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澤會意點頭。這話實是不錯的,在戰場上實是不容有半分疏忽,剛才又與戰場無異。又是敵眾我寡之際,宗澤自問若是自己身處那樣的環境也絕不會如秦悅這等甘冒此險。本是恨那小賊,現下看來卻有些服他了。

    宗澤問:“他卻是從哪裏跑的呢?”

    貝先先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他正是從大門跑出去的。剛才那幾個瘋人亂抓亂咬,這些漢子怕了他們早已亂作一團,都各自逃命。哪裏還管得了他。你我二人也都毫沒在意他,正門空空,他不從正門走卻還從哪裏走呢?”

    宗澤所在之處,正是正門偏左丈許,心內更驚萬萬沒有想到那秦悅竟是從自己身旁溜走的。宗澤一想起那秦悅來便好似他就在自己眼前慢慢溜將出去,他從未受此奇辱,怒將起來道:“來人呀。給我追他。”

    貝先先叫一聲道:“無帥且慢。”

    宗澤問:“我們卻任由他逃去嗎?你也不要在這裏故做鎮定了。我看你也沒有抓他的把握。”

    貝先先聽他喝斥也並不放在心上,隻道:“元帥此言差矣。勝敗兵家常事。我雖連敗幾陣,但我亦有再陣以布之。元帥以為他會逃到哪去?”

    宗澤想了想道:“必是去天龍山莊。”

    貝先先卻道:“他必不敢去。”

    宗澤問:“你怎知道?”

    貝先先道:“去天龍天莊的路全被我封死了。他如何迴得去呢。他向東一走便知我的人馬將去天龍山莊路盡數封死。現在隻有三條路可行,北麵是無浪子的住處,此人的師弟正是死在秦悅的手上,便是給秦悅一萬個膽子他也絕不敢甘冒此險。南麵有個小桃園叫紛悅園,此家主人姓餘是個世外高人,此園中設有重重機關,秦悅多半也不會從此過。隻那西麵有個小湖,可以渡船而過,然後他再折而向南向東向北便可迴他的天龍山莊的。我們現在做的是萬不可讓秦悅跟天龍山莊聯係上,否則天龍山莊的殺手一出我們便再無殺他的可能。再有一點便是元帥此行萬萬去不得。”

    宗澤問:“那是為何?”

    貝先先反問道:“元帥知那秦悅做的不法勾當可有真憑同實據的嗎?”

    宗澤道:“若非朝庭中那些奸詐小人袒護我早就了給斬了。”

    貝先先道:“這便是了,若朝庭中有人知道元帥對他大加追巢,你猜他們會不會大作文章呢?”

    宗澤翻然醒悟,他身兼抗金大任實是不能再犯下什麽錯事出來。隻道:“若非幫主提醒,我真悔之不及呀。”

    貝先先自謙道:“無帥隻管敬候我的佳音便是。我若是抓他不到,永不再為明幫幫主。周柔聽令,我若有失,幫主之位你可暫替。若我一年不迴,幫主之位你盡可接之。”周柔再要推托,那貝先先厲聲道:“此國家大事不容半分推讓,眾弟子聽令。我貝先先今日之令他日若有人敢違我必催鬼魂來擾,大家切記。”

    他說的慷慨激昂與先前的那個柔弱孩子極不相稱。眾妓女看見他風範果真有大將雄風。貝先先看了看那些妓女,向宗澤道:“元帥,草民有一請求不知可否?”

    宗澤道:“但講無妨。”

    貝先先道:“草民想替秦悅為這些女子求情,不知元帥……”

    宗澤怒道:“若非她們阻攔,那秦悅早已抓獲,你多說無益,我意已決,她們必死無疑。”

    貝先先慌忙跪地道:“請元帥開恩。”宗澤不料他竟然為這些妓女給他下跪,忙扶他起身來道:“你這又是為何?”

    貝先先道:“我本與元帥一般對她們並無好感,也想殺之而後快。但是我想秦悅既肯以一命相護,我便非救她們不可。碰上秦悅這樣的高手,我既喜又悲,既敬且恨,說我們兩個人是敵人,倒不如說我們兩個人是朋友。朋友之請我如何能不成全了他呢?”

