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牙道:“證據呢?沒有證據的話,我可以告你誣陷你明白嗎?!”

    李局長也說:“鄭嶼,你有證據嗎?”

    鄭嶼很自信的笑笑:

    “好啊,等我把話說完了,趙科長加給我誣陷的罪名可以更豐滿些,那我就成全你吧:

    陳誌雄利用了王清:在廣東p市的第一天晚上,我們曾經遇到一個老太太,問她算命先生住在哪裏,趙小軍你應該記得吧。

    老太太說了一通誰也聽不懂的廣東話,其實,陳誌雄你聽得懂!你在那個晚上連夜‘拜訪’算命先生,威逼利誘他第二天對王清講那番話。之後,算命先生在你的授意下遠走他鄉,再也尋不到了。”

    我訕笑:“你的想象力越來越豐富了。”

    “不,你的想象力才豐富!晚上迴到招待所,你拿著電筒加上你的道具,沒有人看到的時候在王清窗前裝神弄鬼,使王清更加深信不疑地認為:‘怨靈在複仇’。你要這麽幹實在太簡單了,因為你就住在他隔壁,你趁他起來開門的時間,趕緊迴到你的房間躺下,沒有絲毫破綻。”

    秦媛臉色開始越發難看。我看得出她開始不信任我了。

    “再說我那邊:由於黃仁偉早就和你串通好了,所以編謊言來騙我,他為了保護你是不惜代價的,因為就是他請你殺的麥遠雄,這點我後來才知道。

    而你,為了利益不、擇、手、段!”鄭嶼敲著桌子一字一頓,“王清來z市找我的時候其實你自己卻先行到了黃仁偉老家找到我,並想找機會除掉我,因為你知道我是你最大的對手。”

    的確,鄭嶼是我最大的對手,可是我那次沒想殺他,隻是想嚇唬他一下叫他知難而退,早知道我當時就下殺手該多好啊。

    “可憐你想到了一著非常窩囊的招數,買了一套黑色的裙子和一雙女人鞋子自己穿上了,目的是萬一失手可以全身而退,而且使我也紮紮實實相信這個‘美麗’的傳說。恭喜,你做到了。

    你在墳前找到我,但苦於我很警惕無法下手。終於,我出現疏忽,本來不是疏忽的疏忽,隻因對手是你。你抓住這一閃即逝的機會襲擊了我,可是還是露出了破綻,也不能算破綻吧:我的餘光看到了裙角。事後我迴憶起來:裙角很高沒有到地,比黃養娣的拖地長裙高,因為你是個男人,買不到1.7幾女人的裙子,隻好隨便買個將就了。

    好在這個危急關頭王清來了。

    我們到了廣州,你就扯謊說去了陳標老家,因為你以前就有陳標的資料和照片,我們當然深信不疑。你煞有介事地說遇到了和我一樣的鬼,為了增加真實性,還來了一段琴聲。

    這樣王清就更深信不疑,因為人不可能同時在兩地襲擊兩個人,隻能是鬼幹的。其實你沒去陳標老家而在我身邊,也根本沒遇到什麽鬼,打了個漂亮的時間差。

    這就是剛才我說的甲乙丙丁四個人,我是甲,王清是乙,你就是那個丙,而那個丁就是黃養娣。我明明身後是丁,王清親眼看到的,怎麽可能丁同時也到你身後去了?其實,這個丙和丁是同一個人,就是你!你發現事情不那麽好控製了作為丙,你就必須讓甲和乙,也就是我和王清不能出聲。

    不可否認,我也上當了。如果當時我就堅信是人做怪的話,我多少會懷疑你。可惜我當時也不那麽堅定。”

    我坐不住了:“扯謊的是你吧,鄭嶼同誌。”

    鄭嶼不耐煩地喝道:“聽我說完吧趙小軍!

    你準備除去王清。等他去找李文靜的時候你將他吸引到荒草地裏,那個小墳也是你事先準備好的。你如果能找到人證明你當時不在那片荒地,我鄭嶼算你本事!

