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陰暗的石屋中,傳來陣陣拳頭擊打木板的聲音,聲音十分悶重,便似一段悠揚頓挫,而且連綿起伏的鍾鼓樂,把這個隻有陽光才能從細縫中透過的石屋變得十分怪異。一個頗為精瘦的漢子,脫去上身衣服,那突兀的肌肉在那些光線的照射下時隱時現。這人便是睡塘鎮的武舉人,成寬。

    成寬習慣了一大清早起身就在自己的這間的練功室練武,他用以練武的木人樁都是加厚的,否則根本經不起他一拳。練了大概一個多時辰,他全身已經汗水似被雨打過般,讓那些原本就突兀的肌肉變得更有質感。

    這時他才坐下來休息一會,心裏不免就想起還有幾日便要在中洛城舉辦的外圍賽,實際上隻要在上一年的比賽中進入前十的選手,就可以參加複賽了,根本不必要再去參加外圍賽。但是這位武士還是會去參加,他明白隻有通過實戰的累積才能提升自己的實力,而且這樣的想法已經成為了共識。所幸他們的參加並不占得今年的名額,否則參加複賽的人數就要銳減了。

    他心中已給自己既定了目標,要在今年取得複賽前七的名額,隻要進入前七便要資格參加最後的真武決決賽。最重要的是今年是個大年,年中會在省城中陽城的複賽,而年末會在首都舉行真武決決賽。要是今年,成寬還不能取得複賽前七的名額,那便隻要等到四年後了。

    在真武決複賽會產生七名選手晉級,畢國有九大行省,四年一次匯總的不同名額,便一共產生二百二十位選手,再加上上屆決賽的前四可以直接進入決賽圈,便構成了真武決決賽的最終名額。

    當然,同外圍賽是模式一樣,複賽隻要進入在這一屆和上一屆的前七名,就可以取得決賽名額,無需再參加。不同的是,複賽是循環賽製,隻要在為期兩個月內的二十四場比賽中,取得最多勝利的前七名選手,才可以取得晉級資格。

    因為上屆第一輪比賽成寬便遇上龍徽羽,他放棄了之後的幾場比賽,以致他不能取得前七的名額,所以今年的大年,他更是複賽不容有失。

    成寬想著如果能夠在真武決決賽圈和那些自己仰慕已久的高手過招,便會讓這位到了而立之年的漢子就熱血沸騰,充滿鬥誌。忽然他又想起前幾天他跟自己叔叔也便是這個小鎮的鎮長成書去拜訪過的那個叫做馬格爾的人,那似乎使自己第一次所人如此冷落。迴來以後,他叔叔就沒有停止過用他那不帶髒字的語言咒罵那位鎮子上的庸醫。

    他也不似叔叔那般氣量狹隘,並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隻是這幾天又聽說那夥流寇愈發猖獗,他心下對那些草菅人命的亡命之徒氣憤不已,奈何自己隻手空拳又有什麽辦法,他相信自己使用殺威棒要對付十幾個這樣的流寇是沒有問題的,但如果對方是數十個手持兇械的匪徒一同圍攻,那他就隻有逃命的份了。對於那個馬格爾,要不是他那位不算熟悉的朋友提起這個人武功不錯而且還會統兵,他根本不會留意,但他心想這個世上藏龍臥虎的大有人在,為了小鎮的安危他還是決定再去一趟。想到這他便站起身來,走出這間陰暗的練功房。

    來到診所前,成寬伸出自己精鋼一般堅硬的食指,輕輕敲打了那道木板門,不知為何,這個漢子見到木板都有一種要將其擊碎的欲望,幸而他早過了衝動不顧後果的年齡,懂得克製修心了。

    成寬收斂了一下自己心生,又敲了一下門板,過來一會,卻仍是沒有人迴應。就這樣他在門口等了十分鍾也不見動靜,無奈之下不得不轉身離開。

    就在成寬轉過頭之際,一個壯實的後生也走到了診所門口,這是一個有著犀牛般尖凸鼻子的人,他的一雙柔和溫純的細眼,在見到成寬時,立刻變得驚喜起來,恭敬的說道:“成大師,您好。”

    這青年,便是雜貨店的金玉,對於這個老實人,成寬的存在無異於天神下凡一樣的無所不能,他也同眾多喜好武學但無法學習的人一樣,早把成寬奉為偶像。其實在每個村鎮都會有那麽幾個教學武術的武師教導人武功,這是畢國的特征,在這個對武學有著濃厚情結的國度,即使再不濟的教頭隻要會武功肯教學生,就能得到人們的尊重,而且這些人總不會缺少總是熱情高漲的學生。而像成寬這種成名已久的武士,想求入他門下的更是多不勝數,可惜這位武士並不肯收徒開設教學,而這個破落的鎮子更招不來一位武師,所以許多人隻能望武興歎了。

