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辰來到了魔教在當地的堂門,正是由苗長老執掌的赤練堂。

    當日武林大會結束後,魔教的幾位長老分做兩批,一批迴去魔教處理教務,一批則前往各自的堂門,以迎接當任教主的巡視。

    苗長老非常高興地去了赤練堂,說要好好準備準備,定讓教主感到滿意。蘇辰本是打算過兩天就要去的,然而沒等他動身,卻有赤練堂的弟子找上門來,告知他苗長老出事了。

    蘇辰端坐正堂的紅木大椅上,沉著臉望著下麵被捆綁住的人,看到那張有些熟悉的臉,他心中難得升起一絲鬱氣與怒氣。

    少俠莫楓,武林大會前暗殺童長老的人,被前武林盟主展連帶走,殺了魔教一個長老不夠,竟然還來殺第二個,難道他真想憑一己之力殺光整個魔教的人。

    “莫楓,十年前你莫家莊滿門被滅,雖然最後出手的是我教,但歸根結底,是你莫家樹大招風。當年莫家莊富貴太過,鼎鐺玉石,金塊珠礫,如此豪奢招致覬覦,最終惹來殺身之禍。真要論起來,我教也不過是受人挑撥,做了別人手裏一柄刀而已,你已經殺了當年帶人屠滅莫家莊的童長老,為什麽還不罷休?苗長老與你莫家之事毫不相幹,你為什麽要對她下手?!”

    說後一句問出時,蘇辰聲音抬高,隱含怒意。

    在來的路上,蘇辰做了些功課,了解下當年莫家莊的舊事。

    十多年前,莫家莊有“武林第一富”的稱號,據說吃飯用的筷子,不是象牙筷便是金箸,隨意施舍給路邊的乞丐都是金元寶。這樣的富貴沒有給予莫家子弟舒適幸福的生活,反而帶來了彌天大禍。

    正是十年前中秋過後的一個夜晚,莫家莊一夜之間被人滅門,全莊上下二百多口人無一生還,隻除了在外尋師學藝的小兒子,也就是莫楓。

    莫家莊被滅之事傳開來,在整個江湖引起震蕩,不久後有人跳出來指認是魔教所為,而當時還隻是青龍堂香主的童長老認下了此事。

    聽到蘇辰的質問,莫楓雖然被押著跪在地上,卻倔強的不肯低頭。除了蘇辰剛進來時他盯著蘇辰的臉深深地看了一眼外,之後再沒往蘇辰看,隻是梗著脖子望向他處,絲毫沒有開口迴答的意思。

    比起在天台山見到時的樣子,這位在江湖上頗具聲名的少俠,此刻沒有一點意氣風發的模樣,反而顯得死氣沉沉。

    赤練堂的香主苗禾是苗長老收的徒弟,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跟苗長老站在一起,

    看起來更像姐妹。苗長老出事之後她憂心如焚,哭得雙眼紅腫,恨不能提刀直接砍了莫楓,卻因一些原因而不能出手。

    除了有武林公約的製約外,還有就是,需要從莫楓口中問出苗長老的下落。

    是的,苗長老並沒有死,至少在看到她的屍體前不確定她死沒死,而現在唯一知道苗長老下落的,就隻有莫楓。

    三天前苗長老收到一張紙條,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迴來過。苗禾當時就是她身邊,看出苗長老看完紙條後臉色不太後,然後隻說了一句話就離開了堂門。

    “我去去就迴。”

    然而之後她一直沒能迴來。

    第一天苗長老沒迴來,苗禾開始擔心;第二天苗長老還是沒迴來,苗禾心裏已經焦慮起來;等到第三天苗長老依然不見蹤影時,苗禾確定自己的師父一定是出事了。因為苗長老離開的頭一天還說過,教主還有四五天就會到赤練堂,她要花點時間將堂口好好準備一下,所以她不可能是自己無緣無故地玩失蹤。