    王清果然上當,當然換了誰都會上當,那個麵料上的文字自然讓他心悸不已,通過他的宣傳全科上下都知道黃養娣要來複仇,就連當時和他鬧別扭的我都聽到了。

    然而對你來說,王清的利用價值也到頭了。

    第二天他卻找我複仇,所以荒草地那件事他沒細細考慮,導致了他的悲劇。

    陳標---你陳誌雄的同夥,那天帶著妻子孩子下了火車,要去運輸公司轉車迴家。等到了運輸公司附近,陳標就給你打電話詢問情況。而你發現天賜良機,吩咐他趕緊將妻兒安排迴家(這點我們後來在陳標妻子口中得到證實),叫他專門等待王清,因為你知道王清必經那條道,你很有把握地告訴他:王清馬上就到了。陳標一定會問你:王清什麽樣子?你說:站在一個顯眼的地方,他會找你的。

    因為你太了解王清了,而王清卻不了解你。

    在電話裏你叫陳標拖延一下時間,如果能把他帶到荒草地裏就更好了。放下電話你多帶了一套衣服,揣著兇器就過去了。

    我查到打到咱科的這個電話號碼是運輸公司附近的一個小賣部的。你接的吧?”

    我看了看他,旋即嗤之以鼻:“這個電話是王清打的,哪裏是什麽陳標?他到了那邊後說他今天走的急,請我幫他把一份資料交給對麵小呂,小呂可以作證。秦媛,把小呂叫來。”

    “不用去問小呂,這我相信肯定有這碼事。那是你聰明的地方:一定會留一手!你不會犯這個低級錯誤的。”

    “我覺得你真是有意思,胡編亂造一通沒有一點實質性東西。編故事誰不會啊?還是那個問題:你有證據嗎?”

    “有,請聽我講完。沒有證據我在這裏瞎說什麽?”

    有證據?我心裏咯噔一下。他怎麽可能有證據?

    鄭嶼繼續:“看著背影,王清就很肯定這就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的陳標,因為王清的第六感很神。王清叫下陳標,馬上亮出工作證並告訴他有事找他談。

    陳標不知怎麽說的,總之找到種種理由,一定堅持要去那片荒草地裏談。王清一定很猶豫,因為昨天才說堅決不去那個地方,今天怎麽就偏偏有人要帶他進去?但越是這樣想王清越好奇,鬼使神差就跟著陳標走了進去。他們的談話內容我就不得而知了,按照我對陳標的了解,估計沒什麽實質內容。這個時候你到了……

    在草地裏你遇到了陳標和王清。你馬上對王清編了個幌子,比如說不放心他,所以跟來了……諸如此類的借口。王清會告訴你這就是陳標,當然這沒什麽價值,但可憐的王清不知道啊!

    你趁王清不備(王清當然不備,甚至會對你的噓寒問暖感激不盡)當胸就是一刀,陳標有些慌亂,你趕緊交待陳標這樣做那樣做,你帶著刀,換掉外衣,把帶血的外衣帶走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記在那個竹片上畫了個笑臉。這樣,黃養娣就算是跳進九泉也洗不清了。你們來了個李代桃僵的計策,這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高明的一著棋,將你的天賦表現得淋漓盡致!”

    我很憤怒:“鄭嶼,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樣無恥地誣蔑我,我還是要澄清我的觀點:我承認以前你的推斷,有個手段高明的歹徒和陳標合夥殺了王清,但是為什麽到你這裏,這個歹徒就換成我了呢?你什麽意思啊?”

    鄭嶼毫不示弱:“趙小軍,那不是一般歹徒,那個人就是警察!而且就是你!”

    我冷笑一聲:“怎麽?氣急敗壞了?暫且不說是不是我,為什麽他一定是警察而不是某個窮兇極惡的在逃犯什麽的?”

    鄭嶼大聲道:“趙小軍,你這麽聰明的人還不明白嗎?我問你個問題:窮兇極惡的普通歹徒殺害王清,和一個窮兇極惡的警察殺害王清,逃遁的時候會有什麽不同表現?”

    “逃遁的時候?會有什麽不同表現?”我有點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而鄭嶼遲遲不宣布答案,大家隻得冥思苦想。

    王蕭嘀咕了一會,忽然大叫道:“我明白了,普通的兇惡歹徒逃走的時候,不論如何一定會帶走王清身上那支槍!”

    鄭嶼笑笑:“又一個出色的警察!……對,既然陳標知道王清是警察,而王清死後身上那把槍沒有丟失,所以殺害王清的極有可能是個警察而不是普通歹徒。警察是不會拿走那把槍的。”

    一席話說得大家恍然大悟,也說得我啞口無言。鄭嶼真是有備而來啊,我一定要打足十二分精神。

    鄭嶼抓住時機發起新一輪攻擊:“你在路上處理掉血衣和兇器迴家洗澡就睡。

    這時候碰巧我心情不好,來你家串門。你假裝拿著槍開門,估計都是思索一下才作出的決定,這一舉動將自己的清白,將自己對鬼神的恐懼表現在我的眼前,將鬼神論推到一個極致。佩服啊!”