    這時成寬也認得這人是雜貨店金永樂夫婦的兒子,於是對他點頭,也不開口就向著自己家門走去。

    金玉見成寬離開,就走到診所前,敲著門板,口中喊道:“馬格爾大叔,你在嗎?”聽到這話,已經走出幾步的成寬停下了腳步,迴過頭去。金玉又是敲了幾遍,實際上他找馬格爾也沒什麽事情,不過心中想多看一眼由美而已。

    過了一會,金玉見屋麵沒人迴應,就轉身走人了。這時他才見到成寬還站在自己身後,於是問道:“大師你也找馬格爾大叔嗎?這個時候如果他不在家應該和杉木去了鐵道那邊的樹林了。”

    出於對別人的尊重,成寬覺得應該主動一點,如果小鎮上真的有一個能教授那些莊稼人練兵還能和自己切磋的人,那當真是一件幸事。於是他就向著睡塘鎮那唯一值得驕傲的幽深樹林中走去。對於這片幽林,他的記憶還停留在二十年前自己十歲左右的時候,那時自己經常和同伴在這裏遊玩。之後他就像其他所有孩子一樣迷戀上了武學,也許因為自己運氣比較好而且能吃得住苦,得以到天下武學始源的少林寺修煉,為了進入那裏,那些同他抱著一樣誌氣的孩子經過了幾輪考驗,最後也就寥寥無幾的幾人留下,雖然隻是俗家弟子,但教授他武學的那位武僧對他知無不贈,才有了他今日的水準。

    這片遮天蔽日的樹林依舊是幽深的,這是成寬喜歡的感覺,也是他拒絕那些高官厚祿的理由,隻是為了自己追求的武學奧義,他卻越來越少來了。此刻這裏似乎除了鳴蟬聲霸占了所有空氣的騷動,似乎就再沒有其它了,也許,不再需要其它。不多時,他就走到一大片翠綠野草的地方,見到了一個身著布衣的少年在那裏走到,這位少年正用著右拳,對著空氣揮動自己的拳頭,讓成寬覺得奇怪的是這少年左手一絲不動,隻是偶爾隨著身體的搖擺動蕩一下。

    經過幾天時間,杉木對這陰拳陽拳兩套拳法有了更深了解,這兩種拳法攻守各走極端極易理解,兼之這兩套拳法乃是杉木所熟透的雷門二十八式基礎所成,所以學起來可謂得心應手。不過馬格爾叔叔讓他早上隻能練陽拳,要等到太陽下山了才練陰拳,所以他此刻就在陽光下舞動著剛烈之極的陽拳,偶爾又坐在草地上發呆。

    成寬見這少年揮舞的拳法以及走動的方式甚是怪異,不由有些疑惑在一旁關注起來。當他越細心觀察,心中就愈發震驚,他可以肯定這是自己從沒接觸過的精妙的拳法,不由自主的在心裏模擬著和這個少年過招,以少年這樣的拳法自己能不能抵禦。不知覺間竟呆住了,過了許久,這位武士才迴過神來,忽然意識到自己偷窺別人武藝可是犯了武林大忌,急忙抽身離開。等到他迴到自己家裏,心才稍微安定了些,對那少年的拳法此刻也有了大致了解,雖然拳法精妙無比,他要想躲避也是甚難,但那是因為這套拳法隻攻不守才擁有如此極端的破壞力兼之如果自身力量不足根本就毫無作用。但即使這樣,成寬心裏也已經翻起巨浪,他在想是誰教這少年拳法的,如果徒弟都這般厲害,那師傅不就更難以估算了,他很快就想到了那位叫作馬格爾的人。

    杉木一直專心著練武和專心著發呆,倒是沒有注意到成寬來了又走。因為馬格爾帶著由姐妹去了中洛城,所以他隻能自己一個人呆在樹林裏修煉,中午也隻能吃開始變硬的黑麵包了。雖然他隻能用右手習拳,但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給了他一些補償,因為隻能用右手的緣故,所以這隻手出奇的靈活有力,加之長期修煉那二十八式基礎,幾天裏就將這兩套拳法運用的得心應手。

    一直到得太陽下山,杉木都在發呆和練拳兩種狀態互換,實際上他早就學會了在修煉之中處在神遊發呆的狀態,後來他還發現這樣的狀態是最不易讓自己勞累的,於是每當叔叔將一個動作教給自己,除了開頭認真學習,到得對這個動作完全可以隨意作出,他就用這種狀態對待。曾經由愛也模仿過他,結果弄得自己扭傷了腰,她不得不休息了將近一個月才痊愈,當時她就埋怨杉木所教不善。所以杉木心裏想這樣的方法隻適合自己吧,這倒讓他覺得自己有些與眾不同倒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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