    打探到蘇辰的落腳處後,苗禾便派了堂下弟子報信兼請蘇辰出麵主持赤練堂事務,而她自己則帶著人繼續尋找苗長老。

    終於就在蘇辰到來前不久,被苗禾發現了點線索,她追著線索而去最後找到了莫楓,身上帶著引路香氣味的莫楓。

    引路香是苗長老特製的追蹤尋人藥香,可以附在人身上三日不散,哪怕沐浴換了衣服。苗禾由此斷定最後一個見到苗長老的正是莫楓,便將他抓迴了赤練堂。

    可是這個莫楓就跟鋸了嘴的葫蘆一樣,無論怎麽問都不開口,問急了揍他兩下他也咬著牙不吭聲。又不能真的殺掉他,讓赤練堂的人頗有些麵對刺蝟無從下手的感覺。

    蘇辰讓人將莫楓帶下去,手肘支在椅子扶手,撐著頭想了片刻,望向堂下站著眼巴巴看他的苗禾。

    “你找到莫楓時,他正在做什麽?”

    聽到蘇辰發問,苗禾精神一振,聲音響亮地迴答道:“迴稟教主,我是在湖邊的一座橋上找到他的,這人當時喝得爛醉,趴在欄杆上嘔吐不止,所以引路香的氣味也特別濃,這才能在三天後被我們找到。”

    蘇辰聽後沉吟片刻,對她揮了揮手,說道:“你繼續帶人搜尋,看能不能再找到些其他線索。”

    苗禾欲言又止地望著蘇辰,然而見他說完那句話後便低垂著頭不再看她,仿佛陷入沉思中的樣子,也不敢出聲打擾,隻好退了出來。

    蘇辰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腦中梳理整個事件,廳裏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顯得異常安靜。

    一隻手從後麵將他抱起來,然後蘇辰便感到自己被安置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他稍微動了動調整下姿勢,便靜靜地靠在這人懷裏不再動彈。

    “小辰如果覺得煩心的話,可以不用管,或者交給我來辦。”東方闕抱著蘇辰坐在寬大的椅子上,剛好能將兩個人都陷進去,他一邊說話一邊抬起手指,輕輕按在蘇辰微蹙的眉心,“不要皺眉,我不喜歡看到你皺眉,因為那會讓我有種挫敗感,似乎無法護住你保你一世無虞。”

    蘇辰聞言挑了下眉,頭往後仰了仰,發頂觸到身後之人的下巴,“我想找到苗長老。”頓了頓,聲音變輕了些,“我還是想要做些事情,不管是什麽,反正……你不是一直都會在嗎?”

    東方闕抿唇默然,他將懷裏的人摟得更緊了些,微微低了頭,在蘇辰發頂輕輕印上一吻,嗓音低沉地緩聲說道:“一切如你所願。”

    那個吻很輕,蘇辰完全沒有感覺到,隻是在東方闕懷裏半眯著眼靜靜靠了片刻,睜開眼睛慢慢說道:“你幫我查一下莫楓最近的行蹤,包括他跟哪些人接觸過,做過什麽,說過什麽。魔教的人打架還行,讓他們查這些恐怕有點為難。”說到這裏歎了口氣,“我覺得可能是魔教跟這個武林盟主的位置八字不合。才剛到天台山要爭奪盟主之位時,童長老死了;等到當上武林盟主後,苗長老又失蹤了,不知這樣下去,魔教中人還有多少要遭殃,最後會不會輪到我這個教主——”

    他這句話話音未完全落下,被東方闕以指按住了嘴唇,東方闕捧著他的臉轉過來麵對自己,皺著眉道:“不許這樣說自己。”