    說真的,佩服的人是我。他簡直像當場看到了一樣,絲毫不差。本來以為有一場惡鬥,沒想到我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我盡力表達自己的鎮靜和“震驚”:“你倒是將一個謊言推到了一個極致,我才真的很佩服!我自始至終都在引導大家不要親信謠言,甚至自始至終幫助你論證你的推斷,我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陳科長,應該叫你陳科長了,至少現在你還是科長。

    你對人的心理了解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有句話叫作什麽來著?欲蓋彌彰吧,你如果極力表現出全力引導大家走向歧途,就會產生欲蓋彌彰的效果,你不會這樣做。你會將一些無關痛癢,不會威脅到你計劃的推理講出來,已備不時之需,比如現在。

    如果在這個案子中你一直沒有高明的地方,而是一直大力推廣你的鬼神作怪理論,大家就會疑心你:趙小軍怎麽了?以前破案神勇無比,現在沒有任何閃亮點,倒是神神鬼鬼的。風頭全部被鄭嶼王清搶去了,這不是大大的漏洞嗎?

    陳誌雄,如果你不是這樣一個人,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副爾摩斯般的人物,可惜啊,可惜啊。”

    鄭嶼不住搖頭:“你殺死王清後,很想嫁禍於我,非常想。但肯定迴過頭細細想過後,發現操作起來並不容易,於是你放棄了。你按原計劃:利用我對王清的愧疚心理,還有我不善於發泄的性格把我逼瘋了。然後,反其道而行,證實了我的清白,給我這個‘瘋子’做了個順水人情。”

    “我怎麽就把你逼瘋了?天大的笑話啊!”我很“無辜”地冷笑道。

    “表麵上看的確不是你,但你安排張衛東和你勘查現場,而放我們迴來這一招,再次體現出你的高明!”看所有人的表情,我判斷鄭嶼這句話沒討到好。

    鄭嶼微微一笑:“張衛東和王清關係最好,性子也最急,我們前腳一走他一定後腳就跟上,留下你趙小軍一人,現場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留下的蛛絲馬跡會被你清除幹淨。而我們審訊室那邊:你知道我欠王清太多,憋了一口氣一定會狠狠教訓陳標,這樣,我們中了你的妙計,還為你歌功頌德,高明啊!

    等到陳標一翻盤,深深自責而且不善於發泄的我,立刻就崩潰了。這步棋你算得很準。”

    我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鄭嶼停了一下:“有時候我在想:趙科長怎麽這麽狠毒哇,黃仁偉為了你守口如瓶;陳標為了堅守秘密飽受折磨硬不開口,而你卻害死了他;王清這麽善良,和你有著這麽深厚的戰友之情,你下手卻如此不留情!”

    “哈,好,罪名又加上一條,害死陳標!”我自嘲地笑笑。

    鄭嶼斜了我一眼:“那天,王清抓住我的衣領,舉起拳頭卻硬是沒打下來的情景我永生難忘,我會記一輩子的,這就是戰友之情,他心裏極度矛盾,他那一拳應該打下來的啊……”說到這裏鄭嶼聲音有些哽咽,:“對於黃仁偉、陳標,我也沒有絲毫痛恨的感覺,因為至少他們對朋友很忠誠,唯獨對你趙科長,我真是服了。”

    “你自己好得到哪裏去?鄭嶼?”我含沙射影地諷刺他,因為對王清的事他一直很冷血。

    “我比你強多了。至少當我看到黃養娣臨死前在日記上寫的話:“見者死”的時候,我找個沒人的地方一把火就燒了,我不想留著害人,雖然我並不相信。”

    李局長歎了一口氣道:“鄭嶼,辦案不能感情用事的,希望你把握一下。”

    鄭嶼馬上說:“李局,今天我不是以警察的身份來說這個案子的,請您不要強求。請原諒。”

    李局長歎了口氣,沒再說話。過了一會他想了想,拿出三支煙,遞給鄭嶼一支,又扔給我一支。自己先點燃抽上。

    鄭嶼拿著煙沒有動。

    我猶豫著,慢慢地掏出火柴點燃,想了一下,把火柴遞給鄭嶼,鄭嶼看了我一下,接過火柴點燃他那根。

    換作往常,這情景多麽和氣友好。現在看起來卻是如此的苦澀和殘酷。李局長就像扔給我們兩人每人一把劍,讓我們決鬥,然後他在一旁悠然地抽著煙,隻等決鬥結果。

    鄭嶼調整了一下情緒,虛著眼睛看著嫋嫋升起的煙圈道:“現在說說麥遠雄一案,還有陳科長要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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