    宗澤道:“若要碰上一個真正的敵手對於一個世之梟雄來說確實不容易。好,老夫應了你了。”

    貝先先道:“多謝元帥。”

    貝先先又喝一聲道:“周柔、張柳兒、諸葛博多聽令,命你們速去總舵整頓本幫弟子,十日之內幫中必有大事,不得有誤,五旗主隨我追巢秦悅。”

    周柔本想再說但見那貝先先麵顏實為嚴肅便不再也說,隻得領頭帶著人馬迴總舵去了。周柔與那貝先先擦肩而過,貝先先以神奇妙手的功夫將一件物事交與周柔手上。周柔雖然不明但知那物是貝先先不好在人前顯露的。隻得收下,望貝先先一眼,但見他兩眼茫然,實有無限苦處纏於一身。

    孩子,那樣的孩子,孩子,這樣的孩子。

    本是喜中寨,可歎苦中哀。

    秦悅果然是如那貝先先所說是從正門而逃的。那貝先先自恃聰明,卻也未猜全麵,秦悅從正門而出不錯,卻非如他所說的那般神奇。若他果真是從那宗澤身旁溜了過去,那宗澤目光銳利何以讓他走逃。當時場上亂作一團,他秦悅悄溜下樓,見那張柳兒和周柔目光定住貝先先一動不動,知道明幫弟子素來儆仰貝先先的武功,值此之際,便咬破手指,隻是那字卻並非寫上而是秦悅彈點其上,他在黑牢裏學過殺人留名的手段,於這招彈點之術自也是過的,因此此事對他來說簡直如湯沃雪,否則以那周柔的本事,背後有人寫字她豈有不知的。

    至於那宗澤如何放脫秦悅便更是可笑了。秦悅假意作瘋,與兩個瘋人攻那宗澤,宗澤不敢與之硬碰。正是那時秦悅從那正門走脫的,宗澤望他出去,並不追趕。因此宗澤不是沒見,隻是他沒識得出那便是秦悅而已。秦悅較同齡孩子個子稍大,而江湖上的人又異形百出,比之秦悅個頭小的還是大有人在的,在那慌亂之際若非細看絕對認他不出。因此那宗澤不覺。

    貝先先說自己輸與那秦悅兩陣,可那秦悅卻覺自己已輸他很多了。若非是貝先先顧及到那許多江湖好漢的性命,何以要舍去秦悅而拚命去擊打那些中了自己劇毒的瘋漢呢。以此說來,秦悅便覺遜他許多了。

    若貝先先不管不顧的來抓他,便是十個秦悅也休想逃脫他的手心。當是時那眾武林上的漢子都集在那大廳之中,無一人在門外把守,秦悅離了那問花樓便選了一匹快馬向東而行,他本想迴到天龍山莊是輕而易舉的事,豈知剛行到那陀摩山便見一小隊人馬在此間停歇,他一看那些人的藍衣短打身段便知是那明幫弟子。

    秦悅現在身無異物如何能敵得過那許多硬漢,若說智取又多費時間,他更不知道前麵還有幾彪人馬,因此不敢輕舉妄動。知那貝先先馬上便會引人來追。他當機立斷,便不準備先迴天龍山莊。北是無浪子的住處,他知那無浪子是個俠義之士,若是冒然去投奔於他,多半討不到好處去,西麵是紛悅園,那家主人秦悅亦是不識。他隻是聽說那家主人怪裏怪氣的,凡是進誤闖此園的人盡被他關押起來,因那些人都破不開他的玄疑陣法,隻好聽他差遣,數十年來未有一個從那園裏走出。秦悅自是不能甘冒此險而去。

    現下看來也隻有南麵能去了,然他知道那貝先先也必料到了這一點。可思來想去除此一路再別無他法,事到如今他也隻有再闖一闖了。於是勒轉馬頭,便即向南行去。

    不多工夫便來到一處小莊園,那園十分安靜。秦悅腹中難耐又被那周柔打了一掌身上痛楚逐漸加劇起來了。他一弱小孩童怎能忍受得了那許多呢。是以下馬便向那小莊園而去,見走出一盈盈少女,甚是好看,登時秦悅仿佛忘了饑餓。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那少女略略笑道:“你累的說不出話來了,想是渴了。來我家喝茶吧。”

    說著便拉著秦悅小步進屋。她引秦悅進了大廳,那廳子雖不如秦悅的天龍山莊那般氣派,可清秀雅麗,絕世脫俗,與世人居處之地甚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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