    蘇辰有點沒反應過來,連眨了兩下眼睛,表情呆呆的。

    “還記得你小時候師父經常對你說的一句話嗎?”東方闕凝視著表情有點呆的蘇辰,手上傳來的光滑觸感讓他不舍得移開,輕輕摩挲著蘇辰臉上細膩的肌膚,嘴裏繼續一本正經地說道,“因為你從小身體不好,師父每天都要對你的說的話是:願小辰長命百歲,願我的辰辰長命百歲,願我的寶貝兒,長命百歲。開始的時候師父天天說,後來他擔心說的次數太多,被一些牛鬼蛇神聽了去反而不利,於是就改為在心中念。”

    東方闕望著怔住的蘇辰,慢慢低下頭,鼻子幾乎碰到他的鼻子,聲音也低到在這樣的距離才能聽清,“我相信師父直到仙逝最後一刻,也還在心裏念著這句話

    。現在師父不在了,我會在心裏念,天天念——小辰,我願你此後無病無災,長命百歲。”

    這句話沒有完全說出來的意思是,願你長命百歲,此生與我共白頭。

    蘇辰眨了下眼睛,將泛起的濕意眨迴去,他向東方闕露出一個淺淡而溫暖的笑容,輕聲道:“我會的。”

    東方闕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視著他,然後慢慢地俯下身,將唇貼在了他的嘴唇上,細細碾磨著,唇舌勾纏起來。

    耳鬢廝磨,溫情繾綣,一吻沉醉,癡迷流連。

    東方闕手底下的人辦事效率確實非常高,第二天便將蘇辰要的東西送到了他麵前。

    蘇辰一張張紙箋攤開來看,上麵記載的內容非常詳細,從莫楓離開天台山後開始記錄,事無巨細,連他每天吃了什麽都有,看得蘇辰頗為稱奇。

    根據上麵的記錄,莫楓在離開天台山後,迴了一趟他寄居的枝梅山莊後便來到了這個地方。他直接找上當地最大的一家青樓,於青樓中流連忘返數日,直到身上銀兩用盡,被趕了出來。後來又典當了所有值錢的東西,開始日日買醉,難得清醒的時間,也是坐在那家青樓對麵茶館的房頂上,對著飄滿脂粉香氣的青樓發呆。

    而讓少年俠士莫楓散盡千金,後又落到終日買醉地步的人,則是江湖上有點名氣的一位歌妓。

    其人柔美秀麗,擅音律,歌聲婉轉,能使聽者落淚。掛牌那幾年,每日一曲,仍是再大豪強,再有權勢之人,也不為之折腰。

    就是這樣一位女子,銷聲斂跡一年後,忽然又重迴青樓。具體去了哪裏信箋上沒寫,隻在最後略提了一句,疑其在這一年裏藏身枝梅山莊,與莫楓在一起。

    枝梅山莊,當年莫家被滅門之後,年僅八歲的莫楓被莫父的摯友接去撫養,也就是枝梅山莊的莊主,所以可以說,枝梅山莊便是莫楓的家。

    “這個莫楓,沒想到還是個癡情種子。”蘇辰曲起手指輕彈了一下紙張,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小辰說誰癡情呢?”東方闕從外麵走進來,隨口問了一句,接著將他手裏的紙抽走,牽著他便往外走,嘴裏說道,“來,小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蘇辰有點不明所以,不過還是任他牽著自己往外走。東方闕將蘇辰帶到外麵的庭院,院子以綠樹紫藤為主,還有一些花,看得出應該是最近才移植過來的。

    在一座開滿細碎小花的紫藤架下,一名身形高大的

    男人背對眾人而立,光看背影便能覺出這人的不凡氣度來,而在他身後一步處,單薄恭敬地站立著。

    東方闕拉著蘇辰走到那人身後,聲音略為興奮地說道:“皇兄,我帶小辰來了。”然後轉頭望向蘇辰,高興地給他介紹起來,“小辰,這位是我皇兄,你跟我一樣稱他兄長就好。”

    蘇辰:“……”

    作者有話要說:

    東方:本王很高興,終於可以見家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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