瞧身上皆是福貴之氣,手持長劍,定神定心,皆在那黑衣人身上。西門林此時才知若非這位白麵書生也似的俏小夥出手,自己性命已不保矣。西門林見那黑衣人動作迅捷無比,但他的招式卻能讓這麽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小夥子攔劫下來心裏不免好奇。他七歲習武,至今未有此能。心裏甚服。便問:“多謝壯士搭救之恩,不知道壯士高姓大名?”

    黑衣人冷笑一聲:“一個是死,兩個也是死。”他說話冷冷冰冰好似這個世界都隨著他的那一句話也正在冷凍。他寒光利刃在手,西門林往那劍上一瞧便覺毒藥浸在喉龍,毒汁正在向他的五髒六腑擴散。

    那白麵書生也似的俏小夥笑笑道:“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不過我可告訴你,無論大理還是大宋,可不是你們天龍山莊開的。”西門林嚇得登時臉無血色。天龍山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天龍山莊是天下間最大的殺手集團,大理國與南宋往來甚密,西門林身為大理人自然也對南宋的事情知之甚詳。

    天龍山莊雖由秦悅打出名堂,然而這十多年來,天龍山莊新主人獨天霸,較之秦悅更甚。喪盡天良,壞事做盡,他仗勢著朝庭裏有人撐腰便有恃無恐。江湖上的知名好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天龍山莊的手上。天龍山莊每一出洞,江湖上必是死傷無數。輕者江湖紛爭並起,重者擾國亂民,給金人以可趁之機。

    西門林麵前的俏麵白書生不是別人正是那明幫副總教頭趙文通。此人也曾受貝先先的大恩。十多年前,貝先先去尋秦悅蹤跡一去不返。宋境之內皆無消息。各道人士均覺是被那秦悅所殺,然也尋不見秦悅蹤跡。江湖上多有傳言貝先先與秦悅兩敗俱傷,雙雙亡故。然隻有一人確信貝先先尚在人間,那便是明幫小候爺張柳兒。往日裏貝先先隻將張柳兒當成親妹子般的看待,交情非同一般。又張柳兒命係貝先先所給對他更是感恩戴德。而這趙文通近些年來見那張柳兒漸漸長成,小模子刻得如花中仙子一般便多有親近之意。張柳兒已是明幫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凡有要事必定要經她過問。是以雖有尋找貝先先之意卻是脫不開身。正巧趙文通對她也算挺好便就潛他來大理尋找那,卻沒想過在此地又遇上那天龍山莊的惡賊。趙文通的武藝大多傳自周柔,周柔的武功又是貝先先一手所授。因此趙文通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絕。

    黑衣人稍稍扭動了一下劍柄,他觀趙文通氣質非凡,身上透著一股王者之氣,自然而然的就有些忌憚之心了。再者天龍山莊的規矩便是要盡力一擊致敵人於死地。他自然是要尋找其破綻。趙文通如何不知,隻是他想天龍山莊一旦行動起來那便是要萬無一失的。附近定還有不少黑衣人埋伏著。若然他們突然攻來他可不易抵敵。當下定心凝神,心在此而意在彼。那黑衣人似乎瞧出了些什麽,手中長劍漸漸開始有了些微微的顫動,那種顫動微乎其微,隻這趙文通心思極細才辨了出來。觀他如此,心知他招數馬上便出。趙文通欲先發而製,快劍一招。那一式“風雪無痕”快似狸貓,捷似猿猱,其中又有陰陽相克之說。簡直是世之少有的絕招,但見那天龍山莊的殺手,劍光舞動,他雖知這一招的厲害之處,然則竟不避閃,趙文通心裏驚甚。長劍大起大落,那黑衣人臂肘處受了一擊。鮮血涔涔而下,猶似泉水一般的往外狂湧。

    天龍山莊的殺手經那獨天霸一經培訓,凡是能夠從天龍山莊殺手集團出來的人,那便如魔鬼一般。往往他們的武功還不如何恐怖,恐怖的是這些人的韌性。他們永遠不會躲避對方的招數,因為在他們的腦海裏根本就不會出現退縮這樣的詞語。他們就好比一群行屍走肉一般,也許他們一點也不會考慮到自己的生命。在他們的心裏頭隻有一個詞那就是“命令”。沒有命令的殺手根本就不可能稱之為殺手。但是一經成為殺手,你也就與平常人很明顯的區分開了。

    趙文通不懼,這十多年來,明幫一直在跟這天龍山莊的殺手集團作對,沒有一刻停止過。他見過的世麵著實不少,像今天這樣的局麵自己也多有見過。知敵方來勢很兇,向那西門林臉上一瞧,道:“你先走。”西門林雖然想逃然則一來他的鏢物還在二來怎能如此不講情義,趙文通為救他而出手,他便絕不能袖手旁觀,江湖上的人最重一個義字,若是讓他舍鏢而去那是萬萬不能,大丈夫死則死矣。對趙文通道:“今天跟他們幹一架。死便死。”說話間又從地上揀起了一柄鋼刀。

    忽然一個人影閃過,正是衝那鏢物而去。大箱一開,竟是空無一物。那黑衣人怒將起來道:“劍呢?”西門林啞口無言,他隻知這趟鏢非同小可哪知卻是一趟空鏢。那黑衣人怒火衝天。長劍揮落,直似落葉秋風般的襲了過來。趙文通向旁一避,雖是狼狽但終是避了開,而那西門林一副傲骨卻為了這麽一趟空鏢而死於當場了。

    江湖恩義雖多,然詐騙之徒也是不少。這大名鼎鼎的西門林絕不會想得到自己會有一天為了一趟空鏢而送了自己性命。或許他本不必死,隻因為他把江湖上的義字看得太重,所以才有了這飛來的橫禍。

    趙文通銳目何等堅利,隻這一招他便看出那不是天龍山莊的功夫。天龍山莊的功夫裏麵沒有那樣陰邪的招式。好似聽著剛才那陰森恐怖的聲音,眼前的這個黑衣人倒似個女人。秦悅曾說既然女人成為殺手,他就不再是女人,既然是女人,她就永遠也不可能成為殺手。趙文通看不破她的模樣更看不透他的心思。但從剛才他的問話裏邊似乎已經知道西門林此次押鏢乃是一把絕世好劍。趙文通的腳尖開始移動,那女子怒聲道:“‘碧雪遊人行’,有甚高明之處?”她長劍一招,趙文通的退路竟全部被他封得死死的。又聽那女子竟能叫出他這套武功的路數來心裏更奇。真不知這女子是哪路的高手,但既然她要蒙麵想必問她也不會有任何結果的。

    以剛才那女子的速度來說趙文通絕對沒有可能勝得過這女子。如果說先前的殺手可以稱得上快的話,那麽這女子的身法施展開來根本不需要時間。因此隻剛才那一招趙文通便即明白,他無論如何也打她不過。趙文通自恃輕功了得上竄下跳,直遊走於林木間。忽然隱匿在暗處的殺手一擁而出。趙文通雙拳如何敵得過那許多手腳,趕忙急跳連連。但無論他如何急跳都無法擺脫這些黑衣人的束服。好像自己被他們關在一個大鳥籠裏一般。

    趙文通想:“此陣法正是我明幫的陰陽五行雙合陣,此陣法精妙無比,繁複無窮,他們如何能布得。我幫中隻諸葛先生才資過人能布,看這女子也不過十多歲而矣,她怎麽能布得如此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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